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现在不是怀有龙裔吗？而萧施主正是贴身侍奉你药膳助你安胎的人，每天接触的病灶之气过多，一旦积累太多来不及排解的话，很可能会陷入一个不利的境地，所以侄儿想让萧施主每隔一段时间到白马古刹一趟，替她净化一下。”
梵渊如实说道，韩贵妃听罢，并没有立即作声，澹台烟仍然低垂眉眼，神态平静，心中却是千万个疑惑。
“未知姑姑意下如何？”
梵渊见韩贵妃如此久都不回答，不由再次问道。
“既然侄儿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姑姑再不答应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韩贵妃笑说道，眼神却是研判地看向澹台烟的方向，这个萧玉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得梵渊青睐，使得他特地来找她？韩贵妃不是傻子，萧玉不得她信任的原因有许多，她既是令狐微的远房远房表妹，令狐微和楚陵不和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忽而楚陵推荐令狐微的人给她，虽则真知道萧玉有真本事，可是也不轮到她不慎重，上次在太后处景笙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是支持这个萧玉的，现在就连梵渊也以什么病灶之气为名让她出宫，虽然不排除梵渊说的是真话，可是事情总是令她觉得甚有蹊跷，这个萧玉真的只是令狐微的远房远房表妹那么简单？
“那么侄儿就在此谢过姑姑了。”
答案几乎是毫无悬念，梵渊并不担心韩贵妃会不答应，现在就要看对自己甚有排斥之感的澹台烟是否答应。
“但是姑姑答应了你，并不代表萧玉会答应你啊。”
韩贵妃故作调皮地说道，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澹台烟，等待她的回答。
澹台烟虽然不知道梵渊葫芦里面买什么药，但是能出宫是极好的，因为她实在是担心托木真的病，还有就是兰麝斋的生意，她身为幕后指使人也该要回去看看了，近期来澹台宁也要出嫁，她担心澹台妍和三夫人也要出什么幺蛾子。
“为了娘娘的胎儿得到更好的成长，奴婢很愿意为娘娘效劳。”
澹台烟立即恭敬答道。
“好，你懂得这样想就好。”
韩贵妃察她半晌，并未察觉出异样，遂转了话题，继续问梵渊：“萧玉一趟需要出去多久？”
梵渊沉吟，“时间不定，要看她身上的病灶之气有多少才知道，但是最多不超过五天。”
“五天似乎有点多了……”
话语中略有迟疑。
“在姑姑怀孕期间，侄儿也会定时来你这里为你洒上圣水祈福，佑姑姑母子平安。”
韩贵妃听梵渊这样说，脸色才松了松，“那么萧玉今天就要跟你出去吗？”
“是的，”梵渊这才正眼看澹台烟一眼，“侄儿观萧施主额头黑气较多，实不宜继续留在姑姑身旁，倒不如让她早日净化，这样倒可以避过一些不吉之事。”
他的眸里还带有笑意，不出所料地，澹台烟听见这段话之后背脊僵了僵，也自眼角眉梢之下狠狠瞪了梵渊一眼，梵渊一看，唇角淡雅的弧度弯得更深了。
“既是如此，你和萧玉就早点出宫吧，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乏了，你们退下吧。”
韩贵妃似乎是真的疲倦了，叫过淑儿扶住她，便往寝殿里去，殿里只剩下梵渊和澹台烟二人。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默契地没有作声，最后还是由梵渊带路，穿过重重花海宫殿出至宫门之外，此时宫门之处早已有一辆朴素精美的马车等着，有两名银衣人守在马车之前，一看见梵渊出来便恭谨说道：“储君。”
“嗯，上车吧。”
梵渊并不多言，轻提袍角上车之后，回身将手递给澹台烟，示意她上车。
澹台烟看着眼前那只略显苍白却不失坚毅力度的大手，并没有搭上去，而是轻声问道：“你让我出宫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因为你身上的毒。”
梵渊并没有说假话，澹台烟潜藏在她丹田的毒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疏导一遍，不然让那些毒气冲出了丹田，游走在四肢百骸之间，她必死无疑。
“我现在没有空，也不想承你的情，圣僧请回吧。”
澹台烟一听是因为这个理由，知道梵渊是因为内疚从而想补偿自己，但是她的事情实在是多得很，确实是不想浪费时间千里迢迢跟他去白马古刹治什么毒。
梵渊似是一早就知道她会拒绝自己，心中苦笑，伸手姿势仍是没有变，“宫中耳目众多，你想要不惹别人怀疑，总要坐我的马车出宫的。”
澹台烟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韩贵妃肯定会再派人暗中调查自己，看自己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得这么多人庇护，所以她也就放弃让银闇出来直接带她走的念头，大方伸出右手，让梵渊接她上去。
马车之内很宽敞，澹台烟在梵渊侧对面坐下，尽量不直面他，可是鼻端还是无可避免地嗅到梵渊身上散发的宁神檀木香味。
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启动，两人一直无言，澹台烟始终是不明白为何梵渊之前要借刀杀人，遂问道：“你那时候为何要借慕觞的手来杀我？”
梵渊蓦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阒黑瞳眸泛着澹台烟看不明白的光，“你命不该绝，也是我过于心软所以才没有杀成你。”
澹台烟听到他毫无愧色地说这句话简直气结，“你知道我从哪里来吗？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吗？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吗？你既然是得道高僧为何还要企图草菅人命？”
“这些我都知道，你的到来会为这整片大陆带来不幸，所以才要在你未成气候之前把你铲除。”
“呵呵——”
澹台烟轻蔑地笑，“你既然知道我来自哪里，又能卜测我的未来，那么能不能现在把我送回去？天知道我极度不喜欢这个鬼地方？”
梵渊仍是平静看她：“你在异世已死，已然回不去了。”
对于梵渊能准确说出她来自哪里，她并不惊讶，既然他被称为大羽的圣僧必定有他们的原因，但是当自己听见自己在“异世已死，已然回不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阵悲哀涌上来。
“我果然是借尸还魂么？”她喃喃道，声音飘渺茫然，听得梵渊一窒，紧接着继续听见她说：“那么我在这里遗祸人间就好了……”
梵渊一听，苦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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