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陈柏信看着两人执手而立,勃然大怒,指着他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给我进来!”
陈阳一只手捂住眼睛,心道你真敢说啊哥,你敢说我都不敢答应啊!
陈暮回头对宋衍河递了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又叫来一个佣人,“带宋先生去我的收藏室看看。”
陈暮和陈阳跟着陈柏信进了屋,宋衍河在佣人的引领下到了陈暮的收藏室。
虽然老爷子刚才发火了,但是大公子亲自开口,佣人对宋衍河不敢怠慢,到了收藏室之后为他打开门,斟上茶。
陈暮的收藏室像是个小型展览馆,陈列着他从各处的拍卖会上或是其他藏家手里购来的古董文玩,每件藏品旁还放着图鉴、介绍、收藏证书以及交易单据等资料。宋衍河漫步其中,似懂非懂地看着那些藏品,偶尔翻看图鉴时扫到一眼拍卖价格,真的是要揉揉眼才数得清那是几个零。
收藏室一侧有一整面的玻璃墙,里面是一排排剑架,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十多把剑。宋衍河一时好奇,打开了一扇玻璃门,将手放在一把剑柄上揣摩其中剑意。
许多高手剑法修成之后已经不需要持剑在身,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一花一草无不为招,但通过他们曾使用过的剑,宋衍河可以窥见这些剑的主人当年修炼的场景。
这把只是凡品,价格如此昂贵,大概是贵在年代久远吧。
这把剑的剑意刚劲纯正,可惜主人空有一身蛮力,未修成灵剑。
这把材质非比寻常,尚未开锋已有剑意,必定出自名家之手。
嗯?此剑修的是封灵于剑之法,行走江湖隐藏实力,主人功力深厚心思城府不容小觑。
哦,这把……宋衍河翻了翻图鉴和旁边的价格。这把大概是被人诓骗了……价格还不便宜。
在宋衍河眼里,每把剑背后都有一个人、一个故事、一段时光,他逐个看着揣摩着,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忽然他心生一种奇怪的念头。自从他的剑落入师父墓中之后他已经多年未持剑,这番试探下来又觉得好像什么时候他也遇见过一把和他情意相投的剑,并且绝不是陈暮这收藏中刚才看过来的其中之一。
陈暮从背后轻轻走近,举起手还没拍下,宋衍河便转过身来与他对视。
陈暮做遗憾状,摊手道,“想吓你一下的,被你发现了。”
宋衍河望着陈暮的眼睛,那眼中是满满的温柔和情真意切,只是看一眼都该让多少小姑娘面红心跳,可他却依旧觉得心中空空荡荡。
宋衍河指尖轻轻掐算,道,“还是没有姻缘线,陈老先生没有同意。”
陈暮兀自苦笑一声,“如果他同意了,就会有了吗?”
“不知道,我又没有过,怎么会知道?”
“你……没有过吗?”原来宋衍河把聂青岳也忘了,难怪对他说的话信以为真。
“我应该有过吗?”宋衍河反问。
“没什么。今天中午我们不在这里吃饭了,出去吃吧。”陈柏信还在气头上,陈暮差点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换来陈柏信的稍稍松口,同意他自己好好考虑再答复宁家,此时当然不适合留在陈府吃饭了。
陈暮走了之后,陈柏信抓不到人出气,只好逮着陈阳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责怪他经常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到他哥面前,把他哥带坏了,否则他哥怎么会好端端地喜欢起男人来。陈阳的妈妈听到消息后也从牌桌上赶过来,又把陈阳教育了一番,说了些让他不要惹他爹生气、不要顶撞他哥云云。
陈阳被平白冤枉训得满肚子气。明明他见过最不三不四的人就是林琅和宋衍河了,什么一个人打翻他一排保镖,空手捏爆了迪布隆炸弹之类的,简直什么幺蛾子的事都出在他俩身上,怎么还反过来成了他的不是了?
这还是他哥身边的人,让他找谁说理去?他哥喜欢男人他能劝得住吗?这锅也是他来背?
人倒霉的时候吃粒花生米都能被呛着,陈阳咳嗽了两声想倒杯水喝,茶壶又是空的,气得一拍桌子,“来个人,咳咳咳咳,给我倒水!”
佣人一路小跑过来,拿起壶看了看,“二少爷,这好像不是咱家的壶。是大少爷身边的先生带来的,忘了拿走。”
陈阳一看也想起来了,这是林琅家的茶壶,早晨宋衍河还端着来着。
“咳咳,这俩人是不是有毛病啊,第一次到家里来也没有送茶壶的吧?还是个用过的。得了,搁我车上去吧,回头我送到他家去。”
☆、第四十三章
“砰——”
王大桥隔着门板又听到他家老板在屋里发飙了。
“你们早干嘛去了!”屋里一片狼藉,绿植盆景东倒西歪,聂青岳办公桌上已经干净得没东西可摔了,“艾米丽呢!”
丁城赶忙出去叫艾米丽进来。
艾米丽双手将一个文件袋和几把钥匙放在聂青岳的办公桌上,“聂总,今天早晨刚刚办完过户,这是二楼的钥匙。三楼朝向宋先生房门的那道墙不承重,我已经叫施工队去处理了,今天中午之前就能安装好,算上建材凝固时间,最快今晚就可以用了。”
聂青岳又指向丁城,“那你又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拦住他们,喊我过去吗?”
“桥哥不在,那个林琅要是下来了我们也制不住啊……更何况还有个宋先生……”丁城见老大对宋衍河态度改观,也机灵地跟着王大桥改口叫宋先生了。
聂青岳气结。别说宋衍河了,就算是只有一个林琅,丁城几个也确实拦不住,对他们发脾气也于事无补。
他几乎不敢想象宋衍河为什么要去陈府。陈柏信还在计划着拿他两个儿子的婚姻大事巩固自己的实力,陈暮又是陈柏信最看好的儿子,他是绝对不可能接受陈暮和个男人在一起的,那宋衍河是以什么身份去的?
“去去去,去订束花。”
他买下了那幢楼二至三楼的跃层,将里外家具统统换了一遍,又在三楼通向楼梯间的那道墙上开了一个门。短短一上午的时间,门装好了,楼道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施工时损坏的地砖和墙纸也贴补得和从前毫无二致,似乎这里本来就有一道门一样。
聂青岳独自搬了把椅子在走廊里坐着抽烟,手边立着一束鲜艳的玫瑰。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等老道士是一件这么忐忑而又幸福的事。没有监控,没有定位,没有一圈保镖呼前唤后地吆五喝六,什么都没有,仅仅是这样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的一个人坐着等待,也让他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回忆着二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老道士对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那都是他在照片中从未对陈暮展露的。
一定是丁城那臭小子指着照片胡说八道才干扰了他的思路,不然他怎么会发疯一样地对老道士说那些话?真该把丁城再摁回医院关两个月!
以老道士的性情,怎么可能移情别恋呢?就算陈暮有那个心思,可陈暮又有那一点及得上他聂青岳?有句话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老道士喜欢过他聂青岳,又怎么会对什么都不如他的陈暮看得上眼?
聂青岳想着想着都要笑了,老道士肯定是爱惨了他,所以有多爱就有多恨,看他时的眼神才那么伤心欲绝的。这可怎么办好,抱着他?搂着他?怎么才能哄得过来呢?哎,非得他亲手抱一辈子才能哄好啊。
聂青岳惬意地吐着烟圈,扬起的下颌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腿上,仿佛回忆着宋衍河坐在他身上时的情景和味道。
好想把这个小祖宗再抱进怀里啊,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楼下的楼门“咔哒”一声响,聂青岳听得清清楚楚,连忙捧着花站了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立在楼梯转角。
宋衍河刚上到第一道楼梯转弯处就看到了聂青岳,只扫了一眼,便没有什么反应地继续往上走。
直到他和聂青岳擦身而过,也再没多看聂青岳一眼。
聂青岳等了一中午不料却被这样无视,伸出手想拉住他,当然,捉了个空。
宋衍河回头望向他。
聂青岳委屈地皱眉道,“宋衍河,我还以为你看不见我呢!”
陈暮见到聂青岳立时心紧了几分,上前一步,与宋衍河并肩而立看向聂青岳,“你还来做什么?难道上次还没骂够?”
“我也是拿钥匙进来的,不行吗?听说你的助理谈了很久,人家都不愿意卖给你,这一点你真该跟陈阳学学怎么办。”聂青岳挑衅地看着陈暮。
陈暮冷声道,“我可没有威胁别人的爱好。”
聂青岳不想再搭理他,转向宋衍河,声音放软放低到不行,“宋衍河,你别走,你听我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林琅给你看的那份文件,真不是我让他们做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有这么个项目组,要是我早听说他们在做这个,我早就把他们实验室砸了。而且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才写了那么多混账话。你也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东西我看都没看就签了。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我疏忽了,是我不好,但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你就别生我的气了,跟我回去吧。”
宋衍河耐心听他说完这一长篇,消化了几秒钟,才问,“什么文件?你认识我吗?”
聂青岳小心地赔着笑,“宋衍河,别闹了,我知道错了。”
宋衍河双眸依旧淡然,又问,“你是何人?”
聂青岳扫了一眼陈暮,面子有些挂不住,“我是谁?我是你男人。”
“……我‘男人’?”宋衍河这才仔细地又打量了他一番,再回头看向陈暮,满脸的疑惑。
聂青岳彻底毛了,“我跟你说话,你看他干什么!”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陈暮只是没想到聂青岳会来得这样快。他摊了摊手,道,“我不认识他。”
宋衍河低头略一掐算,对聂青岳淡然道,“你的姻缘线牵之人并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聂青岳气得将玫瑰花往他身上一塞,宋衍河条件反射地将花抱了满怀。聂青岳低喝道,“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你一个人,不是你是谁?你这是玩什么呢!”
宋衍河好奇地看了看玫瑰,问道,“你喜欢我?”
“废话,不然我在这儿干什么?我管你什么线牵的人是谁,我只认你一个,跟我回去。”
聂青岳目光炽热,烫得宋衍河心里莫名一颤,“……可,我并不认识你。”
陈暮从宋衍河怀中挖出那一捧玫瑰甩在聂青岳脚下,对宋衍河仍是温声柔语道,“既然不认识还和他说什么呢,走吧。”接着拉起宋衍河的一只手就要上楼。
聂青岳一拳打向陈暮,“有你他妈的什么事!”
宋衍河轻松拦住聂青岳的拳路,按在他的手上。
聂青岳反手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往自己身前一拉,“你要是能解气,你就打我吧,随便你打。”
宋衍河抿唇微微一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