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一句,欧阳睿便知他的意思,虽然很想答应,却终于狠下心来拒绝:“你跟谢东先回去,我们晚几天就会到。”
齐宁看向他,想再说话终是住了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拥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本,齐宁慢慢的退后几步,眼里嘴上都是笑容,“有些事不用太在意,无论欧阳列的结局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这世上本没有公平这个词,所以他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他下错了棋走错了路,萧言对欧阳列的成见会在后者得到惩罚后烟消云散,身为兄长的你要多劝劝他,让他沉住气。”
齐宁说这番话只是有感而发,想到欧阳列提到欧阳睿和萧言时的狠决,想到萧言看欧阳列时的阴狠,想到欧阳睿沉默又果断的将欧阳列交给自己的父亲,想到这一天发生的种种只觉世事无常,若每一个人都能豁达,那么,这世界不知会少多少血腥和黑暗。
十年前他的做法或许偏激,但是,他仍不后悔。
凡伤害他最亲的人的人都该死。
欧阳睿掩去眼底的惊讶,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脸,“谢谢提醒,我会的。”
齐宁笑着迎上他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璀璨如同最美的星光。
欧阳睿和萧言一直目送他们的飞机远去才离开机场,两人一上车便接到了电话,萧言挂了电话冲后座的欧阳睿说道:“老头要我们马上回去。”
“嗯。”欧阳睿倒在柔软的座椅上,懒懒的应了一声。
萧言发动引擎,车子便像箭一样飞了出去,车厢里一直保持着静默,两人都没有说话,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萧言突然开口:“你说老头会怎么处置他?”
欧阳睿睁开眼看着路边的建筑,声音听不出情绪:“齐宁让我劝你。”
“劝我什么?”
欧阳睿这才将视线投在他身上,“他让我跟你说,沉住气。”
萧言握方向盘的手差点打滑,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你跟他说了?”
“没有。”
“那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萧言眼睛一直看着路况,双手却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几乎僵硬。
欧阳睿重新看向窗外,他们已经穿过市区,正延着山路往上走,“齐宁那么聪明,只消你一个眼神就知道你跟欧阳列必定有过节,只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症结罢了。”
“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他。”萧言平静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慢慢响起,仔细听便能听出那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安静的车厢里诡异得令人发指。
欧阳睿几不可闻的叹口气,“有时候执著不见得是好事。”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在安静的山路上如同一片飞刀隐隐的扎在树上,震起飞鸟无数,萧言双手依然没离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俊脸上一片沉静,“哥,你没资格说我。”
“若不是你的执著,你跟齐宁或许要耗上一辈子都不见得会在一起,所以,我的执著没有错,他该死,我一定要他痛苦的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萧言脸上一片狰狞之色,英俊的脸上扭曲异常,双手青筋暴起,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写满了狠厉,说不出的吓人。
欧阳睿倾身向前,拍拍他的肩,“听齐宁的,沉住气。”
萧言没说话,仿佛在思考,又或者是纯粹的发泄。
车外的树林安静详和,阳光一缕一缕的洒下来,欧阳睿倚在座椅上,抬起头来透过半开的天窗看着头顶的天空,入眼的是一片雪白的颜色,少年清秀的脸浮在上面若隐若现,宁静的美丽的笑着。
飞机落地后谢东依然没能缓过劲来,齐宁提了自己的行李,另一只手拉着某个晕机的人走出机场,立刻有人走上前来,“学长让我在这里等你。”那人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年纪很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却未达眼底。
莫棋。
齐宁心里默默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再次肯定了莫棋对自己有着敌意。
虽然莫名其妙,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思去想这个,本想拒绝莫棋相送,可是看一眼身旁不太舒服的谢东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道着谢上了莫棋的车,车里放着维塔斯的《星星》,空灵高亢的嗓音加上优美灵动的音符变成了最动听的旋律,莫棋就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下轻轻说道:“学长和萧言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两人却比亲兄弟还要亲,欧阳列是欧阳云正妻所生,即是嫡子,而学长和萧言就是所谓的庶出,可是在欧阳家,学长的地位却比身为嫡子的欧阳列要高出许多,所以欧阳列一直伺机动作,想要将学长赶出欧阳家。”
齐宁轻柔的将谢东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没说话。
“欧阳集团是跨国企业,总资产高达几百亿,所以,只要得了这继承权,就相当于拥有了全部,”莫棋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轻轻淡淡的,只是脸上没什么笑容,让那张脸看上去有几分冷冽,“欧阳列知道学长才是内定继承人,所以做了很多手脚,这一次,他会抓你走是想用你来交换继承权,自从你来北京后,学长便让白羽安排了人保护你。”
透过后视镜,莫棋看着后座上的少年,那清秀的脸上一片平静,仿佛他说的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话完全勾不起对方的兴趣,“所以,你知道你被抓走其实是学长同意的吧?”
少年在听到这话后抬起眼来透着镜子看了他一眼,唇边有浅浅的笑意:“我知道。”
莫棋一愣,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随即定了定心神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学长送你的手机上面装了窃听器,你跟欧阳列的所有谈话都被录了下来,做为除掉欧阳列的证据。”
“我知道。”齐宁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谢头的头发,白皙的手指穿插在一片酒红色的发丝里显得愈发秀气美丽,他突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镜子,在上面捕捉到莫棋的目光,“但是你说错了一点,同意用我做饵的是萧言和白羽,不是欧阳睿,所有人都有可能伤害我,唯独他不会,更何况,我并不介意为他做这种事。”
被少年坦然的目光凝视,莫棋竟无法直视对方的目光,只能错开视线看着前面,又听见少年的声音传来:“莫棋,我觉得你是一个优秀的人,优秀的人往往总是会被眼前的事物遮住双眼,以至于他们看不到前面美丽的风景,人生有很多意外,有的美好有的差强人意,我希望,欧阳睿对你来说是一个美丽的意外却不是最后绊住你前行的阻碍,我想,若他知道的话也一定会很赞同我的话。”
前行中的车子突然停住,齐宁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他们正停在高架桥上,过往的车辆多得如同过江之鲫,桥上面的风很大,从半开的车窗外灌进来,吹乱了几人的头发,一直昏昏沉沉的谢东皱起眉头,齐宁忙拿了一旁的外套将他包住,对前面的莫棋说:“堂堂经济学硕士竟甘愿做一个小小的新闻发言人,也难为你了。”
莫棋身体一怔,却没说话,齐宁的出现打乱了他平静的步伐,他以为欧阳睿这一生不会爱上任何人,他也做好了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准备,可是,一个叫齐宁的人突然出现,让他失了冷静,以为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哪知竟有这么通透的心思,连一向自诩的聪明机智也被对方尽数占去。
这个少年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得多,冷静、睿智、沉隐在他身上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了一起,不突兀不做作,仿佛就是他最自然的一面,莫棋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样的一双手曾经帮欧阳睿解决过无数难缠的事务,那些学长不喜的女人也都由他打发,他以为自己有机会的,至少,陪在对方身边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
“莫先生,喜欢的人自然应该去争取,可是,争取之前请先评估一下胜算,不要打没有把握的仗,否则,伤的是自己。”齐宁依然平静的口气,明亮的双眼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这个男人或许优秀绝然,或许深深的喜欢着欧阳睿,可是,他不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他,那会让他想到李风,同样飞扬同样趾高气昂,同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十年前李风的死状惨烈莫名,齐宁在那时候学会了品尝痛苦,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所以,他不怕痛苦,同样也不怕别人的,当他看见莫棋脸上那种无奈又伤心的绝望时,心里除了一丁点的怜悯外别无其他。
这一世,他不需要同情那些企图伤害他的人,他只要保护齐夏,拥抱欧阳睿,就好。
“齐宁,我低估了你。”良久,车厢里传来莫棋略显疲惫的声音。
齐宁闻言轻轻一笑,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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