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那天本就怀疑这事没那么凑巧,只苦于自己手中无凭无据,全凭猜测。
现在从陈妈妈这里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她就心里有了底。
陈妈妈问她的意思:“小姐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沈澜轻叹一声,“咱们按兵不动,先由他们两家自己闹去吧。这事闹大了,二夫人那边自然也就藏不住了。用不着咱们费心。”
陈妈妈点头称是,“这件事里,只可惜了二狗爹和巧云两个,明明二人情投意合,却没缘分结成夫妻。”
沈澜莞尔,“结亲本就不是男女两个人的事,还牵扯着两个家族的人情和利益。福贵夫妇两个一个爱财,一个好赌,巧云被她这一对父母拖累,在婚事上恐怕不太容易能如愿。只盼她别钻牛角尖,想开些才好。”
“小姐说的极是!您可比老奴看得透彻。”陈妈妈很是欣慰,“有您这样的心性,将来就不会为男女之情所困扰!”
沈澜失笑:“妈妈是怕我像沈浓那样做下糊涂事?”
“她有父母兄弟在身边照看着,还难免行差踏错。您在府中孤身一人,老奴实在担心……”
沈澜用银叉扎了块蜜梨放在嘴里,沁入心脾的甜,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日子能像现在这样很好。若是能顺利接管我娘的产业,我打算多攒些积蓄,将来带澈儿去大江南北走一走、看一看。我不想闷在后宅里虚度一生!”
陈妈妈蹙眉轻叹道:“小姐的想法虽好,但您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直不嫁人吧。夫人过世的时候,您年纪还小,没能早早给您订下一门婚事。现在咱们老爷也不理俗事,指望着家里现在那位,我真担心小姐这辈子会被糟践了。”
沈澜重新叉了一块蜜梨递到陈妈妈嘴边,哄她吃下,开解道:“您放心吧,我自己心里都有数,不会轻易被他们算计了去。像我这么冰雪聪明的姑娘,满都城难找第二个!”
陈妈妈一指头杵在沈澜的眉心,笑嗔道:“都长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那般油嘴滑舌地哄人。”
主仆二人正在屋里说笑间,半夏从外面进来回话:“小姐,侯府太夫人派了身边的吕妈妈亲自来探望您,顺便给您送了不少东西来。”
沈澜笑着与陈妈妈对视一眼,笑着说道:“我那位祖母是沉不住气了。叫人进来回话吧!”
没一会儿功夫,半夏就引着吕妈妈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扮齐整,千伶百俐的丫鬟。
三人向沈澜福身见了礼。吕妈妈方一抬头,就沈澜身旁坐着一个五十岁开外的妇人,那人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好不慑人。她虽衣着朴素,却利落得体。那面目十分熟悉,仔细回想,这不就是当初沈澜身边的管事妈妈,后来被二夫人刘氏找借口赶出侯府的陈氏嘛!
“呦,这是陈妈妈吧?自您离府后咱们有许多年不见了!怎么在这儿能遇见您?莫非是二小姐将您寻回来,重新在身边伺候了?”
沈澜唇角噙着笑意,却没开口。半夏这才替主子解释道:“吕妈妈没瞧见吗?陈妈妈被我家小姐奉为座上宾,今日是特地请她老人家进别院来喝茶叙话的。”
吕妈妈又好奇问道:“陈妈妈是住在这附近?”
半夏答道:“吕妈妈的儿子,是我们小姐这座庄子上的管事之一。这次小姐到庄子上养病,听闻陈妈妈跟陈管事住在庄子里,特地请陈妈妈过来做客。”
“哦。原来如此啊。说到小姐的病,太夫人日日悬心,这不今天一早专门派老奴过来替她老人家瞧瞧你,还给您带了好些补品和衣物。”
沈澜这才开口回了吕妈妈的话:“真是多谢祖母惦记了。我这里东西还算齐全,此次又让祖母为我破费了。不知祖母近来身子如何了?之前一直说胸口疼,可找太医瞧了?”
提起太夫人的病,吕妈妈也是发愁,“倒是请太医瞧过了,说是心疾,吃了几剂药下去好了许多。可前不久大小姐又病了,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上吐下泻的,太夫人又跟着操心了几日。眼看着这阵子太夫人的精神愈发不挤了。”
“哦?大姐姐也病了?是怎么回事?”
“这……老奴也不甚清楚,大小姐的院里自己请了太医,好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还为此责罚了两个大厨房的下人。”
沈澜啜了口茶,笑道:“这入口的东西还是得叫自己人看着才放心些,稍不留心就叫人掺了不好的东西进去。大姐姐眼看着就要入宫去参加莳花宴了,可得好好保养,万不能因病折损了容颜。”
吕妈妈点头:“正是这话呢!太夫人正是为此事心急。”
“这可是阖府的大事,不容有失!……对了,光顾着跟吕妈妈叙话了,半夏,快请吕妈妈坐,到滚滚的茶来。顺便叫澈哥儿过来,把他给祖母请的平安符带来。”
半夏搀吕妈妈坐下,亲手给沏了茶,又福身离开去喊沈澈。
吕妈妈忙向沈澜道了谢,欠身坐了一半:“老奴今日看着二小姐养得气色比之前在府里好了一些。看来这乡下的水土确实比城里养人。”
陈妈妈这时忽然开了口,“二小姐从到了庄子上就病了,这两日才好。老身之前一直想来拜见二小姐,这不等到今日才终于见上面了。”
“这里守着山林,时常能吃到些新鲜的野味儿。澈儿也跟着庄子上的小伙伴学会了抓兔子和鹧鸪。改天让他去山上抓两只送回去给祖母也尝尝鲜。”
正说话间,半夏引着沈澈进来,后面还跟着个与沈澈一半高的小男孩儿,手里规规矩矩端着一个托盘,正是沈澈新收的小厮侍墨。
“陈妈妈,这就是我弟弟沈澈。澈儿,过来见过陈妈妈,这是咱娘身边当年最得力的管事妈妈,是看着你出生的,小时候还时常抱你的。”
沈澈两步上前,端正的朝陈妈妈拱手行了个大礼。
陈妈妈眼眶蓄泪,一把拉过沈澈抱紧怀里,“我的小少爷,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夫人在天有灵,会一直保佑你们姐弟!”
沈澈第一次见陈妈妈,对她莫名地亲近。抬起手嘟嘟的小手替她擦眼泪。
“好孩子,别惹陈妈妈哭。今天还有吕妈妈特地从府里过来看我们,你快把在神前替祖母请的平安符给吕妈妈看看。”沈澜催促着沈澈。
后面的侍墨将手里的托盘端过来,放到沈澈手里,“吕妈妈好,我在父亲的道观里给祖母和长辈们都求了平安符,劳烦您带给他们。替澈儿向长辈们问好。”
吕妈妈看着侍墨这个生面孔,不禁好奇问道:“呦,这是哪家的孩子?真是灵秀。”
“哦。他叫侍墨,我为澈哥儿新挑的小厮。”
吕妈妈暗自一惊,心想这二小姐下手可真快。只好不动声色地伸手接过沈澈的托盘,笑着夸奖道:“三少爷是个好孩子,出门还记挂着家里的长辈们。听你姐姐说,你学会了抓兔子和鹧鸪?”
沈澈听她说起这个,瞬间来了兴头,“我不止学会了抓兔子和鹧鸪,还会打鸽子!姐姐前些天吃的鸽子都是我打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