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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暮春四月，雨珠子总是坠个不停。
空气间泛着一股子潮冷。
阿烛与长皓从书坊回来。
所幸临行前带了伞具，也不至于被淋着。
轮椅轧在青石板上缓缓前行。
他抬头，便能瞧见她轮廓精致的下颔。
长长的睫毛低垂，像是沾了点水色。
“为我忤逆师长，与师妹置气，值得吗？”
他记忆中的天族中人，许多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秉持着口中所谓道义，做尽世上最肮脏之事。
先前战场上的那一剑。
亦是相交甚好的天族中人所给。
“值得呀。”
阿烛狡黠地笑，像是话本子里昙花一现、引人悬念的狐妖。
“谁让你是我夫君呢？”
天色雾蒙蒙，他听到少女清晰地嗓音。
“遑论，我这人一向帮亲不帮理。”
心漏了一跳。
他头一次没有去读心。
雨色中的一柄纸伞，二人同行，总会产生一点微妙的氛围。
就像，世界喧嚣不止。
他们被这把伞隔离开，独享一瞬的安静。
长皓抿了下唇：“可我只是一介凡人。”
他瞧上去很失意一般：“你修的是仙道，我们不是一路人。”
凡人寿元有限，会生老病死。
但仙人不会。
上首传来一声嗤笑：“这有什么？”
“我又不是一般的仙人。”
不一般的仙人自然可以与凡人在一起。
长皓：……
果然又高看她了。
五日之约还剩下最后一日。
云霄楼的牌匾在雨色间也显得分外显眼。
“明日……我若不去见你师傅，你会生气吗？”
千百年难得一遇的修仙之道。
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长生之法。
可长皓像是不在意。
他不问上神玉衡会如何，更不问那个小师妹晚照。
只问阿烛的想法。
再听不出试探，就是喝的假酒了。
阿烛将他推到檐下，收了伞。
“得啦，你最重要。”
少年耳尖红了红。
他没束发。
如绢长发在风中曳起一个小弧度。
长皓小声：“我没有。”
他才没有刻意要知道。
阿烛正和柜台前边的老叟说话。
认真地跟老叟描述着阳春面的样式。
不知道听没听到。
长皓垂下了眼帘。
这时，011上线。
“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度提升。”
“当前好感度：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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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长皓还是拜入了玉衡座下，成了整个师门最小的弟子。
临行那日仍是暮春，却难得放晴。
柳絮飘飞。
常老爷一把年纪，差点没哭晕过去：“儿啊，此番一去，爹爹怕是有生之年都不能见到你咯。”
“你要常常记得回家看看，啊？”
长皓头疼，不知怎么怎么辩解。
眼见着上路时辰渐晚，长皓无奈：“爹，我是去修仙，不是死了。”
常老爷喉咙里的一声哀嚎没哭出来。
老头子止住了眼泪，接过家仆递来的绢帕擦擦眼泪。
都这样了，还怪凶的：“我当然知道！我就关心一下你这小子，不行吗？”
长皓沉默了。
其实他不是很能理解凡人奇奇怪怪的感情。
比如常老爷对他的好。
再比如离别时这种压抑沉闷的氛围。
一贯嬉皮笑脸的家仆也哭了。
尚且带着稚气的面庞挂着两条泪。
明明很悲伤，但总是让人感觉滑稽，有点想笑。
“少爷，阿旺会记得你的。”
“等你回来，我们再去吃城东王婆婆的桂花糕。”
长皓嗯了一声。
不远处的柳树下，上神玉衡正与晚照在说话，想是在交代事宜。
这是没有情绪的三人。
阿烛是有情绪的那一类。
她吸了吸鼻子，哭得也很伤心。
直到站在船上看不到了。
她也在和常府门口的人挥手告别。
真无聊。
少年系着高马尾，发丝在晚风中飞扬。
看着阿烛眼尾浸润的红。
他莫名心间生出一点烦闷。
好吧，他也不开心。
他也挺舍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