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挂断音，郭凯不由得轻声咒骂了一句。
“哼！臭婊子！”
声音嘶哑，像是恶毒的嘲讽。
“如果不是李峰手里有这点银行资源，哪能轮到你嚣张，早就躺老子床上去了！”
说完，郭凯仰头，把茶水一口气喝完，拿起电话向王乾拨去。
“王经理，你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有些困难，郭哥”，电话里，传来了王乾支支吾吾的声音。
“王经理，我跟你说”
“你这边的情况啊，我也大概了解”
“长话短说。就是和你合作得还挺愉快的。可这一次，你们银行出了这么大问题，你得给我个说法，给我个保障才行！”
“郭哥，实在是不好意思”，过了片刻，听到电话里王乾慢吞吞地说着，“要不然，您这边申请笔信用贷款，我帮你审批过，当搞点零花钱花花？”
“呵呵”，听到王乾居然给出了这个答复，郭凯不由得冷笑出声。
“就你们银行？最高贷款额度不过500万，给我花个屁？！”
“我一次验资，就是2000多万了！”
“我说王经理，今天这个事，因为你们柜台的耽误，至少给我造成了20万的损失”
“这点，你得承认吧？”
电话里一片沉默，王乾没有应声。
“王经理，你不说话也没用。行了，不和你扯了”
“今天的验资资金，我可以全部留下来，不转了”
“真的？！”，电话那头，王乾声音蓦地大了起来，震得郭凯耳朵都有些生疼。
“谢谢郭总，谢谢郭总！”
“先别谢我，我有要求”，郭凯打断了王乾话语。
“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王乾没有半分犹豫，立即答复郭凯，犹如抓住最后根救命稻草般盲目。
鱼儿上钩。
郭凯嘴角扬起，露出丝戏谑笑容。
“你们最近，是有笔枫林村的拆迁款，要进来吧？”
“你怎么知道？！”，电话里，顿时传来了王乾惊讶的大叫声。
“呵，淡定小伙子，我不要你们的拆迁款”
“我要”，郭凯把话停下来，顿了顿，无声地笑了出来。
笑得那是个一派云淡风轻。
“我要，你们手里的那份拆迁户名单”
不出所料，电话里登时沉默起来，通话时间一分一秒地缓慢走动。
郭凯也没再开口，他正享受着电话里的沉默。
这是商人的做法，甲方乙方，两方都吃个遍。郭凯翘起二郎腿，用空着的那只手，往上提了提白袜子。
刚才不知道黄玉燕发了什么疯，居然不要验资的收益。
既然如此，就做个好人成全她。
对应的，也不能让王乾这么容易就能拿到验资的隔夜钱，必须得让出点血。
现在，就是博弈了。
“好的，我发给你”
等到许久，郭凯都有些不耐烦时，听筒里才终于传来声音。
这次，王乾的声音更加低沉，似乎是做了个艰难决定，背后说不得还在骂郭凯。
可那又怎样。
郭凯嗤笑了下，然后挂断了电话。
......
......
富邦村镇银行传统信贷部的组长韩琦，刚刚把枫林村拆迁户的认证关系做好，眼下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银行。
窗外，天已经黑了。
云山市的冬天，黑得总是那么快。时间不过7点出头，都已经黑成这样。他最后再检查了一遍客户认证系统里，和拆迁户名单上所对应的人。
季航打钩的那些名字，韩琦都绑定在了季行和他这里。
他最后确认：无一遗漏。
名单上，那些名字前打钩的，和那些名字前没有打钩的，似乎像黑白色的围棋，划分着各自区域和蛋糕大小。
跟了季行有段时间，韩琦做了很多次见不得光的事，自然知道这些钩代表什么意思。
一块蛋糕按照约定分成了几份，供人食用。
想到这儿，韩琦苦笑起来，只是在那笑声近乎悲戚。
这都是命啊！
吴平费了那么大劲，以秋招补录合理安排钱云入职，以此为契机撬动了枫林村的拆迁款。中间心血，韩琦可是都看到的。
可有什么用？
什么都捞不到。
韩琦摇了摇头，然后关机离开了富邦村镇银行。
当浙省联社发起了云山市白石区富邦村镇银行后，从组建开始，韩琦就跟着季仲明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入职伊始，韩琦有雄心壮志，想要一一去实现。
可是，他就和当下的吴平那样，慢慢地被季仲明打磨，慢慢地所有雄心和壮志，都化为了脖子里隐形不可见的锁链。
自己还好，都已经习惯了。
上次从赵主任家里摘橘子回来，季仲明踹向吴平的那脚，不何尝也曾在自己身上发生过吗？
自尊什么的，在生存面前，一切都变得没有必要。
网络上不是有这么句说法吗？
“不要大声责骂年轻人，他们会立刻辞职的”
“但是你可以往死里骂那些中年人，尤其是有车有房有娃的那些”
韩琦从公交车上走下来。
谁能想到呢？作为富邦村镇银行传统信贷部的组长，居然还没有钱去买辆属于自己的车。
韩琦看着灯火霓虹的云山市夜景。
想着得换乘下辆车，至少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那刚付完首付不足60平的家里。
吴平再怎么有才华，在婚姻、在家庭、在资本面前，都将会分分钟教做人。
吴平也是片小草。
早晚会在季仲明的压迫下，贴在地上按照指示摇摆，和韩琦一样。
像那只压了500年的猴子，跳出五指山来的第一件事。
不是复仇，而是乖乖地去西天取经。
明天，当枫林村拆迁款到来时，想必吴平就能深刻体会到这个道理。
他看着远方，心里不知是庆幸、恐慌，亦或是嫉妒。
“嗯？”
韩琦突然发现前面路口处，那维也纳酒店门口。
好像是武行长、武林宇，扶着李峰媳妇儿黄玉燕腰肢，走了进去？
韩琦瞪再揉揉了眼睛，愣了会。
然后迅速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影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