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昕指着第一条问沈青:“沈先生,这个‘一切工作任务安排’是指什么呢?”
沈青温和一笑:“因为项目内容太多了,所以用概括的一句话写在了合同里。”
开昕眉心一拧,没说什么,转而翻了两页,指着另一条问:“那这300万的违约金又是根据什么来定的呢?”
“公司签了艺人,肯定会投入大量的资金来培养,如果每个人都能够随意地同公司解约,那公司如何收回付出的成本?”沈青面色有些不悦,“我们公司的经纪合同是固定条款,别的签约主播都没什么意见。”
“贵公司都是怎么培养主播的呢?”开昕顺着沈青的话问他。
沈青说:“唱歌、跳舞、直播氛围的培养以及如何诱导观众送礼物,这些我们会聘请专门的老师进行培训。”
开昕上辈子曾经看到过一些艺人被公司压榨,长期高负荷工作身体出现问题的新闻。
刚刚他看见那两个穿着过度性感的女生主播,就隐隐觉得这间公司心术不正。现在又看到了“服从甲方的一切工作任务安排”这条合同条款,便更加觉得不对劲了。
签进来后,自己就要无条件服从公司的安排;即便自己想要解约,也要付没有任何依据的巨额违约金。
只怕到时候,自己就成了一只盛辉娱乐圈养的老黄牛,只能完成他们安排的工作任务。
开昕说:“我觉得不太适合我的情况,麻烦沈先生了。”话落,将合同放回桌上。
开昕没说原因,但沈青已经从开昕一连串的问题中猜到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般地说道:“你又想有资源,又不愿意付出,我们公司是要做慈善来培养你吗?”
开昕笑笑道:“我也没有让贵公司为了我改合同。大家不适合合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说完,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沈青也站起身来,语带讽刺:“所有经纪公司的合同都是这种条款,这是直播圈的潜规则。直播平台上的主播,九成以上都签约了经纪公司,特别是登上首页热门榜的那些主播,是因为有经纪公司在他们背后拼命砸钱,他们才能上到那个位置。”
他冷哼道:“你以为你这样子能火吗?不签约就没有公司扶持你,你很快会被网友遗忘的。”
开昕虽然脾气好,但并不是任人揉搓拿捏的软柿子,他有自己的坚持和傲气。
此时听到沈青这么说,开昕忍不住怼道:“主播火,又不是砸钱就能火的。沈先生既然对公司的运作能力这么有信心,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签我呢?您自己去当主播,自己捧自己不是更好?”
沈青被开昕这番话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开昕没理他,推开门径直走出了盛辉娱乐公司。
开昕心里带着火气,脑海中一直回想着沈青的话,如果今天他是个自带流量的主播,沈青绝对不会如此堂而皇之地压榨自己。
开昕不想自己的直播只是昙花一现,所以他得好好调查研究一下,如何让自己的直播内容与众不同,让观众一直对自己的直播保持兴趣。
阮寒山这几日忙得脚不点地,先是飞去德城花了十亿抢了块地,又飞去宁城参加一个企业家峰会,今天下午才飞回了阳城。
阮寒山到家时是晚上六点了,保姆阿姨提前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为阮寒山接风。
阮寒山冲了澡换了套灰色家居服,平时总是整理得分毫不乱的前发柔软地垂在额前,整个人的气场显得温和了许多。
他在餐桌前坐下,却没发现开昕的身影,便问阿姨:“开昕人呢?出去了?”
“没有,开少爷在房间里呆着呢,”阿姨回答道,“我刚刚去叫他吃饭,他说在忙,等忙完了再吃。”
“忙?忙什么?”阮寒山这几日不在家,对于开昕的情况并不了解。
阿姨回他:“开少爷这几天好像在弄什么直播,今天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
开昕直播的事情徐秘书有告诉阮寒山,阮寒山只当那是开昕的兴趣,没有干涉。但如果为了玩连饭都不吃,这样子就不行了。
阮寒山英气十足的浓眉一拧,问道:“中午出来吃饭了吗?”
“没有,他说忙完了再吃,我给他拿了糕点和热牛奶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吃。”
阮寒山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去叫他,阿姨你把汤热一热。”
阮寒山走到开昕房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传来一声应答:“门没锁,可以进。”
他拧开房门,一眼就看见坐在电脑前的“网瘾少年”。昏黄色的灯光亮着,开昕瘦弱的后背直直地挺着,脑袋对着屏幕,看起来十分认真。
开昕没回头,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边说:“阿姨,我等会再吃。团团我喂过了,这会已经睡了。”
阮寒山看见开昕的右手边摆了一盘糕点和一个玻璃杯,玻璃杯里乳白色的牛奶依旧很满,看起来丝毫未动。
这是中午也没吃吗?阮寒山眉心蹙起,嗓音立刻沉了下来:“忙什么忙得连饭都不吃了?”
开昕本以为敲门的人是阿姨,阮寒山突然发出的男声吓得他身子一抖,霎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忙什么,我就查点资料……”开昕吓得声音都细了,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学生一样垂着脑袋不敢看阮寒山。
阮寒山觉得开昕像个小猫似的,自己稍微大点声或者有些动作,就能将他吓得一惊一乍的,全身的毛仿佛都炸开来。
阮寒山把声音放轻放柔道:“再忙也不差这半个小时,先出来吃饭。”
他话音刚落,开昕立刻乖乖地从书桌前离开,跟着他坐到了餐桌前。
开昕低着头夹菜,阮寒山让阿姨端了碗石斛乌鸡汤给他:“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汤暖暖胃。”
看着满桌丰盛的菜,开昕这会儿才感觉到肚子的确饿了。
开昕“嗯”了一声,拿了勺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喝汤,跟小猫吃饭一模一样。
阮寒山觉得有趣,便没忍住逗弄起了小猫:“宝贝,我这几天没在家,你有没有想我啊?”
开昕手中的勺子立刻磕在碗沿,发出“当”地一声脆响,阮寒山立刻看见他的脸蛋变成了一颗熟透的番茄。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有意思?阮寒山心口一阵发痒。
阿姨还在桌子旁立着,阮寒山不落痕迹地碰了碰开昕的拖鞋,示意他赶紧接话。
“想、想的。”开昕磕磕巴巴地往外吐着话,整颗脑袋越来越低,都快埋进汤碗里去了。
阮寒山忍住喉间的笑意,侧身对阿姨说:“很晚了,阿姨你先回去吧,碗筷明天再来收拾就行了。”
阿姨知道要给小两口私人空间,没说什么立刻就走了。阿姨走进电梯后,阮寒山感觉到开昕立刻松了口气。
阮寒山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觉得我要给你特训下演技,不然以你现在的状态,绝对会被我爷爷立刻看穿的。”
开昕脸蛋还红着,抬起头来正准备说些什么,阮寒山放在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见屏幕上的名字,阮寒山微微一笑:“特训要尽快安排了,我爷爷终于打电话来了。”
第13章 被人勾了魂(捉虫)
结婚的事,阮寒山没有直接告诉家里人。
老爷子同自己那个风流老爸斗了大半辈子,硬是没让阮家出现一个私生子,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
自己身边一直没人,冷不丁地突然变成了已婚身份,还冒出个六个月大的孩子。如果自己乖乖地去主动坦白,老爷子肯定会觉得这其中有猫腻,等到他去调查,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露馅了。
所以阮寒山按兵不动,故意在老爷子叫自己回去吃饭时找借口推三阻四,又在老爷子打电话过来时说自己在外地很忙故意不接电话,三番两次之后,老爷子果然生疑了。
老爷子肯定会先找阿姨了解情况,因为阿姨是他特意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么一问,就问出了家中突然冒出的“开少爷”和“团团”。
老爷子打电话给徐秘书,用徐秘书的职位逼迫她坦白。
孰不知,了解老爷子的阮寒山将他的每一步都想到了。老爷子问出来的信息,全都是阮寒山想让他知道的,不过是借徐秘书的口罢了。
阮寒山刚下飞机那会儿就接到了徐秘书的通风报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老爷子还挺能忍,硬是过了两个小时才打电话过来。
阮寒山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接起了电话,立刻切换成了不耐烦的语气:“爷爷,我不是说我很忙嘛,有事过几天再说。”
“忙什么?忙到连我电话都没法接?”电话那头的老爷子与平日里并无区别。
阮寒山支支吾吾:“就是公司的事,最近有几个项目——”
对面的老人可能是被阮寒山连日来的躲避彻底惹火了,提高嗓门吼了出来:“公司?我看你是被人勾了魂!”
“爷爷,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谁说的?阿姨吗?”阮寒山的语气显得极为慌乱,但实际上表情却十分悠然自适,还用唇语示意开昕赶紧喝汤。
“徐秘书说你找了个大学生当男朋友,花钱养着人家,还跑去国外代孕生了个孩子!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听筒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阮寒山把手机拿远了点,语气切换成了忐忑模式:“我怕你生气嘛。”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粗重的喘气,过了片刻,老爷子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明天早上九点带他回来,就你们两个人。”
老爷子说完不等阮寒山回答,直接按断了电话。
阮寒山满意地放下手机。完美,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即使隔了段距离,开昕也能听见话筒里的怒吼声。但此时阮寒山的嘴角为什么带着淡淡的笑意?
自己是不是看电脑太久了,所以眼花了?
看见开昕嘴巴微张两眼出神,阮寒山在他面前招了招手:“想什么呢?赶紧吃饭。”
开昕的腮帮子动了起来,阮寒山点点头,继续道:“明天早上九点要回老宅子见我爷爷,早上六点我会让徐秘书来帮你做准备。等下吃完饭就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是场硬仗。”
随后,阮寒山便将自己对付老爷子的那套说辞提前告诉了开昕,让他务必记住自己的角色定位,明天一定要按着剧本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