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儿。”一声轻飘飘的唤,听着,像是个怨念颇深的女子。
“母妃。”赵回谨理了理这一身夜行衣,进了屋子,又是谨慎的关了房门。
“不是说去后院打水吗?去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人发现你了?”说话的,是贤太妃。
“没有。”赵回谨言简意赅,看着似乎是有心事。
贤太妃一身素雅的黛青春衫,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略显单薄,加上面容有些消瘦,看着,实在不像是个太妃模样,倒像是个冷宫妃子。
屋里也,也很是简单,太妃的规格倒是都添上了,红木的八仙桌,雕花的梨木床,镂空的金鼎香炉,里头,是龟甲香,可是看着,却都是半旧的。
“瑾儿。”贤太妃说着,就是拉着这赵回谨的手,一番叮咛,“以后你没事,就别冒险进宫看我了,母妃在这很好,”说完,又是看了看赵回谨身上一身劲装短打,垂泪道,“一个大齐的王爷,却是要像做贼一样,母妃看了,心里痛。”
赵回谨听了,心里虽然也是几分苦涩,却还是强打起几分精神,笑着劝道,“这样才好,这样不用受那些劳什子礼数约束,儿臣想什么时候来看母妃,就可以什么时候来看,母妃难道不觉得,儿臣次次都能逃过那些御林军的巡查,武艺又长进了吗?”
这话说得,果然是逗得这贤太妃含泪扑哧一笑,假装嗔怪的样子,“还长进呢,这不是王家那小子帮着你嘛,”说话间,又是有些担忧,“你说那王庭允次次帮你,万一牵连到了他,可就是我们叶家的不是了,我们叶家和王家虽然是世交,可是,这自古后宫和前朝就是少有牵连为好,何况,他那嫡亲的爷爷是当朝的宰相王质,这……。”
贤太妃不用说完,这赵回谨也是懂了,扶着这一直站着的贤太妃坐下,才是宽慰道,“庭允志气大,在御林军里,没人知道,他是王质的嫡亲孙子,那小子也说了,要自己打拼出片天地来。”
话语才落,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门外是一阵商量好的暗号,几长几重几轻几短,正是这王庭允。
“王爷,事情都办好了,该走了。”
贤太妃眼里露出那浓浓的不舍,可眼前的儿子,出息了,是做大事的人了,做母亲的,又怎么能成为他的牵绊。
两人还是相互嘱咐了一阵,无非是处处小心的话语,说罢,赵回谨就是闪身一出,跃入院子里,看着院子里早就候着的王庭允,心无牵挂的就出了院子。
“侍卫都安排好了,现在是换岗。”王庭允虽然对外也是个嘻嘻哈哈的赖皮公子模样,可是这办起事来,还是严谨认真之人。
“你方才,做得很好。”赵回谨眉间有些凝重,“只是可惜,那女人,还是被带到延禧宫去了。”
“还需从长计议。”王庭允皱眉思忖。
“至于她,”赵回谨拖长了声音,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难事,许久,才是接着说道,“能力之内,保她周全。”
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王庭允躬身领命,自己自然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谁。
两人匆匆而行,凭借着对后宫禁卫和御林军的熟识程度,两人一路施展轻功,只如入无人之境,踏雪无痕般的在黑夜里隐去。
本是春眠不觉晓的日子,云璧不知为何,却是起了个大早,昨日回来时,本就过了子时,寥寥睡了不过两三个时辰,却是又觉得,心里像是闹得慌一般,早早的,就是倚着这雕花木床边,发着呆,心里,只是想着昨夜这曹美人的事。
延禧宫,曹美人终究还是去了延禧宫,真是羊入虎口,又是想到曹美人那一声声喊着的“替我杀了严太后”的话,云璧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寒颤。
“小姐就起来了?”说话间,玉暖照常端着脸盆进来,准备替云璧梳洗,只是脸色,显得有些青白,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不过片刻,这安沁也是迈着碎步进了屋子,又是谨慎的关了门,才是躬身向云璧复命。
看着安沁,云璧一下也是来了精神,突然一下直起身子,就是问着安沁,“延禧宫有消息了?”
安沁与玉暖两人相视一眼,安沁才是说道,“昨夜,严太后就以大逆不道妖言惑众的罪名,赏了一丈红。”
云璧蹙眉闭目,这说的,就是曹美人了,终究,正如曹美人所说的,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昨天尚还鲜活的生命,如今,就是死于杖下。
“小姐,小姐别太伤心了,”玉暖想要宽慰云璧一番,“不过是个曹美人,而且,上次她还那样为难小姐,小姐别为她伤了身子。”
“虽然不过是个曹美人,可是,却也是无数嫔妃最后的下场,一点点的错,就是万丈深渊,甚至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也是冷不及防的就被冠上个要了你性命的罪名,错上加错,真的是错上加错。”云璧几番唏嘘,心中滋味也是只有自己能明白。
突然,云璧睁开双眼,两只眼睛闪着惊醒一般的光芒,急急的从床上爬起来,只是对着玉暖安沁吩咐道,“更衣梳妆。”
玉暖安沁也是连忙领了命,便是忙着梳头描眉的便是问道,“小姐这么着急,到底是要去哪?”
云璧一脸的坚定,心中也是几分把握,吐出三个字,“永福宫。”
一路匆匆而行,这走了一路,就是听着一路的风言风语,这虽然说,宫里都是禁止妄语多说,可是这一个四品的美人说是杖毙就是杖毙了,也实在是突兀,远远的都听到这小宫女们悄声议论,只等着云璧走近了,才是噤声低头,连忙请安。
永福宫前,小太监麻利的通报,不消片刻,这李竹青就是亲自出来迎云璧一行人。
“姐姐可是听说了今早的事了?”云璧神色匆匆,这才进宫见了这在倚在贵妃榻上看书的琼贵妃就是开口问道,好在这琼贵妃喜静,这房里,也没有其他人。
琼贵妃听了,微微皱眉,边是放下这手里的书边是起身说道,“曹美人的事?”
云璧点头,走近了些。
“我一向不喜欢管这后宫的事,不过,曹美人这事,太后,也是做得太明显了。”琼贵妃拉着云璧一同坐下,又是废了那些宫廷规矩不管,就像是待客人一样,亲手给云璧斟了杯茶。
看着这褐色的茶叶渐渐在这热水里散开,猜着,这琼贵妃和自己一样,爱喝陈茶,看着一圈圈的水波泛着,云璧还是鼓起勇气说道,“纵然姐姐再不喜欢管后宫的事,我也要与姐姐说一件事。”
琼贵妃不惊,反而舒眉一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说得说不得的。”
云璧一股脑的也是将这昨夜的事尽数相告,一丝不留,自己既然信琼贵妃,就会让对方知晓全部的情况。
说完,云璧已是口干舌燥,端起这桌上的茶杯,一连喝了好几口,就觉得这满嘴都是苦涩,苦得都不禁皱眉头。
“你说的事,”琼贵妃突然发声,让云璧也是回过神,听着琼贵妃继续说道,“今早苏御女已经告诉我了。”
云璧眉一挑,只是“哦”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样子,心头,却是在暗暗盘算着,苏扶弱这人,总是一副柔弱的样子,不理杂事,如何,今日,却是这般急不可耐八卦起宫中的事来呢?
“你别太过自责了,这后宫里,本就是生死有命,照着曹美人的性子,纵然不是今日,那也是明日,再说,如今太后的心思,估摸着,都在这唐淑妃身上,曹美人,在严太后眼里,不过,是个小角色。”琼贵妃一番分析,虽然是处处合理,可却都是安慰居多。
后宫的瞬息万变,的确不是小心就能行的。
本是想和琼贵妃好好商议商议,可却是相问无果,琼贵妃一句严太后的心思都在怎么击垮唐淑妃身上,虽然是让云璧暂且松了口气,可是这心里依旧没有着落。
沿着宫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踱着步子。
“打,打死你,你敢欺负我。”
“奶娘,还愣着干什么,打他啊,帮我打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