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因为钱呐
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话，赵祯特意重复了一遍，“人，为什么会贪财？”
木子轩一脸懵逼，不会吧……这个一手创造出中国古代最为富庶的朝代的皇帝问自己人为什么会贪财？
这个问题可大到天上去了，从人类出现私有财产的观念之后，贪财这种伴随在人心里的恶魔可就出现了。
宋仁宗总不会特意出宫拿一个哲学命题来消遣自己，就算有这个闲心，他也不应该有这个闲工夫才对啊。
木子轩想了想料定宋仁宗必有后话，所以也就没有胡乱张口，只是静静地等待下文。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陷入沉思的宋仁宗赵祯就醒悟过来，然后继续出声道：
“我大宋自建国之日起，向来主张厚禄养廉，到朕手上更是对这些士人们倍加优待。”
他忧心忡忡地看向酒楼外边，像是跨越时间和距离，看到了茫茫无边的大宋疆界。
“朕本以为为上者诚心以待，下属百官自然效死力以报效朝廷，可是就在今早，让朕狠狠地寒心了一把。”
木子轩并非朝廷命官，而且也只是一个厨子，就算出身再不凡，看他操持贱业甘之如饴的样子，想来也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
所以仁宗满腹的心事也就敢一股脑倒给木子轩，要是他敢多嘴杀了便是，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木子轩听着自己以往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朝堂秘闻，鬓角上逐渐渗出点点汗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同理得知，不该自己知道的事听多了同样会遭人嫉恨，木子轩宁愿不听这段秘闻。
但是赵祯语速极快，根本不给木子轩堵住耳朵的机会，三言两语已经将宣德殿里的事讲述了一遍。
对于那些觊觎他的制糖法的官员的丑态，木子轩并没有做什么表示，只是苦笑着冲赵祯拱手道：
“若是让官家烦扰的只是小子家里的制糖法的话，小子情愿现在就献给朝廷，也好过官家如今愁眉不展。”
漂亮话谁都会说，马屁拍的想不想也没多大关系，重要的是听的人要舒心。
显然仁宗皇帝听见木子轩这话是很开心的，大食国进贡的白砂糖极少，吃不了多久就快要用完了，木子轩这话正和他意。
而且自己泱泱中华正是以繁荣富庶而扬名诸国，若是在白糖一项上弱于大食国，面上也不甚好看。
待到下次进贡的时候，就可以随使臣送去些大宋产的白糖，也好叫他们开开眼界。
皇帝心里想的自然和木子轩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无关，本以为这问话就结束了，还心里暗自开心呢。
虽说问话有些虎头蛇尾，不过能以一个本来就很快要被研制出来的制糖法换来自己的安宁，这笔生意还是不亏的。
不过显然木子轩想的有些太好了，宋仁宗美了一阵儿以后也就回过神来，笑骂了一句：
“好你个奸猾小子，我大宋岂会贪图你一介小民的秘法？好处少不了你的。”
木子轩挠着头嘿嘿笑，只是很快地他就想不出来了，此刻哲学家附身的宋仁宗显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继续出声问道：
“朕所忧心的并非你的制糖法，而是朕厚禄以待的官员们何故如此不顾仪态，竟若争食之野狗一般？”
宋仁宗很显然非常不解念着圣贤书长大的这些文臣们为什么还是不能像圣人所标榜的那样甘于清贫。
木子轩揉着脑袋很是惆怅，总算是明白宋仁宗纠结的是什么了。
要说贪财的话，似乎有些言重了，老祖宗留下的习惯，见着好的一定要往自己家里搂过来。
当然那些吃相难看的就自不必说了，品德败坏谁也没办法，你总不能揪着他的耳朵像坐师一样谆谆教诲他，还不够劳务费的呢。
沉吟了片刻之后，木子轩张了张嘴还是说道：“官家，其实您这问题就问的有问题。”
见赵祯面色不善地扫过自己，木子轩急忙解释道：“小的不是说您不该问那问题，只是贪财好色实属人之本性，如何能有缘由？
行至道旁，野果红润诱人，官家吃是不吃？百姓遗失财物，幸而被官家捡到，又交也不交？
对事物的迷恋乃人之常情，若有余力，小子也想出则锦帽貂裘，入则佳人陪侍，这和贪财有什么关系？”
木子轩说的累了，到底是没胆子拿过仁宗面前的茶壶灌上一口茶水，他这酒楼不提供酒水，自然也不能眼红宾客自带的茶水。
抿了抿嘴，木子轩幽怨的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面前的茶壶，“就比如小子现在很想喝官家面前的茶水，可却没有讨要。
其中义理不过是一个规矩与道德，官家九五之尊，是天上神仙一样的人物，小子怎敢徒生贪念？这便是规矩了。
朝中大人们相中小子家里的制糖法也是一个道理，说白了和俸禄多少，家财万贯并无关系。
只是他们没有，而小子身单力薄却独享如此巨利，岂不是小儿持金过闹市？自找麻烦啊！”
一个有和没有已经将仁宗提出的问题完美的挡回去了，贪财这样的大命题他可是回答不了，只能取巧诡辩搪塞过去。
宋仁宗想不到木子轩十来岁的年纪竟将事态看的这般通透，即便这小子偷换概念搪塞自己依然没有发怒，只是笑着说道：
“小子奸猾，无端给朕诉了苦还要朕为你解决你那制糖法的麻烦，真不知是何人教授与你，实在该罚！”
木子轩笑呵呵地说道：“官家宅心仁厚，不忍与小子一般计较，小子自然感念，这就在酒楼里为官家立下生祠，日日祭拜。”
“也罢，谁让朕看你小子顺眼呢，那这问题就勉强算你答过了吧，本来朕准备予你一个太子侍读，也好陪曙儿一同进学。
不过，你这小子凭的奸猾，朕还是不要行此险招，就予你一个九品奉承郎，你可满意？”
木子轩急忙拜谢，宋仁宗仰天大笑，随后带着吕蒙正与恋恋不舍的赵曙就离了仙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