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努努与拉克丝的承诺交换
分界山，北坡。
弗雷尔卓德的冬天尚未过去。
高原寒风凛冽，河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层，闪烁银光。冰川静谧而壮观，宛如巨大的冰雕艺术品，雪白而坚实。远处的瀑布被冻结成冰瀑，悬挂在峭壁上，如一幅冰雪仙境的画卷。
世界上只有浅浅风声。
山脉一直向北方漫延，此时如果站在百米高空上，就能看出来这座山脉有些异样。
远处的树木似乎一直在东倒西歪，震得树枝上的积雪哗啦落地，好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怪物，在林间穿梭。
……
拉克丝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到一丝迷茫，仿佛还沉浸在梦境和现实之间的边缘。
雪面上反射的刺眼阳光让她皱起眉头。
“你醒啦？！”
一个清脆欢快的男孩儿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拉克丝本应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但她却没有。
因为小男孩的声音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仿佛是从童话故事中飘来，带着天真和稚嫩。
她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特大号红色棉袄的男孩儿。
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深蓝色头发，鼻子和脸颊冻得通红，脸上洋溢着好像永远不会消失的笑容。
只是男孩儿身后的那只巨大的怪物吓了她一跳。
说不上难看，像是个超特大号的白毛绒玩具，丑萌丑萌的。
“你别害怕，他是我的朋友！”男孩儿笑呵呵的指了指身后的怪物。
拉克丝看到身边熄灭的火堆，还向上飘着青烟，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了一件白粉相间的毛绒睡衣。
男孩儿似乎有些害羞，指了指她的睡衣，说道：“我只知道妈妈之前有一件这样的睡衣，觉得你自己躺在这应该挺冷的，就变出来给你披上了……”
纯真的眼神像雨后初晴的天空，看不到任何浊念。
大怪物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低声嗷呜嗷呜地叫，眼神里全是傲娇的意味。
男孩儿笑道：“知道啦，是咱们两个一起变出来的！”
这一幕说不上来的融洽，即便是在荒郊野岭。拉克丝心中暖意腾腾，微笑道：“谢谢你。”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分界山太高，不过也并没有那么难翻越，比神殿高塔的第九层要简单一些。
在翻过山顶后，好像是刚好迎上一场暴风雪，原本就身心俱疲，在自然之力面前，更加不堪一击。
“我叫努努，”努努指着身后的大怪物，兴奋道：“这是威朗普，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威朗普低声呜咽着指了指努努腰间，好像有些吃醋的意思。
努努开怀大笑，笑声仿佛让周围干枯的树木也在欢快起舞。
他拿起腰间的一把短笛，说道：“你是最最最好的朋友，斯弗尔尚歌是最最好的朋友！”
随后向拉克丝笑了笑，“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拉克珊娜，你可以叫我拉克丝。”
努努问道：“拉克丝姐姐，你有没有见过我妈妈？”
“你妈妈？”
他跳着比划了一个身高，又比划出一个正常女子的身形，认认真真地说道：“她叫蕾卡，这么高，大概这个样……”
两只小手在空中来回转动，但根本看不懂是画的什么。
“哎呀，我也画不出来……”
努努尝试了半天，也觉得自己根本描述不出来，于是撅着嘴，有些懊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眶渐渐变红。
威朗普伸出比他的头还大的毛绒手掌，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嘴里呜噜呜噜，小心翼翼地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拉克丝笑了笑，轻声道：“我知道什么样子了，你画的很好啊。”
“你知道啦？！”
原本还要哭鼻子，听到这句话后，努努瞬间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地庆贺：“好耶！！”
拉克丝做出深思的样子，说道：“你的妈妈，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那个人，对不对？”
“对！”努努点头像小鸡啄米：“她就是最美丽的人！”
“她还是这世界上最勇敢的那个人，对不对？”
“对啊，拉克丝姐姐，你太厉害了，竟然这都能看懂！”
拉克丝暗自轻笑，郑重说道：“那以后，我只要见到这世界上最美丽最勇敢的人，就一定是你妈妈了。”
努努激动到热泪盈眶，抓着拉克丝的手，认认真真地大声道：“谢谢你！”
威朗普感受到他的心情，竟直接在后方跳起舞来，怪异的舞蹈让她二人不由得笑出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努努问道。
拉克丝心中又泛起酸痛苦涩，浓浓的思念不知该飘向何处，只知道那个人或许也在这座冰原上，也或许只是自己的一丝幻想。
但即便是在翻过山顶，到了昏迷前的那一刹那，她也没有后悔。
她只怕自己迟到。
“我也来这里找一个人。”她强抿出一丝笑容。
然而此时却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威朗普。
这位毛绒朋友伸着大手，像安慰努努一样，抚摸着拉克丝的后脑勺，同样的小心翼翼。
努努收敛起笑容，轻轻地问道：“拉克丝姐姐，你可以告诉我你在找谁，我和威朗普也会帮你找的，我们保证！”
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威朗普“嗷嗷”两声，也跟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拉克丝淡淡一笑，眼神渐渐变得迷茫，轻声道：“他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他，在我眼里，他好像比巨神峰的神灵还要耀眼。”
“他有没有名字？”
“名字……”拉克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始终说不出那两个字，每一触及，就有种寒冷酸楚让她闭上嘴。
努努安慰道：“没事，拉克丝姐姐，没有名字也无所谓，我和威朗普一定能帮你找到的。”
他在脑海里不停的重复。
最强大的人，没有任何事能难倒的人，比神灵还要耀眼的人……
片刻后。
努努转身，跳起来和威朗普击掌，大声笑道：“你记住了没？”
威朗普呜噜一声，艰难点头。
“是不是没记住，没关系，有我呢！”
努努的笑声又在这片荒野中响起，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难过，纯真清澈的声音比泉水叮咚还要悦耳。
拉克丝微微一笑：“那我们约定好了？”
“当然！一言为定！你帮我找到妈妈，我帮你找到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他似乎想起什么事，说道：“对了，拉克丝姐姐，我和威朗普原本是要去拉克斯塔克的，听说那边有个集会，很多人都会去那里，我的布隆朋友也会去。”
“拉克斯塔克？”拉克丝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努努点头道：“那里可能会有你要找的人，我是想去那里打探一下妈妈在哪，你要不要一起走呀？”
拉克丝想了想，便答应了努努的提议。
……
古霜口。
白天，这片古遗迹的全貌尽收眼底。
小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古老的遗迹上，将其覆盖得白茫茫一片。寒冷的风呼啸而过，吹拂着古迹的每一个角落，给这座废墟增添了一份凄凉和神秘。
经过后半夜的休息，所有部族在一清早又重新聚集起来。
今天是他们正式向拉克斯塔克出发的日子。
六层楼高的驮兽绑着收起来的营帐，数百吨的物资在这只巨大野兽身上好像一层泡沫，轻松运输。
上千匹霜牦牛，还有战马，各部族的人都在忙碌的收拾东西。
“你们的礼仪就是这样的？”戴蒙表情有些不自然。
从天边刚刚亮起时，便陆陆续续地有战母、勇士，来到艾希的营帐前。
亲吻她的靴子，以示臣服。
“这是我们的传统，也是我们阿瓦罗萨团结的表现。”
艾希目送走最后一名战母离开，便转身面向戴蒙。
戴蒙心里一惊，不由得向后一退。
“走吧，趁着现在还没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这里。”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十几个部族，分别扎营在临近山坡。
古霜口是阿瓦罗萨遗迹所在，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逛一逛也算不虚此行。
刚刚走出去，便看到一对男女搂在一起，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好似四下无人一样，拥到一起亲吻起来。
戴蒙连忙避开视线，心中惊叹：“弗雷尔卓德这么开放的么？”
艾希似乎察觉到他的窘迫，笑道：“怎么了？不习惯？他们相爱，情到深处，做些表达爱意的事，很正常。”
“你说得对。”戴蒙无奈道。
“拉克斯塔克集会，我会做演说，尽可能的召集零散在各地的阿瓦罗萨。”艾希说道。
“你说过。”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二人渐渐放下脚步。
因为走到了昨晚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
那座温泉。
戴蒙装作若无其事，打算调转方向，向右边岔路口走去，却被艾希拉住，听她说道：“你去哪？不记得这里了？”
呃……
老脸兀地一红。
艾希低声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拉克斯塔克演说之后，阿瓦罗萨会举行一次比武，最后的胜者将会成为我的血盟战侣。”
血盟战侣？
听这名字，跟道侣情侣很像。
戴蒙问道：“你想让我参加？”
艾希眉眼低垂，似乎有些失落，点头道：“我们阿瓦罗萨内乱已久，虽然我已经召集了很多愿意追随我的部落，但还有很多其他阿瓦罗萨，已经自成一派，恐怕不会轻易的听从我的号召。”
“目前追随我的部落，没有很强大的战士，进行比武，是要招揽那些强大的盟友，同时稳定联盟。但是这场比武也是有赌注存在的。”
她叹了口气：“弗雷尔卓德崇尚强者，如果我现有的部族，没有一个战士能够撑到最后，恐怕那些强大部族根本不会加入我们。”
戴蒙沉思片刻，“确实会有这种风险，所以你想让我走到最后？”
艾希说道：“你昨晚展露的实力，已经堪比丽桑卓的大祭司德拉克隆，不知道你有没有隐藏。但就明面上这些，就已经够了，如果你参加，一定能够成为最后的胜者。”
“那岂不是就要成为你的血盟战侣？”戴蒙问道。
艾希神色一愣，似乎在反应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有些惊讶：“你……不愿意？”
他笑了笑：“你的姻缘自有天定，而且，我来弗雷尔卓德只为神物，不会长留，找我缔结血盟，不是最好的选择。”
二人之间陷入沉默。
吹了一小会冷风之后。
“可是你说……”艾希忽然顿住，又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戴蒙向她投去疑问的目光。
“没事，是我多想了，”她轻轻一笑：“确定不成为我的血盟么？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们的后代一定会非常强大。”
与德玛西亚相比，弗雷尔卓德确实比较开放一些。
起码在那里听不到女孩子会说这种话，还是当面的。
戴蒙想了想，点头道：“我可以代替你们联盟参战。”
“真的？！”艾希眼睛闪烁着快乐的光芒，秀眉轻轻上扬，皓齿红唇，脸颊淡红，如冰原上盛放的雪莲。
“不过我希望你给比武胜者加一个可选条件。”
“可选条件？”
“就是，可以选择不成为你的血盟战侣，而是成为你的铁血盟友，以及你的一个承诺。”
艾希怔了怔，脸上笑容凝固一瞬，似乎在考虑这句话对她的得失，但总有些杂念在心中萦绕。
好像有些不对劲，有种要失去某些东西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最终发现自己决定不了，于是说道：“我需要跟海尔诺姨母商量一下。”
戴蒙笑了笑，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战侣的事，将来肯定会有你命中注定的那一位。”
艾希撇撇嘴：“说的就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
“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那你说我命中注定的那位叫什么？”
戴蒙为了防止她听错字，索性蹲下身子，在雪地上写出了蛮王的名字。
艾希蹙着秀眉，缓缓读了出来：“泰，达，米，尔？”
“不错，就是他。”
她从来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心里好奇，便问道：“他是哪个部族的人？”
戴蒙脸色一僵。
蛮王是哪个部族的人？
应该是蛮族吧……不然为什么叫蛮族之王？
“蛮族。”
“蛮族？”艾希开始怀疑这个名字的正确性。
蛮族并不是一个具体的部落，这一点她非常确定。
戴蒙郑重点头：“确定，就是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