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在凌晨的时候终于停了。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周四嫂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她有点心惊肉跳的往门口走去,在看到还在揉眼睛的宁申时她提着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宁公子您怎么起来了?”“们都被敲破了能不醒嘛?”宁申不满的咕哝道。其实他没有说实话,他的屋子离大门比较远,敲门声还不至于不能忍受,他是担心出了什么事才亲自起来看看。宁申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南公平。
“南公平,你发什么神经?”宁申没好气的说,他还以为是仇家滋事或者是官府抓人,没想到是这个发疯的南瓜。“抱歉宁兄,我来找夕——苏小姐的。”南公平差点说错称呼,他昨晚回去和大哥商议了整整一夜,大哥现在已经出发去了外地,而他也等不到天亮就赶来找夕颜。
宁申依着门框抱着膀子用一种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的讽刺口气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找她就找?”“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真的是有急事。”周四嫂看见这位南公子眼圈周围还带着青黑之色,衣服也显得皱巴巴的,一看就是一夜未睡。她好心肠的为南公平打圆场道:“宁公子我看这位公子肯定不是故意这么早来打扰我们,估计是有什么急事,我看不如进去再说吧。”宁申瞥了有点狼狈的南公平一眼,打了个哈气转身往回走:“我管他有什么急事呢。算啦反正不是找我的,我回去补眠。”
周四嫂生怕宁申这古怪脾气给南公平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忙不好意思的向南公平解释道:“南公子别介意啊,这个宁公子还是小孩子脾气,这准是没睡好撒气呢。”“没事,宁公子是真性情。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性的。”南公平掸了掸衣摆,温和的对周四嫂笑了笑:“您一定是周家嫂子吧,苏小姐经常向我提起您。我是苏小姐的朋友,南公平。”周四嫂见这位南公子言谈温润有礼不由得对他多了几份好感,她将南公平引到客厅里,又体贴的给他端来热水洗脸。南公平再三感谢,其实他见到宁申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这样出现在夕颜面前有点不妥了,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南公平才觉得自在了点。
没一会儿夕颜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南公平紧张的站起来,生怕自己此举给夕颜带来不好的印象。“发生什么急事了?”从夕颜被周四嫂叫起来到现在她还是一头雾水,根本想不出南公平找她能有什么急事。
“苏小姐,实在是打搅了。我和大哥商量了一晚上,发现很多我们目前准备工作的难点。我大哥已经去西边采买布料了,剩下的诸多工作我实在难以一人完成,不得已这才……”说到此处南公平有点脸红,清醒过来的他觉得自己为了自己的事这么早来打搅人家实在是不太明智。
“你们这么拼命?”夕颜被他们的狂热惊到了:“具体有什么事你慢慢说。”两人在客厅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起来,一直到吃早饭夕颜都迟迟没有出现在饭厅里。周四嫂将早饭分出两份来放在托盘里,准备给两人送去。宁申照例练完了剑满头大汗的走进来,见状本来晴朗的脸立刻晴转多云:“南公平那小子还没走?他们两有这么多事要商量么。”周四嫂对宁申的牢骚已经习惯了,她无奈的笑了笑,对宁申说:“宁公子快乘热吃吧,几个孩子已经吃完上学去了。我还要给夕颜她们送饭去。”
这一整天夕颜都和南公平呆在客厅里没出来,三餐都是周四嫂送进去的。本来吃午饭的时候宁申就耐不住性子了,准备冲进去把夕颜揪出来,可是被周四嫂子拉住了。就连小川都劝阻他说姐姐性格一向较真,要是宁申打搅到她估计会惹得姐姐很生气。后来晚饭的时候干脆连齐路这小子都没出现,宁申一打听原来是被夕颜叫到客厅里去了,听到这他气得连续吃了五碗饭直到周四嫂说没饭了才算停住嘴。
月光铺满了整个庭院,客厅的门终于打开了。夕颜对一脸疲惫的南公平说:“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去办事不迟。”南公平点了点头,抱拳向二人打了招呼匆匆的出门去了。
齐路有点心疼夕颜,温声对夕颜说:“姐姐也赶紧去休息吧。今天你也累坏了。”“还好。刚才商量的事你能行吗?”夕颜还是有点不放心齐路单独去做这些事:“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姐姐——”齐路叹了一口气:“上次你答应过我的,我想从这些事开始。”“好好,是我多嘴了。你也去休息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辆马车飞快的出城往京城去了。夕颜交代南公平一定要找到最好的绣娘,而轩辕国最好的绣娘云娘就在京都,南公平必须尽快找到她并且说服她跟自己到吉安城来,这一步的成功才能保证接下来的计划进行顺利。而齐路的任务就是去搜集所需的画作并且寻找书法大家来为他们写字,夕颜则居中坐镇,负责调度祥云所有的力量。与此同时祥云的所有掌事伙计都忙碌起来,各自完成少当家临走前分配的任务。
一天后的傍晚南公平的马车从京城回来了,他没有去祥云也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夕颜那里。看着南公平深陷的眼窝和颓然的表情,夕颜知道事情并不顺利。“没请到人?”南公平颓唐的点了点头,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云娘就是不愿意离开京城。“这件事先放放吧,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去请别的绣娘。”南公平知道夕颜这话是为了安慰自己,他们这次的行动如果缺少了顶尖的绣娘就等于失去了先机,后面的事情会更加难办了。这轩辕国的确还有不少好的绣娘,但是谁能跟云娘相比呢?传说云娘的针法绣工以至化境,她绣的花能招来蝴蝶,绣的飞禽好似随时能破布而出。南公平想到这里更加难过,夕颜安慰了他许久,他才恢复了精神告辞回去了。夕颜送走了南公平,紧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晚饭的时候由于夕颜的情绪不高,饭桌上大家也都没心情说笑,一时气压有点低。宁申皱了皱眉眉头,只吃了半碗饭就推说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南公平和夕颜继续寻找合适的绣娘,但找来找去夕颜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周四嫂过来说有一位京城来的宋姑娘找她。夕颜一头雾水,过去的一年她虽然游历了轩辕国的大半地方,但却从未到过京城,更提不上有什么相熟的姑娘了。等夕颜将这名姓宋的姑娘接进客厅来,在此等候的南公平吃了一惊:“云大家,您怎么来了!”原来这位宋姑娘就是云娘。夕颜仔细的打量着这位轩辕国第一刺绣高手,只觉得这位云娘虽然看着年轻可实际年纪一定不小了,并且她肯定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很冷,这种冷不是性格冷淡,而是真正的透骨的寒冷。云娘淡淡的瞥了一眼南公平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有什么事二位请吩咐吧。”尽管对云娘的突然转变摸不着头脑,但南公平还是喜出望外,对云娘恭敬有加,稍加寒暄之后亲自将云娘安排到他的一处别院里去居住。
等他们二人去得远了,夕颜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呆在云娘身边实在是消耗了她不少的“真气”。宁申晃晃悠悠的从院门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没什么好事。“礼物收到没?”“什么礼物?”夕颜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我们相识第三百五十天的礼物啊。我以为早该到了呢。”“什么相识三百五十天礼物——你不会指的是云娘吧?”宁申臭屁的点了点,一副等着夕颜夸奖的样子。“你是怎么说服的她的?我相信能用的方法南公平应该都用过了。”
“切——那小子能做什么呀,无非就是给钱,好似所有人都稀罕他那点小钱似得。”
夕颜才懒得听他磨牙,追问道:“你做了什么?快点说来听听。”
“急什么呀。要打动一个人当然要搞清楚她的喜好,云娘不缺钱不缺名甚至也不缺地位,那她缺什么?又或者说她的弱点在哪里?南公平这样的商人哪里能打探到这么隐秘的事。”宁申见夕颜一副他再废话就要扑过来把他掐死的样子,只好继续解释道:“这个云娘几乎没有弱点,你也看到了,这人性格冷的几乎让我以为是哪个杀手组织的死士。但是,是人就有弱点,而云娘的弱点就是她有仇人又报不了仇。而我派人去把她的仇人杀了,把人头送给她当做来吉安城的报酬。然后,她的人就出现在了这里。”
原来这个云娘从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她靠着在绣庄给人干粗活养活自己和妹妹。她运气不错,绣庄的人看她干活勤快又有刺绣的天赋便着意培养她,等到她二十五岁就已经名气很响了。但是命运又给了她一次重击,她的妹妹外出游玩被一名富家公子强行掳走,等云娘找到的时候,她年轻美貌的妹妹已经变成了河里一具冰冷发白的尸体。她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个掳走自己妹妹的禽兽竟然是当朝兵部司马的独子。报仇无望的云娘发誓此仇不报绝不离开京城半步,她日日活在阴冷的仇恨里,最后连性格也变了很多。
“你就这么杀了那个人?”夕颜以手扶额,她现在发现自己真的小看宁申了,兵部司马的独子,想必连近身都很难,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杀了?要是天下的杀手组织都这么厉害,云娘想必早就雇凶杀了仇人了。
“哪有那么容易?那小子肯定仇家太多,每次出门都要带十几个护卫,躲在暗处的暗卫就更多了。我为了赶在今天给你把礼物送到不得不向师兄借了在京城分部的全部力量,这才将这小子给杀了。你不知道为此宁午那个老古板还写信骂了我呢。这个傻蛋,明知道是骂我的,那封信我都没拆开,哈哈哈哈……”
夕颜一头黑线的看着狂笑不止的宁申,她真的被这家伙的脱线打败了。
搞定了云娘,接下来的事似乎一下子变得很顺畅,没几天齐路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从前朝画圣石辛翁的后人手中“借”回了所需的画,所谓的借是指这些话还得还回去,据齐路说,这些画就像那石老头的命根子一样,为了借出画来齐路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最后就只剩寻找书法大家的事了,可在这件事上南公平却和齐路产生了分歧,主要是这书法一道各有所好,对于请谁两人难以达成一致。最后还是小川一席无心的话提醒了两人,小川说他们夫子的字写的很好,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南公平问了他们夫子的姓名,一听李夫子的名字南公平长大了嘴巴。原来这个古板的李夫子净得当年书圣朱钤真传,但是他性格古板那些上门求字的一概无功而返,所以名声并不响亮。齐路得到这个启发之后任务很快就完成了,李夫子对齐路和夕颜十分有好感,当齐路把一本有注释的《三字经》奉上之后,这个古板的老头当即拍胸脯保证,夕颜要多少字都没问题。
接下来夕颜的工作变得轻松了一点,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就等着东风一到好戏开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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