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宝也有些丧气，“我也知道当初为了赚钱鬼迷了心窍，做的太绝了，没给自己留后路。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梅庄赔钱啊。”
“后来我就想，既然干花、香料卖不出去，不如就把梅树刨了，改种些茶叶、果树的。结果村里人又跟我闹了一场，把我的头都砸了，到现在我这脑袋上还有个指甲盖大的疤。”提到这个，曹金宝心里委屈。“你说那些泥腿子怎么这么犟呢？宁愿饿死，也不肯动那些树。”
“我也是被那些人气急了，从外面雇了一伙人趁着夜里挖了十几棵。谁知第二天冯阁老府上的吴世飞就找上门了，说西北商队来信，要订下当年梅庄所有的货品，订金都付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肯定不会错过，当年就狠赚了一笔，总算是还清了之前欠下的所有外债。刘七巧那里的账也抹平了。”
天下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儿？沈澜觉得不可思议，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做好人好事啊！沈澜对这西北的商队愈发好奇了。
沈澜问道：“冯阁老和西北边境的那家是什么关系？”
曹金宝答道：“听冯府管事吴世飞口中的意思，他们之间也仅仅是合作关系，那个商队不止收购梅庄的货品，还收购咱们这边的粮食、布匹、药材、书籍、刀剑、瓷器、茶叶等其他货品。每年要往来内地两回，只要货品质量好，他们出手极为阔绰。”
西北边境那边常年战乱，民生疾苦，怎么会有这么财大气粗的财主？沈澜叹了口气，几乎可以肯定，那商队背后的主子，必定是与西北边境接壤的炎国贵族。
自从峦州和议过后，长平公主和亲炎国睿亲王阿古拉，两国之间的关系照十几年前缓和了许多。虽然朝廷还未曾开放通商，但边境附近民间私下的商品买卖屡见不鲜。像这么大规模的商队进出卫国，若没有上面首肯，沈澜是不信的。
只是这商队对梅庄生意上的照顾，感觉十分微妙，颇像一个闹脾气的女子……那商队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呢？与梅庄又有什么关系呢？沈澜无从得知。如果有机缘，或许从冯府那边会得到些线索。
她现在能肯定的是，与西北边境商队的生意，冯家也有参与。冯子厚官拜内阁，是当初辅佐当今圣上顺利登基的肱骨之臣。只要冯子厚不倒台，就不会有人追究商队背后那个主家的真实身份，只要大家都有钱赚就好。
心里有了底，沈澜打算回房睡了，今天实在累得很。
曹金宝见沈澜要走，忙开口喊道：“哎哎哎，你干嘛去？我还被绑着呢！给我解了啊！”
“哦，对了！”沈澜这才想起地上还躺着个人肉粽，“内什么，正式通知你一声，梅庄我要收回。明天我开始查账！从现在开始到账查完之前，你就先在这间屋子里委屈委屈吧。等账查明了，事情都交割清楚了你再离开。”
“喂！你到底谁呀？说收回就收回？还要查账？谁给你的权利？凭什么啊？”曹金宝听沈澜说一时半刻不打算放他走，登时急了。
沈澜微微一笑，“我是谁还轮不到你来问！趁没查账之前，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你这两年在梅庄捞的钱退回来吧。不然，我不介意送你去官老爷的公堂上走上一遭。”
“嘁！真是笑话！”曹金宝嗤笑出声，“你若拿别的吓唬你曹大爷，兴许还管用。府尹王大人可是我的老熟人了，前两天他还跟我在一个桌子上喝酒的。”
沈澜点点头，“你在都城混得不错。有自信是好事，保持住！将来千万别求我！”
“石强，把他嘴堵了，咱们各自回去歇了！”沈澜吩咐完，率先出了柴房。
“哎哎哎！又堵我？！……呜呜……呜……”
石强堵了曹金宝的嘴，又从外面将门上了锁。这才也回去歇了。
曹金宝一开始以为沈澜他俩只是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俩是真的不管他了。此时再想喊人，嘴里已经被堵了一坨烂布，只能呜呜咽咽内牛满面到天明了……
怀真园里，崔复听到手下来报，放下手中握着的一卷书册，问道：“人走了？”
面前单膝跪地的黑衣暗探回禀：“正是。吴世飞昨晚明明在满庭芳约了人，不知何故，对方没有出现。他等了半个时辰才走。”
“打听到他昨晚约的是谁了么？”崔复问道。
“是城外翠云坡梅庄的管事，叫曹金宝。”
崔复回忆了一下：“就是城南那片梅林？”
“正是！听说梅林的香料生意和梅子酒都卖的不错。”
“去查查梅林的香料和酒都卖去了哪里。”崔复吩咐道，“还有，那片梅林现在是哪家的产业？”
黑衣暗探迟疑了一下，“这……之前那片梅林一直是忠毅侯邓家的产业，后来成为了邓长岳嫡女的陪嫁，一直在邓氏名下。就是广阳侯府二房先前那位夫人邓氏。”
崔复挑眉，“哦？沈鸿远的原配夫人？”
“正是！那位夫人六年前就病逝了。听说那片产业曾被邓夫人转赠给了沈鸿远。沈鸿远进道观之前，一直是沈鸿远打理。现在应该归了沈家吧。属下这就去查实。”
“这个沈家……还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当年邓氏刚过世，就逼着沈鸿远另娶。这又占了邓氏的陪嫁，还跟冯子厚有了瓜葛。难怪邓氏宁愿得罪沈家，也要请皇太后出面替她守住名下的产业。没有皇太后拦着，邓氏的财产早被沈家吞了。”
崔复的手指在书册上面摸搓了几下，“沈家！这个沈家一直想将女儿送进宋云河的王府里，这次又跟冯子厚有了牵扯，野心着实不小啊。”
“这……沈家的生意是否受了冯子厚的照拂，还有待查实。冯子厚那边其他的线索全都断了，现在只剩他府上这个管事吴世飞了。若查到他们真的跟炎国摄政王之间有利益输送，那冯子厚通敌叛国的罪名就能坐实了。”
“那就去查。”
黑衣暗探犹豫了一下，问道：“主子，王妃那边会不会……”
崔复稍显不耐，“王妃那边自会由我和王爷担待，你查你的，其余的勿需多管。”
黑衣暗探不再多言，朝崔复拱手后闪身退下。
恭王妃冯栀茉出身冯家，正是阁老冯子厚的嫡女。章和初年，被当今圣上赐婚给恭王做了正妃。
崔复暗中追查了许久的旧事，要看就要有了眉目。若所查皆属实，恭王妃那里怎么也要有个交待。崔复被恭王养大，恭王妃也对他颇为照拂，养育之恩不能不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