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屋里响起手机的声音,杜雅微提过手袋,湛清澄扫了一眼她用的speedy25,这一款是曾经为奥黛丽.赫本定制的,所以一直是lv的经典款,不过按照杜雅微的个子,湛清澄觉得她拿30会更好看。不过,对一个九十年代的高中生来说,还是有些不合适。
但当下一秒看到杜雅微的手机,湛清澄又觉得,大概,那个电话也不便宜。
杜雅微低头翻了翻电话,“我去回几个短信哦。”
站起来走到拐角的沙发,靴子踢了踢刚坐去那里的湛清俊,湛清俊立刻自觉的站起来,“微微你喝水不?”
这个表哥对表妹可真不错。
湛清澄拿起桌上的画,准备放进盒子里,湛慕华却一伸手,挡住了盒子,“你们都出去吧,让你三嫂留下,我和她说说话。”又转头对着湛清澄特意嘱咐,“你也去玩吧,和你表姐,表弟,联络一下感情。”
湛清澄和大家一起出了包间,外面的人很多,湛方华和湛方国的老婆在外面八面玲珑的招呼人,湛清澄找了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
“干什么呢?”一个男孩在她身边坐下,笑眯眯的凑过来。
湛清澄看向男孩,白衬衫,黑西装,略长的头发,男生女相的样貌,看着人的时候总像带着三分笑,正是她名义上的堂弟,湛方国的儿子,湛清洋。
“表姐,我告诉你个秘密。”湛清洋亲密的靠过来,一点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我见过你好多次。”
“嗯?”湛清澄侧身看他,看了半天,也没记起两人在什么地方见过。
湛清洋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一脸男孩子恶作剧时的调皮捣蛋样,这种表情,湛清澄在三光的脸上从小看到大,转过身,不接他的话。
湛清洋奇怪,“你怎么不问我?”
湛清澄端起杯子喝茶,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不开席。
湛清洋盯着她看了许久,过了一会,不知想起来了什么,自己又趴在桌上笑,笑够了才捂住湛清澄的茶杯,不让她喝水,好专心听自己讲话,还特意放慢语速,“想不起来吧?一班学习委员。”
嗯,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湛清澄疑惑,湛清洋看她呆头呆脑,敏思苦想的样子,又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起来,“咱们俩一个学校呀……你那个校服,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想不记得你都不行……”
讨厌死了!
湛清澄决定今天回去就把那些校服全都收起来。
“什么校服?”在旁边一直低头玩电话的杜雅微靠过来。
湛清洋收起笑容,“什么校服,说的校花,就是你!最漂亮了。”
“那还用说。”杜雅微笑了一下,靠到墙边继续发短信。
美女就是美女,随便一笑都是迷人,湛清澄感叹,却正好瞄见湛清洋看着杜雅微手中的手机,脸上一抹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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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
等众人都退了出去,湛慕华才拿起画仔细的看了又看,许久……
“好,好,好孩子!”湛慕华突如其来,连说了三个好。
转头看着刘爱龄,“这个孩子,你教的很好!”
刘爱龄有些受宠若惊,公公可是从来没有夸过她的。
“我在三里,有一些老朋友,提起三水妹,都是赞不绝口。”湛慕华摸着胡子笑。
“话锋一转,对了,她怎么被人叫这个名字?”湛慕华好奇,三水,这名字也太怪,太难听了。
刘爱龄想说,不是我教的,都是孩子自己懂事,又觉得这样说,有些太夸自己孩子了,人家刚夸过,难道自己再夸一次,于是老实回答名字的问题,“她那时候年纪小,在外头画画,别人问她叫什么,她只会写,点点点,写来写去也只会写自己名字的偏旁,所以不知怎么就被叫成了三水,一叫就是这么多年。”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给安了这么难听一个名字,要是以后因为这个名字说不上好人家,看我不把那个‘造谣’的给抓出来。”
远在三里的赵晨惜忽然觉得有些冷。
湛慕华把画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说着玩笑话,可脸上都是实打实的老怀安慰,“没想到方远有个这么懂事的女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听到提到丈夫的名字,刘爱龄心中一紧,眼睛就酸了,忍了好久才忍下眼泪。
“我知道你心中难过,湛家对不起你,这些年,你的委屈我都知道。”湛慕华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过话。
刘爱龄只觉一瞬间,这些年的不痛快都烟消云散了,心中又酸又涩,说不上是高兴,难过,还是感激,眼眶一红,眼泪流了下来。
她其实真的不想哭的,可是她忍不住,她没有家人,一直以来,就连在女儿面前,她也不敢暴露自己心中的委屈,她知道自己懦弱,所以不敢给女儿雪上加霜。
面前的这个人,她当成是自己的父亲,她敬他,怕他,纵然他曾经默许过儿女欺负她,但是在刘爱龄的心里,因为爱自己的丈夫,所以依然当他的父亲是家人,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这位老人终于愿意对她说一句公道话了……
湛慕华看着低头痛哭的刘爱龄,如果当年不曾发生那样的变故,他们这一家人又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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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着青石板路的仿古街上,行人步履匆匆,已经二月底,天气还是有些冷,刚刚吃饭的酒楼正挨着这条仿古街。
湛清澄跺了跺脚,拉了一□上的围巾,“还好年过完了,我陪妈妈在这里转转吧。”
“他们想卖了老宅。”刘爱龄忽然说。
湛清澄一愣,“嗯?”
刘爱龄憋了很久,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年湛慕华一定要让她们去了,还请了那么多亲戚。
“真是太不孝了!”刘爱龄没想到,那兄妹三个,竟然这几年一直在逼着湛慕华卖房。
“那可是祖宅……”湛清澄觉得稍有常识的人,就应该明白那房子不能卖,于是问道:“为什么要卖?”
对于承继家族历史的祖宅,所具有的意义,是多少价钱的也难以估计的。而且,现在l市的房价也并不高。这时候卖掉那栋房子,也不见得能卖多少钱。
刘爱龄不明白这么多,但是那是她唯一深爱的丈夫,出生长大的地方,就凭这一点,她也是不赞成卖的。
可是,如果不是独木难支,湛慕华也不会辗转来找她了,“听你爷爷说,他们以前开了一家公关公司,你也知道,这行他们都不熟,后来你小姑的老公牵了条线,不知道怎么,选来选去就开了一家公关公司。”
湛清澄想了一下,大概是那时候想赶紧把钱用了,怕她们去要,所以糊里糊涂选了开公关公司,八十年代末期的公关公司是干什么的?她还真不知道。
“然后呢?”
“开始的时候,好像还是挣了些钱,然后就不行了。十万块钱早就赔的没了影。”刘爱龄拉着湛清澄在路边的花台上坐下。
天寒地冻的,怎么能让妈妈坐这里,湛清澄拉着刘爱龄,走到就近的商场,俩人在里面的食品区坐下,湛清澄买了两笼烧卖,两碗紫菜汤,刚才的酒席上正好也没吃好。
装修豪华的商场,食品区占了顶楼整整半层,干净整齐,东西还不贵。
刘爱龄她们现在不常来老城,有些好奇,“这地方还不错,这么多吃的卖。”
湛清澄看了看周围,笑着说,“妈妈,你没看出来这是周超的商场吗?”
刘爱龄又看了一圈,看到彩色条幅上的商场名字,才大呼糊涂,“还真是,要说,这几年他干得可真不错。”
“他们家有人,有个特别能干的亲戚,做生意做的很好,他也是运气。”湛清澄三言两语结束了关于周超的话题,言归正传,“所以说,他们现在想把祖宅卖了,继续做生意。”
“嗯。”刘爱龄咬着牙点头。
脑子没病吧,做生意也讲求个是否擅长,比如说人家南方人天生会做生意,那是因为耳熏目染,大环境使然,而湛家一门三兄妹,全是工厂的技术类工人,这样的人下海做生意,失败了,还要把房子卖了继续去,那不是扔钱吗?
“嗯,你爷爷是不同意的,可是他们几个每天轮番在你爷爷面前说,你爷爷也是没有办法,人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刘爱龄之前痛哭了一场,反而和湛慕华心更近了。
“真是作孽。”湛清澄无话可说,给刘爱龄夹了个烧卖,“那爷爷的意思是什么?”
“你爷爷只是希望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他也知道我们没有钱,那房子大概要十八、九万,虽然是旧房子,但是地段还算好,所以你爷爷希望我们能找个熟人,买下那个房子,将来等我们有能力了,还有机会买回来。”
湛清澄的心中震惊,这老人,该是何种的绝望和走投无路,才想来了一个这样的方法。
“你爷爷那个人,要强了一辈子,你不知道,他和我说,湛家要散了,所以,他这次才把能请的亲戚都请了来,不是为了寿宴,而是为了再聚一次,以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许是湛慕华说的时候,太过伤心,刘爱龄现在复述的时候,眼睛就红了。
湛清澄也有些唏嘘,当父母的,一辈子都是为了儿女劳心劳力,可是自己再要强有什么用,儿女不争气,终究是白搭。
太多历史证明,一个家族的破落通常都是因为有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女,
湛家倒好,有两个半!
作者有话要说:求烧卖……可怜样
给我烧卖,我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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