纪文博这才恍然发现被沈澜狠狠嘲弄了一把,顿时气得恨不得扑上去亲手撕了她那张妖精一样可恨的脸。
魏氏着急地拖着纪文博的胳膊,让他冷静,“夫君,消消气!您莫要气坏了身子。都是奴家不好。奴家和承哥儿不该来招惹沈小姐……都怪奴家。”
沈澜暗暗咋舌,魏氏这一招装可怜,看似劝慰纪文博,实则火上浇油。
纪文博咬牙切齿怒道:“你这般无礼、有辱斯文,小心恶名传扬出去没人敢娶你!你可不要忘了,你尚未说亲,你的婚嫁大事可还得由你母亲说了算!”
沈澜悠然站起身,打量着面前这道貌岸然的渣男,冷冷笑道:“纪孝廉有替我操心的功夫,不如先好好想想日后的着落吧。你和你女人吃我的、住我的,花着我的钱,现在却来向我狂吠,难道你那通义坊福平巷的二进小院儿住腻歪了么?”
纪文博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花你的钱了?福平巷的小院是我的,我住没住腻歪又与你何干?!”
沈澜笑道:“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日常一应开销是哪里来的?谁给你的?
以永安知县一年四十五两俸银来算,要替她女儿在神都置办下福平巷那么一座小院儿,不吃不喝也得攒上四十几年呢。
纪孝廉一心只读圣贤书,你可知当下都城中一座宅院市价几何啊?”
“我……”纪文博语塞,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若要问他最近满庭芳的头牌行首,他恐怕更了如指掌。
“难道靠着你每个月在书院里挣那二三两银子的束修,就能在短短三两年内置办下来的吗?”
纪文博被沈澜一顿呛,险些呕出一口血来,“我的这些事,岂用得着你过问?”
“与我无关我自然懒得过问,不过你们二人在此处赖了这些年,非但不领情,反倒不分青红皂白恶语相向,这便让我这心里有些不痛快了。”
纪文博搂着怀里娇娇怯怯的魏氏,指责沈澜道:“若不是你欺辱我爱妻在前,我何至于一进门就对你恶语相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辱她了?她哭一哭装装柔弱,别人就欺负她了?”
麦冬实在气不过,“是你家那个孩子闯到我家小姐的院子里,用弹弓打伤了我家小姐在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若没有大人成日在他面前指责抱怨,他何至于对我家小姐如此大的敌意?!”
魏氏忙向纪文博解释道:“夫君……夫君您……您误会了,沈小姐并没有欺辱于我。是承哥儿偷偷跑出来,用弹弓将沈小姐射伤了。你来时,我正跟沈小姐赔不是……”说着魏氏又红了眼圈。
看到魏氏这副做派,齐玉山也嗤笑出声。
“这……”纪文博面上难得露出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却偏要强撑着面子抬杠,“我家馨娘柔弱可怜,若你好言相待,她何至于哭?你这般牙尖嘴利、咄咄逼人,实在有辱斯文!还是个出身侯门公府的千金小姐呢!”
沈澜见魏氏出口将误会解释清楚了,本打算偃旗息鼓,不再跟他废话了。可纪文博仍然不依不饶,沈澜哪能干等着让他欺负?
“我有‘好言’也要相待那知事明理之人。你堂堂一个举人老爷,正妻未娶,与外室在别人家里苟合五年,连庶长子都生下来了,究竟是谁有辱斯文?”
沈澜目光不由朝魏氏和那孩子瞥了一眼。
那魏氏瞬间瑟缩了一下肩膀,嗫嚅着道:“我们……我们两家父母口头上是订下了婚约的……”
“哦?”沈澜挑眉,“那你们两家可曾走完了三书六礼?古人云,六礼备,谓之聘。六礼不备,谓之奔。聘者为妻,奔者为妾。魏娘子,这些话你娘亲之前没教过你吗?”
魏氏瑟缩在纪文博怀里,满面羞愧。
“齐先生,叫吕茂才来,同他们结算清这些年的房费和一应庄子上所有的开销。然后给我将这宅子恢复成六年前的样子。
是这儿的东西,一件儿甭想带走,不是这儿的东西,一件儿都不许留,全部给我丢出去!若差了一星半点儿,咱们公堂上见!!!”
沈澜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叫在场这对“鸳鸯”当场傻了眼。沈澜不再理会他们,忍着小腿上的疼痛径直朝外面而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呢,哪有那么多时间跟他们在这种事上磨叽。
齐玉山忙不迭地领命去喊吕茂才。
麦冬和石强也不敢耽搁,跟紧了沈澜的步子出了小院。
几人刚走那院子,就听见魏氏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夫君,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些年的开销恐怕要不少银子呢!”
随后传出纪文博怒不可遏的咒骂声,随着沈澜一行人渐行渐远,也听不大真切了。
沈澜在青浦镇上最好的酒家“客云来”里要了一间上好的雅间,叫石强拿着令牌将邓氏名下几家商铺的掌柜一一请到客云来。
此举一来是正式同几位掌柜见个面,认识一下;二来是为了买地而筹钱。
沈澜筹钱的举措实则或多或少会打乱几家商铺的经营节奏,几位掌柜虽面上稍有难色,却也并未推辞。不过半天的时间,三家商铺、两个货场分别依着各自能力,留出足够支应的流动资金之外,总共凑了两千两来。
沈澜又分别以田庄的名义给各家写了借据,日后还是要从田庄的收益中还本付息的。
几位掌柜见这位新主子人虽年轻,但做事极有章法,心中都安定了下来。
沈澜怀揣着银票从客云来楼上走下来,心中正琢磨着那片地买下后如何动工的事,忽听大厅中一桌客人喝酒聊天中提到了“满庭芳”三个字,忽的顿住了脚步。
“诶,听说了没有,都城中的满庭芳最近又有个叫蝶依的行首红得不得了,快要赶上花魁的行情了。”一个方脸商人说道。
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刚饮下一杯酒,颇感兴趣地问道:“眼下还没到一年一度的品花大会,怎么就有人先红了起来?”
方脸商人笑道:“兄台你有所不知,那个蝶依姑娘生生是被德庆侯府的陆公子给捧红的。”
大肚子男子不解:“德庆侯府不是姓康吗?这个陆公子是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