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神殿将这声感叹放大了两倍，渐落的回音饶有意识地打乱幽暗的烛光，也好像让萧伊森的脸色多了一丝阴沉。
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洛可小心地抬眼探过去，竟然发现隐藏在那张清俊的面容下，他的唇角正颤抖着微微上扬。
正想开口问萧伊森有没有事，手臂却忽而被他一把抓住。
“你知道吗？刚才你说的话，帛曳也曾经这么和我说过。”萧伊森顿了顿，琥珀色的瞳孔滑过一丝暗光，“我们再试一次，这次换我来引导你。”
沉沉的目光锁定着自己，看见萧伊森这么执着的样子，洛可又开始纠结了。
万一系统是因为崩坏才乱响的呢？
又万一，自己真的是这水晶棺里躺着的光明天使帛曳呢？
洛可的脑袋嗡嗡作响，在把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之前，还是先点了头。
“不过，万一我不是帛曳的话，你也不要太难过……再怎么说，我们都是朋友！”
萧伊森淡淡地抿着唇。
“好。”
说完，那双温润如玉的手，把洛可和帛曳的掌心全都握在了一起。
棕褐色的暗影缠绕着一束浅金色的微光，两道能量纠结在一起，好似成了一根紧密无间铁链。自掌心开始油然而生某种互相羁绊的感应，一丝一缕地逐渐向身体四周盘旋。
这能量很诡异，就和之前在萧伊森身上闻到的气息一样，夹着许多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只是属于恶魔的邪气，甚至好像还有神力……
但比起这个，洛可现在更在意的是掌心的触感。
沉睡的帛曳自不用说，手凉得像冰块似的。
而萧伊森的体温也同样是微凉的，那点温度就好像是她自己传递过去的。
同样是恶魔，君陌尧的体温就不是这样，平时温热得好像凡人，有的时候又会灼热得快要烫人。
洛可立刻摇了摇头，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走神想起恶魔总裁？！
明明眼前发生的是关系到自己身份的大事，必须专注！专注！专注……
君陌尧那么专注做项目，大概也不知道她从公司逃跑了吧……不对，有苍羽在，他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才对。
结果第二次走神才刚刚开始，心口间忽而感应到一连串尖锐的刺疼，就好像有千万根针在心脏里同时玩蹦迪一样，一瞬就让洛可疼得牙齿发颤。
糟了，她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天使任务才重新起了个头，要是死了天堂不收她的话，以后是不是就毫无归处了？
可是无论洛可怎么问系统，都没有得到半点反应。
当痛感穿破心脏之前，她感受到背后猝不及防地照进一束强光，还来不及回头，耳边就传来一个烙印在心眼里的声音。
“笨蛋天使！”
是君陌尧！
极端的痛楚之下，洛可连眼皮都抬不动了，惨白的嘴唇却是带着欣慰的微笑。
一定是天神派君陌尧在临死之前，最后见自己一面的。
洛可这么想着，掌间的一道凉意瞬间消散。
眼前的萧伊森竟如泡沫般消散在空气里，只剩下她还牵着帛曳的手，在复杂的能量之中继续纠缠不休地刺痛着心脏。
好疼啊！萧伊森是不是疼死的？这下大概要轮到自己了。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落下，洛可依旧疼得说不出半句话，身体也彻底支撑不住站立，直直地就要往后倒。
“洛可！”
“主君！”
君陌尧如闪电般出现在洛可身后，在倒地之前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只感觉到身后的苍羽失措地抓着自己的肩膀。
原来那道诡异的能量并没有随着萧伊森一起消失！
而是从天使的身上继续不断连结，暗影与微光不仅缠着两个昏迷的少女，甚至连带着君陌尧自己，还有他肩膀上那只地狱恶犬的手。
眨眼之间，
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翻江倒海，摧心剖肝。
……
……
……
“刚刚真的好疼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可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是便是喊疼。
然后发现，她怀里好像抱着一个软软糯糯的身体，浅色的头发凑在鼻间闻起来香香的，这个香味还有些熟悉。
洛可低下头仔细地看过去，圆润的脸蛋，奶白的皮肤，杏仁的眼眸，小巧的鼻子……
这张脸，不是她自己还会有谁！
“啊！我……我真的死了吗！？”洛可忍不住尖叫出声。
她居然死了，连君陌尧赶来都没能救场……
早知道就不该这么轻率地答应萧伊森了，没想到自己这实习天使还没转正，就已经变成孤魂野鬼了。
洛可还在想死后天堂会不会有人来接她，却见怀里的身体动弹了一下。
“？”
难道她还有得救？！
洛可赶紧把人在地上放平，果然看清了少女胸前平缓的起伏，粉嫩的嘴唇微张着呼吸，还有阖着的眼眸不停转动。
“太好啦！我竟然没有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死后余生吧！洛可激动地连忙感激上苍，经此大难都能不死，之后她一定要好好完成天使任务，做更多的善行来报答天神的恩赐！
正想着，竟是听见一声熟悉又特别的问候。
“喂，你别拿我的脸做那么蠢的表情！”
君陌尧苏醒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自己双手合十跪在面前，脸上还挂着前所未有的真挚。想当然，他是被笨蛋天使附了身。
再低头一看，自己果然也上了天使的身……他之前也想过，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实现。
化身天使的恶魔嘲讽般地嘁了一声，看着眼前化身恶魔的天使依旧呆若木鸡地跪着。
“给我起来！笨蛋，你还没发现吗？我们被交换身体了！”
“交、换、身、体？”洛可倏地从地上站起来，还吃惊得张大了嘴，“天呐！我们交换了身体！”
君陌尧连忙伸手想去合嘴，无奈娇小的身体不仅够不到，连力气也弱了太多，只好蹙着眉用杏仁眼恶狠狠地瞪人。
“我说了，别用我的身体再做蠢事！”
洛可急得都快哭了，“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啊……”
“不准哭！”
君陌尧厉声阻拦，可惜自少女的声音发出听上去只是有些傲娇感。
洛可本来是想哭的，但眼前君陌尧的这个样子实在是挺可笑的。
再低头看着自己略显粗犷的大手，她感觉到掌间有一股充沛无穷的能量，肩膀上没有任何枷锁，连带身体都仿佛轻松了许多。
当恶魔，感觉竟然比当天使要自在……
洛可这么想着，又听见少女版的君陌尧发出新的娇嗔。
“你脑袋里弹出的窗口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报错，吵死了！怎么关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