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杨慎的苦恼
先打感情牌，这是必须的。
毕竟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像小嘉靖他们那样呢？
毛澄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然后将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杨慎按了下去。
脸上又是挤出了一丝笑容，说到：
“世侄不必如此见外，你我乃是世交，如今又不是在朝中，叫我一声世叔便是！”
杨慎被毛澄按着坐下更加有些不知所措了，听到毛澄让他称呼世叔就好，杨慎犹豫了一下，叫了一声世叔。
毛澄却是没有坐下，而是提起了自己手边的酒壶，站起着身子给杨慎倒酒。
杨慎自幼都被杨廷和用高端的礼仪教育方法，自然是站起身来，用手挡住了自己身前的酒杯，说到：
“世叔使不得！怎么能让你给我倒酒呢！”
养身直接将毛澄手中的酒壶给夺了过去。
然后反倒是给毛澄满上了。
毛澄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
二人推杯交盏，你敬我老当益壮，我敬你年轻有为。
然后毛澄这才是开口试探了：
“不知道是指对此前的议礼事件怎么看？”
养身听到这个突然是有些发愣，最近这个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当然是知道一些，但是这个一些也是不多。毕竟自己的好友张璁因为这个被面前的世叔等人给发放到南京了。
而杨慎之所以知道得不算太多其实就是前些天被父亲拒之门外之后，一直在借酒浇愁，本来最近好了一些之后。
恰好又碰上送别张璁，这又让杨慎开始摆烂。
所以对于这个话题其实他是比较尴尬的，并不知道多少的消息。
而且张璁这个事情让杨慎觉得毛澄的事情做得太过了。
毕竟张璁也不过是对朝局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就让毛澄发配到南京去了。
南京是什么地方？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的！
不过因为毛澄是长者，还请他来吃饭，他肯定也没有这么傻。说出来让毛澄不痛快。
所以对于毛澄的提问杨慎自然是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毛澄倒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因为在他的眼中，杨慎和他应该是自己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杨慎和张璁算得上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毛澄看到杨慎不说话，也就继续说到：
“如今朝局混乱，天子不清！”
“而是想要以情乱礼！这对天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今介夫兄病重，为今也只有你能帮我！”
杨慎一听，就知道这顿饭没有这么好吃了，微醺的状态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杨慎抿了抿嘴，试探性的问到：
“不知世叔想要如何？”
杨慎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起来，给他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虽然他的政治嗅觉并不明锐，但是直觉告诉他毛澄今天来找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毛澄听到杨慎的疑问，毛澄心中一想应该是成了，然后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说到：
“如今之计，只有世侄联合翰林院等众人，一同前往去劝告皇上了！
杨慎一听，背后直接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虽然他不知道毛澄为什么要让他这样做，但是他可是知道如果敢去的话，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自己的朋友张璁，才上书了，自己再去踩他，这与他的道义观念不符合！
但是杨慎也没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到：
“不知大人为何让我去？”
毛澄并没有反应过来杨慎对他的称呼已经变了，现在他急着忽悠住杨慎，让他前去。
毛澄对杨慎解释道：
“一来你乃是介夫兄之子，现在自然是能够代表介夫兄！”
杨慎听到这个眉头直接紧皱，他不喜欢别人那他的首辅爸爸说事！
毛澄对此恍然无察，而是继续的说到：
“而来也是符合你在翰林院的身份。”
毛澄说完之后，就直勾勾的盯着杨慎，就等着他答应了。
但是杨慎心中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没有毛澄说的这么简单，所以也就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回去考虑一下。
告别了毛澄，走出了酒楼，五六月份的晚风吹到了街上，给歇凉的人们带来了一丝凉爽。
但是吹在从酒楼出来的杨慎的身上，却是让他打了一个寒颤，而杨慎的心中也是不断重复着毛澄刚刚给他说的话。
微风吹拂，让杨慎因为喝酒涨红的脸颊慢慢的平复下来，他想不明白，但是不知道他爹怎么样。
杨慎前往了杨府，想去问问他爹该怎么办。
但是走到一般才苦笑道：
“自己明明是不想靠“爹”的，而现在发生大事情却是不由得去找自己的爹。”
杨慎摇了摇头，拐了个弯，然后往另一个地方走去了。
至于是去什么地方，那当然是范进的家里了。
他刚刚觉得自己喝酒没有喝好，而现在发现自己说着自己不会靠父亲，但是实际上还是在靠他，不由得心中感觉到一丝郁结！
杨慎走到范进的府邸前，然后敲了敲门。
范进官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府邸自然是非常的气派，因为是皇帝送的嘛。
而杨慎的敲门自然也是迎来了回应，待到与门房交涉之后，杨慎也就随便一坐，等着门房去通报范进。
范进本来现在都已经歇息下来了，就听见门房说杨慎竟然来拜访了，所以自然是更衣起床然后去见杨慎。
待到范进过去的时候却是感觉到苦笑不得，因为杨慎已经在自己的门前躺着睡着了。
本来范进刚刚一肚子的话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然后摇了摇头，吩咐门房再叫一个人来，将杨慎抬到客房去歇息。
不救，门房和一个还没睡多久，直接又被喊起来的倒霉蛋一起去将杨慎抬到客房去了！
第二天早晨给，杨慎渐渐的苏醒，不由得感觉到自己头痛欲裂，然后关于昨天晚上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
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才慢慢想起来昨天晚上好像是想找范进喝酒，然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范进这边留守的人也是发现杨慎醒了，没有急着和杨慎说什么，而是马上去通报范进。
范进走到了客房之中，然后对着一脸懵逼的杨慎问到：
“杨兄昨晚歇息得怎么样？”
还不能杨慎的回答，范进就继续说到：
“昨天晚上本来我已经歇下了，但是突然门房来禀告说杨兄过来了，而我也就穿戴好出来了，结果一看，你竟然直接在我门前睡着了！”
“这不得不说非常厉害!”
杨慎听完羞愧的摇了摇头，然后说到：“昨天倒是我冒失了！”
范进让仆人进来伺候杨慎洗漱，然后再端上饭菜吃饭。
杨慎这才聊起来昨天的原因。
范进听说了毛澄竟然想让杨慎做这个先锋，顿时心中一跳，这不就和大礼仪事件重合起来了嘛？
范进顿时感觉到非常的糟糕。
然后范进问到杨慎：
“杨兄难道你答应了？”
杨慎自然是摇了摇头，然后说到：
“还没有确定，正在犹豫，让他给我考虑几天!”
范进听完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可是知道杨慎这个憨憨答应了的事情可是就一定回去做的，现在没有答应还好。
嘉靖三年（1524年）三月，杨廷和辞官归里，大礼议再度兴起。六月，杨慎同三十六人上《乞赐罢归疏》辞职，不愿与张璁、桂萼等“无耻小人”同列共事。
七月十五日朝会集议时，张璁斥责廷臣欺君，吏部尚书何孟春责难张璁，群情汹汹。罢朝后，何孟春率百官力争，杨慎激动地说：“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正在今日！”
并约集同年进士检讨王元正、给事中张翀等人在金水桥南，称要共同抨击不和张璁据理力争的人。何孟春、金献民等人奔走相告，于是二百二十九人到左顺门前候旨，从早上到中午都不退去。
世宗大怒，将带头八人下诏狱。杨慎和王元正在金水桥、左顺门一带大哭，抗议非法逮捕朝臣，声彻宫廷。世宗便下令逮捕五品以下的官员如杨慎等一百三十四人入诏狱，加以廷杖。
杨慎于七月十五被捕，十七日被廷杖一次，死而复苏；隔十日，再廷杖一次，几乎死去，然后充军云南永昌卫。
如果杨慎昨天答应了毛澄，即使不是这个下场，估计也差不了多少了。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这样也会将杨廷和牵扯进来，杨廷和现在根本就不想和范进等人作对了，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如果现在杨慎出面进行礼仪劝谏的话，估计每个人都会认为这个杨廷和的命令，如果范进现在不知情的话，估计也和其他人都差不多。
好在昨天杨慎没有一股脑的答应毛澄，另外就是杨慎到了范进这边来，范进这边也是明白了杨廷和的态度了。
对于小嘉靖来说，这自然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现在基本上将毛澄解决了之后，基本上礼仪这边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范进马上就劝告到：
“请杨兄千万不要这样做！”
杨慎不解，问到：“为何？”
范进对杨慎解释到：
“杨兄可知道这是在替杨阁老座决定，而阁老现在不见外客也就是不想要介入这件事情。”
“如今若是杨兄前去，那也就是害了令父！”
听完范进的话，杨慎也是点了点头，他昨天当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没有立刻答应毛澄。
但是杨慎又是犯了难，说到:
“如今就是父亲态度不明，若是这是父亲的意思？”
范进摇了摇头，对杨慎说到：
“杨兄多虑了，若是杨阁老的意思他会不告诉你？”
听到这个，杨慎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说着不管他父亲怎么样，实际上还是非常在意他父亲的，不然也不至于杨廷和告病在家，杨慎三番五次的前去看望了。
杨慎对范进到了谢，就准备离开了，但是范进却还是觉得不保险，因为这个事情还可能被毛澄反复利用。
杨慎这点道行不一定扛得住，所以范进叫了刚昂想要离去的杨慎，说到：
“杨兄，毛大人那边你想要怎么应付？”
杨慎老老实实的说到：
“直接回绝了就是呗！”
范进无奈的说到：
“此事不妥！”
范进沉吟道：
“此事杨兄或可学习杨阁老！”
杨慎没有听清楚，不确定的问到：
“学习我爹？”
范进狠狠的点了点头，说到：
“对！学习你爹！你爹告病你也告病，你爹闭门不见客！你也闭门不见客！”
听到这个杨慎恍然大悟，不过随之而来的却又是犹豫。
范进当然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打早就发现杨慎不喜欢别人提杨廷和，他最开始以为是杨慎和杨廷和有什么矛盾，之后慢慢相处才知道，杨慎原来一直活在杨廷和的阴影之下。
杨慎科举的时候连中三元！这个是非常厉害了的吧，但是他的爹十二岁就中举了。
这个是不遑多让的事实，而在朝廷做官了，别人也会提出他有一个做首辅的爹。
最后就给杨慎一个感觉，那就是他的人生好像没有杨廷和他就寸步难行的那样。
所以他不想要依靠杨廷和，即使是这种事情，他也不想！
范进当然是想要给他进行一番心里教育，想给他说一个什么故事，刚到嘴边，也就听了下来。
他想讲一个小阁老严世蕃的故事。
但是一想到现在严嵩还在南京那咕噜玩着呢，估计到时候还能和张璁见一见面，就感觉到非常的离谱。
范进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然后又重新组织语言，对杨廷和说到：
“你终究是阁老的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是不要活在阁老的阴影之下！”
“杨兄你本来就是非常优秀的人！”
听到这些话，杨廷和稍微感觉到一丝的温暖，心里面想着范进这个朋友真的没有交错。
但是其实范进因为不敢让杨慎搞事情主要是杨慎牵连着杨廷和，搞事情的能量太大了，估计会整得整个朝局动荡，这可乱不得啊！
去年的那么多事情还没有解决，今年再留下一堆烂摊子的话，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