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尽折腰(系统)

分卷阅读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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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般悔恨和恐惧,纠结出一种怨恨来。

    怨恨这京中至尊至贵的贵人好端端跑着穷乡僻壤来干什么。

    怨恨平陵县那一场大水为什么不把所有人淹死一了百了。

    怨恨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非要今天对她下手!

    更怨恨——为什么他要死在这里。

    “你也去死吧——!”他脸上全是刀伤,全是鲜血,皮肉翻滚痛到极致。

    脸上扭曲,手指狰狞地抓住徐禾的衣袖,要把他扯下——活活摁死水里!

    反正都是要死,拖一个也不亏!

    “哈哈哈哈——你也去——”声音戛然而止。

    徐禾刀起刀落,直接断了被他扯住的那一截衣袖,往他脸上踹了一脚,道:“兄弟,走好。”

    河道总督呜呜挣扎,往后倒去,鲜血染红了一池的水。他最后呼吸停了,整个人慢慢倒入池水里,死不瞑目。

    围观的一干侍卫:“……”

    这一幕温柔而森冷。

    山室、温泉、雾气蒙蒙,温柔于他玉白手指、于他明艳红裙、于他如水长发、于他如花容颜。

    明镜、匕首、杀机毕露,森冷在他指尖匕首,在他裙上鲜血,在他如夜眼眸,在他静立背影。

    徐禾厌恶地将手中沾了血的匕首直接扔进池子里。

    转过身,衣裙拂开雾气。

    发上的红带绢丝相缠如一朵婉婉盛开的石榴花。

    一众侍卫呆若木鸡。

    徐禾道:“带我去找步惊澜。”

    山洞里隐秘的一条小道。

    只剩两个人相处时,锦州知府的神情便少了谄媚,多了严肃。

    他悄悄打量着步惊澜,认真道:“世子此番特意从京城来,可是有什么事。”

    隔着墙壁,鲜血的气味也慢慢渗过来——步惊澜的目光若有所思望着右边,唇角勾起,殷然如血。

    罢了,他偏过头,慢慢道:“哦,我来接一个人。”

    锦州知府长长地舒了口气,又问道:“接一个人?下官能否问一句,是何人?”

    步惊澜轻描淡写道:“常青候府遗落在外的一位嫡小姐。”

    常青候府——白家?虽然近年来已有些落魄,但底蕴还在,如今在京城,同样是与顾家薛家杨家比肩的簪缨贵胄,身份贵不可及,常青候府的嫡小姐怎么会在锦州呢?

    知府惊愣,“这是怎么一回事。”

    步惊澜往前走,寻花访春般随意风流,笑意也款款:“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又怎么知晓。”

    知府更疑问的是:“那也不用劳烦世子您亲自过来吧。”

    步惊澜垂眸,低笑:“为什么不来呢。”

    天赐的好机会。

    小道尽头是一间暗室。

    晩林香玉,外是活色生香暧昧人间,内却是各种机密文书的存放处。

    踏入暗室前,步惊澜微微一顿,然后往后看了一眼,朝他道:“把人都撤了吧。”

    知府不明所以,以为这位世子殿下疑心太重,于是抬了抬手,叫暗处的侍卫们都散去。

    来到暗室内的一座黑木书架前。

    知府道:“历年来锦州与外界交流的文书都在此处,还有账本收支,大大小小的案件等等,世子可以细细查阅。”

    步惊澜只看了那里一眼,道:“知府大人那么紧张作何,这些都可以慢慢来,嗯?”他笑意深深,来到了暗室内壁上的一幅画前,画的是晚林秋季红枫如火,栩栩如生。

    步惊澜道:“这画出自谁人手,倒也厉害。”

    咔。

    知府大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书架,神色有些慌乱,但努力压制出苍白神情,干笑道:“这画就是出自一个小小书生之手,担不起殿下这般的夸赞。”

    “这样呀。”

    步惊澜话语含笑,尾音拖得很长,他修长的手指扶上晚林的枫叶,“我看,他担得起。”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上画,知府深深呼气,额边一滴豆大的汗流下,心里惶恐紧张,跟见了鬼一样。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知府上前笑道:“那画、那画有什么好看的,世子,下官带你去看看其他的东西吧。”

    步惊澜甚至没有回头,手指顿下,“看什么?”

    知府舒口气,“我带你看——”但他那提到嗓子眼的心都还没掉下去,声音就已经骤然停下。

    一把刀,从胸口处直穿而过,直取性命。

    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临死前,只听到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狗官,我今日就杀了你——为我死去的妹妹报仇!”

    鲜血溅到了晚林秋景图上。

    昏黄烛光里静立的玉色衣袍的世子,指尖堪堪点在那血迹上。

    垂下眸,步惊澜的神情辩不出情绪。

    暗室里只剩下两人。

    黑衣的刺客抽回刀,血滴到地上,眼神狠厉,盯着步惊澜的背影。

    计划这下一步要干什么。

    步惊澜将手上的血擦在画上,涂红了一片枫叶,冷淡道:“滚出去。”

    刺客一惊。

    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听到了很快很急促的脚步声,自暗室外的小道内传来。

    而且不止一路,一路错乱嘈杂,一路训练有素,两队人马,齐齐朝这边赶过来。

    他目光震惊看着眼前的男子,只看到玉色衣袍华贵冷艳,白玉冠下黑发泠泠。

    没有转身,却给他一种直逼心中的寒冷压迫。

    这个人是不是一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却在暗室前专门劝那狗官支开侍卫……

    他心里冒出寒意来。

    步惊澜稍稍等了一会儿,等那刺客终于走。

    手腕翻动,将这障人眼目的画掀开,露出一个暗格来。

    暗格里整整齐齐一沓又一沓的信封,来自京城,来自长乐各处。

    他目光冷冽,翻出苏家的来信,足足十几封。

    打开,一目十行,气都气笑了。

    卖官鬻爵、贪墨成风。

    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真不知道当初他爹是不是瞎了眼选了苏家。

    步惊澜冷下眼眸,又在一堆信封里,找出了唯一的一封,顾姓开头的信。

    顾家旁支的一个小官员。

    不过……也够了。

    “殿下。”

    先赶到的是燕羽卫,一群人恭敬跪拜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