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打盹。
鼻尖传来细微痒意。
阿烛打了个喷嚏，瞌睡虫也散了。
她睁开眼，有点埋怨地望过去。
来人收回手。
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
“你怎么来了？”
萧庭琛偏头：“我不能来吗？”
不是不能，禁中也没那么个禁锢人身自由的规矩。
只是他身为太孙。
业已舞象，却迟迟未得今上授爵……
那位就像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
曾经受封太孙，如今半死不活、跟个废人一样，待在深宫的兄长。
前朝近来也有些声音。
这时候，其实不该走动。
敛下眸间异色，阿烛复又挽起点笑：“没有。”
她伸出手：“往时都不见你那么黏人。”
手里有点汗湿。
萧庭琛抿了抿唇，半天，只吐出个嗯。
不想抱她？
阿烛唇角的笑消下去了点，收回手。
“什么意思？”
熙和日光间，少年睫毛颤了颤。
随即霍然起身。
阿烛：？
……来去如风？
-
下值已是日入。
天色暗沉下来，山边霞光没入夜色。
“大人。”
马车徐徐停下。
阿烛打帘瞄了一眼，似笑非笑：“这叫仆射府？”
车夫嚅嗫，不敢应声。
或许也觉得，这由人牵着鼻子走的行径过于窝囊。
车夫抹了一把额前冷汗。
“是相公要见您。”
相公……
朝中相公者居多，但论尚书、门下、中书，已有三位相公。
这车夫一提，阿烛的第一反应是——
谁家不知变通的清流，邀了她来这烟花之地共商大事。
脑海蓦然响起道嗓音。
“宁榷。”
……宁榷？
哦，是宁榷啊。
那就没关系了。
大燕两大佞臣之一，尚书宁榷。
此人为两朝元老，原为先帝年间的探花。
能当探花的，到底有两把刷子。及先帝高龄，宁榷已是帝王近臣。
暴乱时，先帝托孤，这便有了皇女称帝、太孙名不副实的事儿。
原主出身清流之家。
在宁榷手下，玩的是碟中谍那一套。
一番思忖过了脑。
抬头时，已在珠帘外。
隔得远了些，上首之人正坐高处，看不清神色。
伶人在唱曲。
一派轻快欢愉的氛围。
宁榷却迟迟未语。
滋味就慢慢显出了不同——
一股子如履薄冰的滋味漫上来。
思忖了一会儿，他不开口，阿烛也决定先暂缓，由着宁榷施压。
大略是觉着目的达到。
上首之人掀了眼皮：“来了？”
阿烛应了声是，向着宁公作辑：“见过大人。”
宁公点头。
目光于她公服上端详须臾，意味深长：“多日不见，你倒是愈发威风了。”
公服穿的仍是三品，纹饰也未僭越。
威风在哪儿？
阿烛腹诽，口上却是否认：“下臣不敢。”
不敢不敢不敢。
说了那么多句不敢，可及户部那块儿人要补上，这小宋却是补了个清流！
清流那是什么玩意儿！
是让他们这群人死的透透的！
宁榷现在恨不得，拿根手指把宋烛脑子戳个洞出来。
就是整不明白。
素日那样周到精明的人，怎么这时候犯了糊涂？
缓了口气，宁榷开口：“知道今日叫你来，是为何么？”
总不是什么好事。
阿烛装傻：“下臣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