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野尴尬地戳了戳自己的煎蛋，心里有点不太好受。他叹口气，端起盘子，把桌子上唯一剩下的煎蛋也倒进林楚臣盘里。
虽然没啥作用，不过能缓解一点他心里的不适。
林楚臣抬头看他，端起牛奶一饮而尽，而后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却因为想起什么突然愣住，稍微缓了一下才说：“我这就是常年习惯了，也不是饿或者什么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改，没什么的。”
“不用。我就是，知道了背景再看行为，就想得比较多。你该怎样就怎样吧。”成野夹了一片西红柿放到嘴里，“不过，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的生活。我想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林楚臣擦擦嘴：“其实也没什么，跟你们在电视电影上看的差不太多，每天就是跑和找吃的，努力让自己活下来。也没有什么可想的了，倒是比现在的生活更单纯。”
他们本来还想怎么解决掉僵尸让社会秩序恢复正常，但人类败退的速度太快，还没查到病毒源头整个城就变成了僵尸城。
成野点头，而后话题突然拐了个大弯，直奔着快车道飞奔而去：“所以做的时候你不出声，也是习惯？”
林楚臣本来正在明目张胆偷喝成野的牛奶，被这问题呛了一下，差点被他觉得无毒无害的热牛奶搞死。但咳过之后想想，其实也没什么的，习惯而已，和不喜欢吃生的没多大区别。
“僵尸靠听觉、嗅觉找到活人，所以光挡住视线是没有用的，还需要在身上涂上僵尸身上恶心的液体，然后最好不要发出比较大的声音，容易招来僵尸，尤其晚上的时候。人在激动的时候气味本来就会比较重，不容易遮掩，再出声，那就是纯粹作死了。”他一只手捏着筷子捻了捻，又说，“你喜欢我出声吗？也不是不能改。”
他所有的习惯都是为了求生，并不是什么固执的偏好，所以既然现在不需要了，要改也就一句话的事。
“不用。按你舒服的来吧，不过，咱家装修的时候用的强隔音，你在屋里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僵尸也不会。”
这个问题就这样在两人相视一笑里揭过了，他俩大部分的生活矛盾都是如此，成野不强求，林楚臣很随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习惯就在两人各让一步中化为无形了。
不过这个问题却也牵扯出另一个更为严肃的事：“你在那边，谈过几个男朋友？”
成野问这个问题时，拼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好奇得不行。他看的书上都警告说不要随便询问恋人的前任，那都是过去时了，跟你们的感情没关系，不过他还是想知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更了解这个属于他的男人，想知道他的点点滴滴。
林楚臣倒是没有特别纠结，连自己不是人这种事都说了，还在乎各前任恋情么？
“就一个。他是我邻居家的哥哥，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出事时把我从我妈嘴下救下来，后来各种带着我逃跑，保护我，照顾我，然后就顺理成章了。”
他说这个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成野也知道原因，既然他是末世最后一个幸存者，那说明其他人都死了，包括这个恋人。
更有可能就是死在他面前的，而且是不得好死。
“臣哥。”成野突然打断他的回忆，“我们去卧室聊吧，聊累了你可以睡一会儿。”
林楚臣看着他，他发现成野没吃醋，只是有点担心他。说起来，他居然不知道成野吃醋时是什么样子的，他俩这至今依旧不尴不尬的关系一直都不曾给这小孩名正言顺吃醋的机会。
他站起身，自然地接过成野伸过来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可以说出来。”
“没什么不痛快的，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是我的，谁来抢我砍谁。至于以前的老八卦，呵，谁没有过去呢，我幼儿园还暗恋过班上扎羊角辫的小胖妞呢。”
林楚臣笑，他有点不确定成野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怕他压力太大故意这么说。
成野一手揽着他，一手端着一大盆水果：“你这个前男友，是叫艾伦吗？”
“……不是。他叫青翼。艾伦是，是一个小男孩，跟你有点像，活泼好动的……”林楚臣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觉得成野现在越来越不是那个“活泼好动”的年轻人了，但他也没细想，继续交待自己的问题，“我俩不算恋人，不过，冲动的时候有过……”
“哦。那就对了。上辈子你有两个男朋友，这辈子依旧有两个，看起来我是会陪你走到最后的那一个。”成野有点开心地说。
而且听起来青翼应该是先走心再走肾，这个艾伦则是相反，当然，可能这倒霉孩子还没熬到走心的时候就挂了，于是都没在林楚臣的前任恋情里排上号。但他可不一样，他运气好着呢，能长命百岁，即便先走的肾，他也能耗到走心的时候。
“两个？”林楚臣的关注点却在数字上。
“嗯。青翼和远哥应该是一个类型的吧，我和艾伦是一个类型的。”
经历都很像。
林楚臣坐在床上有点不太敢看成野，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不是。青翼和远哥不是一个类型……”
成野也没在意，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给自己灌碗鸡汤多点盼头而已。他把零食篮子和装水果的盘子放到桌子上：“边吃边聊呗，想吃什么？”
林楚臣却没有接他这个话头，而是继续刚刚的话：“青翼和远哥，是很像，他们几乎就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第76章
成野慢慢啜着一杯咖啡，听着林楚臣讲述和杨修远的羁绊，这个匪夷所思的前世今生的故事让他觉得非常诡异，但具体诡异在哪，他一时也没捋清楚。
林楚臣相信两个世界是平行世界，他所在的世界毁灭了，他的世界里杨修远叫青翼，是他的爱人，死在僵尸手里，而这个世界的杨修远是个很普通的经纪人，喜欢女人，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等等，平行世界的设定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平行世界里人物关系一般是不会变的，如果你曾经有个邻家哥哥，在这里你也应该有，你的世界里他叫青翼，在这边他也不会叫杨修远。”成野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立刻提了出来。
“可我在那边也不叫林楚臣啊，这边的人物关系不能直接套过去的。”林楚臣对此倒是没什么疑惑，其实除了杨修远以外，两个世界没有任何重合的地方。
“那就不该出现杨修远这么一个人。这个故事的逻辑不对，太诡异了……”成野揪着眉心，他今天一下得到了太多信息，思维有点混乱。
林楚臣被他这么粗暴地否定也没着恼，而是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猜：“你是说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这倒也不是没可能……”
“不，不是。你记忆那么清楚，细节清晰，逻辑没问题，不太可能是被打乱的。但整个故事都透着一股刻意……我现在也说不好……”他看向林楚臣，“你过来以后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楚臣思考了一下，犹豫着说：“我怀疑过这是个梦，不过这个世界不是假的，我没发现什么反常的地方。至于我，我也应该不是假的吧……”
林楚臣不太确定，不过既然他能和成野发生亲密关系，那应该就不是幻觉。
“那你身边呢？”成野不依不饶。
林楚臣露出一个怀疑的表情：“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身边有违和的事？还是说你知道什么？”
成野挨着他坐下，手自然地从他后背绕过搭到他另一侧的腰上，还伸进衣服里，揉捻着他腰侧的肌肉：“我确实知道一些，不过没头没尾的。你先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整合一下看看能不能还原整件事。”
林楚臣这边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理不清楚，于是只能想到一件说一件：“我一直觉得有人窥探我。没看到人，但总有这种感觉。我自认为没得被害妄想症，所以有这种感觉，肯定是有什么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动了手脚。复出以后这一路走得算是顺风顺水，充满了机遇和巧合，虽然是换了个芯子，但其实我没比原来的林楚臣多什么混娱乐圈的经验或技能，那为什么他出道那么多年还一直十八线，我折腾了不到一年就能拿到大导的电影、大制作的电视剧、明显和我咖位不符的综艺和代言，这些巧合都，太巧了。”
成野点头：“确实。不过娱乐圈从来都是充满着巧合的地方，有些人就是拼了十几年都不红，有些人颜值一般演技没有却能一炮打红，没什么绝对的公平。这个没什么准儿，可能是祖上积德吧。”
“嗯，我也调查过，确实没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无论是金主、朋友、热搜还是偶然的机会，都有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不过你还记得那次冲到我家袭击我的人吗？”
“嗯。”成野自然记得，他还记得林楚臣坚持对方是私生饭，不肯配合调查。
“我怀疑他们是一直跟踪窥探我的人，那不是他们第一次闯进去。之前一次我不在家，煤球挠了他们中的一个人。”
成野一下坐直了：“然后呢？”
林楚臣却摊手：“没什么然后了。家里有点乱，但是养猫的都知道，主子犯起疯来什么都有可能，我也没丢什么。然后第二次，我觉得他们其实是刻意在那等我的，不是我突然闯进去才被袭击的。他们那一次的目标就是我本人。”
从后面发生的事也能看出，那些人虽然翻了东西，却什么都没带走，反而是林楚臣，被割伤放血还被注射了什么东西。
“有道理。他们最后是从你家阳台走的，这个你调查过吗？”
“嗯。我家阳台和隔壁家阳台离得很近，隔壁家没住人。”
成野摸摸鼻子，感觉这些人的行动逻辑不太对，不过他没提出来，而是贡献了自己知情的部分：“那些人应该是冲你来的，但他们可能不太确认你的身份，毕竟你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确定了一个范围，然后挨个排查，因为他们除了袭击你，闯进了我家，还袭击了白靖然、路嘉睿和元凯。可能还有其他人，但我不好判断……”
“什么？”林楚臣是第一次听说这事，非常震惊。
“《大冒险》的五个嘉宾都被袭击过，不过都是以小偷、私生饭的形式，也没丢什么东西，都没闹大。只有你和白靖然，你是被直接袭击了，但没往外爆，白靖然则是干脆被带走了，但因为他的身份，说绑架也不是没道理。”
林楚臣一下来了精神：“那白靖然是不是知道更多的事？”
成野摇头：“他不知道，他还不如你，都没看清楚人，而且被绑架那几天记忆模糊，真说出什么来也只能作为参考。不过，我从白靖然那还了解到另一个情况，他在去年春天，也就是你出事，额，原来那个林楚臣出事的前后脚，攀岩的时候发生过事故，昏迷了几天，没有你时间那么长，而且因为涉及到一些比较私密的事，被他家压下来了。然后很不巧，我、路嘉睿、元凯也在那段时间发生过事故，前后差不超过三个月，而且我们都因为事故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昏迷，在这里面，你昏迷的时间是最长的。”
林楚臣惊出一身冷汗：“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靠‘特定时间发生事故后昏迷’来确定范围，靠跟踪窥探甚至袭击采血等方式判断他们要找的目标？”
“对。大胆地猜测一下，很有可能，你在那个世界穿越的时间，对应这边就是去年春天，有人确定你没死，而是穿越了，并且是灵魂在这里找到了个载体，所以这段时间发生过昏迷的人都会成为潜在目标。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并没有及时醒过来，而是昏迷了九个月。这九个月，我们四个，或者可能还有更多人，早就被盯上了，但因为真正的目标——你，不在，所以他们才没能找出来究竟是谁。而后我猜你过来以后，他们肯定发现了更多线索，所以不惜以暴露身份的方式跟我们接触，甚至在潜在目标反抗时直接带走目标。”
九个月没发生任何事，他一来就开始无差别袭击甚至绑架，确实，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但有个好消息时，他们肯定还没完全确定，所以还在逐一排查，我们四个混在里面，你的安全系数就更高一点。”
林楚臣瞪了他一眼，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那帮变态，万一急了把五个人都抓走或者都杀了怎么办？他可不想拉四个垫背的。
“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这个巨大的隐患暴露出来后，和成野坦诚相待的愉悦感瞬间就消失了，转而换成了忧心忡忡。
“可能是抓去做实验吧。穿越时空啊，多有研究价值，没准能为人类科技进步做出卓越贡献呢。”
林楚臣一脚把这个不分场合乱开玩笑的货踹到地上，而后优哉游哉地收回腿仰面躺倒在柔软的床上。
成野无所谓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没拍屁股上的土，而是干脆把睡裤扒了甩到地上，爬上了床。他以这么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上来，手也开始不干正经事，不过嘴里说的却还是非常严肃的话题：“这里面有几个疑点。首先，这些人是谁，打算干什么，怎么对付他们，这是终极问题了，我们先放这里不管。细节问题上，第一个，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穿越了的？按照你说的，你的穿越是个非常偶然的事件，但却被另一个世界的他们知道了，所以他们是可以在两个世界间往返，还是可以通过什么看到你的世界，或者，他们有什么设备检测到了穿越磁场之类的。如果是第一种，那问题可能比较严重，因为很可能你在两个世界做的所有事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你根本就没有办法伪装，他们想找到你，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世界人有点多，其他的，按照你的性格、经历、反常举动，再加上事故和昏迷逐一筛选就行了。所以我觉得这个不可能，一来，这种情况下他们动作不会这么慢，到现在还不敢确定，毕竟你过来以后好像就没怎么伪装吧？连隔着八万里的网友都看出你和原来的性格不一样了。二来，他们要是能自由穿越，还找你研究个屁啊，脱裤子放屁么？”
林楚臣对他这越来越粗鲁的讲话方式非常不适应，他感觉自己是把人品学兼优的娃带坏了。
“第二种，不能过去但是可以窥探到，那你确实还有研究价值，但同样的问题，他们有更多可排查的条件，不会到现在还无法锁定目标。所以我猜是第三种，他们只知道有人穿越了，但是具体是谁，性格如何，经历过什么，穿过来变成了谁，都不能确定。那我们来看第二个问题，他们靠什么锁定目标？以他们做的事来看，我估计是身体指标，也有可能是一些药物反应，总之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但这种差别非常小，以至于迟迟无法得出结果。”
“等等，我觉得还可能有场景代入，就是还原我曾经经历的事，看反应。”林楚臣强势插丨入，开始把很久以来的疑惑都翻出来，“我先接了一部《末日》，是僵尸片，又接了《暗流》，角色是死了同伴患有ptsd的前特种兵，我仅有的综艺，一个是直播闯鬼屋，一个是《大冒险》，《大冒险》倒是没什么……”
“不，《大冒险》反而问题最大，”成野打断他，“这是唯一一个把我们五个潜在目标放到一起的节目，如果有什么场景代入的测试，一下测试五个人肯定比挨个测试要强得多。”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觉得不寒而栗。他们在节目上都表现了什么呢？有没有被人发现反常呢？
节目录制过程中，两个人被袭击，三个人被闯空门，这真的只是意外吗？还是说，录制过程中对他们的身份有了判断，于是开始进行下一步行动？
两个人同时从彼此眼睛里看出了对方的和自己一样的想法，林楚臣率先舒一口气：“那明显白靖然和我的嫌疑更大一些，你们三个人应该只是例行检查。那我让白靖然注意安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