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四个天元仙尊座下弟子正在恭候。
季沧笙走得很快,风吹起他的衣角,月光下,那双眼睛里带上了隐忍已久的愤怒。
“玄甲门,开佑门,无根门,赤火门。”季沧笙沉声对自己的徒弟吐出几个名字,“下去彻查,就算门派与此事无关,袁立,柳三问,田藏,这三人最好早点清理了,心术不正。”
“是,师尊!”四人抱手,齐声应到,消失在了夜色中。
花不语终于想通为什么之前那几人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原来私底下,季沧笙竟然早就开始清理上仙界心术不正之人了?
而且,仅仅刚才争执的片刻,就能看出来哪些门派有问题,季沧笙……还真是不简单啊!
花不语坐在季沧笙的手臂上沉思着什么,季沧笙却以为他是被吓着了,转而对他哄到:“抓紧我,我送你回去。”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现在的花不语必须让自己像个小孩子,不然季沧笙一根手指就能搞死自己,那里来日后的拯救苍生。
不过,季沧笙似乎十分照顾自己地放慢了飞行的速度,稳稳地落在弟子房门口,落下结界,才道:“关于那个……”
季沧笙似乎纠结了一下措辞,半天没想出下文,最后才道:“就是差点杀了你的人。”
花不语看向季沧笙,月光下,这个人一袭白衣,显得是那么品行高洁、脱然尘世。恍惚间,花不语甚至记不起前世的季沧笙是什么模样。
“你现在是练气五层,既然做了修者,我就不把你当成小孩了。”
季沧笙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有一丝不可查的上扬。
“何况普通人这时候,可没你这个天赋。”
花不语心中咯噔一声,直呼糟糕,季沧笙该不会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吧?
“所以,那个人的惩罚,由你来定。”
花不语:“……”
“我会在这几日处理好其他事情之后,让你亲自去给他定罪。”
季沧笙收起情绪,又变成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你拥有一切处罚他的权力。”
“这三天时间,你好生休养,也好好思量。”
“我相信你这个年纪能有如此功力,应该不会没有把量。”
花不语愣了愣,低头抱拳,一板一眼道:“弟子知了。”
“进去休息吧。”季沧笙撤了结界,消失在了夜色里。
花不语看着那澄澈的星海,攥紧了拳头。
未完待续
第7章 第六章
季沧笙很忙。
因为要进幽闭谷闭关三个月,得提前做准备,交接一切实习。然而他三个徒弟都出去游历办事了,所有的杂务便全丢到了折花身上。
花不语看见折花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出门,而且还是给季沧笙摘每日的用花,就有些气不打一出来。
他是花仙子吗?每天没有花就召唤不出来?
明日便是和季沧笙约定的日子,等他处罚完那废人,季沧笙便会进幽闭谷。花不语看折花忙得满脸憔悴,便主动承担起摘花的任务来。
折花对于花不语的举动非常高兴,便“简略”地将需要注意的地方说了一遍,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
本来夜就深了,那些琐碎的事就像催眠曲一样,听得花不语昏昏欲睡,折花还想继续说什么,看这小家伙脑袋都要埋桌子下面儿去了,只好作罢。
第二日清晨,或许是习惯了这具身体,花不语便可以天刚亮就起床了。
他带上一个小竹篓——
因为他实在是太小了,桂花花枝又不同其他花,花朵儿是生在枝丫上的,一磕就掉。他两只手抱不下,只好装进竹篓里。
折花给季沧笙摘桂花的地方正好在仙寐山阳面,这里的桂花树都有百年的历史了,树干粗大,生得高挑、枝叶繁茂。
墨绿的树叶间藏着一从又一从沉甸甸的花串,在初生的朝阳下透着淡淡的金光。
这种桂花的花期很长,能挺过寒冬,陆陆续续开到次年早春,花树绵延数里,让整个仙寐山在小半年的时间里都飘着醉人的芳香。
亏得花不语还记得昨晚折花的唠叨,师尊不喜欢花香太过浓烈的,一定要选将开未开的花枝,味道最为清香。
花不语默默给季沧笙扣了个事儿逼的帽子,真不知道折花是怎么忍下来的。
他一路挑花枝一路赏花,被这桂花味儿熏得有些醉,忽然想起来季沧笙的折扇所扇出来的香味,似乎与这些桂花的味道不同,比起这新鲜浓烈的香气,带着些木调,如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舒缓地融进每一寸肌肤。
“……”
花不语连忙给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他没事想那祸害干嘛!可别忘了上一世的季沧笙是怎样的人了!
小小的背篓装了一半,数着差不多了,花不语便准备往回走,忽然间,他似乎听到了喵的一声。
花不语四处看了看,侧耳细听,果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细微凄凉的猫叫,他寻着声音摸索过去,出了桂花林,来到一颗古老的参天大树之下。
这棵树大约四人合抱粗,主干上爬满经络,而那只猫似乎在这郁郁葱葱的枝叶间。
花不语放下竹篓,绕着这树寻找,果然发现了一只……他都不知道该称之为猫还是猪的虎皮大花猫。
那猫体型硕大,也不知道它那么可怜的小爪子是怎么把它带上去的,只缩在一根树枝的半中央,抱着枝干只会喵喵叫,爬回去也不是跳下来也不是。
花不语严重怀疑这猫跳下来会被摔死。
没法,他只好顺着树干爬上去,好在那肥猫选的树枝比较粗,够得承受花不语此时的重量。
花不语坐在一头,伸出手轻声哄那猫儿别怕,慢慢地够过去,一开始那猫还有些不情愿,最后约摸是实在发现没有退路了,才手脚并用地抱着树枝往花不语这边挪。
好一会儿,花不语才抓住了这猫的一只前爪,慢慢试图将猫拉过来的时候,差点没骂,这到底是个什么朱门酒肉臭的门派能把猫养成这德行的!他可能都没这猫重!
花不语好不容易把猫抱了过来,那猫似乎是被吓坏了,一被抱起来就又手脚并用地把花不语的脑袋给当救命稻草抱起来,花不语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掉了!
“环环!”
蓦地,花不语听见一声惊呼,那声音很熟悉,又陌生,但那一声环环,带着千种担心和焦急,恍惚间,就像在关心自己一样。
因为花不语的乳名,就是环环啊。
花不语一个愣神,那肥猫应声而动,便要从他脑袋上挣脱,花不语连忙抱住那猫,却歪头就从树上掉了下去。
完了。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还好,他比较担心自己会被这肥猫给压死。
好在他刚往下掉,就掉进一个萦绕着淡淡冷香的怀抱,那香味温软,转瞬就将他里里外外浸了个透。
季沧笙抱他的手法比前几日的时候轻柔了许多,接住这一人一猫缓缓落下,把细软的青草压地沙沙微响。
花不语僵住了。
季沧笙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
“喵嗷!”那肥猫忘恩负义地一脚踩在花不语脸上,投靠了季沧笙的怀抱,亲昵地在季沧笙怀里钻来钻去地撒娇。
季沧笙把花不语放下,顺手安抚着猫,才问到:“你没事吧?”
“没……”
花不语下意识回答,却看见季沧笙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脸上有些疼。
这忘恩负义的肥猫。
“你跟我来。”季沧笙收起表情,抱着猫,便往树后的方向走去。
花不语连忙背上他的竹篓跟上,还好季沧笙走得不快,他还能轻松跟上,不过那肥猫竟然趴在季沧笙肩头,露出圆滚滚的大脑袋,对着花不语吐舌头。
刚刚怎么就去救了这么个玩意儿了。
二人没走多远,便来到一处半山腰的屋舍。
屋舍不算很大,装潢也不华丽,甚至十分简单,比刚搬进去的弟子房多不了几样东西。
整个屋子都萦着淡淡的熏香味,仔细一闻还能闻到夏荷的芳香。
“东西放下吧。”季沧笙将猫放到床上,取来一个白瓷瓶,唤过花不语坐到自己面前,那双手白净细长,光是看着就冰清玉洁的,连指尖沾着的,清透白亮的膏药似乎都逊色几分。
季沧笙愣了愣,随即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取出一块手帕将膏药擦净,又翻了个面,蘸了刚倒出的清水在花不语脸上一点点轻柔地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