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风帆一点万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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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间如同一幅卷轴,这边独自悲苦,展开的那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顾少白吃罢饺子,又喝了许多酒,不等子时,早已昏昏然睡去。

    季翦尘给他盖好被子,站在床头,怔怔地看他。

    他知道,顾少白心里难受,他是故意喝醉。而季翦尘也没有劝他,由着他醉。或许,在梦里,他才可惬意一些,不必强装微笑,自由自在地去痛、去哭、去想念!

    季翦尘看着那张睡眠中平静的脸,有霎那的恍然,他已许久许久,没有看到他真心地笑了。

    没有了那个人,他的青衣韶华皆化憔悴迷离;没有了那个人,他的言笑豆蔻皆成东风泪眼;没有了那个人,纵是前方有多少良辰好景也皆付断肠声尽!

    看着顾少白的衣袍越来越宽大,他几乎可以听见那颗心一天一天枯萎凋落的声音!

    时间流逝,转眼间,已是春暖花开。

    人间四月芳菲尽,“墨衣楼”的桃花始盛开。

    半年时间匆匆而过,许多事情尘埃落定。

    在这个山花烂漫的季节,有好几桩好消息随着春风款款而来。

    王似道全家获罪,而他本人,则在三月的一个雨日人头落地;莫冉大婚,娶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柳眉生;而最令顾少白高兴的是,二哥顾青白与茵怜郡主婚期已定,就在金秋十月。

    顾少白坐在花厅里,摸索着取过一只茶杯,近日眼睛明显得感应到了蒙蒙的光亮,再不是漆黑一团,司徒海说,这是要复明的先兆。

    有一个人过来,抚住他的手,给他倒了茶。

    顾少白笑道,“翦尘,我自己可以的。”

    季翦尘松开手,留意到他指上泛红的疤痕,有些心疼,“你是可以,十次有九次倒在自己手上”,他弯嘴一笑,很苦很无奈,“这也叫可以……”

    顾少白苍白的指尖摩挲着杯沿,唇边的笑容明明很轻柔,却像一把利器在切割季翦尘的心,“很多事儿,都得习惯,不是么?”

    季翦尘在目盲的他的面前,不必刻意掩饰心痛,你要习惯的不是黑暗,而是失去慕清沣的刻骨铭心的痛吧?那么,这么久了,你习惯了么,烫伤总会好,心伤呢,会好么,要多久,伤口才会弥合,一生,还是,一世?

    顾少白痴痴地“望”着窗外,有光的方向。

    上身微微前倾,是一个等待的姿势,似乎下一刻,就可看到一个人逆光而来,然后,对他绽开温暖笑容。

    只是,自己也知道,他不会来!

    柳枝巷。

    一堆一堆的书几乎把地面都堆满了,慕流年满头大汗地整理着。

    方清池站在仅剩的一小块地面上,苦笑,“流年啊,挑必须的带着就好……”

    慕流年坐在书堆中,也是一脸无奈,“可是,我都舍不得啊……”

    方清池纵身一跃,落在他跟前儿,把人一把捞起来,搂在怀里,“你带上我就行了,其他的可以再买。”

    慕流年微微摇头,作痛苦状,“除了我,谁会要你,所以啊,我还是带些值钱的好了,这里面啊,有许多孤本……唉哟……你属狗的么……”

    他揉着几乎被咬出血的下唇,大为光火。

    方清池大笑,“哈……谁让你说我不值钱来着……”

    慕流年使劲推他,愤愤不平,“我哪里说啦……”

    他一个趔趄,被书绊倒,落在书堆的瞬间,被方清池搂着一起滚进了书堆里。

    故纸堆里,不一会儿就传来慕流年压抑的喘息声,和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声……

    许久许久,慕流年发出一声呐喊,“方清池,你是故意的吧,我刚刚整理好……”

    方清池无辜地看他,心里却笑,当然是故意的。

    云散雨收,两个人相拥着,躺在旧书堆里,也觉别有一番风味。

    “清池……”

    “嗯?”

    “你为何不问我,这么久,我都没提去看少白?”

    方清池将他搂得近了些,鼻尖蹭了蹭他的面颊,“我不问,是因为我知道……少白在你面前从来都是阳光的,愉悦的,你怕看到另一个极致的他,你受不了……”

    “这是一部分原因,还有……”慕流年偏过头,“我觉得对不起他……没有他,我恐怕早已死在流放的路上,没有他,我也不会认识你,可以说,我的一切我的所有皆是他所给予……”

    “清池”,慕流年定定地望着他,眼神里有种从未有过的恳切,“去找慕清沣吧,算我报答少白的恩情,最后替他再尽一份力……”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慕流年哭了。

    方清池帮他擦了泪,这些天,他也在为此事郁郁难安。

    当初顾少白的离去,是心知必死,如今,他还活着。他不让所有的人跟慕清沣透露一丁点儿关于他的消息,是生是死,都不要他知道,铁了心要做背叛感情的人,就是要断掉慕清沣的念想。

    用生命固守的爱情,这是顾少白的骄傲!

    但这骄傲,要搭建在慕清沣碎成齑粉的心尘上,就一定对么?

    方清池不那样认为,或许顾少白不是江湖人,所以,不会像方清池与季翦尘一般,活得快意洒脱,恨得轰轰烈烈,他心思太重顾虑也太多,他所想给予的,就是慕清沣想要的么,谁都没有权利替对方做决定。

    既然两败俱伤,为何不舍命一搏?

    梨花如雪,片片飞舞。

    纷飞的花瓣雪,多像那一年。

    怜我青衣少年,荒唐醉流烟。

    那年那月,繁华若梦,谁与弄琴,唇边笑畔。

    慕清沣靠坐在梨花树下,一壶酒,一张琴,仿若看到那双比琉璃更清澈的眼睛,碎光流靥,似诉万语千言。

    病愈不久,灵悯就离开了,他收雅黔之子为徒,取名沐悯,把她们母子都带去了南疆。

    灵悯走的时候,大年刚过,冰雪未消,慕清沣挽留他春暖再行。

    灵悯却说,沐悯聪颖,好好教导,定会赶得上师兄,他的时间大概所剩不多,怎么着也得教出个胜过他的大巫祝,要不然,再见面时,师兄一定会数落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