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话桑麻[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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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不是头回跟哑巴相遇的地方吗?

    目光落在了疑似坟包上,放出一丝感知……果如四丫说的,这个土包不是坟,底下没埋着尸骨。

    “阿六,你跑哪去了,我找了你好半天。”

    傅藏舟看向来人,巧了,是傅椿。

    傅椿是村里唯一喊哑巴不叫“哑巴”,唤“阿六”的人。

    哑巴还在发疯,躲避着傅椿伸过来的手,抓着乱草啊土块胡乱一通砸。

    然而傅椿是个壮汉,力能降虎。

    哑巴的挣扎显得十分无力。

    庄稼汉面露担忧,语气责怪带着亲昵,絮絮叨叨没在人前的寡言:“别胡闹了,跟我回去,你这些天乱跑不见人,害得阿娘提心吊胆,生怕你出了意外……”

    拉拉扯扯二人走远了。

    傅藏舟垂目思索,少刻,敛息悄然跟了过去。

    第45章

    来到了傅椿家,傅老婶正在屋后给菜圃里的小菜苗浇水。

    年轻的妇人,约莫就是五娘了,在一旁边晒着太阳,拿着旧衣服缝缝补补,边跟其婆婆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聊的正是竹林深处的搬家酒。

    小姑娘兴冲冲地跑过来,衣摆兜着一小堆的干果啊酥糖,另一只手握着几枚铜钱:“阿娘阿嫂,快看我抢了好多东西!”

    “四丫你怎么拿人家这么多东西!”

    傅家婆媳尚没来得及出声,拽着哑巴赶回家的傅椿率先轻斥了这一声。

    这时又有一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抓着一把毛栗子,磕着壳吃着,笑道:“阿兄可就错怪四丫了,四丫拿的真算不多。

    “听小花说,西头大郎家今天准备了好几箩筐的糖糖果果,没见小花一家连吃带拿,人家还笑着问够不够。”

    “乖乖,”傅老婶摇头,“这个大郎也太不会过日子了,把钱不当钱。”

    傅椿的二弟,傅榆从屋内探出了个头,扬声道:“可不是吗,我刚才也过去瞅了眼,正好遇到‘撒钱’,铜板就跟下雨似的,撒了满地。”

    一直安静听大家议论的五娘,细声细气地开了口:“进新屋是大喜事,大郎家看着就不差钱,多花几个钱图个高兴。”

    “也不是这么个高兴法。”傅老婶不太赞同地摇摇头,目光转而投向,拼命想挣脱傅椿钳制的哑巴,面色舒缓,露出慈爱的笑,“哑巴来啦,这么多天你跑哪去了啊?可把老婶我担心坏了。”

    傅椿手上力道微微松了,哑巴猛地挣开来,往前一冲跑到傅老婶跟前,“啊啊”、“呜呜”,手足乱舞着。

    “哎哟这是想老婶了?在外吃了苦头吧,让你往后还乱跑。”

    傅老婶乐了,伸出一根手指,在哑巴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点。

    傅椿插话:“阿娘放心,我会把人给看好的,东边小棚里给铺了个窝,阿六晚上就睡那儿。”

    四丫撇撇嘴:“干嘛对他那么好,白眼狼一只。”

    傅老婶嗔了小女儿一眼:“瞎说什么,哑巴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

    四丫鼓了鼓腮帮,也不敢顶嘴,暗暗瞪着哑巴,心情不太爽,拿了个干果子塞嘴巴,赌气地啃着。

    哑巴根本没在意小姑娘的眼神,张着嘴发出难听的声音,双手胡乱比划,偶尔跺跺脚。

    傅老婶好笑道:“好了好了,以为在跳大神啊,晃来晃去,晃得我眼花……

    “是饿狠了想吃东西吧?四丫,把你手上吃的,分一半给哑巴。”

    四丫不满地嘟囔着,到底听从其阿娘的吩咐。

    “……”

    听到大家称他什么“西头大郎”,傅藏舟心情有一瞬是是囧的。

    再听傅老婶叹他不会过日子,自觉分外无辜,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对搬家酒花了多少钱一无所知。

    刘叔刘婶遵循桢哥的吩咐行事,撒的也是桢哥的钱。

    不由得想,这么高调“炫富”,万一有哪个宵小之徒心生不轨,觊觎他家的钱,可如何是好。

    他孤家寡人的……哦,有刘叔在,不慌。

    念头一闪而过,完全无厘头。

    便是没刘叔作“保安”,也不真的怕被人盯上,嫌麻烦罢了。

    敛起跟任务不相干的思绪,傅藏舟仔细观察着傅椿一家子,认真听他们说着话,不错过一丝一毫的违和。

    然而无论怎么看,就是个平凡而温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寻常农家。

    尤其傅椿,不提傅混子的混账事,此人几乎挑不出毛病,爱妻孝母、对弟妹尽心尽责,简直集好儿子、好丈夫与好兄长与一身的完美存在。

    至于傅椿家其他人,普普通通,跟杏花里的淳朴村民们也没大区别。

    奇了怪了。

    傅藏舟不禁嘀咕,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或说,是他钻了牛角尖?

    任务的关键不在傅椿一家?

    他默默望向哑巴,哑巴被傅老婶拍了好几下,渐渐安分了,默不吭声地跟在老妪身前身后。

    “椿儿啊,”傅老婶端着一碗剩粥,贴心拿勺子喂起了哑巴,嘴上道,“估摸着西头大郎家开席了快,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带着二子、四丫去吃酒吧。”

    四丫的二姐羡慕道:“我也想去……”

    她老娘在其额头轻敲:“去什么去,老实待在家里,来年就嫁人了,见天在外头撒野,让夫家看到了小心被退亲。”

    啊?酒席要开始了吗?

    傅藏舟望着天上的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叹了口气:

    开席少不得他这个主人家现身,得先回一趟家……也罢。

    一时半会儿在这找不着线索;

    反正最可疑的傅椿,等会儿去他家吃酒,到时也能继续暗中观察。

    一定,一定他疏漏了哪里!

    “啊!”一声惊呼,是四丫在嚷嚷,“阿嫂你咋淌血了?”

    傅藏舟循声看向五娘。

    五娘愣了愣,待看到滴落在旧衣服上的血滴,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鼻子。

    傅椿顿住离开的步子,脸色微变,凑近其妻,声音紧张:“感觉怎么样?可觉得哪里难受?”

    见一家子人担心她的模样,五娘面上茫然,本能说着开解的话:“我没事,不觉着哪里不舒服,可能最近火气重……”

    “别说话了,”傅老婶打断其言语,赶紧吩咐,“快把头仰着,别让血流出去了……”

    见其儿媳妇照做,语气稍缓:“估计就是虚了没大毛病。”

    虽是这样说,回头叮嘱着其儿子:“椿儿你先去请个郎中,让郎中瞧一瞧也好放心。回头你跑货的时候从京城带些补身子的,给五娘好好补一补。”

    傅椿应诺,转头脚步匆匆,离家去请大夫了。

    好不容易安静了片刻的哑巴,这时忽然发了狂,比手画脚“啊啊”个不停。

    四丫不耐烦道:“哑巴你可别添乱了,呆一边去,没工夫理你。”

    哑巴摇头摇头,可大家一时只顾着担心五娘了,没在意他的举动。

    许是意识到没人搭理,哑巴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着圈,焦虑、不安,神经兮兮的,忽然就冲出了傅家。

    “哎!哑巴——”

    “阿娘别管他啦,肯定是被阿嫂吓着了,等阿兄回来再把他逮回家就是。”

    傅藏舟瞄了一眼五娘,他不懂医术,也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回事,估计是“沙鼻子”?

    旋即毫不犹豫,追着哑巴,离开了傅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