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故意激他,也没有把禁止去后山的事嘱咐给他,他也不会想到去挖金剑。”
“所以,师尊要是处罚就罚我吧,毕竟是我的错,我也认了。”
洛潇微微一愣,脸上难以置信的色彩一瞬即过,不慌不忙将金剑收入袖中,望着他道:“难得见你如此诚恳,这么说的话,你是不希望阿允离开了?”
凤迟龄摇摇头,接着道:“一件归一件,至少在这件事上,是我的错。如果以后上官允犯下其他事,又或者触怒了师尊,被逐出山门,我绝不会帮他说一句话。”
见眼前的人认真又嘴硬的模样,洛潇忍不住笑了笑。他的笑宛若阳间春水,化开周遭一切寒冷。
明明很关心师弟们,却总是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或许对凤迟龄来说,他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在进行保护吧。
思及此处,洛潇脸上的笑容愈发收不住,凤迟龄却是不解,疑惑道:“师尊笑什么?”
洛潇清清嗓子,正色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个大师兄做的挺靠谱。”
“……”凤迟龄道,“我可是说过在这件事上我才是罪魁祸首哦?”
洛潇笑而不语。
……脾气这么好?那——
凤迟龄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心想着不如趁洛潇此刻心情好,早点自首,兴许就都原谅自己了呢。
于是,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凤迟龄几乎将他近来所做过的所有“好事”,都老老实实地坦白给了对方:“外边百年古树上的窟窿是我挖的。”
“这山上除了你我,还有谁能做到?我早已知晓。”
“在去后山前,荆无忧那小子被我不小心震伤了心脉。”
洛潇垂眸,淡淡说道:“已经帮他疗过伤了,他体质不错,伤势并无无碍。”
凤迟龄继续道:“我把那个鬼修捅得血肉横飞,然后杀了。”
洛潇道:“害人之物,理应去除,此乃善举。”
凤迟龄打了个哈欠道:“在离开前,我在即将崩塌的幻境里大肆释放了一番灵力,后山也没了。”
听到这里,洛潇笑容陡然一僵,暖洋洋的空气中也掺杂了几分僵冷。
半晌,他带着几丝不可察觉的疑惑口气,轻声问道:“后山没了?”
凤迟龄都快要睡着了:“是啊,树木全倒塌了,已成了一片荒地。师尊你去瞧过了没,我在那里设了个幻境,也不知道你看的看不出来,要是看不出来的话,证明我的修为在日益渐增,并非在浑噩度日,你可得夸我。”
“……”洛潇倏然起身,走至门前,目光紧紧盯在梧桐色门上,沉声道:“明日清晨山门口跪两个时辰,午膳禁用。”
说完,他便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凤迟龄一个人坐在床上维持着托腮的动作,茫无所知。
愣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啊?”
第30章 致谢
门外的上官允与荆无忧眺望向洛潇的背影,纷纷颇感疑惑。
上官允挑眉问道:“师尊咋了,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荆无忧摇头不知。
“算了。”上官允拿着药瓶准备进房,荆无忧拉住他道,“你干什么去?”
察觉到这小子今天奇奇怪怪,什么事都得管着他,上官允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皱眉道:“什么干什么?你老缠着我才是在干什么?我进去当然给大师兄送药咯,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
被一连串的干什么击中,荆无忧眨了眨眼,似是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分警惕了,马上松开了手。
“莫名其妙。”
可一望到上官允前脚踏入,荆无忧二话不说,后脚就跟了上来,同他一道进入了房间。
见状,上官允转过头,万分嫌恶地瞪着他:“小祖宗,你又跟来干嘛啊?”
这次,荆无忧是瞥都不想瞥他,侧首望向一边坐在床榻上,托着腮盯着他们的凤迟龄,道:“我也来看望大师兄,你管得着吗?”
上官允一噎,接着撸起袖子管一副想揍人的模样:“嗨你这兔崽子!”
眼看他们真的要在自己的卧房里动手,凤迟龄在旁劝道:“喂喂你们两个,还让不让人睡觉?要打出去打,打死了也没人给你们收尸。”
闻言,荆无忧连忙踹上官允一脚,随即站若松竹,面无表情,仿佛在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后者却是吃痛地单脚跳了一阵,为避免真的被赶出去,只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接着理了理表情走到凤迟龄面前,把手中药瓶递给他道:“这是给大师兄你的,早晚敷一次,药效保证立竿见影,不出七日就好了。”
凤迟龄托腮看着他道:“你不觉得你说的话自相矛盾吗?”
上官允挑眉:“有吗?”
“七日,呵。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立竿见影是这么用的。”凤迟龄道,“嘘……看我眼神。”
在上官允还想回嘴时,凤迟龄将一根纤长的手指竖在自己的面具前。
“我正在用眼神杀死你,你感觉不到吗?”
上官允愣了愣,表情古怪道:“什么眼神?大师兄你带着面具,我看不到啊,至于感觉的话……”
好像确实有些冷飕飕的……
凤迟龄道:“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上官允挑起眉摇了摇头。
一把银白色光剑倏然横空降世,在上官允的脸颊边飞快划过,虽是杀气腾腾,却没伤他分毫,他忽然怒道:“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滚回去想!把你那破药也一道拿走,看到是你送的就来气。”
殊不知上官允对此也没气愤,他抿起嘴,把药品放到床榻边上,说道:“我不管了,本少爷送出去的东西是不可能再收回的,师兄你用也好不用也罢,反正这药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扔了也没关系。至于师兄为什么会讨厌我,不妨直说,我尽量改就是了。”
凤迟龄握住小药瓶沉默了会儿,随后默默起身,冷声道:“我去扔。”
荆无忧在旁劝道:“大师兄,尽管用不着,但这是二师兄一番心意,你就别……”
“心意?”凤迟龄顿住脚步,用单薄的后背对向他们,手掌霎时攥紧,不过一瞬间的事,那瓶药品就在他的手心里化成了一堆齑粉,伴随着莹莹霜雪,消散在空气当中,他沉声道,“我不需要。”
上官允眼看自己辛辛苦苦才翻出来的药瓶就这么被他毁了,想着好心活活被当成驴肝肺,两眼微微泛红,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哑声道:“大师兄竟然已经厌我到这种地步。好,我承认,擅自去后山是我不对,被那女鬼抓也是我活该,麻烦大师兄前来,还因此让你受了伤我更是罪该万死,反正我就是个爱惹麻烦的祸水,你们讨厌我也是应该的,大不了我滚就是了!!”
说这些话期间,上官允狠狠怒瞪着对方,说完后随便抹了把泪,推开前来阻拦的荆无忧,拔腿就朝门外冲去。
溯雪剑再次袭来,这次的劲道更快更凶猛,“挣”的一声,在他右侧的墙壁上戳了个极深的裂痕,寒气沿着墙壁蔓延,先前温热的空间陡然渗进丝丝寒意,“你他妈还是不明白我到底为什么讨厌你!”
上官允被吓得都忘了伤感,一屁股摔在地,颤颤巍巍地仰望着定在墙上的溯雪剑,目瞪口呆。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爱惹麻烦所以讨厌你?我讨厌的是你的废话太多!”
“上次师尊外出,你在背地里多嘴多舌也好;这次从后山回来,你又擅自跟别人提我受伤的事。有些事该不该说,说了有没有什么用,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上官允啊上官允,我真的很想把你的嘴用针给缝起来,但是太血腥了,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你可不可以自己动手?”
转头望着凤迟龄居高临下的模样,上官允坐在地上一头雾水,满脸迷茫,等过了会儿他才开始怀疑自己,战战兢兢道:“我……大师兄是因为我告诉师尊你受伤的事……才生气的?”
看他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凤迟龄现在比起生气,更多是的无奈,心力交卒。
他重新坐回榻上,语气有所缓和道:“你给我记住,三缄其口,少说废话,更是少在师尊面前提到我的事。下次若再犯,我真他妈把你往臭水沟里扔。”
怔愣沉默许久,上官允表情无辜地嘟囔道:“知道了。”
凤迟龄撑起一条腿,毫无仪态地道:“什么表情?无忧,打他。”
在一旁观望好久的荆无忧忽闻此言,不知道现在是否应该擦掌磨拳蓄势待发时,上官允却忽然认真道:“大师兄,谢谢你。”
窗外倏然吹进一阵晚风,刮得房中烛火时明时灭,凤迟龄身形一僵,然后手往身后探了探,一抓住被褥一角就往自己身上揽,失措道:“完了,疯了。”
上官允:“……”
凤迟龄:“被我骂疯了。”
“……”
凤迟龄:“还是被夺舍了?”
上官允欲哭无泪:“大师兄!”
在察觉到对方实属无恶意,凤迟龄才勉勉强强忍下对他的嫌弃,理了理被子,后背靠在床头,好整以暇道:“为什么谢我?我刚刚可是把你臭骂了一顿。”
刚骂完就言谢,真不是欠?
上官允却神色庄重道:“大师兄骂我是应该的,我其实性子本来就有些招人嫌,不然也不会被很多人看不起。”
凤迟龄停顿许久,听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才道:“你要是谢我救你出来的话那大可不必,因为我也有责任,你若死了我也逃脱不了。”
上官允摇头否认道:“不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