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尽折腰(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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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趴在桌子上,徐禾认认真真重新写了一封信。

    这一封信,直接送往京城。

    后几日暴雨停歇,修坝之事进行地也挺顺利。

    徐禾抽空,去走访了平陵县的几处村庄,一进屋,腐烂潮湿的气息便传来,村民们对他的印象从这几日慢慢改观,本来敲锣打鼓以为迎来的是个草包美人,没想到是救命的活菩萨。

    他们拿出家里仅剩的几个馍馍招待徐禾,见他衣着富贵,还拿帕子擦了好几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

    徐禾接过,吃着,平静笑着问了些问题。

    等出门,没几步,他就忍不住,跑到没人的地方吐了起来——哇!那馍馍已经发馊了吧!什么破味道啊!

    一直从京城跟随他到这里的侍卫大哥,忙给徐禾递上帕子,刚毅的脸上微有不忍,“小公子,您没必要那么累着自己。”

    他刚被拨到徐禾身边时,对徐禾的印象,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因为对镇国将军的敬仰,所以对保护徐禾之事也并不排斥,但到底心里有些轻视。如今相处下来,看他在平陵县的所作所为,那种轻视反而变成了震撼和心疼,震撼他在水利河道上的造诣,心疼他受这人间疾苦。

    这位小公子在京城时,少年得意,风华正盛,哪受过这等委屈。

    徐禾拿帕子擦嘴。

    越想越被锦州那群人气得跳脚。

    操,等着。

    格老子的:“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去锦州。”

    平陵县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夜里,他将事情简单跟师爷交代了一下。

    人近中年的老师爷,从他手里接过账本,沉默了很久。

    徐禾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道:“以前的知县就没想过越级上报么?把这账本一交上去,上面就知道锦州出了问题。”

    师爷的眼角微微有水光,长叹一声,道:“大人,您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买材料、招人工都可以虚报价格,光是平陵山上的土匪,就是横在路中央的大祸,无论拨了多少,都可以推卸给山匪拦截。这账本报上去,保不准还会被人污蔑作弄假账呢,更何况,锦州的那位河道总督,是京城的某位大人物的亲侄子,这事,难啊。”

    一盏纸灯笼在秋风里摇曳,淡雾蒙蒙。

    徐禾扭头。

    这贫苦破旧的山县,需要斩断腐烂的根源,才能获得新生。

    他去锦州带的人就两个,一个是县衙里的账房先生,一个是薛成钰派到他身边的侍卫。

    账房先生兢兢战战,想破脑袋都不知道,为什么徐禾要带上他。他这辈子还没踏出过平陵县一步,在马车上坐立难安,恨不得把自己缩角落里,不让徐禾看到。

    徐禾带上他是图个方便,进锦州城的手续、文书,还有见知府的流程他都需要个较为熟悉的人在身边。

    师爷给他推荐的便是他。

    “你怕什么,锦州有老虎会吃了你么?”

    徐禾有点无语。

    账房先生,姓王名生,王生不敢直视徐禾,吓得两股战战:“不不不,不是,大大大大人,我就是第一次去锦州,有有有有、有点紧张。”

    笨蛋。徐禾学他说话:“是是是、是么?”

    王生:“……”

    大概是平陵县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他待了大半月,马车进城门时,从帘子外看锦州,徐禾硬是从白墙黑瓦、小桥流水里看出了阜盛之地、富贵繁华来。

    锦州楼阁不高,但精致秀雅。

    第44章 公孙鹤

    马车入城后,徐禾先找了个酒楼歇息。

    文书已经送到了锦州知府那里,不过近日知府大人很忙,要等有空才能抽出时间来见他。

    王生说这些话的时候,时时刻刻注意着徐禾的神情。

    大人稍微脸色一不爽他就会闭嘴。

    但难得的,徐禾从头到尾听完,面无表情,什么意见都没有。说了句“先住下”就没话了。

    王生提到嗓子口的心落了回去。

    他怕徐禾怕得很,原因他自己都不知道。大概是这位大人在平陵县怼水利部那群人时太森冷了吧。拿去填河这种威胁,简直可以做噩梦。

    徐禾进酒楼时,不小心被门槛的一处铆钉扯住了裙子,有点郁闷地弯身去扯。

    他心里抱怨,这裙子就不能做短点么?

    而这在酒楼所有人眼中,却成了一道美人扶裙的风景。

    石榴红的长裙明艳,而金色滚边灿灿,质料尊贵,修饰风雅。美人俯身,如水的黑发流过精致的锁骨,修长的手指拾起柔软的衣摆,秋日浅浅的风里,自有春晓折花的情致,婷婷悄悄。

    于是众人惊艳之余,纷纷猜测——这是哪里来的美人?

    当然徐禾不会知道这些。

    他在酒楼一楼,点了一个荤菜、一个素菜、一碗汤。真的平陵县呆久了,他花自己的钱都花的非常节俭。也不知道是进步还是退步。

    他夹起一筷子白菜,还没放入口中呢,一道阴影就覆盖上来。

    徐禾手腕一顿,继续把白菜塞进嘴里,抬头。

    就见一个浑身上下写满富贵的公子哥,手里拿着把折扇,笑眯眯地在他对面坐下。

    “姑娘,这里没人吧。”

    ……姑娘。

    王生:“……”心里疯狂祈祷,大人不要发怒不要发怒不要发怒。

    可能是他的虔诚感动了上天。

    徐大人真没发怒。

    徐禾把白菜咽下,喝了口水,理都没理这个富贵闲人。

    折扇小哥只当她默认,心满意足地坐了下去,他对徐禾一见钟情,情人眼里,美人做啥都好看,吃饭都吃的非常与众不同。

    当然,他坐这来不可能只甘心于看美人吃饭,于是笑呵呵问:“姑娘哪里人氏?可是第一次来锦州?在下姓公孙,名鹤,锦州当地人士,若是姑娘初来乍到,我可以为姑娘引路。”

    徐禾都懒得去纠正自己的性别,毕竟一个男的穿裙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事。就当个哑巴吧,听这人瞎逼逼。

    王生看得汗涔涔,这过来搭话的公子,看他的衣着打扮在锦州就不是寻常人,惹不起惹不起。

    少惹一个是一个吧,忙帮着徐禾回答:“回公子,我们自平陵县来,是第一次锦州。”

    公孙鹤愣了半天,硬是没从脑子里想起平陵县是什么地方——锦州有这个地方么?

    小厮非常贴心,悄悄在他耳边道:“公子,就是那个最边上的穷乡僻壤。知县不作为、水灾频发的破烂地方。”

    公孙鹤终于有了点印象,不可思议,那破地方居然还有人住?

    但他还得硬着头皮搭话,“哦哦哦,我知道平陵县,我以前还去过那里呢。那地方虽偏远,但风景却是不错,想来也只有那等山杰地灵的好地方,才能养的出姑娘这般滋润的女儿家来。”

    他很满意自己这一番话。

    “……”徐禾,山杰地灵?

    怕不是个瞎的哦。

    王生用手擦着汗,继续笑:“哈哈哈,是、是么。”

    公孙鹤见美人桌上点的菜肴,简陋到他都心疼,“姑娘是因为大水,才到锦州来的么?”

    他想找一些共同话题,“我也有听闻平陵县的事——知县丝毫不作为,有这么一个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父母官,年年灾害不断,也真是难为你了。”

    徐禾的筷子差点没夹住菜。

    王生捂住自己的心脏才没晕倒。

    徐禾抬头:“你说什么?”

    ……再给老子说一遍。

    徐禾的声音很清很脆,却是少年音无疑。寻常人一听可能会发现不对劲,但公孙鹤被灌了迷魂汤,只觉得美人声音如珠玉落盘,悦耳动听。

    他以为自己说话说到了点子上,小美人被迫背井离乡,想必对家中的贪官是一肚子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