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公平推开房门,带着些许忐忑走进了屋子。客厅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位华服公子,公子的身后还站着一名蒙着面纱的婢女。南公平也不敢多看,快走几步上前抱拳向那公子行了一礼:“金公子,在下祥云布庄南公平。初次见面,些许薄礼还望金公子不要嫌弃才好。”说着身后的他小厮捧着礼物站到了一边。宁申一见进来的居然是老熟人,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他假咳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南公平说:“南宫紫客气了,请坐吧。”待南公平坐定,一个小厮上前奉了茶,又从南公平的随从手里接过礼物退了下去。
夕颜刚才也陷入了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第一个客人竟然是老熟人,也从未预料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南公平重逢。刚才要不是宁申咳嗽了两声,“不公平”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不知南公子此来所谓何事?”宁申假意问到。
南公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他嘴唇动了动,终是开口道:“实不相瞒,在下遇到了难事。听闻金公子大名,此次前来实在是为了求一个出路。”宁申将茶杯端起,喝了一小口,示意南公平继续往下说。“我们祥云布庄的生意出了点问题。这吉安城前几个月新开了一家如意绸缎庄,不知公子可否耳闻?”宁申点了点头,这家绸缎庄他的确知道,当初夕颜为了给他充门面曾带他去那里定做过几身衣服。听说这家绸缎庄卖的货都是贡品,不少人为了这个原因对他家的东西趋之若鹜。看来,祥云的生意因此受到了影响。
事实的确与宁申猜测的相差无几,只是祥云生意上受到的冲击程度是宁申想象不到的。南公平和兄长跟随商队归来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这一个月以来他们也不断地在想办法挽救,如若不是所有手断都用尽了还丝毫不见成效,南公平也不会一掷千金来求这个金公子。之前他也跟兄长商量过这件事,但是兄长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还痛斥他昏了头,连这样明显的骗术也识别不了。南公平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瞒着兄长肚子前来求见金公子。
宁申了解了南公平的意向,他拿不准这样的难题夕颜有没有办法,于是他轻轻的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示意夕颜赶紧拿主意。夕颜街道暗号,开口对南公平说道:“南公子的事我家公子已经了解了,请公子回去静候佳音,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夕颜一开口,南公平的眼神便落在了她身上,只见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连嘴巴都张成了o型。这个声音不是自己魂牵梦萦的苏小姐吗?再仔细看看这双明亮的眼睛,绝对不会错的!
南公平刷的一下站起来,几乎是冲到了夕颜面前,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胳膊:“苏小姐是你吗?”
此刻的夕颜满头黑线,她想不到这南公平竟然会认出自己来,这场大戏看来是唱不下去了。她无奈的摘下面纱,看着南公平脸上逐渐绽放的笑容说:“不公平,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样也能认出我来?”
再次听见“不公平”这个诨名,南公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夕颜时,他才报出自己的名字,眼前的少女就笑的前仰后合。正当他被笑得一头雾水的时候,少女一双明亮的带着温暖笑意的眸子看着他认真的问道:“你父母给你起名字的时候是遇到了什么不公平的事吗?南公平,难公平。你不会还有一个兄弟叫做南公正吧?”看到南公平一脸惊讶又无语的表情,夕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笑的更加厉害了。从那以后夕颜就一直叫南公平“不公平”。每次一想起夕颜当时的样子,南公平的心里就暖暖的、痒痒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啦,别发呆了。你的事我们肯定会帮忙的,放心吧。”夕颜打断了南公平的思绪,拍了拍他的胳膊继续说:“齐路和我现在住在花市街的周记馄饨店里,你有空去我们那里做客吧。自从当日一别,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吧?齐路他一直挺挂念你的呢。”
宁申闻言不屑的轻哼一声,齐路这个臭小子会挂念南公平?说出来鬼都不信。这家伙根本就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南公平,一路上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就神经大条的夕颜丝毫没有察觉到。
听到宁申的轻哼,南公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知道此刻他还是没能认出易了容的宁申。他不好意思的朝宁申笑了笑说道:“抱歉,偶遇故人,在下失礼了。唐突之处请金公子莫怪。”夕颜朝宁申眨了眨眼睛,宁申会意,顺势说:“南公子与故人重逢一时激动失仪也是有的。只是不知公子是何时与我这婢女相识的?我这婢女时常出门替我办事,如若总是被人认出实在多有不妥。”
是了,如今苏小姐身份已经不同,为人侍婢一切全凭主人做主。这时南公平才在心里懊悔刚才的冲动冒失,他连忙补救到:“是我冒失了。金公子请放心,苏小姐的身份我不会透露分毫的。还请公子宽宥,不要迁怒于苏小姐才好。”
看来这个南公平的确对夕颜不一般,有求于人还不忘替她说好话。宁申瞪了一眼正在对南公平微笑的夕颜,这女人真不让人省心。宁申端起茶杯对夕颜吩咐道:“替我送送南公子。”南公平没想到主人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他金公子性格怪异的传闻信了八分,当下不再多言,抱拳行了一礼跟着夕颜出去了。
待走的离客厅远些了,南公平这才问起夕颜离别后的情形,两人边走边谈,却都有意避开了夕颜如今身份转换的话题,夕颜是不好解释的太清楚,而南公平则是顾忌金公子刚才的话。一直将南公平送至大门口,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夕颜向南公平保证到:“不公平,你放心好啦,我家公子一定会替你想出办法来的。有了眉目我一定立马通知你。”南公平按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上马告辞了。
等夕颜送走南公平折返回客厅的时候,宁申正翘着二郎腿翻看南公平带来的礼物。他见礼物中多是些布料玉器便失了兴趣,只拿了两只小玉珏在手心里叮叮当当的敲着玩。夕颜刚进门,宁申就阴阳怪气的说:“终于舍得回来啦?看你刚才依依不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得几个时辰之后才舍得回来呢。”
“胡说什么呀!”夕颜不悦的等了他一眼,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见夕颜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宁申更加不爽,要是五哥看到这不长眼的向夕颜献殷勤不知道多上火呢。这女人,真不让人省心啊。越想越生气,宁申不由得手下力道加重,砰的一声将手里的玉珏敲碎了。夕颜赶忙放下茶杯从宁申手里夺过玉珏,只见原本通透晶莹的玉身已经裂了一道很长的口子,眼见上好的一对玉珏就这么毁了。夕颜心疼的埋怨道:“你也太败家了吧?”
“哼!反正当初说好的,佣金归你礼物归我。这玉是我的,我爱敲碎就敲碎。”他这种莫名其妙的小脾气让夕颜一头雾水,她将玉仍在桌上,又坐回去喝起了茶来。
过了没一会儿,宁申就坐不住了,他凑到夕颜面前带着几分讨好的问:“哎,你准备怎么帮他?”夕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好啦好啦,大不了南公平送的礼物都归你,你就告诉我嘛——”宁申锲而不舍的追问,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无辜的神色。夕颜看他这个样子简直跟小石头撒娇的时候一模一样,终是不忍心继续板着脸,她扔下“还没想好”几个字,也不看宁申起身出去了。宁申还不死心跟在夕颜身后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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