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他浑身都湿透，却更像个刚从水中出来勾魂夺魄的妖精。
那一丝被打断的旖旎，在他这一眼中，好像又回来了。
天，今天晚上他们都做了什么？
池翡偏过头，不看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这儿附近会不会还埋伏地有刺客啊，你的人还有多久才能到？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大安全，要不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着她就要撑着芦苇地起来，下一瞬，她被拉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不回，冷。”
因为衣服都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那股黏腻之感更加让人坐立不安。
“我我我还没弄清楚那刺客是谁呢，听起来像是朔州池家军里的人，我得……”
池翡拼命地找着借口，但唇齿间那抹鲜活的触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天为被，地为席。
清风明月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原来一个吻，也可以这般缠绵悱恻，让人……沉沦。
此刻阎无命就像是个蛊惑人心神的鬼魅。
“说你愿意。”
他的手搭在他的衣裙一侧，只需轻轻解开，便能窥到更美的风景。
愿意吗？池翡问自己。
“你还没有说喜欢我。”
阎无命轻笑了一声，那声音酥酥麻麻，挑动着池翡的心。
他将池翡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心脏上。
心脏跳得极快，昭示着它主人的不平静。
池翡抿唇笑起来，又很快收了笑容。
“我想听你亲口说。”
很难想象阎无命这样站在九天之上睥睨世间的男人，会说喜欢，说爱。
但池翡想要。
“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阎无命看着池翡的眼睛，“池翡，我没有这些东西。”
池翡僵住，一颗心惴惴下沉，埋入冰雪之中。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让她做他那见不得人的玩物，喜欢了逗弄一番，不想要了随时抛弃，左不过从未入过心。
她气得发抖，推开阎无命就想离开。
噌——
袖中的匕首被人抽出，阎无命就像是在欣赏什么很美的东西。
下一刻，那匕首却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阎无命！你疯了！”
池翡跑回去一把，想要将匕首夺过来。
但她有常识，匕首插在他身上，只要一动，就立刻会有鲜血喷涌而出，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你，你快想办法啊！我不走还不行吗？我不走了，陪着你。你的人在哪儿，我立刻让他们去找大夫！”
阎无命却笑着，他眼底有癫狂疯魔之色。
池翡不敢做的，他亲手做了。
那匕首在他手中，怎么进，怎么出。
如池翡预料，鲜血止不住地流出来，很快便染透了他的衣裳。
阎无命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让池翡坐在他的身边，用那心头血在她的雪肩上，画下一朵盛开的焰火。
“我时常觉得，一个人说爱，是虚伪的。世间万事纷繁，宇宙浩淼瞬息，人不过蝼蚁，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明白，何谈爱？”
“池翡，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我的感情，亦是肮脏卑鄙。对你，唯有心尖这点血是温热的。”
“我把它赠你，连同今日让你开怀的那焰火。如果你要，它们，永远是你的。”
那朵焰火，也可以看作“池翡”这两个字，是今夜最特殊的那一瞬间。
心头血是阎无命的真心，焰火是两人共同的记忆。
所谓爱，可以没有那些话，但需要用真心去创造独一无二的回忆。
这是阎无命的承诺。
这样的阎无命，她怎么能不要？
“你快止血，等你好了，我好好跟你说。”
她知道阎无命身上有很多生死人肉白骨的药，不理会他，径直伸手去找。
阎无命也不阻拦，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
最终，池翡找到一个小瓶子。
这个她看阎无命用过，内服，治内伤一流。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个东西可以保命！
“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死不了，才故意用这个办法气死我？”池翡倒了两颗药在手心，愤愤地瞪了阎无命一眼。
他还笑！
“不疼。”
不疼才怪！
那可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池翡只是看着就觉得骇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敢的！
池翡又气又无奈，喂他将药丸咽下。又找到止血药粉，涂在伤口外部。
可惜没有纱布之类的东西，两人的衣服也都是湿的，不能固定药粉，只能让他平躺在她的腿上，等待药力吸收。
“说，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躺在女孩子的腿上？”
池翡胆儿肥了，敢指着阎都督的鼻尖质问。
阎无命双腿交叠，身姿舒展。若不是受了伤，倒有点像那世家大族的风流子弟。
池翡忍不住想，若是阎无命生在王侯之家，大约会是家族里最优秀的那个。
一生顺风顺水，鲜花着锦，封王拜侯至公卿。那样的话，他应该是天下士人追捧，而不是现在这样背着奸宦的名头，做任何事都要承担骂名。
阎无命没有回答她的话，躺着的姿势又舒展了两分，靠得她更近了。
池翡也不在意，她本就是玩笑。
以阎无命的性子，谁敢靠近他，还没有碰到他的衣角，恐怕就已经被拉去拨皮拆骨了。
池翡又想起另一件事。
刚才那个黑衣刺客提到了池家军，池翡总是不踏实。
不知道那真的是她带过的兵，还是池永安故意安排来恶心她的。
不过她更倾向于后一种。
“你的手下能抓到刚才那个黑衣人吗？”
“不出预料的话，现在已经抓住了。”
池翡忧心道：“我主要是担心那藏在船舱里的火药，能拿到火药，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瞒过你，现在我也猜不透池永安到底有多少实力了。我担心他按耐不住乱来，打乱我们的计划。”
阎无命坐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将她耳边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今天晚上我亲自审问，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诉你。”
有他这句话，池翡便安心许多。
两人表明了心意以后，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东西，都多了无数缱绻。
距离慢慢靠近，池翡轻轻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霖峰二傻子般惊喜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