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郁韫韬的角度,就是因为喜欢智宣,郁韫韬蹲在墙角等智宣,死乞白赖地当上了「炮友」,又死乞白赖地住进智宣屋子里,严防死守,死缠烂打。算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行为了。智宣倒是态度不咸不淡的,最接近表白的一句话就是「咱们干脆交往得了」,勉强算是「交往」了,但之后也没跟郁韫韬说过什么恋人该说的情话,也从未提出约会的邀约,甚至在外面的时候,刻意与郁韫韬保持距离……
郁韫韬明显感觉到智宣一直在隐瞒着什么,只是等待智宣自己坦白。没想到等待到的是这么一堆破事儿。他也是在这生气和不气之间摇荡——到底智宣真犯了什么大罪吗,也不见得。可郁韫韬就是非常难受。虽然说走到了「同居」这一步,但似乎都是郁韫韬「进逼」加「讨好」得来的,智宣那边总是不冷不热、不清不楚。智宣一直努力做出的姿态就是「我不需要你也能过得很好」。郁韫韬不是不能看出智宣是故作坚强,不是看不出智宣其实也在意自己,但总是要自我说服「阿宣的性子就是这样,我知道他其实也喜欢我就好」——这样的内心戏演多了也开始累。邮件这件事其实不大,爆发出来的不过是郁韫韬一直忍受着的委屈,他感觉不到被信任,甚至很难感受到被爱。
郁韫韬甚至怀疑,智宣对郁韫韬在这段感情里的委屈和难过都一直视而不见。
智宣仍然是默默的,煞白着脸,但一句话都不说。郁韫韬问他问题,他也不回答,叫郁韫韬束手无策。郁韫韬冷了半晌,便说:「那你自己想想吧。这些天也冷静一下。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外派的任务,你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整理一下思绪。」说完,郁韫韬就走了。
智宣坐在咖啡厅的一角,时间好像在这一角静止了。外头依旧是风雨如晦,飘摇不定的雨花散在玻璃墙上留下斑斑的点滴,旁边的人来来往往,有的是在走动,有的是在欢笑,有的是在闲聊,每一个人的脸孔都极致的生动,唯独智宣这儿僵硬如石头,恒定在了一个痛苦焦灼的瞬间。
智宣一直都没回过神来,直到他接到了外派任务的邮件。
邮件的提示音非常尖锐——这是他自己设定的,为的是不错过公事。他总是很认真工作的,这点不容置疑。可他痛恨自己无法将工作里的干脆利落带入自己的感情生活中。他难道不知道拖泥带水的自己可憎吗?郁韫韬憎他是应该的,他自己都憎死自己了。
他习惯性地一听到提示音就摁开手机,看到屏幕上出现的信息。内容倒是很简单明了,公司的副总裁不再是伊苗,新任副ceo由韧子担当。韧子要接手伊苗之前的项目。而智宣被委派为项目的副手,需要下周陪伴韧子到外地工作。详情的话周一开会探讨。这封邮件是群发的。智宣看着发件人是小南,心里微微有些酸楚。他已经不是接收郁总第一手消息的人了。
韧子一听到自己要工作就苦哈哈的:「我能不能不做总裁了啊?」坐在他对面的郁总和郁老爷都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白眼,叫他自己体会。韧子便缩头缩脑地说:「那能不能叫智宣陪着我。」郁韫韬居然还是有些吃味,但一脸平静地说:「已经替你安排了。他会做你的副手。」
韧子确实就没那么慌了,安心地掰起手上的橘子,又扭头对坐他身边的顾晓山说:「哥,你别吃这个,酸。」郁韫韬恨恨道:「我才是你哥。」韧子呵呵傻笑:「都是哥、都是哥。」顾晓山却似开玩笑地说:「你是他亲哥,还不记得他这个月生日。不给他庆祝就罢了,还派他去工作?」郁韫韬听了脸色微变,看向了自家老头,两个郁家人都忘了韧子生日,面面相觑,默契地拿起桌子上的橘,一脸认真地掰了起来。倒是韧子一点脾气都没有,吭哧吭哧地吃橘。
那韧子说得还是真的,橘子真是挺酸的。郁老爷想一定是阿姨又打虎头了,但也不想深究,就喝了口水,说:「我今早收到一些有趣的照片啊。是你们和那个智宣的。看来那个智宣也没那么老实嘛。」郁韫韬看向了顾晓山,顾晓山便会意,挺身而出:「是,咱们也收到了。这正要和您解释呢。」郁老爷笑笑:「怎么解释?」顾晓山说:「跳舞吗,那个是很正常的男子舞蹈俱乐部。」
第四十一章
顾晓山说:「跳舞吗,那个是很正常的男子舞蹈俱乐部。」
郁老爷毕竟见过世面,冷哼一声:「只有男人的俱乐部,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顾晓山摸摸鼻子:「您这倒是把我也骂进去了。」郁老爷并不害怕被指控「倚老卖老」,不客气地答:「我正有此意。」顾晓山也是服了这一家人,都特么是直球先锋。
郁老爷一脸冷酷的。顾晓山也不知怎么解释,郁韫韬也是很尴尬的,没得开腔。韧子见两位哥那么烦恼,便挺身而出:「真的就是,我也去过。就是跳舞的。你看他俩在视频里那么专业,就知道不是那种地方啦。我就是嫌那儿太正经、太专业了,没办会员。」郁老爷倒是有些信了。顾晓山便趁势解释那个亲嘴图,又拿出手机展示了这个误会的过程,郁老爷看着视频里智宣哐当哐当撞了两次墙,也是勉强信了。
郁韫韬这时才开腔:「您想想,伊苗刚被炒了,又被分手,散播的东西肯定都是恶意的。」郁老爷子觉得此言有理,但又斜视这郁韫韬:「那你和智宣呢?也是刚巧?」郁韫韬一本正经地回答:「刚巧被拍到。」郁老爷追问:「那你们是有染吗?」郁韫韬便答:「您这样说得像我们关系不正当一样。」郁老爷的怒气值又开始回升:「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郁韫韬据实以答:「目前是交往的状态。」郁老爷问:「他配得上你?」郁韫韬不得不搬出郁老爷的金句:「我是gay,他是gay,怎么不配?」
这是郁老爷说过的话,自然也是符合郁老爷自己的逻辑的。因此,郁老爷一时无言以对,陷入了哲学的沉思之中。
坐在一旁的顾晓山有些惊讶地看着郁韫韬,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郁韫韬居然这么痛快地承认了。郁韫韬在来的路上确实犹豫过,不得不斟酌到底要怎么向父亲交待。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尽管他现在和智宣处于一个不稳定的时期,但在他的认知里是尚未分手,那自然就是「交往的状态」了,所以他很坦然地回答「目前是交往的状态」。
聊得差不多了,顾晓山便告辞。郁韫韬自请送他出门。二人安静地走到门廊下,顾晓山才开口说:「没想到你这么有种,直接说出来了。」郁韫韬有些讶异:「我觉得说谎比较难吧。」顾晓山想,对方果然是一个和自己全然相反的人,便饶有兴味地笑笑:「嗯,是的。今天过后,我好像没那么讨厌你了。」郁韫韬听了这话,一阵鸡皮疙瘩:「你不会喜欢我吧?我不喜欢你这种风骚男人。」顾晓山也算服了:「我喜欢简单点的人。」郁韫韬跳脚:「艹,你难道喜欢韧子吗?」顾晓山一脸无奈:「也不用到这个程度。」
韧子倒是很简单,目前的烦恼就是要当那个什么副总裁。他正总裁都不想当,还叫他当副总裁。他也不想出差,可是父兄要求,他没办法拒绝,只能死死地气答应。
整个周末,郁韫韬都在郁宅度过,并没有回到智宣的住所。到了周一,他就拎着睡眼惺忪的韧子上班,到了总裁的办公层,看见智宣如同往常一样,已在工位上,看见郁韫韬来了,便说了句「郁总,早安」。郁韫韬一如往常地朝智宣点了点头。智宣站起来,拿着整理好的资料给大郁总和小郁总一人一份。全程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公事公办,毫无破绽。
韧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心想:装得还挺像的,怪不得不是跟踪偷拍都没人看出来他俩有一腿。
开会的时候,智宣的发言也是头头是道,presentation的水平依然是模范级别的。郁韫韬像是挑刺一样地提了几个细节的问题,智宣也对答如流,堪称完美。作为项目负责人的韧子一颗心也算放回肚子里了,想着「有阿宣在,果然不用担心」。智宣的表现非常完美,以至于郁韫韬非常郁闷。周末在咖啡厅,智宣一脸脆弱得让郁韫韬既心疼也意满。因为他以为自己能够影响智宣,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幻觉。
事实上,智宣整个周末都泡在公司,一直埋首在这个项目的资料上。工作使他麻木,麻木了才感觉不到疼痛。一闲下来,他就有余力发现自己的不堪、难受、脆弱、可憎。或许郁韫韬说得对,他现在确实需要安静地沉淀一下,离开郁韫韬一阵子,独自面对、审视、整理自己的问题。
郁韫韬转过脸,问韧子:「副总,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韧子点了点头:「那我们去的地方附近有啥娱乐场所?」郁韫韬感到非常丢人,正想叫「不必理会」,但智宣早有准备,点了几下鼠标,召唤出附近的娱乐地图还有超链接附带顾客评价。韧子非常满意地点头:「嗯,我没有问题了。你办事,我放心!」
当天,韧子坐进了副总办公室,无所事事,下午就翘班去了,还发了条短信给智宣,叫他给自己打掩护。智宣觉得好气又好笑,只无奈地摇摇头,又看着小南跑进跑出的。看来郁韫韬还是有意识地避免和智宣单独见面的机会,有什么需要传达的都找小南了。小南也觉得奇怪,不觉问道:「这个嘛,一向是智总负责的,我不是很清楚。不然叫智总回来汇报?」郁韫韬冷脸答:「他要出差了,那接下来这半个月都叫他隔空汇报吗?」小南也开始冒汗了:「是的,是的,我马上去跟进。」
这个要出差半个月的理由倒是很完满,起码说服了迟钝的小南。他便不觉得郁韫韬不单独召见智宣是奇怪的事了。
智宣做完手头上的工作之后,叹了口气,托着腮,想自己沦落至此,连小南的醋都要吃。小南一无所觉地埋头奋干。智宣倒是把工作做完了,也到点下班了,可他看着总裁办公室的紧闭的门,就是不想挪动,只是一直磨磨蹭蹭。他已经习惯了和郁韫韬一起下班了。
可是,现在郁韫韬还会跟他一起下班吗?
智宣一颗心泡在柠檬水里一天了,也酸得够了,便鼓起勇气给郁韫韬发了条信息:「郁总,你今天回哪儿?」郁韫韬回复:「你不用在意。」
去你吗的不用在意。
智宣咬牙起来。
可他好像也没什么生气的立场了,便故作坚强地回了句「好的,那我下班了」。郁韫韬给了个云淡风清的「嗯」。智宣便装作干脆利落地收拾桌面离开。小南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问道:「您今天不跟郁总一起走吗?」这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智宣一瞬间想举起榔头砸他,可仔细一想,这又关小南什么事呢?而且他手边也没有榔头。
第四十二章
智宣便也淡淡说:「我要准备明天出差的事,就先走了。」小南点点头:「好的,智总慢走。」智宣点点头,带着公文包走了,心里还是有些忧伤的,又自嘲一笑,出差倒真是一个很好用的借口。亏得郁韫韬想出来了。
大概因为郁韫韬并未提出分手,也没有将家里的东西搬走,智宣不得不心存侥幸。当晚,智宣像是防贼一样,又似警醒的老鼠,门外有一点动静,他就坐卧不安,在自己的窝里乱窜。这样一惊一乍的,真是消耗能量,也消耗情感。他原是一时惊,一时愁的,后来倒是麻木不少,躺在沙发上疲惫地睡着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习惯一个人了,可是并没有。
他的心里颇多哀愁,诗人能够咏,艺人可以唱。但是,都市人没得矫情。他洗漱一番,将收拾好的拉杆箱拖走,前往另一个城市完成他的工作。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前往保税区,筹备葡萄酒展事宜。之前这事是伊苗负责的,虽然他人品不行,但做事也还可以,项目也进展得七七八八了。
韧子当了公司ceo那么多年,对于办展览的事还是一窍不通。智宣笑称:「您就安心做吉祥物吧。」韧子听到这个「指令」,感到非常快乐。因为这算是他比较擅长的事情了。到了半夜,韧子在娱乐场所玩了半会儿,觉得只有自己,没有朋友,也不尽兴,便想回酒店,连路也忘了,便打电话给智宣。
智宣原本还在套房里写着文件,心里千头万绪的,百般伤感,接到韧子的电话后,伤感的心情也算冲淡不小。只觉得无奈,换上衣服,他就开车来接这位不事生产的副总。韧子钻上车子坐在副驾座,倒是挺安静的,也没有大哭大笑,也没有说刚才遇到哪个美女,智宣就知道他喝得不是很多,也放心了些:「你明天还有活动。」韧子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我没怎么喝了。」智宣挑眉:「这是假话吧?你还能在意这个?」韧子噗嗤一笑:「是啦,就没什么心情咯。」智宣自己也没什么心情,便在车厢里播放起伤感情歌。
韧子听着这慢歌,手指随着节拍轻轻在膝盖上舞蹈,眼角斜斜瞅了智宣一下,小心问道:「你……今天和我哥联系过吗?」智宣脸色绷了一下,心想韧子真是名副其实的气氛破坏王,开口就是刀子。智宣今天跟校园青头仔第一次恋爱那样编辑了信息十八遍都没发出去,只想揍自己的脸蛋。韧子的话问得智宣尴尬,但智宣很快恢复镇定:「怎么了吗?您想联系他?」韧子身体往智宣那边倾,似乎要仔细打量智宣的脸色:「你们感情是不是出问题了?」智宣差点一个漂移控制不住,还好还是稳住了揸方向盘的手:「什么感情……」
韧子「啧」了一声:「哎哟,还装神秘,现在大家都知道啦!」智宣煞白着脸问:「你也看过那个了?」韧子点头:「看过啦。哎呀,没事啦,小三哥说了是误会。我哥也说了,和你是正经交往的。老爷子虽然恼,但应该也不会怎样的。我哥派你来,也算是叫你避风头的意思吧。」
智宣整个魂都飘出去了,他竟然没想到被外派是被保护的意思。他只一心自怜,以为被搁置了,甚至以为将遭到抛弃。他也真是服了自己!他更没想到的是郁韫韬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肯跟家人承认这段关系。
智宣再一次厌弃起自己来,厌弃明明很喜欢郁韫韬,却总是无法表达、反而还伤害对方的自己。
韧子见智宣像是灵魂出窍一样,吓出一身冷汗:「大哥,您看路啊。」智宣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干咳两声,定神开车。二人很快回到郁氏的酒庄。这个酒庄地处幽静,晚间自有月亮下树影婆娑,如此诗情画意,在韧子看来却是恐怖阴森,抓住智宣的臂,口里念佛。智宣只觉得好笑,拍了拍韧子的背,拿出手机来,大声公放土摇嗨歌,一时间整个枝叶离披、云粉千重的花园里都充满着农业重金属味儿。
韧子也不怕了,跟着音乐的节奏蹦起来。
智宣带着韧子回到了他的独栋房里,一打开门,就听见里头「嘭」的一声——电灯骤亮,鲜花飞散,气球乱飘,韧子最爱的乐队大喊「生日快乐」。韧子惊喜不住,差点膝盖发软到跪地。智宣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韧子生日。他也怪自己居然忘了这茬,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想着郁韫韬的事。也怪不得韧子自己去嗨了又嗨不起来,一脸落寞地回来。智宣喃喃道:「是谁准备的?难道是……郁总吗?」
抱着气球的穿小熊装的人士凑了过来。
韧子一把将那小熊头套掀开,看也不用看就喊:「小山哥!」顾晓山的脸果然露出来了,额上还沾着汗。韧子显然是对自己的家人一点信心都没有,但也不觉得失望。然后韧子的偶像乐队就开始表演韧子喜欢的曲目,韧子坐在地上,听乐队唱歌,手里抱着顾晓山给他递的超大罐焦糖爆米花。演唱完毕,乐队成员就跟韧子一起拍掌大笑。
然后,院子里的灯光也起来了,韧子最喜欢的泳池派对也可开启,一群比基尼嫩模也到位。韧子和那堆乐队直男玩得很嗨。智宣要不是看到那堆嫩模,真的以为顾晓山是要追韧子还是怎样。
顾晓山和智宣对那堆嫩模是没什么兴趣的,就在室内呆着。顾晓山躺在屋内的沙发上,小熊装也脱下来了,估计是刚刚穿这套服装太热,他也不顾形象了,里头只穿着非常不时髦的汗衫和短裤,和平常凹造型到骚气的他判若两人。只是脸和身材搁那儿摆着,这么穿倒也挺好看的。智宣开玩笑地说:「你这么有心?」顾晓山有些惊讶:「我哪里对他不好?你跟了韧子那么久,都不知道?连他的哈士奇,都是我送的。」
顾晓山也有些为韧子不忿,郁老爷一直挂念去世的夫人、走失的儿子,旁人看着郁老爷对韧子分外溺爱,但顾晓山却反而觉得郁老爷对韧子用心不足。韧子看着很贪玩顽皮,骨子里倒是乖巧得很,给他赏颗糖他都开心,要受了委屈,也不吵不闹的。
智宣在地上坐着,捧着韧子吃剩的爆米花,抓了一把塞嘴里,满口都是廉价的甜味。顾晓山打量着智宣,说:「怎么,你和郁总闹翻了?」智宣怔了怔:「什么闹翻了?」顾晓山嘴唇慢慢挑起一个弧度,笑得很可厌:「我就问你啊。郁老爷子那边都不是很满意你。」智宣心里更烦躁了,冷笑说:「郁老爷还能知道我是谁?」顾晓山便说:「你现在可出名了。」
智宣也算是挺气的,他知道顾晓山性格恶劣,故意惹人生气。智宣明知如此,还是如顾晓山所愿地恼怒起来。顾晓山摸出一根烟,点燃起来:「你们该不会在分手边缘了吧?」智宣原本还觉得确实处于这个危机之中,可刚刚和韧子车上一番交谈,却又有些「柳暗花明」起来。郁韫韬大概真没打算和自己分手,自己也断然不要分手。那么……智宣反而一下淡定起来:「没有啊。」
顾晓山像是很吃惊:「哦!真的吗?我还以为……」智宣刚刚在车上灵魂出窍的几秒,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在顾晓山面前也开始硬气了,冷冷一笑:「你以为什么?」
顾晓山笑了:「说起来,他生气是因为你和我私下接触没有告诉他吗?」智宣点了点头。顾晓山便道:「那他可没立场生气,我告诉你个秘密,好让你回击他。」智宣忽然有些不安:「什么秘密?」顾晓山吸了一口烟,又吐出一个圆圆的圈,笑道:「他也在你们交往期间去相亲了。」智宣脸色忽变:「你编的吧?」顾晓山一脸淡定:「这可不是编的。是真事。只是第一次相亲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去了才发现是相亲。」智宣便也不太在意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顾晓山却一笑:「可他和相亲对象之后也有接触。甚至在最近,私下频频联系、见面、吃饭。」智宣的「忐忑」都写在脸上了:「你胡说吧?这你都能知道?」顾晓山笑了:「郁家的事儿我知道的还少吗?而且我还亲眼看见着呢。」智宣见顾晓山说的不像假的,便也不说话了。顾晓山继续得意洋洋地说:「那是郁老爷很中意的人,因为身家好,长相啊,气质啊,智慧,才华,都无一不是一流的。」智宣的后槽牙都有些用力了:「嗯,能得你都这么夸奖,看来真的是很好了。」顾晓山直起身来,说:「当然。咱们顾家的孩子没有不好的。」智宣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了:居然是顾晓雾吗?原来她还没放弃吗?
第四十三章
顾晓山直起身来,说:「当然。咱们顾家的孩子没有不好的。」智宣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了:居然是顾晓雾吗?原来她还没放弃吗?
也怪不得智宣不知道,连韧子都不知道兄长在和顾晓山相亲。
没错,即使是上次顾老爷和郁老爷那么「司马昭之心」地安排了顾晓山与郁韫韬的「初次相亲」,在场目击的韧子都没想到这方面去。他只是以为真的是刚巧有事情,就跟着郁老爷回家了。因为没觉得不寻常,所以韧子也没怎么琢磨,很快就忘掉了这个事情了。
眼看着玩得差不多了,顾晓山便推蛋糕。韧子许了个愿望,说希望世界和平。智宣笑着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韧子也笑了:「反正这种愿望也不可能实现了。」智宣难得觉得韧子言之有理,便又建议:「那你就许一个切实可行的愿望啊。」韧子满眼都是笑意:「那我就想不出了。能有的我都有了。」
智宣也同意,韧子在某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幸运儿。能有的都有了,这不算什么,不能有的他也不想,才是韧子幸福的源泉。
智宣也想学这个生活态度,不该想的事情不想。那么郁韫韬算是他该想的吗?
带着满脑子的郁韫韬,智宣迷迷糊糊地回自己的屋子睡觉,虽然他很闹了半夜,但第二天还是准点起床了。收拾一番就去韧子屋子敲门,结果应门的是顾晓山。
这晚上吹完蜡烛,乐队就离开了。通共他们就来唱了三首歌,然后再泳池边玩了三小时,不知道顾晓山付他们多少钱了。顾晓山倒没跟乐队的车走,大概他知道狂欢后的冷却是最难熬的,便留下来和韧子多说了会话。韧子虽然爱玩,但精力还是有点跟不上,和顾晓山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然后,顾晓山就自己去客房睡了。
智宣问顾晓山:「韧总宿醉么?」顾晓山说:「我也不知道,估计他还睡着呢。」智宣颇为无奈:「我去叫叫他。」顾晓山随智宣入屋,上了主卧室,推门进去,韧子仍在床上呼呼大睡。智宣企图叫醒他,但韧子掀起眼皮之后,也没看清是谁,就不耐烦地说:「别吵我!」然后又钻回被子里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韧子做ceo的时候也各种睡懒觉不肯起床,叫智宣自己应付一切。智宣习惯了,就留了个便条,拍下照来,又给韧子手机发一条短信,作为物证,以防之后出事,韧子甩锅说「哪有这回事」。
完成这一系列的工作之后,智宣才离开。顾晓山跟着智宣一起走出了房子,这让智宣觉得怪异。智宣扭过头看顾晓山:「您要去哪儿吗?」顾晓山答:「我要回本市。你以为我不用工作吗?」想到顾晓山估计也不清闲,智宣点头:「那您还抽空来给韧子庆祝生日,也是很够意思。」顾晓山说:「没办法,谁叫我有这么一个傻弟弟。」智宣忍俊不禁:「你对他倒是比亲弟弟还上心。」顾晓山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也没有亲弟弟,这个没得比。」智宣又揶揄:「可是你还这么坑他呢!」顾晓山脸不红气不喘:「这是哪里的话?」智宣便说:「他在任上的时候呀?」顾晓山理直气壮:「合同是双方确认后签字的。」智宣笑笑说:「难道骗回扣也是合同上的?」顾晓山依旧不呈现一丝心虚的状态:「不过是江湖救急,现在不早填上了么!说得我还能卷款潜逃一样呢。」智宣对顾晓山的厚脸皮也是服气。
顾晓山瞅了智宣一眼,说:「你是觉得我太理直气壮了么?」智宣点头:「顾总自有大义在心中,不拘小节。」顾晓山被他这个说辞给逗笑了:「你这话,我爱听!」
二人行至停车场,智宣一眼认出顾晓山的座驾。那是阳光下闪耀的基佬紫,在一众灰扑扑、黑沉沉的商务车中独树一帜,如同田野里的神清气爽的一根亮泽大茄瓜。顾晓山取出车钥匙摁了一下,一边回头对智宣说:「你也学学我,不仅是工作,生活中也该有行动力。」说完,顾晓山就钻进卡宴大茄瓜里绝尘而去。
智宣站在原地,吃了一脸的汽车尾气,在雾霾之中思考人生。他既做不到韧子那样,对已有的满足,又做不到像顾晓山那样,想要什么就拿,偷的抢的坑的拐的无所不用其极。
但他是不是起码能做到说一声「想要这个」?
展会的事情办得很顺利,伊苗虽然走的时候估计下了一下绊子,但不过是跳梁小丑,对项目影响不大。智宣顺便将酒庄的管理漏洞标注了一下,放在工作汇报里,通过工作邮箱发给了郁韫韬。也得到郁韫韬非常及时的回复。出差这半个月里,智宣和郁韫韬天天联系,但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丝毫没提及一点私生活的话题。但每一封来自郁韫韬的邮件,都让智宣感到雀跃,就好像里头谈的不是工作,是情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