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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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的智能电视是纯平的,正在播放着一出讲述出轨的电视剧,剧里的人一脸看破世事的样子说:「男人只会把妻子当作冰箱一样对待,觉得只要打开门,就随时有食物可以吃,就算坏了会很不方便,却又懒得拿去维修和保养……」郁韫韬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打开这个剧了,看到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卧室门开的声音。智宣睡眼惺忪,意外地发现早餐仍未备好,就问:「今天不做早餐啊?」郁韫韬竟瞬间产生「怨妇」心理:「他真的当我冰箱?」智宣听见隐约的声音,又没听清,就问:「什么『冰箱』?」郁韫韬冷冷答:「冰箱坏了,很不方便,怎么办呢?要维修吗?」智宣不曾细想,随口答:「那多麻烦,就换了呗。」

    郁韫韬气不打一处来:渣男!

    智宣也察觉到沙发这边的低气压。郁韫韬的面部线条本就偏明晰硬朗,板着脸的时候更是吓人。郁韫韬在气恼,这是少见的,在智宣面前更加少见。智宣走近了一些,但也不敢走太近,问道:「冰箱坏得怎么样了,我去看看?」郁韫韬感到智宣的胆怯,也知道自己脸色不好看了,但他也现在也露不出什么好看的脸色来。

    郁韫韬也不是不想直接摊牌。须知,郁韫韬说话、做事,向来都是比较直接的。但遇上智宣,很多时候他又直接不起来了。如果放在一年前,有人说他会变成一个有爱不敢说、只能翻阅胡编乱造的恋爱攻略的蠢蛋,他是死也不信的。

    郁韫韬眼皮垂着,遮住了眼内的大半神采。这个样子让智宣有些害怕,智宣坐在他的身边,问:「到底怎么了?」郁韫韬说:「其实我也有一个记忆盒子。」智宣一怔:「什么?」郁韫韬说:「和你那个床底里藏着的差不多。我回归郁家的时候,养母将我以前的东西都还给我。大多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唯有这个盒子,对我是有意义的,也能勾起我一些回忆……童年时候的事情吧。」郁韫韬早将那个盒子翻出来了,一直放在手边,现在也拿到智宣眼前:「你打开看看吧。」智宣一脸疑惑,但还是将盒子打开了——这盒子里不仅藏着郁韫韬童年的一些零碎又可贵的回忆——智宣吃惊地抽了一口气,拿起一张照片:「这是……我吗?」

    郁韫韬点了点头:「我们小时候是邻居哦,大哥哥。」

    这声「大哥哥」,叫得智宣浑身发麻。

    「啊……你是……」事情过去太久了,智宣也花了一些力气才想起来,「你是白兰?白兰……不是个女孩儿吗?」智宣又震惊又疑惑地指着照片上那个穿粉红色裙子的漂亮女孩。郁韫韬一瞬间也忘了感伤,只有些含羞和尴尬:「啊,这个,因为养母一直想要女儿……」

    也是因此,养母生了妹妹之后就当郁韫韬空气了。当然,好处就是养母也不会将他打扮成女孩子了。他一直很讨厌「白兰」这个女里女气的名字,为此他不知被人取笑了多少回了。所以在不需要报真实姓名的地方都称自己为「白浪」。

    但是这些,郁韫韬都不太记得,他的记忆停留在童年最好的那些时光,养母对他还算疼爱,邻居有个长得很好、人也很温柔的大哥哥当他唯一的玩伴。所以,这场车祸在某程度对于他来说是「因祸得福」。

    郁韫韬的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你也变化挺大的,我花了一些时间才认出来,为什么你给我那么独特的熟悉感。」智宣怔住了:白浪在人群中扑向他,追寻他,天天粘着他叫「大哥哥」,也是因为这个吗?

    「你不会真的完全忘了吧?」郁韫韬一脸认真,「你可是亲口答应过,要和我结婚的。」

    第三十八章

    「你不会真的完全忘了吧?」郁韫韬一脸认真,「你可是亲口答应过,要和我结婚的。」

    「呃?」智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不过是跟比自己小六岁的、看起来很寂寞的「小女孩」开的玩笑。白浪虽然穿女装,但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是男孩子,所以被欺负、嘲笑是免不了的。他很难找到玩伴,只有邻居那位大哥哥会给他温柔。他想要的拥抱、关心和温暖,大哥哥都可以给他。

    「小女孩」因此问智宣:「我能和你结婚吗?」智宣没多在意,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吧。」

    大六岁,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好像差不远,但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可谓是天堑之别了。智宣没有对白兰有什么想法,更何况智宣还是个gay。白浪当时也还不知道情爱的意义,大哥哥就是大哥哥罢了。智宣家后来搬走了,便也只剩了白浪一个。直到之后,白浪也长大了,看到了智宣本人,发现当年高得可以遮住阳光的大哥哥,其实是这样的单薄细弱。

    也没想别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日。

    当然,不是日一次那种,是要日久天长。

    看着手中的照片,智宣眼中蓄满了泪。郁韫韬看不得智宣这个样子,可他现在也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调节气氛、哄他开心了。郁韫韬烟瘾又犯了,想起智宣不抽,自己也不该智宣面前抽的,便忍了忍,又说:「我先出门了。」智宣心里无由来的一阵恐慌:「你去哪儿?」郁韫韬还是头一次见智宣这样慌慌张张的,笑了笑:「不是告诉你了,我今天要回家。」智宣缓了过来,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不说什么了:「那你今晚回来睡吗?」郁韫韬答:「可能不了……嗯,那你今晚一个人在家寂寞不?」智宣答:「没事,我就在家呆着。」郁韫韬心里一沉,又不死心地在问一遍:「我看天气预报,会有雷暴,你今晚出去的话要注意点,还是在家呆着好。」智宣便点头:「好。」

    郁韫韬笑了笑,将盒子留在这儿,回头再看了智宣一眼,便掩门离去了。

    那么一刻,恐慌袭上了智宣的心头,像是回到了白浪消失的那一天。白浪看他一眼,关门走了,没有多说什么话,但眼里好像有很多、很多的难言的情绪。

    像是一只被绑住了眼睛的驴,四蹄在泥里深陷,背上是来历不明的重担,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前路茫茫,奋力负重前行,却终究是原地打转。

    不仅是智宣,郁韫韬也感非常疲惫和迷茫。

    但是,郁韫韬还是如约地去见了姑妈。姑妈表示自己也收到了那些照片,但她根本没打算散播,还劝过伊苗不要惹麻烦。可惜,姑妈和伊苗已分手了,她的话对伊苗也没多大作用了。郁韫韬原想评价两句,说姑妈看男人的眼光未免太差,真寂寞了为何不找个老实点的。可他回想自己和智宣那狗屁倒灶的事儿,也张不开这批评的嘴了。

    姑妈又说:「虽然顾总阻拦得及时,这些料肯定不会爆出去的,但知道的人也够多了。说不定你爸也知道了。」郁韫韬看着家里打来的电话,皱着眉摁了通话,抬头对姑妈说:「这不用你担心。」姑妈笑笑,倒是真心的笑。她对郁韫韬意见很大,看着他倒霉也挺开心的。

    郁韫韬的电话没打通,韧子又打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对方很快接起了:「怎么了?」韧子说:「小山哥吗?你、你和阿宣真的是那个吗?」顾晓山听了这话真好笑:「哪个?」韧子急了:「那个啊!」顾晓山轻轻一笑:「你从哪儿听到的乱七八糟的话?」韧子说:「什么乱七八糟,有图有真相!」顾晓山揉了揉鼻梁,轻轻叹了口气,只是隔着电话并未能听到,韧子只能听见顾晓山那惯有的带着笑意和满不在乎态度的声音:「总叫你,少看八卦,多读书,又不肯听。说起来,你上次在意大利看到说喜欢的那辆跑车,已经过了海关了,到时记得提。」韧子一听见那辆跑车,双眼都发亮了:「不会吧?你开玩笑的吧!不是说这个车过不了的吗?」顾晓山说:「已经改装引擎,符合国内标准了,审批都搞好下来了,不用你费一点心。」韧子顿时心花怒放,问顾晓山要了相关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就挂电话了。

    韧子屁颠屁颠地从楼上下来,要去看楼下车库,见郁老爷一脸菜色地坐着,便随意地打个招呼。郁老爷问:「你屁颠屁颠去哪儿呢?」韧子说:「我去看看车库还有没有位子,小山哥要给我送新车呢!」郁老爷是「一朝被蛇咬」了,道:「他是不是又坑你什么了?」韧子无奈一叹:「没有啊,他大多时候人还是很好的,你别对他意见那么大。」郁老爷说:「送你车子干嘛?」韧子也不知道为啥,便随口答:「我生日啊!」郁老爷说:「上个月不是送过了吗?」韧子怔了怔:「上个月是儿童节礼物啊。我生日还没到呢!」郁老爷自己忘了自己儿子生日,便有些不好意思,开始琢磨着现在准备礼物还来不来得及,便不吭声了。韧子也没在意,见老爸不唠叨了,就赶紧开溜。

    顾晓山挂掉了韧子的电话之后,秘书进门告诉他:「郁韫韬先生到了。」顾晓山点了点头。女秘书将郁韫韬请进办公室之后便安静地关上门离开。然而,女秘书没坐下几分钟,就听见里头「嘭嘭嘭」的。她非常惊讶,又敲了敲门,并没有什么响应,于是她悄悄开了一点门缝儿看,见顾晓山被郁韫韬用剪刀脚钳住在沙发上,但郁韫韬也没占多少便宜,头上盖着一个灯罩。

    女秘书此时进退维谷,是该进门阻止吗?那会不会很尴尬,而且她一介弱女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啊。那还是该装作不知?可她老板好像快要被窒息了。

    女秘书想了一秒钟,便悄悄合上门,然后又大力拍门,说:「老板,你怎么了?我要进来啦——」像广播一样重复了三遍,然后才慢吞吞地开门,果然看到两位总裁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灯罩也回到了坐地灯的头上。

    顾晓山故作惊讶地问:「你进来做什么?」女秘书答:「好像听到一些响动,有些担心。」顾晓山说:「是我们尝试开窗,但是开不了。」女秘书呵呵笑了:「总裁办公室这儿的幕墙都是封闭的,没有窗户。」郁韫韬点头说:「怪不得呢。」女秘书便说:「如果总裁觉得闷,我把门打开吧。」

    顾晓山便道:「我和郁总有机密的事情要谈,开着也不好。」女秘书便答:「我明白了,有什么需要叫我则可。」像是要提醒什么一样,女秘书又加了一句:「总裁办公室没有做特别的隔音,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我都能听到的。」

    女秘书便出去了,顺手关了门。虽然脸上波澜不惊,女秘书心里的还是极为惊讶加好奇的。她今早帮顾晓山处理了「智宣绯闻事件」,顾晓山交代的时候,女秘书也是一脸平静,心里倒是翻江倒海:智宣?智宣?智宣不是郁氏那个板着脸、话很少的总助吗?他勾搭郁总了?什么?还勾搭上咱总呢?

    你说智宣勾上了郁总,她还是没什么好说的,这人家公司的事儿。可她乃是顾晓山的心腹啊!居然不知道智宣和顾晓山的事?

    这保密工作还可以啊。

    那女秘书实在想不通,她连顾晓山各个交往对象的裤衩的size都如数家珍,居然不知道智宣的存在?所以她静下心来想,认为智宣和顾总应该是假新闻。然而看着郁韫韬刚刚上来揍人的架势,似乎……

    说起来,郁韫韬一开始也真没打算揍人,更没打算使出绝学「夺命剪刀脚」。他仍然不是很相信智宣背叛了自己,他没勇气跟智宣对峙,便跑来问顾晓山了。他开口就问「你和阿宣怎么回事」,简单直白,连一句寒暄都无。连郁韫韬自己也感叹,怎么对着智宣就做不到这么坦白直接。和智宣的沟通,有时候会让他很累。

    顾晓山听着这话,觉得好笑,看着平日冷静的郁总气喘吁吁的,也觉得好玩,就调戏似地说了几句似是而非、暧昧不清的话,比如「我们可是很早认识了」、「我和他的关系也不能说得太具体」、「嗯,你问过他这个没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郁韫韬原本就觉得顾晓山讨厌,现在越发觉得对方面目可憎,一早忍到现在的怨气也算是被顾晓山讨打的态度给击决堤了。郁韫韬的怒气如滔滔江水,滚滚流,直要揍到顾晓山屁滚尿流。顾晓山一开始没提防,被抢占先机,便处于下风了,最后被郁韫韬用「夺命剪刀脚」钳在沙发上,差点窒息身亡。

    顾晓山都不知道,郁韫韬到底是真爱上智宣失去理智了、还是患上狂犬病放弃治疗了。

    第三十九章

    顾晓山都不知道,郁韫韬到底是真爱上智宣失去理智了、还是患上狂犬病放弃治疗了。

    无论是哪一点,都不适宜受到刺激。顾晓山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郁韫韬硬杠,于是他在被摁死之前说:「我和他小手都没摸过!」郁韫韬的火气瞬间消退不小:「那照片怎么回事?」顾晓山老实得很地说:「刚好撞上而已,我可以给你看监控录像。」郁韫韬这才消了大半的气:「我艹你,你早聊清楚不就完了嘛。」顾晓山看着郁韫韬这么自如的爆粗、动粗,也是非常讶异的,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冷酷总裁吗?

    郁韫韬从未定义自己是「冷酷总裁」,不知为什么大家对他有此误解。他明明是个缺爱青年啊。

    顾晓山准备为郁韫韬点开监控录像视频的时候,却听见手机响了。因为是大屏手机,信息直接显示在锁屏上,郁韫韬都看见了:「智宣:你现在有空吗」。顾晓山一边暗自做好偷桃手的姿态,一边脸色和气地说:「这我可是和你说过的,会单独约他谈伊苗的事。」郁韫韬心里仍有略微不爽,但点点头,表示理解。顾晓山便想偷桃手的预备状态解除,按开了手机,为了避嫌,故意当着郁韫韬的面回讯息:「什么事?」

    智宣回:「我觉得还是不要约晚饭好,我现在来找你吧。」

    顾晓山既为了摆谱也为了撇清:「可我现在没空,在会见贵客。」郁韫韬说:「不必,你可以见他。就现在吧。」顾晓山一边点头,正想回「但为了你,贵宾也可不见」,却想起自己正在郁韫韬眼皮子底下呢,怎么习惯性口花花呢。顾晓山便干咳两声,回:「那你上来我公司吧。」

    智宣觉得今天郁韫韬的状态不对,打算先处理完顾晓山的事,再去找郁韫韬。智宣很快来到了顾氏大楼顶层,走到了女秘书面前。女秘书心想:「哇塞,郁总还在里面呢!」可女秘书表面上还是特别平静,甜甜地笑着带智宣进了总裁办公室。却发现总裁办公室里只有顾晓山一人。可也没见郁总出来,说不定躲在什么地方了?女秘书的眼珠子不敢乱瞟,但心里倒是万分沸腾。原本她还想着本周末原本是要看电影的,被拉回来加班不爽。现在却觉得不错,电影哪有这个好看?

    女秘书关了门,退了出去。

    智宣手里拎着两个盒饭,搁到了办公室的茶几上,说:「来,请你吃饭。」顾晓山便从办工作那边走过来,看着盒饭,一脸嫌弃地说:「你就请我吃这个?我还期待着法式大餐呢。」智宣便道:「那是没有的。这顿给您吃。到底有什么要事,还请听您吩咐。」顾晓山将打开了邮箱页面的平板电脑丢到沙发上,说:「等你看完了,就知道还欠我一顿感谢的饭了。」

    智宣小心地拿起沙发上的平板电脑,心里想着有钱人就不一样,电子产品都随便扔不心疼啊。当他划开界面的时候,脸色就顿时变了。越往下划,他的心就越凉,尤其是看到自己和顾晓山的照片时。智宣颤着手指,抬起头来:「你把这个发郁总了?」顾晓山一怔:「嗯?没有吧。」习惯性抵赖。智宣气愤地说:「放屁,我都看到你的转发记录了!」

    「诶?」顾晓山转着手里的钢笔,却说,「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可是和他很有关系的事情啊。我帮他拦下来了,难道不该告诉他,好叫他感激我?」智宣却冷笑:「他能感激你?难道他看到这个,不会误会我和你有一腿吗?」顾晓山答:「当然不会,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不用谢我。」智宣疑惑:「你还愿意解释?我还以为你不屑于跟别人解释,还想顺便看看热闹呢。」顾晓山被他不幸言中,却还是胜在有张厚脸皮顶着:「我哪里是这样的人呢?况且,我哪敢惹他啊?不怕他凌空飞起剪刀脚吗?」智宣完全没在意「剪刀脚」,以为只是一个玩笑,又觉得这玩笑既不好笑也不合适,只冷笑说:「这还不是你惹出来的祸事!非要来撩我。」顾晓山原本有很多花言巧语,但终究是有顾忌了,便打哈哈说:「哈哈,这都是玩笑。我哪能撩你啊?这也是你的错,你要早告诉我你是郁总的人,我能这样吗?难道我不要脸的吗?」

    智宣悻悻然说:「那您叫我来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呢?」顾晓山便答:「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有这么一回事。事情发生了,也解决了。然而,这件事情的解决,仅仅是对于我和郁韫韬而言。你懂我的意思吗?」智宣心里一沉,却故作从容地笑说:「我明白,这事儿不过是一阵风儿,您和郁总都是大树,没事儿,我是棵小草,免不得压弯了腰。」顾晓山拍了拍智宣的肩:「没关系的,扛一扛就过去了。当然,如果你需要帮助……」智宣听了这后半句话,便往后退了几步,俨然是要跟对方拉开距离。顾晓山的手落了空,也有些自讨无趣,便拍了拍掌,笑道:「我的意思是,你需要帮助,大可以找郁总啊。毕竟你们是『那样』的关系。」智宣听了这话,只觉得颜面扫地。

    他明白到,所有看到这些照片的人都觉得他们是「『那样』的关系」,却谁也不会很明晰地觉得他们「在交往」。顾总的措辞或许是为了「委婉」,但却刺伤了智宣。最刺伤智宣的,是他自己都不敢大声地说一句「请问是『哪样』?我们是正经交往」。

    智宣这时候真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是「由衷之言」:顾晓山、郁韫韬是大树,他只是小草。

    顾晓山擅长察言观色,看着智宣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说:「我与你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至于你和郁总的事情,我倒是不太清楚。」智宣也回不到什么话。顾晓山又安慰似地说:「这件事其实还有我和郁总顶着呢,你也不用担心太多。」

    智宣苦笑一下,说:「行,多谢顾总提点。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顾晓山点点头,说:「好,你慢走。」智宣转身便走了。他心里倒是明白了郁韫韬今早一反常态的原因了。他是一步、一步往外走,他的心也是一步、一步往下沉。

    智宣离开之后,郁韫韬也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了。顾晓山相信郁韫韬应该偷听完全场了,自己「勾佬」的嫌疑应该也能撇除。郁韫韬却依然是脸色阴沉,只跟顾晓山说:「你今晚和我一起回家跟老爷子解释。」顾晓山听着这个命令的句式就不太舒服,冷笑说:「你们两个真好笑,都是直接上门就叫我做事,也不想我到底有没有空。我可是大忙人。」郁韫韬也意识到自己对顾晓山不够礼貌。既然顾晓山和智宣是误会,他与顾晓山也都是体面人,闹成这样,以后也不好看。郁韫韬便说:「嗯,也是。那你不来也不可以。」顾晓山听了这句,倒是笑了出来:「哎,我的郁总,你说两句软话求人会死是吗?」顾晓山还想说句「怪道智宣受不了你」,想想还是咽了下去。

    郁韫韬的脸色倒没什么变化,显然是不怕场面尴尬,觉得顾晓山会圆场。顾晓山确实是社交型选手,自动自觉就开始说话缓和气氛:「嗐,我还不懂吗?难道还能不卖你郁总一个人情?虽然我今晚确实有个约会,但自然可以推掉。回去解释不是什么问题,主要是怎么样解释?你得先告诉我,你要在郁老爷子面前怎么定义智宣的身份?」这个是问题的核心,也是让郁韫韬头痛的核心。在今天之前,郁韫韬都觉得随时可以公开和智宣的关系。

    但今天的事,让郁韫韬难免产生了动摇。

    顾晓山看着郁韫韬的脸色,便拍了拍他的肩,说:「这样吧,现在忽然摊牌,也叫老爷子很难接受的。咱们慢慢来,先瞒下来,对智宣的发展也有好处。」郁韫韬想了想:「再看看吧。」然后郁韫韬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传来了智宣的信息。

    智宣相信这件事对郁韫韬的冲击也一定很大。他甚至都为郁韫韬心疼起来。正如郁韫韬提醒的那样,暴雨将至,天上酝酿起乌黑的云来。智宣在路边的咖啡厅里看着这天色,心情也是相当郁卒。很快,他就看到那挺拔的身影出现,脸色也如天际阴云密布。

    「郁总。」智宣不自觉地轻轻唤了一声,「来了?」郁韫韬在他对面坐下,手里还拎着两个盒饭,正是智宣带去顾晓山那儿的。郁韫韬将盒饭放到桌子上,说:「顾总不吃的,咱俩吃吧。」智宣怔住了。这时,咖啡厅小妹走过来:「对不起,先生,我们这儿不可以自带食物哦。」郁韫韬抬起头,拍了两百块在桌上。小妹愣了愣,郁韫韬又拍了两张一百块:「不都是罚钱就成的么?」说着,小妹看着墙上的告示,确实是说了自带酒水要加收钱。还没回过神来,郁韫韬又拍了两张,小妹回过神来,点头不迭地拿这钱回头走了,问老板这样行不行。老板骂道:「你傻呀,让他继续拍啊!」

    第四十章

    郁韫韬又拍了两张,小妹回过神来,点头不迭地拿这钱回头走了,问老板这样行不行。老板骂道:「你傻呀,让他继续拍啊!」

    智宣虽然心疼钱,但也不敢吭声,唯唯诺诺的,又打开了两个盒饭,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这个话题。郁韫韬倒是先很干脆地先开口:「你找我什么事?」语气已经很生硬了。智宣还没听过郁韫韬这么跟自己说话的,心里又有些难过,但也觉得算是自找的,便认命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有什么要问的么?」郁韫韬听了这句话,险些气得跳起来,但又不能剪刀脚绞智宣吧,便冷笑一声:「问你娘亲!」他觉得自己没说「妈」或者「老母」已经很儒雅了,但想了想,智宣父母双亡了,这样会不会对死者不敬。等他看向智宣的时候,真的发现智宣一脸煎熬的。他真是无奈至极:「我什么都不想问了。」

    密布阴云的天,闪过了一道雷光,照耀得智宣的脸色煞白似雪一样。

    智宣将手放在桌底膝上,免得对方看见他指尖的颤抖。智宣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等待大人责罚。郁韫韬挺直腰板,身体微微前倾,问他:「我什么都不想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智宣慌乱不已,一点平日的冷静自持都没有:「我……我想说的很多,但真的不知道怎么说。」郁韫韬冷笑:「你不是不知道,是不想说。」

    窗外电闪雷鸣的,确实是雷暴降至了。

    郁韫韬的声音不大,但在雷声中依旧清晰地传入智宣的耳内:「你和顾总见面的事,从来不跟我说一句。你要是当时就说一句,也不到今天这么尴尬。你对我的感情,也从来不说,你要是多告诉我你的想法,也不至于……也不至于我疑神疑鬼到……到失礼丢脸的地步。」这些话正正击中了智宣的七寸,智宣痛得都发不出声来。郁韫韬道:「自我有记忆以来,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智宣无力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郁韫韬听见这话,又气成了一个火灶,可看着智宣这样有生不起气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智宣怔怔地看着郁韫韬的脸:打算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呢?

    智宣的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分手」,紧随其后的第二个念头是「死也不能分」。不能分,他不能跟郁韫韬分手。他无法忍受再一次的失去。可一半的他又觉得离开是顺理成章的。他之前和郁韫韬的甜蜜都不真实,像是偷来的。

    他自认是一个自私的人,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面了。他只看见了自己乌黑的影子,却没有考虑过郁韫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