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啸桁亲自给陶暮倒了一杯茶,问道:“我想把啸桁资本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国内。最近风投部组织了一个考察团,重点考察了几个项目,你帮我看一下。”
厉啸桁说着,将几本厚厚的文件夹递给陶暮。
两人每次聚会都聊正事。陶暮也没觉得意外。拿起文件一个个看过去。
不得不说,啸桁资本的风投部非常厉害。投资眼光非常准。至少陶暮看的这几个项目,都是后世很赚钱的项目。其中新能源和环保的项目,更是今后几年国家大力扶持的项目。还有人工智能在物流和生产一线的研发和使用,在未来也是特别火爆,特别有市场的。
当然除此之外,陶暮觉得娱乐产业的发展前景也不错。
结合后世的发展方向,陶暮把自己的想法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给厉啸桁说了一下。这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说的陶暮口干舌燥,厉啸桁坐在他旁边,就一杯杯的给倒茶递水。
喝的陶暮又去上了三趟卫生间。
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陶暮跟厉啸桁笑着说道:“……我出去的时候服务员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大概以为我年纪轻轻,怎么肾就不好了。”
说着,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茶。
厉啸桁莞尔,给陶暮夹了一个香菇虾仁糯米馅儿的烧麦:“都是我的错。”
“跟你有什么关系。”陶暮将烧麦一口吞下,鲜香的味道吃的他眼睛发亮:“好吃。”
厉啸桁勾了勾嘴角,神色间有些跃跃欲试:“其实我这一段时间在家,也跟家里学了几道菜。改天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也尝尝大佬的手艺。”陶暮笑眯眯的接了一句,但是没怎么在意。
他知道厉啸桁工作太忙,平常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浪费时间钻研做菜。不过商业互吹嘛,事实不重要,话说的漂亮就好。
不过陶暮这话没说几天,就惨遭打脸。因为厉啸桁又在他回京的第三天晚上,提着两兜子食材过来了。两人约在陶暮京影对面那小蜗居。厉啸桁亲自下厨,给陶暮做了一道糖醋排骨,一道蒜蓉粉丝蒸虾,一道清蒸鱼,还有一锅海鲜粥。
味道居然还不错。
陶暮顿时有些惊艳了。冲着厉啸桁直竖大拇指:“大佬不愧是大佬。学什么都快。”
厉啸桁心满意足的弯了下嘴角。仿佛忘记了他在学做菜的时候,差点把厨房炸掉——还是两次的事实。
“对了,我要从啸桁资本的账户上提一百万出来。不知道方不方便?”宋老爷子的事情已经解决大半。陶暮闲下心来,终于有心思处理另外一件事。
厉啸桁微微笑道:“当然方便。”
旋即顿了顿,略微迟疑的问道:“那不知道我方不方便问一下,你急着用钱做什么?是飞讯网的运转出现问题了吗?”
“那倒不是。”陶暮摇了摇头:“老爷子不是拿圣安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成立了宋槐基金嘛。我也深受启发。反正我现在也不缺钱,所以就想拿出一百万,也在我们孤儿院内部成立一个教育基金。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孤儿院出来的孩子,能上大学的不多。大多数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了,就跑到社会上打工。因为学历低,找的都是体力活,几乎没什么发展。我是运气好,长得帅还认识了老爷子还有我耀爸小齐爸这些好人,有机会念了京影。其实我高考分数也不高,刚五百分冒头。那也是我们孤儿院十多年来分数最高的一个了。”
“其实我们孤儿院,有些孩子真挺聪明的。如果能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没准儿将来也能出几个985和211的高材生。”
当然,陶暮说这些话只有一半是实心实意。另外一半,则是想借此机会把隐藏在孤儿院里的,那条将来会为了钱被开发商收买,诬陷陶院长的毒蛇挖出来,丢进监狱里。
厉啸桁并不知道陶暮的真实打算。闻言,顿时感叹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你没看错。”陶暮嗤笑一声:“我最烦小孩儿。天天除了哭就是叫,没有一会儿能消停下来的。你一眼没照顾到,他指不定给你捅出什么乱子来。而且特别会欺软怕硬。都是魔鬼。”
“不过我们孤儿院的小孩儿都怕我。谁也不敢闹到我跟前儿来。在我面前一个个都装的特别乖。怕挨揍。”陶暮理所当然的说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们孤儿院的孩子不光怕他,还都特别崇拜他。因为陶暮是孤儿院里第一个念大学的孩子,也是因为陶暮从小就会赚钱,还总往孤儿院拿钱补贴他们。
虽然陶暮会揍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孤儿院的孩子们偷拿陶暮藏在屋里的零食,零花钱或者偷穿陶暮的衣服什么的。陶暮从小性子独,他的东西,他不要了给别人行,没给出去的东西绝对不让碰。谁要是敢动一下,等着挨揍吧。
有些时候陶暮打不过比他大的孩子,就在背后耍阴招,或者勾胡同里的小混混帮他揍人。有些时候被揍的孩子也会哭着到院长面前告状。陶院长就会把陶暮叫到跟前耐心批评他,给他讲道理。陶暮不服气,但是他当着陶院长不说,背后继续揍人。还往狠了揍。揍的那帮小王八蛋再也不敢告状。最后把所有小孩儿都打服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陶暮揍了人,也会请被揍的孩子吃好吃的,或者送好玩的当做补偿。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家庭健全的孩子一般都是大学毕业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阵儿才领悟出来的道理或者御人手段,陶暮天生就会。等到后来稍大一点,陶暮懂得伪装自己了,就不怎么动手了。都是背后耍手段算计人。
所以接触过陶暮的人都说他城府深手段狠,其实也没说错。因为他所处的环境就那样。
——反正在陶暮眼中,所有小孩儿都是白眼狼。尤其是孤儿院里出来的,你对他好他未必知道,你要是对他不好,他肯定记你一辈子。当面装乖背后耍狠,两面三刀嫉妒心强还都心理阴暗,但凡碰到一丁点利益都能挣个头破血流。
陶暮自己就是这种人。他们孤儿院里出来的,从小没在正常家庭里长大,没有父母疼爱,生下来就缺乏安全感。童年阴影造成的性格缺陷,会死死攥住手里仅剩的那点东西,不相信任何人,也容易走极端。
要是搁以前,陶暮是绝对不敢,也从来不会把这些往事说给别人听的。他上辈子众叛亲离千夫所指,被人骂怕了。心理阴影太大,即便重生以后,宁可装乖装弱,唾面自干,也不肯暴露本性。所以他哪怕嘴上说的不在意,下意识也会在人前伪装出圆滑玲珑的那一面,不敢跟别人争执,不光是没有底气,也是隐藏在骨子里的自卑懦弱。
可自打经历了姚家这件事后,不光是宋老爷子去了块心病,就连陶暮自己都觉得解开了一个心结。
心机深沉就深沉了呗,手段狠辣就狠辣了呗。让别人知道他不好惹不敢惹,他才更有余力保护身边的人。
就像一把极为锋利的刀,伤人容易,护人也容易。如果伤人是为了护人的话,那就先把刀亮出来。那些在心里打着不好主意的人自然会权衡利弊。有些麻烦就能避免了。
有些时候陶暮也觉得奇怪。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有一世英名晚节不保,是说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就因为老了老了做一件坏事,这辈子的价值都没人否定了;也有浪子回头金不换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说坏人做了一辈子坏事,就因为老了老了做一件好事,反而就成好人了。似乎他以前做过的坏事也都能一笔勾销。
真他妈扯淡。
可见人天性就是欺软怕硬。不就是知道好人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所以就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知道坏人不好惹,所以哪怕对方只是心血来潮做了一件好事,都要迫不及待的歌功颂德。因为他们知道,坏人行事都在一念之间,他做好事未必能成全你,但是他做坏事,一定对你有威胁。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陶暮宁愿做别人眼中的坏人。他们知道怕,就不会轻易对陶暮身边的人下手。什么投鼠忌器家人威胁,不存在的。谁要是敢动陶暮的人,陶暮只会恶狠狠的反扑回去。就像圣安集团,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例子。
尤其陶暮今后还要进娱乐圈,必须得给那些见钱眼开的营销号们敲敲警钟。想跟上辈子一眼欺负他,欺负他的家人。不好使啦!
陶暮在心底暗搓搓的张牙舞爪。看在厉啸桁眼中,只觉得陶暮对他逐渐放开了心理防线,已经在私下相处的时候慢慢展露出真实的一面。
果然他之前的行动方针没错。就要从陶暮身边的人下手。走周边包围中心,潜移默化的路线。
一顿饭下来,两人各自心思其乐融融。
反正的大佬的滤镜已经越来越深厚了。
等到宋家的祖坟重新修葺以后,时间已经进入2009年的一月下旬。腊月已尽,眼看着便入新年正月。
陶暮还没有等来上京赔罪的姚圣安,另一位先坐不住了。
腆着一张笑脸的张大富再次找到陶暮他学校,百般央求看门老大爷给陶暮寝室打了通电话,陶暮不在寝室,又通过陶暮的室友给正在图书馆看资料的陶暮打了一通电话,这才见到了人。
“你怎么又过来了?”大冬天的,张大富穿着一身厚厚的军大衣,坐在烧着小火炕的门卫室里,蹭看门老大爷的茶水喝。
瞧见陶暮,满脸赔笑道:“我这不是有事儿找您嘛。正事儿。”
陶暮也猜到张大富为什么过来了。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张大富一眼,把张大富领到学校对面的咖啡店。
临走之前,还不忘把一盒芸豆糕递给看门大爷:“我自己做的豌豆黄,您老尝尝味道,看正不正宗。”
陶暮最近在跟宋老爷子学习祭祖用的菜。做的东西多了吃不完,就给大家发福利。包括飞讯网和夜色的员工,以及京影的老师同学们都尝过他的手艺。一般人也不晓得正宗不正宗,就知道陶暮做的东西好吃。
第89章
咖啡厅的装修特别典雅, 大厅里还有表演系的女生兼职钢琴师。流畅的音乐从跳动的指尖传开, 萦绕在安静优雅的大堂内。整个环境都与张大富的军大衣格格不入。
即便是第二次过来,张大富仍然拘谨的缩了缩肩膀。待两人在靠近墙角的卡座里坐下来后。张大富迫不及待地说道:“陶总, 那什么, 陶海国两口子的案子已经结束了。您看, 就您之前答应我的报酬……”
陶暮闻言一愣:“结束了吗?”他最近一直在忙着圣安集团和宋家的事儿, 根本没注意陶海国那一家子。
不过官司是周慎行打的。怎么周慎行也没跟他说一声。
陶暮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周慎行打的。
“陶总, 您养父母受人指使污蔑您的官司打赢了。我现在刚从法院出来,有些资料我需要跟您报备一下。您看我是现在过去找您, 还是您今晚过来飞讯网?”
刚刚从法院里出来……
陶暮特无语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张大富,可真够着急的。
“晚上去飞讯网吧!”
挂断电话后, 陶暮打量着笑容谄媚的张大富:“你消息挺灵通嘛。”
张大富赔笑道:“这不是关系到我自己个儿的利益嘛。一直紧盯着呢。今天庭审, 我特地让我老婆去法院旁听。那边结果一出来, 立刻给我打电话。我这不是也想第一时间给您报喜嘛。”
“你是惦记你那一百万吧。”陶暮哼了一声, 懒得打理张大富。这人只要是为了钱, 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张大富嘿嘿一笑, 也不辩解:“我们穷人, 发家致富就靠这一回了。我能不惦记嘛。陶总您大人大量,行行好。就把我这事儿赶紧兑现了呗。不然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好。不瞒您说, 我这几个月就没怎么睡觉。您瞅瞅我这头发掉的, 上回来找您的时候还挺茂密, 现在都快成地中海了。”
“得了吧你,少搁我这儿耍贫。”陶暮轻笑,倒是觉得张大富这人,不无赖的时候也挺有意思。
“你这事儿,我当初就琢磨好了。你们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一大家子都没个正经工作,确实也不容易。”陶暮说着,又皱了皱眉:“但是你们这一家子吧,老实说,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人品也不太行,真要是放外头,我也不放心。毕竟这生意是我给张罗的。我也怕你们这家子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坑蒙拐骗,我可丢不起这人。”
张大富赶紧赔笑:“那不能够。我张大富是什么人?这辈子别的不会,就这双眼睛毒。不该惹的人绝对不惹,不该做的事儿绝对不做。老实说,不光您怕丢人,我也怕惹祸不是。”
张大富话说的漂亮。顿了顿,还是有点不死心:“当然了。您要是嫌麻烦,想把这一百万直接给我。我也没意见。”
“你想得美。”陶暮瞪了张大富一眼,起身说道:“少废话。跟我过来吧。”
“啊?”张大富一脸懵逼的跟在陶暮身后,出了咖啡厅。一路拐到京影后门处,两扇拉了卷闸门的铺子前。
那前面已经站着一帮人,四男两女,男的大多虎背熊腰气质彪悍,最高的身高能有一米九;两个女的其中一个二十多岁,头发染成蓝色,大冬天的穿个白棉袄小皮裙高筒靴,脸化的跟鬼似的,一瞅就知道不好惹。另外一大妈看上去五十多岁,穿着一身花棉袄,见人就笑,看着特别朴素。
“你们过来啦。中午吃了吗?”陶暮冲着几人点点头,问道:“狗哥,身体怎么样?”
秦妙茹抢先说道:“接到电话就过来了。还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