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学校
“小希，起来吃饭了。”
“来了。”
宁希对着镜中穿着校服的自己露出一抹笑，拎起包带上房门，快步下楼。
要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只是短短两天，就能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新的身份，有了家人，有了重新上学的机会。
好似一场梦，一场不愿清醒，宁愿沉沦的梦。
听到脚步声，宁泽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开，落到快步走下楼来的少年身上，一时间，只觉得移不开视线。
服帖的校服勾勒出少年纤长的身形，长腿，纤腰，翘臀，配上那一张精致白皙的面孔，一双黑眸清澈见底，潋滟着浅浅的笑意。
褪去了自卑的少年，耀眼的令人移不开眼。
宁泽掩饰的侧开了目光，放下报纸，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仍觉口干舌燥的厉害。
“大哥，早。”
“早。”
打完招呼，宁希随手拿起桌上的豆浆，一口气喝完，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小希，你不是最讨厌豆浆，从来都不喝的……”
额，宁希夹着煎蛋的手一顿，“突然喜欢了，觉得还不错。”
宁泽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倒也没怀疑，见少年大口大口吃着，皱眉，“慢慢吃，大哥开车送你。”
话虽如此，宁希还是习惯了快速进食。只是，让他有些不习惯的是，这具身体显然食量很小，没一会儿就已经有了饱腹感，再也吃不下去。
宁泽再一次皱眉看着放下筷子的少年，“吃这么少？”
“吃不下了。”
宁泽还想说什么，倒是厨房里的陈姨笑着开口，“小少爷向来吃不多的。”
“大哥，我要迟到了。”
***
如果说，前辈子除了父母早逝外，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么，他一定会说，半路辍学。
故而，当宁希知道一切能重来一次，他由衷的心怀感激。
只是，看着车子驶向这条陌生又熟悉的路口，看到那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的学校渐渐清晰于眼前，宁希原本早经淡忘的记忆纷至沓来。
……
“什么，交不起学费？叶同学，你不是开玩笑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尽快凑齐的，老师，可不可以拖延几天，拜托了。”
“学校从来没有这样的惯例，也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破例。”
女人的声音尖锐而残忍，“叶同学，我也为令尊的事感到遗憾，只是，学校有学校的规定，不能及时上缴费用的话，只好请叶同学回家了，恕我无能为力。”
走投无路的少女，带着最后的希冀，抛却一身的尊严，恳求着那个以前会笑眯眯收下爸妈的礼单，会夸赞她懂事的教导主任，却最终只得到了彻骨的寒冷。
爸妈对她有多好，那么，现在感受到的寒冷就有多彻骨。
少女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她原来是那么幸福，原来，钱是那么重要。
……
是了，他怎么忘了，这座城市中最为出名，最为尊贵，向来为权贵富豪所亲睐，他前世曾就读过的高中——凌云。
低头，视线落在了校服胸口处。意料之内的看到那两个低调而象征着身份的两个字母——ly。
真是后知后觉，只是稍稍换了款式，竟然就那么忽视，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让他感到心神震颤的事实。
宁泽在红灯的间隙侧头，却看到少年低着头，侧脸美好，只是，却让他觉得莫名心疼。忍不住开口打破，“小希？”
少年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宁泽暗道自己失态，正巧红灯过绿灯亮。等到了校门，这才继续道，“小希，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过的不开心？”
宁希一愣，随即哂笑，“大哥，你是不是听陈姨说了什么呀？别听她的，陈姨这是担心我学习压力太大，这些日子瘦了许多，才瞎担心。”
宁泽看着少年脸上不似作假的表情，突然就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陈姨这不也是担心你，哥哥们不在，还多亏了陈姨的用心。”
就是可怜正清洗衣物的陈姨无端端打了好几个喷嚏，正所谓躺着也中枪是也。
“是，是。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宁希胡乱应了几声，“老哥，我可走了，再不下车，就迟到了。”
宁泽又交代了几句，说了自己下午的飞机，好好照顾自己，这才门锁一开，让宁希下车了。
宁希得了赦免，心中松了口气。随意拨了拨被揉乱的头发，理了理衣服，朝着校门走去。
一路上，各类豪华轿车不断，少男少女姿态优雅，穿着统一，端的是高人一等。尽管如此，抬头挺胸摘下黑框眼镜的宁希仍是引起了人群的骚动，一个个都侧目打量，少女们捂着嘴惊呼“好一个翩翩美少年”，少年们则因风头被抢而露出不善的目光，眼光像刀片似的，刷刷的朝宁希飞来。
陌生而熟悉的场景，就这么铺展在宁希眼前。
站定，抬头，看着那栋曾哀求，曾被那么毫不留情扫出来的行政楼，宁希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顿时，又引起了好一阵骚动。
被众人围观的感觉实在糟糕得厉害，宁希疾走，拐过几个弯，从包里拿出备用的黑框眼镜，学着以前的方法，把自己伪装起来。
只是，糟糕的是，这么一番躲避伪装完之后，宁希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不知道班级在哪儿。确切说，是不知道少年原来的班级。
从包里掏出课本，翻开书页，宁希顿时想国骂。竟然只有名字，没有班级。
“小希，你怎么还在这里，要上课了。”
正纠结不已之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宁希转身一看，是个有着娃娃脸的女孩子，此时正朝他走来，不等他开口，就要拉起他的手，“快点，快点，今天可是那个变态老妖婆的课。”
身体先一步本能的避开了少女的触碰，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宁希抱歉的想说什么，却见少女已经先一步笑了起来，“对不起哦，我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的触碰，都怪我急坏了，不要生气哦。”
两人快步朝着教室冲刺，一口气跑到三楼，然后在上课铃中踏入教室。
等坐下，宁希才知道，原来这个少女竟然是“他”的同桌。脑中一闪而过日记本中的记录，宁希心中隐约有了个名字，随意翻过少女摊开在桌前的课本——陈丝琦。
“宁希。”
“喂，小希，那个，老妖婆叫你呢。”陈丝琦朝他挤眉弄眼，一副焦急的模样。宁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从桌位上站了起来，低着头，作出一副茫然的模样，视线却把眼前的女老师看得一清二楚。
“老妖婆”其实一点也不老，相反，还年轻靓丽，体格风骚，香风袅袅，是整个班级男生的梦中情人。与之相对，便成了全班女生一致的公敌。
什么老妖婆，什么狐狸精，什么勾引学生，各种极尽难听之词，都被女生们毫不客气的挂了上去。
“下次好好听课。”轻柔的女声响起在耳侧，听得宁希全身一颤，心道果真“妖”，便坐了下来，自我检讨一番后，开始认真听课。
一旁的陈丝琦也稍加收敛。两人相安无事，就这么熬到了下课。结果，那“老妖婆”后脚跟刚出教室，丝琦就转过脑袋，一个劲儿的开始对着他唧唧歪歪，其喧闹程度，果真不负“他”在日记中所说的“聒噪女”。
宁希努力克制着，尽量左耳进，右耳出，到最后，一直自说自话的陈丝琦同学似乎也意识到了冷场，不过其兴致仍旧不减，“小希，你怎么一直都这么沉默呢，还有，你有没有听说啊，今天早上学校惊险美少年，哇，真是太可惜了，都是哥哥的错，我竟然错过了。”
宁希不为所动，全班的女生却被这话给调动了起来，一个个都异常兴奋的开始说了起来，当其中一个说到“说起来，看着倒有点像我们班的宁希”时，宁希暗道不好。
果然，一群女生纷纷把目光扫到了他身上，所谓如芒在背，也不过如此了。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女生们都一个个唉声叹气，“完全不是一种人嘛。”
一旁的陈丝琦用手肘捅了捅宁希，眼中透着几丝怀疑，“小希，那个人其实是你吧？”
宁希不为所动。陈丝琦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班长喊，“丝琦，你哥哥找。”
“啊，知道了。”
宁希微抬起头，视线不受控制的看向窗外。
逆光中，一个高挑的身形背对着他站着，此时正俯身和陈丝琦说着些什么。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夹杂着隐隐的抱怨，伴随着的，是一个低沉温润的男子声线，带着安抚，还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
女生们不无羡慕而感慨，“又帅气，能力又好，性格又温柔，运动又好，还是陈氏的继承人，哇……”
“你们不要再眼馋啦，陈学长可是有女朋友了。”
“我也看到过，娇小可爱，两个人站在一起，般配得不得了，真是让人连嫉妒都觉得亵渎。”
正在这时，男子似有所觉的转过身，视线从女生们身上随意扫过，落在宁希身上，朝他淡淡一笑。
宁希一怔，只觉得心中瞬时泛起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夹杂着隐隐的阵痛，比前两次都要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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