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飞真的是个懂得享受的人。明月心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喝酒,他身边有四个彩衣少女随侍左右,还有几个歌妓在弹唱丝竹。他不时和少女们调笑。少女不时发出娇羞的嗔叫。
他似乎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明月心进来的时候,燕南飞还是老样子。可是,他用剑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握在他的剑上，那把像蔷薇一样被染得鲜红的剑。
“美人也是来玩的吗？”燕南飞看着明月心调戏道。
明月心不为所动，连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无波地注视着燕南飞。
她在观察燕南飞。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能耐。明月心心里很清楚，公子羽派她来不仅仅是来请燕南飞,还有让她来试探燕南飞的意思。
“老头子你觉得他怎么样？”明月心问道。
老头子喊谁呢？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君才反应过来,明月心是在用意识与他交流。老头子喊的谁,不言而喻。系统君瞬间气爆了。虽然他不止听过一遍了。可是每次都是这个反应。
“你说谁是老头子啊！尼玛我还年轻好伐！”
明月心很淡定地回答：“你说过,你围观过沈浪。”
系统君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当初，他跟还是小丫头的明月心打交道的时候，趁着她还处于容易犯二的年纪（虽然事实证明，明姑娘根本就没有这个时候），大肆的搞个人崇拜，不断地给自己树立崇高的地位。他把他经历的事情经过加工整理（非常带有个人色彩，重点突出他的伟岸形象），讲给明月心听。而这个世界，几乎成神成圣的沈浪更是大书特书。虽然系统君知道两个沈浪并不是同一个概念。但是，不是都叫沈浪吗？骗骗小朋友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吧。确实没有问题。毕竟沈浪的事迹已经年代久远，即使是公子羽也没有亲身经历过。他讲的又是有理有据，人物，剧情完全对路。而且还带入了很多现在的江湖人所不知道的辛密。这些辛密，即使是公子羽也只是耳闻，略知一二。明月心在公子羽那里求证过之后，就对系统君说的这些事情深信不疑。
然而，正当系统君以为自己即将培养出一个脑残粉的时候。明月心给了他重重的一击。明姑娘对自己的穿越毫无印象，之前对系统君也没有印象。在这个怪力乱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时代。听系统君这么说，明月心瞬间脑补。她想，这个叫“席同”（明姑娘纠结，应该是这么写的吧。）的一定是在沈浪时代陨落的一代人杰，不知怎么的就混到了她身上。他可以说出沈浪十几岁的事情，而且还没有被沈浪发现（这个她找公子羽考证过了。沈浪根本不知道席同这个人），可见他这个时候武功已臻化境，再怎么说也有三十岁了。那时候的人居然可以活到现在？额，虽然状态有些诡异了点。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的年纪一定很大了。于是，一声“老头子”脱口而出。
系统君绝对不会承认，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想吐血而亡的冲动。更让他无语的是，明月心至此之后对他有了极高的警惕。她警惕什么呢？
你试想一下，在一个不知穿越是什么，系统为何物的年代。你身上竟然有其他人的灵魂，而且还是活了很多年的老怪物。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绝对不是惊喜，是惊恐吧。那是会被夺舍重生的有木有？没有害怕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已经很好了。当然明月心没有那么挫，她只是防备而已。在她看来，老怪物夺舍应该是需要什么条件的。要不然他早就二话不说直接抹杀她了。她虽然无法消灭他，但不让他得逞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系统君提出的用实物换积分，她完全没想过去做。系统君偶尔的毛遂自荐也被她给无视掉了。任凭系统君怎么解释她都不为所动。
系统君真的是欲哭无泪。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呢？纯黑纯黑的不说，还格外多疑。夺舍，他也想啊！啊呸，不对。系统君是有职业道德的系统。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再怎么样也要给他找个汉子的身体吧。（你是嫌弃明姑娘的女性身体没法撸吗？）
从此以后，系统君的生涯一片黑暗。十余年没有任何壮大的机会。因为不管什么事，明月心姑娘总会把它阴谋化，把它和不存在的夺舍联系起来。系统君这十几年除了陪着明月心吐槽，什么也干不了。他不止一次在心里大骂，真她喵的是上官飞燕的种。俩母女都不好对付。大的太精明，不好骗，小的更绝，直接封死了他所有的路。自从遇上这对母女，他是事事不顺，他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虽然，这些年他解决了生存问题。早已实现自给自足。只要他自己没有什么大动静，就不会“消瘦”。但停滞不前的现状还是令他很不满。所以，即使他知道顾客是上帝，也没有理会明月心。因为他知道她只是个顾客，他们不会成为买卖双方的关系的。对于明月心的问题，他直接无视掉。
不过，明月心也没有非要他回答的意思。
明月心面无表情地对燕南飞说道：“你应该对我客气点。表现得也要对得起自己的名声。”
燕南飞哑然失笑：“为什么呢？你管得也太宽了。”
明月心说道：“因为我是在替你的命着想。”
燕南飞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疯狂地笑了。他边笑边说：“就凭你能够威胁我？要我的命？”他这时候甚至连蔷薇剑都快拿不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妄的女人。
明月心也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犹如百花绽放，瞬间一股馨香滋润心田。燕南飞尽管阅女无数，也不禁沉迷。可是，明月心的话让他再也没有了欣赏美女的心情。
“我不行。可如果是公子羽呢？”
燕南飞瞬间脸色大变，他挥退侍女，侍女退出房门后厉声喝道：“你是谁？跟公子羽派你来有什么目的？”
明月心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好像根本就不准备回答。
燕南飞不耐烦地抓住明月心的手，威胁道：“说。不然我就杀了你！”
明月心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她好像完全没有受到燕南飞的影响，不疾不徐地说道：“江南第一公子，天下第一剑，公子羽可是把你排在江湖名人榜的第一位啊！你的名气可是比以前大了不知多少倍啊！怎么，你不仅没有感激，反而要恩将仇报？”
燕南飞冷笑，他放开明月心，抽出他的蔷薇剑。它的剑身和蔷薇花一样，血红血红的。
“这是一把天下无双的剑，我练的也是天下无双的剑法，但到底是不是天下第一，我心里很清楚。我原本只是不想辱没这把剑。你可知道，它原来不是这样的。它以前是银白透亮的。可是，”燕南飞突然很愤怒，“自从公子羽的名人榜把我排在第一之后，有无数不服气的人来向我挑战。它渐渐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有”
燕南飞捏着明月心的下巴，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别以为我是个傻瓜。公子羽设名人榜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想要引起江湖纷争。”
燕南飞很用力，可明月心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痛。她嗤笑道：“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很享受吗？”
燕南飞一愣，继而疯狂地哈哈大笑。
半晌，燕南飞终于不笑了。他放开明月心，说道：“没错。我很享受。名人榜确实给我惹来不少麻烦。可是，，我也突然发现，我的理想不应该这么卑微。我值得更好的。”
这就是公子羽的名人榜的可怕之处。它不仅让那些不知情的人趋之若鹜，而且很多人明明看透它的意义，却无法自拔地受其影响，被它挑起心中的野心。
明月心看着蔷薇剑，突然问道：“它这样已经多久了？”
燕南飞答道：“三年。”
明月心又笑了。她笑得很开心。她能不开心吗？被野心支配了心智长达三年的人，一定是不会拒绝她的。
“很好。现在你可以跟我去见你命中注定的人了。”
燕南飞问道：“是公子羽吗？”
明月心点点头又摇摇头。
燕南飞停下脚步，又问道：“什么意思？”
明月心说道：“也许见过之后，你就是公子羽了。”
燕南飞听后一愣，然后眼中一片狂热。
……
“你好像没有怀疑过我？不怕我是骗你的吗？”明月心问道。
燕南飞笑道：“骗我？你怎么会骗我呢？再说了，被你这样的美人骗，我甘之如饴。”
明月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我是公子羽的女人，永远都是。以后也许会是你的。你没必要这么不坦诚。”
燕南飞脸上失去了笑意，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公子羽派来的。虽然那时不知道公子羽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但我知道一定是好事。”
明月心又笑着问道：“那你的怨气可消了？不消除可不是好事啊！”
燕南飞知道明月心说的是一开始对她的一系列的威胁。他笑道：“为什么不消气？以后我就是公子羽了。”
明月心冷笑道：“希望如此。”
想要成为武林传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燕南飞现在只不过是通过了她这一关，仅仅是得到见公子羽的机会而已。当然，就算没过，那也可以见到公子羽。因为公子羽吩咐的是带着燕南飞来见他，那么他就必须带到。可是，这样一来，迎接燕南飞的绝对不是第二天的太阳。他要么成为公子羽的暗子，从此隐姓埋名；要么就是死。
她这一关是要考察燕南飞的胆识、能力，还有野心。而公子羽的那一关，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公子羽的考验果然不好过。
“你要我杀傅红雪。”燕南飞用的是陈述的语气。他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很镇定。可是，他不断握紧蔷薇剑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傅红雪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他那把漆黑的刀，是很多人挥之不去的梦魇。如果说小李飞刀是神刀的话，傅红雪的刀就是魔刀，比小李飞刀更加可怕的魔刀。基本上见过他的刀出鞘的人都死绝了。而且，他是个为复仇而生的人，本身就精通各种暗杀，毒杀。据说，他还研究过古往今来，江湖上所有的非正常死亡的人，知道他们所有人的死法。这样的人，要打败都困难，更何况是杀了他呢？
公子羽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南飞，可惜他带着面具，燕南飞根本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公子羽揶揄道：“你不敢吗？”
燕南飞咬咬牙，说道：“我一定会做到的。”
“很好。”公子羽笑道，“傅红雪最近会去凤凰集。你可以在那里找他。”
燕南飞握紧蔷薇剑，眼中暗光闪过。
“傅红雪，你将是我成为武林传奇的第一块踏脚石。”
……
看着燕南飞离去的身影，明月心突然问道：“你是要他送死吗？”
公子羽冷笑道：“死？那可不一定。只是，他终究不会成功。”
明月心说道：“不成功就是失败，失败了难道不应该去死吗？”
公子羽说道：“世间有一个刑罚叫死缓。这是最折磨人的刑罚。这个小子虽然不错，有能力有野心。可惜，作为武林传奇，光有这些是没有用的。就让他在这个刑罚中，疯狂地成长吧！哈哈哈哈哈哈！”
明月心看着公子羽，眼中的担心一闪而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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