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徐曼曼脸色一变,立即问道。
“记住就行。”楚长山寒着脸，似乎不愿多说什么。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终只留给徐曼曼一个倔强的背影。
徐曼曼回头看了一眼6承斌，示意他电话联系,便跟着楚长山进入内厅。
随后的日子，她名正言顺地住进了楚家别墅。那是一栋外形类似于中世纪古堡的宏伟建筑,深具巴洛克风格的精髓，除了繁复奢华,徐曼曼想不出别的形容词。楚长山是一个很有艺术细胞的老头,他喜欢一切古典的东西,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整座城堡也像一座博物馆,大大小小摆放着数以千件的古董,随便挑出一件来，其历史都能追溯个几百年。
徐曼曼对这个新家非常满意，除了固执己见的爷爷。摸着良心说，楚长山对她还是很宠溺的，简直把她当成了世间最尊贵的公主，为她准备的一切都是最高标准。然而，这个老头实在太固执了。回家没几天，他就以徐曼曼需要适应新环境为理由，天天把她绑在家里，严禁她出门。徐曼曼知道，爷爷多半是不想让她和6承斌偷偷见面。有一次两人试图约会，徐曼曼才走出家门，就被德高望重的管家亲自开车截了回来。随后，她就失去了人身自由。
徐曼曼试图跟楚长山沟通，但只要一提起6承斌三个字，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的爷爷保准一秒钟变脸。这让她强烈怀疑，6承斌是不是得罪过这个锱铢必较的老人。
然而，她又不能直接问。挑战爷爷的权威，这是楚家上上下下，没人敢做的事。
徐曼曼无计可施。
“王姨，你知道为什么爷爷那么讨厌6家？难不成楚家跟6家是世仇？”徐曼曼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顺便向在楚家干了二十年活的资深佣人讨教家族史。
“小姐竟然不知道？”王姨一面给玫瑰浇水，一面笑着说：“也对，小姐才回家，怎么能知道这些恩恩怨怨。您以后可千万别在老爷面前提起6少爷了，别看老爷见了他笑容可掬的，可内心里，早就恨透他了。几年前，老爷想和卫家联姻，对付6少爷的商业霸权。可是当年……”
王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住了嘴。
“怎么了，王姨？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徐曼曼疑惑地问。
“算了，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小姐回来就好，比什么都强。”王姨笑得很勉强。
然而，徐曼曼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想了想，忽然明白了王姨忌讳的是什么。
“王姨刚才想说的是我的姐姐楚清璇吧？你不用避讳，这事我都知道了。”徐曼曼笑道。
“小姐知道？”王姨惊奇地看着她，随即释然：“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不过小姐，您搁在心里就好了，当着别人的面，特别是老爷的面，千万不要提起大小姐来。”
“我知道，会惹爷爷伤心的。”徐曼曼表示理解。
“这个……其实，主要还是怕惹老爷生气。老爷心脏不好，当年大小姐离家出走，老爷差点没气死，直接就住院了。幸好抢救及时。”想起当年的情形，王姨心有余悸。
“你是说，爷爷并不是为姐姐的死而伤心，更多的是为她出走而生气？”徐曼曼似乎无法接受。
虽然她和楚长山只相处了几天，但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珍惜亲情的人。
“这个……”王姨又犹豫了。
“您就说吧，不用顾虑。这些事我不知道，早晚要犯了爷爷的忌讳，您好心提醒我，也是帮我，对不对？爷爷只有我一个亲人，万一我因为不知道某些事情，无意中冒犯了他，这不是会影响到我们祖孙的感情吗？拜托王姨，你就做个好人嘛。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徐曼曼恳求地说。
“其实，这些事本轮不到我们做下人的说……哎，小姐，您心里有数就行。其实，老爷并不喜欢大小姐，这么多年一直如此。原因就是，大小姐是少爷的私生女。”
“私生女？”徐曼曼一下没反应过来。
“没错。这事说来话就长了。老爷只有一个儿子，从小宠爱非常。少爷也非常孝顺，父子关系很好。可是，当少爷到了结婚年龄的时候，跟老爷产生了矛盾。老爷非让少爷娶少夫人，因为少夫人是一个大家闺秀。但是少爷心中另有别人。为这事儿俩人没少吵架，老爷的心脏病就是那段日子严重起来的。”
“后来，爸爸妥协了是吗？”徐曼曼问。
“是的。看着老爷越来越生气，身体越来越虚弱，少爷不敢坚持，只好娶了少夫人，生下了小姐您。但是外面那位，他也没抛下，俩人偷偷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大小姐楚清璇，她比小姐你大了整整六岁。这事老爷过了许多年才知道。他非常生气，趁着少爷出国谈生意，他和外面的那位夫人见了面，逼着她离开少爷。”
徐曼曼忽然想起了6承斌的母亲逼自己离开6承斌的事情，看样子，豪门长辈们的思维都是一样的。她苦笑一声，道：“那位阿姨肯定是走了吧？”
“是啊！老爷这么强硬的一个人，谁干违拗他的意思呢？但是，那位夫人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她说自己可以离开少爷，甚至可以一分钱不要，但是女儿不应当吃苦，应该跟着爸爸才对。老爷也是一个很看重血脉的人，看在少爷的份上，他同意接大小姐回到楚家。”
“爸爸回来之后，一定又跟爷爷闹翻天了吧？”想起6承斌，徐曼曼几乎可以断定爸爸的行为。
“是的。少爷也是个倔脾气，当年婚姻上的妥协已经让他很不高兴了，现在心上人被赶走，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呢。他甚至要放弃楚家财产的继承权，还说就算走遍全世界，也要找到外面那位夫人。老爷气大了，说少爷是逆子，不孝。他威胁少爷说，如果少爷敢离家出走，他就立即搭上老骨头，去见阎王爷。让管家对外宣布，自己是被少爷活活气死的。”
“啊？闹得这么凶？”徐曼曼叹息道：“好端端的，何必呢？爷爷当年在婚事上能稍微让一步就好了。”
“小姐，您为什么不希望少爷让一步呢？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太冲动。有时候，不一定所谓的真爱就会带来幸福。外面那位女子，你是没见过啊……哎，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少爷都不在了，何必还要对人家品头论足呢？”王姨伤感地说。
“王姨，我爸爸他……”徐曼曼凄凉地问。
“少爷被老爷顶了回来，到底没有离家出走。但是他心里一直有怨气发泄不出去，时间久了，变得爱抽烟，爱酗酒，经常彻夜不归，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不消一年，身体就垮了，瘦得不成样子。再后来，小姐你竟然被人贩子拐走了。那一年你才三岁多一点，根本什么都不懂啊！从老爷，到少爷，再到少夫人，全家人都急疯了。后来几经周折，虽然抓获了人贩子团伙，但是那个把你卖掉的关键人物竟然早就被杀了，没人知道你被卖到了哪里。这案子破了，也等于没破。少爷急怒攻心，加上原本身体就不好，没几天便去世了。少夫人一心爱着少爷，竟然也随他去了。倒是老爷，虽然因为心脏病又住了院，但是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他反而咬着牙，坚强地挺了过来，老爷曾经立下誓言，一定要找到小姐，他要活到一百岁，一百二十岁，一百五十岁，直到找到小姐回来。”说着，王姨的眼睛湿润了。
徐曼曼也被楚长山的爱深深地感动了。虽然无父无母，但是有这个爷爷在，她真心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那我姐姐呢？”
“大小姐啊……”王姨叹了口气：“因为她是外面那位夫人生的，所以，老爷对她并不是很疼爱。她刚进楚家的时候，小姐你才出生没多久。那时候，整个楚家都是围着你转的，老爷眼里更是完全看不到大小姐的影子。就算小姐你后来被拐卖了，老爷也没有因此而关注大小姐。当然，吃穿用度什么的，肯定都是最好的。大小姐什么都不缺。下人们也从来没有对她不恭敬的时候。只是老爷跟她的交流都是程式化的，完全没有亲人式的关怀。有时候我会禁不住想，大小姐在楚家的生活一定很孤独吧。”
“然后，五年前爷爷执意要把姐姐嫁给卫明航，姐姐就逃走了？”
“没错。这事小姐还真问对人了，五年前，我正好是专门服侍大小姐的，问别人，别人也不知道详情。大小姐当年看上了一个姓林的同学，一心想跟他好。那个小伙子我也见过一面，很优秀，也有责任心。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大小姐其实不爱他，只是看中了他的人品和才华，断定他今后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说白了，大小姐只是想做一笔投资，趁自己还有楚家做后盾，抓紧找个潜力股嫁了，对方获得富家小姐青睐，一定心怀感激，发达之后必定不会薄待了她。大小姐知道，自己的处境相当尴尬。因为老爷早就说过，财产最多分她一成，剩下的全部留给小姐你。就算临死之前找不到你，也要请可靠的人代为保管这比财产，找到你之后再交给你。如果超过五十年还是找不到，就请保管之人将这笔钱投入福利事业。说实话，这件事在富豪圈子里还真不是什么秘密，老爷当着许多人的面都说过。所以，大小姐在那些有钱的公子哥眼里，并不是结婚的首选对象。”
“也就是说，她并不爱林皓楠，这完全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徐曼曼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姐姐居然这么聪明。而且，她很佩服楚清璇看人的眼光。林皓楠这个人绝对选对了，到现在，他对楚清璇依然念念不忘。只可惜，她一时冲动，先送了小命。不然也是一桩不错的婚姻。
想到这儿，徐曼曼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在这儿惋惜什么呢？她和林皓楠若是成了，自己到现在还是那个西餐厅的打工小妹陈潇呢。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她还会和6承斌走到一起吗？徐曼曼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死去的姐姐，实在是影响她命运的关键人物。或许，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吧。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大小姐了。她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王姨感慨地说：“就像小姐说的，她选择姓林的，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尽快摆脱和卫少爷的婚姻。说来可笑，卫先生只是冲着两家多年来的交情才答应这门婚事的，而且，他也希望卫少爷能早点结婚，收收心。说起这个卫少爷，他也没少来咱们家，外人都说他花心，依我看多半还是玩心重。大小姐不喜欢他，只怕对他还是有偏见。哎，可惜她心太急了，误了自己的一条命。”王姨惋惜地说。
徐曼曼跟着叹息一声，心中隐隐为楚清璇感到难过。
“小姐，您千万别跟老爷对着干啊！老爷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击了。当年楚卫两家联姻破裂，6少爷在商场上很吃了咱们一笔。咱们家原本经营的化妆品生意，就是彻底让6少爷挤垮的。市场份额年年缩水，化妆品业务亏损严重，最后拖不起了，老爷只好彻底关闭化妆品公司。卫家的汽车生意也被楚家挤占，最后彻底退出市场。老爷是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把他心爱的孙女嫁给6家少爷呢！小姐，您还是死了心吧。”王姨劝道。
“王姨，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告诉我，爷爷喜欢什么？我总得想想办法啊！”徐曼曼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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