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饶是如此,以这批工人的熟练程度和设备的效率这速度也是惊人。时间紧迫,已经不允许夏小洛深究其中原因,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解决这批被扣押的货款。
不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两个月时间就白忙了。
更为重要的是,老夏庄的工人们到现在只发了一个月工资,如若这个项目因此失败,自己没赚钱是一个方面,振兴老夏庄恐怕就是镜花水月了。
如何面对那些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父老乡亲?
苏绛唇一直用玩味的目光看着他冥思苦想,想问他出了什么急事,却乖乖地没有打断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有这么慎重的心态,虽然很关切,却竟然没有勇气打扰。
真是奇哉怪哉。
夏小洛蓦地想起一个人:曹浩暄。
曹浩暄的真实身份夏小洛并知道,但是他家的位置他印象颇深,京城二环以内,并不是有钱就能住到那个位置的。
房地产尚未完全放开,这个阶段华夏经济建设的主导思想是防止通胀,房地产投资和投机一直是中央闻之色变的东西。所以二环以内基本没有商业房产开发,都是体制内的福利分房才可以住进去。
这里聚集着华夏党、政、军系统的核心成员,是华夏权利金字塔的:“曹少,有个叫夏小洛的打电话找您。”
曹浩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这种笑容对于一向面若止水的他来说太少见了,他一向都是宠辱不惊。
警卫员心中纳闷道,这夏小洛什么来头?
曹浩暄奔到楼上,步履如飞,这情景让他的堂弟曹浩然心中暗暗嘲笑,他嘴巴撇了一个足够表示他鄙视之情的弧度。
曹浩暄拿起电话亲热地叫道:“小洛,你终于来电话了!”
“开学挺忙的。”夏小洛简单的寒暄一句,直接切入正题。“浩暄,有个事情让你帮忙,我的生意被人扣押了,三十万的货款和一些货物,你能帮忙不?”
“原因是什么?”曹浩暄身边的子弟有不少下海经商的,因此他对夏小洛拥有如此“剧看”毫不吃惊,语气平淡至极。
而他也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舒适,朋友,就该如此,有话直说,不要那么装孙子行么?
而夏小洛则对他产生一种钦佩之情,以他的滔天势力一定本可以对这件事情大包大揽,而他却先询问原因,可见其思维缜密行事谨慎。
“没有营业执照。”夏小洛道。
“哦,小事,不是原则性问题,现在很多个体、公司很多都是没有营业执照的,是哪个单位扣押的?”
夏小洛说了单位。
曹浩暄道:“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说完挂断了电话。
海淀区某工商局,王大力本夹着一条香烟准备再去活动活动。
出了这档子事,他比谁都焦心,跟着夏小洛做事,一切都是崭新的,可以不用坑蒙拐骗贩卖假冒伪劣,而是像夏小洛所说的那样“站着赚钱”。
而且这熊猫“盼盼”实在销路好得惊人,那些个国营、私营的商店天天好烟好酒好吃好喝如同一尊神一样地供着他。
买这吉祥物的顾客不仅仅有中国人还有很多鬼佬。
三天前还有一个说鸟语的金发碧眼的鬼佬留给他一张名片,经过一个志愿者的翻译他才明白这洋鬼子是想和他合作呢,想大批量的进货卖到美国。
他美美地想,到那时候,他赚的就不是人民币了,而是洋鬼子的钱,是美元!是“刀了”!
以前咱也颠沛流离地推销过气产品,四处求人,受人冷眼,哪像今天一样,想太上皇一样舒坦。
在夏小洛的手下工作,他获得的不仅仅是金钱,更重要的是满足感、成就感。
可是,一个简单的“无照经营”、几个蓝色制服的工商局工作人员,就把他这些美好幻想给扑灭了。
太残酷了,转眼他就一无所有了,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出事之后,他也努力过,可是,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侯门深似海。
在别人眼里,说好听的他叫民营企业家,说难听点他就是一小生意人,他往工商局跑了一趟又一趟,腿都快跑断了,手里的烟都快被他的汗水浸透了还没有让出去一支。
碰见态度好的,人和善的,人家说一句:“你别瞎忙活了,我们要照章办事。”
碰见态度蛮狠的,就给一句“哪个村里来的土老帽盲流,赶紧滚回老家去吧。”
他脸上一直挂着农民式的憨厚的笑容,可是骨子里一直有一股劲儿在支撑着他:“王侯哪个啥宁有种乎?我就不相信我不能在这里闯下一片天地了。”
此时,他又站在工商局的大门前,不锈钢门在秋日的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他现在才感觉到,其实京城是一座冰冷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