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被白靖然打好了预防针,但真见到了林楚臣,成野还是恨恨地震惊了一下。林楚臣像是被丢进地狱一个月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个月之前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形销骨立地站着,他的脸确实瘦了,但全身肌肉按理说不会那么快没有,然而人的精气神没了,泰森也能瞬间颓起来。
世间的事情大致都是如此,年轻还是老迈,自信还是自卑,多数都跟皮囊没多大关系,有那股气顶着,明明是个骨架小看着就文弱的人也仿佛有钢筋铁骨,如今那股气没了,再结实的皮囊都迅速衰败了下去。
成野和白靖然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白靖然对于林楚臣辞演的考虑,作为朋友,没人能忍心让这样的林楚臣继续演下去。
“我觉得他心里有结,可他不肯跟我说,你可以试着问问,他要是肯说,就还有办法。”白靖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过去。
成野本来还急不可耐的心情现在却也变成了踟蹰,他犹豫着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向林楚臣,他们之间相隔几十米,纵然他放慢了步速,走过去也还不到30秒,在这半分钟内,他迅速清空了乱七八糟的想法,安定下心神,而后把自己调整成“神爱世人”的圣光状态。
“林楚臣!”在距离还有十来米的时候,他故做开心地叫了一声,但接下去那句就又颓了回去,仿佛他的力气就只够喊出那三个字,不过他出于惯性,他后面的话也没有显得很颓唐,而是有股意外的温柔,“我来看你了。”
林楚臣抬头看他,眼睛里有迷茫。
那眼神更是像把刀,一下扎在成野心脏上,他疼得忍不住略弯了腰,双手寻找支撑般按到林楚臣肩膀上:“你,你怎么这样了?”
他这一句比上面那句声音还低,已经几乎于气音,林楚臣在听到他这话时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而后又迅速回归正常,像是回了魂:“你怎么来了?”
看到林楚臣恢复了,成野稍微安了点心:“不放心你,能借一步说话吗?”
林楚臣转头看向导演的方向,他现在走是需要请假的,谁想那边白靖然已经帮他说好了:“你俩走吧,给你们一天时间。”他说完又深深看了成野一眼,他们在飞机上已经说好,成野过来看看情况,如果不行就赶紧把人带回北京调整,一直拖着不是办法。
成野微微点了个头,拉着林楚臣就回了酒店。
他们拍戏的地方有点偏,附近并没有特别好的酒店,唯一一个勉强叫五星级酒店的,也就是个三星的标准。成野跟着林楚臣回了房间,而后从里面锁上了门。
房间挺大的,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个小茶几,旁边有个藤椅,林楚臣坐在了藤椅上,成野就把电脑桌那边的椅子拉过来坐到他对面:“出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这样?”
林楚臣手支着额头不说话。
成野等了一会儿,见林楚臣还是拒绝交流,只好主动出击:“你有过类似的经历对吗?你像叶嘉沐一样,在痛恨自己活下来了吗?”
林楚臣终于抬了头,然而那眼神并没有停留在成野身上,而是透过他看向了不知何处,与此同时,他呓语般地说:“我分不清。”
“分不清什么?”
林楚臣的视线慢慢拉回来,最后固定在成野脸上:“你是真实的吗?”
成野轻轻皱了下眉,他发现他好像低估了林楚臣入戏的程度,不过好在还不是最糟糕的,他伸手抓住林楚臣小臂上的一小块肉用力一拧,笑着说:“我当然是真的。和我不在一个位面的那些都是假的。”
林楚臣又沉默了下来。
成野坐在那用舌头把满口牙都数了一遍,才犹豫着说:“你的事,和远哥有关系吗?”
林楚臣看着他的目光突然警惕起来,像是随时准备动手防卫。
成野笑了:“我猜就是。这种事,于情于理都应该叫经纪人,但是你却一直拒绝远哥过来。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是去年九月才认识远哥的对吗?你很早就认识他了,只是他不知道。”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因为成野调查了去年九月到现在杨修远和林楚臣的行程,基本上没出过什么事,更何况他算是全程在场,有大事他肯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只是其中的关键却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范围。
“不是。”林楚臣鉴定地回答,“他去医院看我那次,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额,之前可能见过,不过印象不深,而且我不太记得了。”
成野几乎流了一后背汗,他不止一次试探逼问了,然而每次都遭到拒绝,这一次好不容易被他想到一种可能,稍微打开了那么一点点缺口,转瞬间线索又断了。
他无计可施地坐在椅子上,两条眉毛几乎要拧到一起了。
林楚臣突然站起来,从酒店提供的饮料里拿了两听啤酒,打开一罐递给成野,自己则拉开了另一罐灌了一大口。
刚刚他一直看着成野,想通过这个实实在在的人来把虚幻和现实分割开,正因为是一直盯着,于是成野的焦虑和关心也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他眼睛里。很多事情靠自己是走不出来,他心里很清楚,所以虽然并不相信一个二十岁的孩子能提供多少帮助,但哪怕是多一个倾听者也好。
他下定决心后就把故事里能对人说的部分择了出来:“远哥像我一个故人。”
成野立刻明白:“爱人?”
林楚臣垂下眼,两秒后才微微点点头。
意外得来的线索让成野兴奋不已,他抓着线索不肯放:“那他人呢?”
“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上次是不是说下一篇还是写娱乐圈?我最近又做了几个大纲,有纯爱有言情,然后发的时候看情况吧。
现在好像原耽圈在撕逼,越闹越大,大家都挺方的,如果这本完结时原耽被限制了的话,那就发言情吧,没限制的话,那我个人还是偏向再发一本耽美的。
每天在微博围观心就好累,不想上碧水了……
说点跟本文相关的。
因为数据不好,我纠结了一下是赶紧完结还是照原节奏写完,然后就梦到橙子了,他有点生气,椰子站在他身后,虽然在笑,笑得挺开朗,但以他有点腹黑的性格,我也不好说那笑容是啥意思。
非常怂的作者觉得,还是按照原节奏写完吧,可能数据会越来越差,但是为了我俩亲儿子也得写完不是(并不是因为害怕,真的!)
这篇文其实有很明显的节奏问题,前面推进太慢了,到中段(就是现在)才进入正题,我有在考虑是不是写完后要把前面章节删一部分,因为后面重要情节太多,不好控制字数,结果阵线拖太长可能都把读者拖烦了。
但其实前面那些日常情节设计的原因是因为两个主角其实都是比较慢热的人,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接触和培养感情,这块是我笔力不够,导致有点赶客了,鞠躬抱歉,下一本我会总结经验努力调整的。
我现在写的是在给俩主角发糖的部分,原定多发一点,然后再上大情节的,但是因为想要控制字数,可能就会一起上了,比较紧凑,如果大家想看,番外我给补糖。
最后说一下,可能100章刹不住了,暴风哭泣,非常害怕把仅剩不多的读者都拖跑了嘤嘤嘤~~~
哦对了,因为逐渐进入阴谋线了,如果哪里线索不明白大家就给我评论,我会适当修改或者在下面给出解释或更多线索的。其实阴谋不是很复杂的说,毕竟以我的智商……咳咳咳……
第58章
死人恐怕是最宠辱不惊的,也是最无可战胜的。
如果你的情敌是个活人,你可以在各个方面努力去碾压他,可如果是个死人,就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在生者无休无止的滤镜当中,那个人可能就是完美的化身,是神,是永远都高于其他的存在。
所以当成野听到“死了”两个字,就知道这事无解了。
逝者是生者心里的一根刺,已经和肉长在了一起,拔不掉。
“他和远哥很像吗?”成野没话找话,试图从无解的状态下找到一丝破绽。
“很像,特别像。”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不追他?”成野突然道,见林楚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过来,又继续说,“你可以追远哥呀,他是单身,又很照顾你……”
这次林楚臣听明白了,不过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高兴,反而是有些伤感地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别去想是不是把他当替身了,也许他根本就不介意,也许你们在一起后你会慢慢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那就根本不存在替不替身的事。人没了,你回不去了,那为什么不试着往前走呢?你这样责怪自己根本没有意义,老天爷给你一个机会,就是希望你能往前走,往下走。”
林楚臣定定地看着成野,而后坚决地说:“不行。”
有这么一丝破解的希望,成野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他继续游说:“你担心远哥不是gay?我跟了他四年,确实也没见过他交男朋友,不过也不一定啊,可以试试看,反正如果他是直男的话,以你的性格你也不会强行掰弯他的,万一他……”
“不行。”林楚臣打断他的话,然后又重申了一遍,“不可以。”
成野今天第二次感到绝望。陷入困境不可怕,怕的是陷住的人不肯走出来。
他有些垂死挣扎般地给林楚臣灌鸡汤:“你的爱人,他肯定也希望你能过得好……”
林楚臣则再次强硬地打断他:“我知道,可是不行。”
那些都不是问题,他不担心会对不起青翼,也不认为自己会因为上一段感情的影响而伤害下一段感情的人,可是还是不行,他不祥,他不属于这里,他身陷危险,他神志不清,他会给任何靠近他的人带来危险,他不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和谁都不可以。
“你……”成野真的是没办法了,他站起来,气得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停下后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楚臣的眼睛跟着成野的身形也转了好几圈,他发现像成野这样无知无觉的也挺好的,每天为了梦想为了生活的鸡毛蒜皮而烦恼,不烦恼的时候就满屋子蹦跶,吃冰淇淋吃到饱,然后哭唧唧地去减肥。挺好的。
可他的情况恶化了,他可能要熬不过这一劫了。这种生活,终归是不属于他。
“如果我一直这样,会出什么事?”
成野气鼓鼓地叉着腰,本来是要发火的,可他看到林楚臣那无波无澜的眼神后,就把那堵住胸腔的气都叹了出来:“会被剧组开除,回去调养,然后在公司的彻底雪藏下被人遗忘。”
那也不错,不会影响电影拍摄,也不会影响白靖然。很不错的结果了。
“这事别告诉远哥。”
成野快被气笑了:“你都被开除了怎么可能瞒得住?”
“可以的。我就说是因为我演技不好,一直不入戏,总被导演骂,受不了了才辞演的。”
真的被他搞得没脾气了的成野:“……”
你开心就好。
成野出马也没能帮林楚臣搞定问题,大家商量之下,还是决定让林楚臣先回北京,休息两天看看状态,如果能在开机之前调整好,就回去接着拍,如果不行,只能终止合约让白靖然顶上。
成野知道这是白靖然努力之下的结果了,并为此把自己搭了进去。如果林楚臣真的无法演,那剧组肯定会立马找接替的演员,因为越往后拖剧组越被动,但是白靖然顶上了这个空缺,让林楚臣可以有更多缓冲的时间。
“兄弟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白靖然肩膀贴肩膀地给了林楚臣一个兄弟式的拥抱,“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