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曼再次住院了。幸好这次只是骨折,没什么大事。只要女儿平平安安,她自己怎样是完全无所谓的。
林皓楠有些内疚,两天里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徐曼曼住院。此刻,他就坐在病床前,看着徐曼曼吃午饭。
“曼曼,这是你最喜欢的荷叶莲子粥,还有一品斋的鼎湖上素、象牙雪笋、荷花出水、半月沉江,都是你平日爱吃的。”
“没想到,你对饮食还挺上心。”
“我是对你上心。”林皓楠端着粥,想要喂她喝:“小琳很感谢你,一定要我带着你最爱吃的菜,看着你全部吃完。”
“不用,我自己来。”徐曼曼扭头,别扭地道。
“以前你最喜欢这样,像个孩子似的,不喂就不吃。”林皓楠宠溺地笑道。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现在的徐曼曼,完全是另一个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徐曼曼接过了林皓楠手中的碗,自己用勺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
“曼曼,”林皓楠思虑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你说什么?”徐曼曼吓了一跳。这人没问题吧?自己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他居然还抱着幻想?打着骂着都不肯走?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林皓楠竟然这么有死皮赖脸的精神。
“曼曼,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疼爱小琳。小琳还不到五岁,不能没有妈妈。她总拉着我的衬衫问,爸爸,妈妈去哪了?我一直没忍心告诉她真相,只是说,妈妈出国了,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小琳要做个乖女孩,妈妈回来了一定会表扬你。”
徐曼曼鼻子酸了,眼圈也慢慢变成了红色。女儿一直是她的死穴。
“我想,再找个疼爱她的姑娘结婚。如果有了新妈妈爱她,或许等到她知道真相的那天,不致于伤心过度。孩子还小,这个打击对她太残忍。曼曼,我知道你不爱我了,但是我依然爱你,很爱很爱。你还年轻,可能把爱看得很纯粹,很在乎自己是不是对方心里的惟一。但是,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或许就会明白,爱与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足够优秀且强大的男人,愿意疼你,关心你,一生一世照顾你,矢志不渝。无论这份感情是异性之间的真爱、或者知己间的心有灵犀,抑或只是亲人式的关怀,朋友般的帮助,战友般的相互扶持……这些都无所谓,完全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曼曼,我爱你,千真万确。但是,不要逼我去分辨这份爱到底是什么性质,也不要强迫我将你和别人分个高低,那样只会把我逼疯。我只能承诺,我会爱你,继续爱下去,陪你走完这一生。”林皓楠的语速很慢,很缓。他的眼中溢满了温柔和坚定。
徐曼曼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了擦泪。她忽然很想答应林皓楠的请求。不说别的,就算为了女儿也好。如果换一个女人,她会像自己一样爱小琳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那短短几秒钟的心动,让她恍惚想起了结婚的那一天。同样温柔的话语,坚定的誓言,然而两个人不还是走到了离婚的那一步?今天,誓言的对象又变了一个人。如果她是真正的徐曼曼,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惜,她不是,她换了一颗心,一颗保有陈潇记忆的心。
“对不起。”徐曼曼擦干了泪,狠了狠心,不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机会:“无论是什么性质的爱,只要来自你林皓楠,我都不会接受。最多做个朋友。我爱你的女儿,会对她好,但是对你,抱歉,我没兴趣,完全不想跟你生活在一起。”
“曼曼。”林皓楠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没想到,徐曼曼会说得这么直白。
“算了,不必多说了。不谈这个话题,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林皓楠沉默了很久,突然坚定地道:“好!既然你不爱听,以后我们再也不谈这个话题了。”
那一刻,他已经做了决定:就这样远远地看着曼曼好了,不再强迫她什么,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她,笑着祝福她。
卫明航拎着饭盒和大包小包的水果、甜点,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屋内的一切。他身无分文,特意卖掉了手表,给徐曼曼买了很多她爱吃的东西。没想到,迎面就看到了她跟林皓楠坐在床边,甜甜蜜蜜的场景。他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能想当然地以为,林皓楠已经先他一步,讨了徐曼曼的欢心。
他心里正吃着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粗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邻居韩芳拎着一个大食盒,正朝这边走来。他认得这位邻居。昨天自己将曼曼住院的消息告诉了她,她反复表示要来探望。这位大姐一向热衷于撮合自己和曼曼,并且为人心直口快,有她在,自己一定能扬眉吐气。卫明航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看到卫明航徘徊在门口,韩姐疑惑的声音将屋内的二人世界彻底破坏了。
“咦?卫先生,你怎么不进去啊?”
卫明航干笑两声,道:“里面有人。”
“怕什么?病房里的人是你媳妇好不好!你反倒怕一个外人了?”韩姐不满地道:“走,跟我一起进去。”
在卫明航的反复强调下,韩芳毫不怀疑,他和徐曼曼就是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
韩姐的嗓门早就惊动了病房内的两个人。林皓楠听到“媳妇”二字,脸色变得如锅底灰一般,徐曼曼倒是不大介意。对韩姐来说,解释反而越描越黑,索性缄默不言吧。反正自己也不会在卫明航的房子里长住下去。
“曼曼,我来看你了。你瞅瞅,这才几天啊,都瘦了不是?快,赶紧来吃点好的。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糖醋排骨哦!还有水晶肘子,西湖醋鱼,松子熏肉。都是韩姐我亲自下厨做的。咦?这是什么?”
韩芳注意到桌旁那一堆小菜,撇了撇嘴,道:“啧啧啧,这都是什么呀!这些天你吃的就是这些?瞅瞅,连个肉末都没有,难怪饿瘦了。”
韩芳不由分说地拿起盘里的菜,倒进垃圾桶里。
“等一下,韩姐。”徐曼曼阻止不及。她尴尬地看着林皓楠,有些不好意思。后者的脸色比刚才更黑了。
“又不是肠胃、咽喉有毛病,至于吃得这么素淡吗?嘴里淡出个鸟来!这日子还有什么味儿?我说,你也说说你媳妇,别什么事都由着她来,尤其是将来怀孕的时候!可得看好她,多吃点,吃好点!要不该连累孩子没营养了!”韩芳瞧了瞧卫明航,苦口婆心地劝道。
徐曼曼瞪大了眼睛,刚要辩解,卫明航便抢了先:“是是是,韩姐说的是。又让你操心了,嘿嘿。我以后一定看好曼曼。”
“你……”看着他一脸奸笑的样子,徐曼曼发现自己竟然有口难辩。
“亲爱的,嘴巴张这么大,一定是饿了吧?来,吃口肘子肉。老公喂你呦。啊——”卫明航一把拉开林皓楠,坐到徐曼曼身边,笑嘻嘻地端着饭碗。
“你……”林皓楠被挤到一边,无比郁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无赖的人。
“喂喂喂,我说你傻站这儿干嘛?你也来了不少时候了吧?病也探完了,也该回去了。没看见人家小夫妻正甜蜜着么,灯泡!”
“小夫妻?”林皓楠感到十分荒唐:“他俩什么时候成了夫妻的?”
“他俩不是夫妻?难道你俩是夫妻?”
林皓楠苦笑一声:”没那个福气。”
“那就得了呗。人家都拒绝你了,你还厚脸皮站这儿干嘛?赶紧走吧。”
韩芳很纳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没眼色的人。话一出口,她才蓦地想起,自己不也是打扰人家小夫妻的灯泡吗?于是她笑着嘱咐卫明航,吃完饭顺便把碗筷给她送回家,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林皓楠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像教育孩子一样絮絮叨叨:“我看你也是个大好青年,怎么这么想不开呢?来,感情上有什么苦闷?跟大姐说说,大姐开导开导你……”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安静的走廊里。病房内,只剩下了徐曼曼和卫明航两个人。
“演够了?”徐曼曼看着卫明航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卫明航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哄你多吃点饭也有错?”
“我看见你就气饱了!”徐曼曼拉着脸。
“真的?那这些东西全归我了?”卫明航厚着脸皮笑道。
“想得美。滚滚滚滚滚,滚回家吃面包去。”徐曼曼抢过他手里的水晶肘子,一副“所有好东西都是我的”表情。不知怎么,她跟卫明航相处,从来不会想很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丝毫没个忌讳。
“好嘛,你多吃点就行。对宝宝好哦。”卫明航“委屈”地道。
“你还演上瘾了是不是?”徐曼曼气得拿枕头砸他。
卫明航迫不得已,起身道:“你吃饱了就睡一会儿,我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不忘向徐曼曼拌了个鬼脸,逗得她哈哈大笑之后,才踏出病房。
这小子还真是个开心果,徐曼曼的心情莫名地变好了,胃里咕噜噜叫了起来,面对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不禁食指大动。
忽然电话铃响了,徐曼曼拿过手机:“你好。”
“美女,好久不见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徐曼曼清楚地记得这个声音!就是她!不久前给她打过电话,口口声声说要下达新任务的神秘电话人!
没想到,她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潜意识里,徐曼曼感到危险在逐步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站在孩子的角度来说,还是亲生父母能够复合最好。可惜这对感情破裂的男女双方来说,真是挺痛苦的一件事。
话说,神秘电话人这次可不是打酱油的哦~ 她会引来一系列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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