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这边丶这边,放上来!」鲁迪早接获通知,准备好了轮床在医护室门口守候,手术室丶助手机器人和相关药物也早就准备妥当,只等着若风到来。
接到了若风之後,鲁迪大手一挥,将冈多列推了开来。这是星际帝国的习俗,雌性生产时,除了医师和孩子的父亲外,没有任何雄性可以进入手术室,冈多列显然也是清楚的,因此就算着急得直搓着手走来走去,他也没有想要跟入手术室一步。
「冈多列!若风呢?」听到有机甲战士被送入医护室的消息就匆匆赶来的坦汀,若风他们出发的一周後他就回来了,这几天里,只要一有这样的消息,不管到底是不是若风,他都会急急的赶到医护室确认,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就是。
「进去了。」冈多列指了指手术中的灯牌。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坦汀一脸疑惑的问,冈多列该不是忘了吧!
「孕育中心?记得吗?」坦汀提示着关键字,冈多列先是一愣,傻傻的看着坦汀,然後才恍然大悟一样的拍了下手。
「啊!」冈多列发出懊恼的一声大吼,然後用一种跟平素沉稳的他完全不同的步调夺门而出。
就在冈多列冲出去之後不久,一辆明显是政务机关使用的磁浮车却无视陆战机甲营的禁假令,直直的开入了营地,停在了医护室的门口。
坦汀目瞪口呆的看着磁浮车上走下来三个壮硕雄性,迅速的成警戒队形包围住磁浮车,车门开启後,下来的正是国务卿幕僚长丶冈多列的堂哥——基恩。
「冈多列呢?」基恩走到了坦汀面前问道,他还记得这个娇小的机甲战士,冈多列在毕业典礼当天慎重的向他介绍过的好友之一。
坦汀举起只手,有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指,现在是怎麽回事?为什麽冈多列的堂哥会在这里?
「他受伤了吗?」基恩微蹙起眉头,他是接到了暗部大队长伯特的通讯才急忙从政务大楼赶来的,冈多列的身分敏感,帝君遭刺後立储的声浪才消,现在他可不能出任何事。
受伤?发生什麽事?坦汀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眼看着问不出个所以然,基恩大手一挥,打算绕过坦汀直接进入手术室。如果真是冈多列受了重伤,不论是皇室或者奉家都会希望把冈多列接回他们专属的医护单位去。
「等丶等等!」坦汀也许搞不懂基恩到底在问什麽,但基恩想进手术室的打算他可是看得再清楚不过。
开玩笑!手术室里可是他的好友丶一个怀了孕的雌性在进行生产手术,怎麽能放任何一个雄性进去?!坦汀二话不说就要阻拦住基恩前进的动作。
坦汀伸手阻拦的动作挑动了护卫们的神经,眼看着全武行就要在医务室里开演,手术室的门却神奇的自动开启了。
「冈多列那小子呢?」全副武装从头到脚连口罩包得妥妥当当的鲁迪手上捧着一个金属容器走了出来。
这是在上演哪一出?基恩示意护卫们退开,既然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也在寻找冈多列,那麽受伤的就肯定不是他。
「冈多列人呢?胚胎要在导出的一个帝国时内放入孕育中心的仪器里,他人到底在哪里?」鲁迪捧着手上的金属容器简直要火冒三丈了,真是靠不住的年轻小夥子!
一个帝国时?坦汀听到时间限制都傻了眼,这麽赶?冈多列到底跑哪儿去了?联络个胚胎孕育中心的人需要这麽久吗?
胚胎?基恩听到的重点却不一样,陆战机甲营里的医护室为什麽会有导出胚胎的机会?怀孕的雌性又是谁?看着眼熟的坦汀,想着自家从小看大的堂弟,这两人的交集会是谁?基恩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了丶来了!」坦汀眼尖的看到冲来的冈多列,兴奋的跳着叫道。
「抱歉!刚去填好出营申请……」冈多列一路冲来开口就先堵上鲁迪打算骂人的嘴,忙不迭接过鲁迪手上的金属容器,「这就是……」冈多列感动得差点都抖了手。
「小心点!」鲁迪真是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容器给掉在地上,到时别说是他了,里面那个躺着的和外面这个等着的也不会放过冈多列的。
「哥?你怎麽来了?」冈多列抬起头才注意到基恩的存在,「正好丶车借我!」没给基恩回答的时间,冈多列头也不回的就往门外跑。
进门时他就发现门外停了台政务机关使用的磁浮车,原本还想着动用一下关系借来用用,以便他将胚胎送到孕育中心赶上放入仪器的时间,没想到来的人就是基恩!
政务机关配备的磁浮车一律都有搭配护卫及驾驶,基恩惯常配备的驾驶也认得冈多列,随後得到基恩确认的通讯後,立刻载了人就往冈多列指定的地点前去。
「里面的是谁?」直到冈多列带着装了胚胎的金属容器跑出去,基恩才抓住鲁迪,恶狠狠的质问着。
「你哪位?」鲁迪懒懒得抬头看了基恩一眼,用着一种气死人的语调反问。
他鲁迪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着官大欺压善良百姓的人,自我介绍也不先来一下,他哪知道谁是哪根葱?
「基恩大哥!」坦汀连忙将鲁迪的衣领从基恩手上解救出来,怪了,冈多列不都没事了吗?基恩大哥这麽气急败坏又是为哪桩?
「基恩?」鲁迪倒是对这名字不陌生,该说是他想陌生也陌生不起来,毕竟刚刚几十分钟里他可是听到这个名字好几次。
眯了眯眼,鲁迪决定不搅和这件事,刚才他可是看到丶听到了不少小雌性的秘密,生产中的雌性可是保守不住什麽秘密的,他可不想成为日後小雌性追杀的对象。
「里面医护机器人正在处理最後的阶段,等一下推到观察病房你就可以进去看他了,没事的话我要先回去休息了!待命了一整晚,累死我了!」鲁迪边说边伸了个懒腰,敲敲肩膀的就乾脆的走了。
「里面那个是……」基恩越想越觉得心惊,刚才那个医生明显是听过他的名字才会露出那种表情,里面那个难道会是……
「是……是我和冈多列的好朋友啦!」坦汀不疑有他的说,面对冈多列最崇拜的堂哥丶初代的第一位驾驶丶史上最年轻的国务卿幕僚长,他也有点偶像崇拜的症状。
「若丶风?」基恩简直是咬牙切齿的问道。好丶朋丶友?他家那个和眼前这个共同的好朋友,那还有谁?!
「耶?对啊!基恩大哥你知道若风喔?」面对偶像就少了一根筋的坦汀似乎没有发现他正对面偶像的脸正在趋近无限黑暗中。
怀孕?胚胎?非常好!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後,基恩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生气,气急反笑的漾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向坦汀说着想要进去恭贺一下新生儿的阿姆,只有微微颤抖的嘴角不小心透露出他真实的想要杀人的心情。
冈多列的堂哥好和蔼啊!没有多作他想的坦汀心里只有这个想法,正好他也得去处理若风他们任务抓回来的人,如果基恩大哥可以帮忙看顾一下直到冈多列回来,那就太完美了!
坦汀难为情的向基恩表达了这个请求,自然得到了基恩「无比亲善」的回应,乐呵呵的坦汀偕着基恩走入观察病房,简单的向若风说明了一下状况後,坦汀就迅速的离开了。
看到坦汀进来时若风原本松下的那口气,在看到随後跟进来的基恩时,整个哽在喉咙,差点忘记怎麽呼吸。
接下来坦汀很开心的自顾自说了些什麽他完全没有听懂,只是看到自家的主人笑得和蔼可亲的和坦汀告别,然後凑近了病床边。
死丶死定了!死得不能再死了!抓着身下的床单,若风屏着气看着微笑走近的基恩,心里只有无尽的哀嚎。
第83章 门里丶门外
「胚胎?」转身就收起了笑容的基恩慢慢走向若风,其实他有点不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麽样的心情。
从他和若风有这样的关系以来,他自信对若风了解的程度应该无人可及,因此他并没有怀疑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他相信若风还无法容忍同时和两名雄性发生关系,而且他也不认为若风周遭会有其他人能像他一样满足若风的需求。
但是他们之间究竟是出了什麽问题,让他的小奴隶竟然会宁可求助於朋友,也不愿把消息告诉他这个孩子的父亲?为什麽他的小奴隶发生了这麽重大的事情,却不是找他商量?
越想越凝重的基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拉起若风滑落到腹部的被子,轻轻的将被子拉高,将被角为若风掖好。
「主丶主人……」以为会迎来指责的若风错愕的看着依然温柔平淡的基恩。
基恩没有回应若风的呼唤,却只是疲累异常的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他拖来旁边的椅子,深深的坐入那张单薄的折叠椅中,上身前倾的他却没有跟若风对话的欲望,只是将脸埋入了双手中,用力的搓揉了自己的脸。
「基恩……」若风喊着主人的名字,他被他主人的样子吓到了,主人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样子,他没见过基恩如此疲累丶如此……不愿与他交谈的样子。
基恩听到了若风喊着自己的名字,依照他们的约定,这代表若风希望以非奴隶的身份与他交谈,但他实在提不起精神……暂时丶提不起兴趣和面前这刚为他诞下长子的小雌性交谈。
基恩就这样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等候,等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甚至什麽都没有在想,他也不知道该怎麽想。
他的孩子……他的长子丶奉家的下一代丶帝国的继承人……他该雀跃的,他该兴奋的,他该安慰着为他孕育孩子的雌性,但他却做不到……这个孩子,来得并不是时候。
帝君的王权未稳,精准掌握帝君行踪的刺杀才刚落幕,而直到目前为止没有其他顺位继承人的帝君暂时没有隐忧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冈多列人在暗部。
现任帝君年轻气盛,推行改革政策偶尔路走偏锋得太过火,便碍到了某些既得利益世家的路,虽然帝国王权为天,但并不妨碍那些世家大族私下生起替换帝君的心思。
基恩自己并不是个好掌握的人,因此那些个世家大族并不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冈多列人在暗部,连奉家都捞不出军营的人,其他家族自然更不用想,这也就是为什麽暗地里在帝国上层社会中激起了漩涡的帝君直到目前还能安稳坐在帝位上的原因。
如若此时出现了一个没有反抗能力丶没有声音的帝位继承人呢?挟天子以令诸侯,地球数千年来的历史早就血淋淋的揭露了各式各样夺权的方式,这些世家大族们也许不图君权丶不图帝位,但如果能换个不会碍手碍脚的帝君,相信他们必定是全力支持,至於手段到底会做得多激烈?那就不在话下了。
被隐瞒的愤怒丶对局势的担忧丶对若风如此轻忽自己身体健康与安全的心疼,累积成满腔的怒火,在他走入观察病房时,他本打算一吐而出的,然而直到看到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丶疲累狼狈却依旧不减俊美的小雌性时,基恩却无语了。
这样一个美丽又强大的雌性,冒着各种危险丶触犯各种军纪,宁可忍着瞒着承担了四个月的不适也要为他孕育生命的延续,却是为何……不愿意告诉他?
假如这次不是因为误传冈多列重伤,家族和皇室都紧急万分让他进营一探究竟,若风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他和他共同孕育有一个孩子?
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又算是什麽?是不是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将若风高高的放在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地方,深深的藏在比自己的心还隐密的地方,而若风却只是将他视为一个……放假时可以联络的人?
基恩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惫,那是种心灵上的倦意,彷佛对什麽事情都提不起劲,对任何未来都没有期待。
曾经他等待着若风成长,相信总会有一天他的小奴隶会长大,会懂得他的心疼与不舍,会不再那麽的无所顾忌。
直到今日丶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的小奴隶彷佛从未曾长大,依然与几年前他们相遇时一样的不惧天地丶一样的任意妄为。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感觉如此无力丶如此倦怠的时候,但他真的累了。
如果他的小奴隶心里真的将他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上,他愿意守在帝星上等待着他的小奴隶捍卫帝国後的光荣回归,他会在帝星上打理好帝国的一切,维持帝国的稳定与平和,给他的小奴隶一个永远心系丶永远心爱的家园。
然而,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只是日复一日的等着一只放出去就断了线的风筝,随着风一起就飘荡无踪,偶然再凭风而至,激荡一池静水的断线风筝,他总期待着这只风筝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将坚韧的丝线交到他的手上,然而等到的却是如此惨痛的背叛。
沉默不语的基恩静静的看着若风,他的动作依然温柔,他依然像是传言中那般的温文可亲。
他的手依然如若风记忆中的那般温暖,却不再轻抚上若风的脸庞,只是有礼更有距离的替若风调整着病床。
从将近一个月前就开始执行监视任务的若风,经历了一个晚上的高度紧张丶开启护甲追踪黑影丶接着又是阵痛与生产,每一项都是极为耗费体力的活动,正常的雌性在生产完早就体力透支的昏死过去,他却强硬的撑着,只为了他主人这异常的反应。
他从一开始见到基恩时那种大事不妙的惶恐,转变成现在深入骨髓的寒冷,若风心中慌张却也只能瞪大了眼盯着他主人的一举一动。无论他出生入死了多少次,也从未曾这样惧怕过,以至於虽然意识已经接近恍惚,但心里的那个声音却不断的嘶吼着让他清醒。
不堪体力大量流失的他拼着最後的力气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在眼前不断移动却始终不愿停下来与他说话的主人,然而对方却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竟任凭了那只无力的手滑落丶重重的跌落在床上。
不知是举手抓人的动作还是基恩任凭他抓空的事实耗光了若风最後的力气,他终於昏迷在病床上,一张小脸不安的皱了起来,彷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
基恩直到这时才停了下来,发现若风似乎昏过去时稍微紧张了下,直到确认了旁边的监测仪器和医护机器人都没有警告反应,确认并不是危急状况後,才放下了一颗提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