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二说了吗?肯定没说,然而明眼人只需看一眼,再联想到种种,心里多少已然明白几分,暂且不去管这事有多逆天,但它就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由不得他们不信。
整个小院里说笑声,划拳声,祝福声不绝于耳,直到璀璨的繁星挂满夜空,前来喝酒的人才渐渐散去。
林年家里没有多余的床铺,于是莫小海叶超随宋十二去宋家住,卿国贝则留下和宋林挤一张床。林言默很喜欢卿国贝,非要缠着卿国贝给他讲故事,卿国贝素来心细又耐心好,玩个游戏都要先弄个出作战计划,所以对于林言默的这个要求是欣然答应,当真是讲到人睡着才收声。
……
没多过久,平安坝被征用落实下来,几年后这片区将建高档住宅区,签下协议,林家拿到一部分钱以及住宅区建好得一套房子和两间铺面,已经算是很不错的赔偿。林年将钱分一半给林明东兄弟,其余的钱他合着这几年赚得钱存在了一起,来年网吧将要扩大,届时加上莫小海他们凑得钱,他打算把楼上三层一并盘下,作为公司的总部。
估摸着快要到秦向北退伍回来的时间,林年这段时间显得兴奋异常,同样兴奋的还有林言默,当林年告诉他马上就可以见到电话里的大爸爸后,林言默就每天端着他的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等林年带大爸爸回来看他。每次林明清见此,就问他在等什么,林言默总摇头说这是他和爸爸的秘密,不可以讲出来。林明清听后冷哼一声,暗道就他俩父子那点秘密,他还懒得知道了。
结果秦向北一个电话来,林言默的希望落空,林年的兴奋瞬间没了,心底只余下淡淡惆怅,他没当过兵,不知道当兵的情况,他就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是三年退伍,然而在这个时候海军还是四年时间并没改成三年,他忘记问秦向北,恰好秦向北因担心秦海琼会找人他多呆几年,给不出准时间也就没告诉林年什么时候回去,这样一来一去便产生了这个乌龙。
不过三年都等了,又岂会在乎多等一年,林年很快收拾好心情继续投入工作中。
*
9月2日,星期一,天气晴。
今天是三岁林言默第一天到幼儿园报名的日子,林明清特意地早早起床,蒸好葱花蛋羹,熬好米粥,还蒸了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这才进屋叫还在赖床的两父子起床。
黑色微微卷的短发下,一双可爱小巧的耳朵似露非露,粉嫩嫩的小圆脸上,纤长稠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覆在眼睑上,投出好看的弧度阴影。
睁开双眼,一双纯净漆黑的大眼睛却不见期望中的灵动,反而有些呆呆地。
小家伙并不是很聪明,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憨憨呆呆的状态,和林年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但两父子都胜在乖巧可爱,让人打心眼里不心疼都不行。当然,林明清的这个看法是在林年生林言默之前,只从林年怀了林言默,那印象在他这里是直速下降,现在更是无法和他宝贝孙子相提并论。
睡一觉起来,看着自己不再圆挺的小肚皮,林言默小眉头蹙起:“姥爷,某某肚肚饿。”
林明清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拿过旁边白色圆头皮鞋给他穿上:“姥爷给某某蒸了蛋羹和大馒头,我们等下就去吃。今天是某某第一天上幼儿园,某某要怎么做呢?”
林言默很认真的想了想,答道:“不打架,不骂人,听老师麻麻的话。”
林明清笑道:“哎哟,我们家某某可真棒,全都记住了。”
“爸,我来给某某洗脸,您去把泡菜凉拌下,记得多放点辣椒油,不然不好吃。”林年掀开蒙着头的被子,哈欠连连的坐起来,赚钱很重要,但儿子更重要,为了亲自陪儿子去幼儿园,让儿子适应新环境,林年这几天都不用去神州,那里暂时交给叶超他们守着。
林明清没好气的斜他一眼:“昨天又好晚睡?”
“嗯,在赶公司方案。”事情一大堆在那里摆着,他现在是恨不得长六个脑袋,十二只手。
“你也不过二十二岁,这么拼死拼活的当心身体吃不消,成天就是赚钱,赚钱,那钱还能长翅膀自个飞了不成。”林明清叹了口气。
“前期总是比较辛苦,以后就轻松了。”林年微微一笑,抱过林言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某某,爸爸是什么?”
林言默回亲一下:“爸爸是超人奥特曼。”
林年挑眉:“某某是什么呢?”
林言默眨眨眼:“是小怪兽。”
“奥特曼专打小怪兽,所以某某小怪兽准备好了吗……”话刚说完,林年就伸手挠林言默的咯吱窝,逗得林言默东躲西藏,咯咯的直笑双腿乱蹬。
林明清看着这一大一小,无奈地笑着出了屋。
林年本来叫林明清带着林言默进城住,幼儿园正好在花园小区的幼儿园上,这样会省事很多,但林明清怎么都不答应,说住别人家里不像话,而且他已经习惯乡坝头的生活,一进城就各种别扭。
城郊幼儿园虽然比不上城里的设施齐全,但好在园内环境干净,布置温馨,老师谈吐什么的让人都比较亲切舒服,之前林年带林言默来体验过几次,感觉还不错,于是经过考虑,同意了林明清的决定,送林言默到到这边唯一的一所幼儿园上学,幼儿园内有校车接送,每天早上七点半大人只需带着孩子在平安坝站台等候,自然有车来接孩子去学校,下午四点半幼儿园放学,家里四点四十五分在站台那里接人就好。
因为今天是上学第一天,林年就想着亲自送儿子去幼儿园,算是给儿子鼓励打气,正好年初考了驾照,买了辆车作为代步,现在要去那都很方便。
来到幼儿园,找到林言默的床铺,整理好床铺,林年又去找了趟负责林言默班的两名老师,初为人父的他说实话懂得并不多,但既然生下来就要负责,没有谁生下来什么都会,所以他会学着去做好一名父亲。
两名老师年纪都不大,差不多三十来岁,一个负责教学一个负责生活,还有一个小姑娘是新来的实习老师,看到林年过来,小姑娘很热情的迎上去,一个劲地夸林言默怎么可爱怎么乖,让林年大可放心不用担心什么的。
林年有些架不住小姑娘的热情,几次到嘴巴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真怕问一个题,这小姑娘给他扯一大串出来,于是忍了忍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眼看快要到上课时间,老师开始请家长离开。
谁料就在这时,不知道是那个小孩子先哭出来,大叫着要妈妈,然后就像被传染般,一个染一个,不到片刻整个幼儿园全是哭声,原本离开的家长去而又返,老师忙着细心哄劝,真是乱成一团。
林言默没有大叫大闹,只独自站在窗口边,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护栏,委屈的望着林年和林明清的身影,泪珠子一滴滴直往下掉。
林明清看得心疼不已,连忙跑过去。
林年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靠在车边神色不明的点燃一支烟,他不是铁石心肠,而是人到陌生环境都会有个熟悉的过程,大多数小孩子上幼儿园的第一天都会哭吵着不上幼儿园,这道理他明白,他也一直想让某某从小学着独立,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肉疼他也跟着疼,轻出了口气,正欲踏出第一步,却瞄见小家伙旁边多了个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不知道和小家伙说了什么,小家伙竟自己擦掉眼泪,和那名小男孩手牵手进了教室。
见到这一幕,林年抿嘴浅笑,收回脚步,其实小家伙有小家伙的世界,他们做大人在旁看着就好。
*
神州网吧一间专门隔开的小包间里,林年几人正埋首坐在电脑前,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随着网络游戏时代的即将到来,林年决定在这之前先把网吧内机器升级一次,这事和其他几人商量后,决定等会去电脑城逛逛,看看现在的电脑行情。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放下手中资料,林年揉揉额头:“进来。”
推开门,网管服务员伸个头进来:“林哥,有您电话。”
电话?林年愣了下,一般没有电话会打到这里来找他,虽然疑惑林年还起身走了出去。
一分钟后,林年拿起车钥匙就走了,连招呼都没给宋十二他们打一声。
等林年匆匆赶到医院时,林明清正焦急的在过道上走来走去,旁边还有林言默的老师。
“爸,某某怎么样了?”刚才接到电话,说林言默在学校和别的小孩吵闹,被人从滑滑梯上推到地上,摔破头一直流血,现在人在医院。
林明清摇头,嗓音干哑:“说要输血,可是我的不符合,你的一定可以,我们现在去找医生。”
“这事都怪我们幼儿园没有照顾好,对不起。”那名老师一脸歉意的看着林年。
林年淡淡点头,现在他心急如焚也说不出什么安抚的话,被林明清拖着就走了。
很快地,结果出来了,林年也不符合,而且医生说这种血型十分稀有,该医院血库没有库存。
看着手上的化验单,林年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冷静……
对,既然这家医院没有,那就转去别家医院。
“爸,我们转医院试试吧。”
听他这样说,林明清气得咬牙道:“我们林家人不行,就打电话叫秦家人来试啊,秦家除了秦向北就没亲戚在锦阳。”
☆、33
都说关心则乱,林年现在就是,而林明清这番话无疑是瞬间点醒他,原来父亲心里早就猜到,只是一直缄口不提罢了,难怪父亲后来对此事不闻不问,难怪父亲许多时候看着睡着的林言默总是忍不住叹气摇头,原来如此。
从林言默出生,他就没想过要对父亲如何如何的隐瞒这个秘密,所以现在捅破这层纸也好,掏出手机,打通乔家电话没人接听,又转拨乔璟的电话。现在林言默就在躺在病床上,急等着血救命,他这个做父亲的,根本不可能再去顾及脸面或者顾虑其他,就算秦海琼骂他打他瞧不起他,他都认了。
这次电话很快被接起,电话那边很吵,林年走到角落处,将事大概地说了一下,便让乔璟快点赶来。
正在和陆俊等人搓麻将的乔璟接到林年电话,开始还笑嘻嘻地以为林年在开玩笑,林年忽然多出个儿子的事,他是晓得的,不过林年将这个儿子保护的很好,他一次也没能见到面,所以从没去怀疑什么,现在听到林年说完这些话,心里自然惊愕到极点,但事情急缓轻重,他怎会掂量不出来,牌一掀走人了,开车先赶到秦海琼单位,接着人这才一块直奔医院而去。
半个小时候后,匆忙赶来的秦海琼和乔璟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让医院先验血。
过道里的椅子上,林明清满脸复杂之色,他心疼气恼自家团子同时也恼秦向北,难道秦家就不心疼不气恼了吗,究竟是林家对不起秦家,还是秦家对不起林家,这笔糊涂账该怎么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把林年教育好,他无脸见人啊。
秦海琼到底是有文化有修养的人,平安坝传说她曾听过没想到竟然是真,然而现在知道自己最宠爱的侄子竟和个男人搞在一起,并且有了孩子,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只是事情悄悄的发展这个份上,她这个做姑姑纵然满肚子气也只能咽下去,毕竟孩子的安危才是目前最重要。
“林大哥,小家伙不会有事的,如果我们不行还有向北呢。”秦海琼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安慰道。
林明清点头,有些尴尬的迟疑道:“向北那孩子,哎…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们……”有理无理,有错无错,主动先退让一步,只为求个和气,这是林明清做人的一贯原则。
秦海琼道:“事到如今我们可是一家人了,再说这种话就显得太见外,况且林年那孩子我也喜欢得紧,以前向北总给我说你对他多好多好,让我留个心眼但又不让我去找你,我还奇怪这孩子怎么自相矛盾,感情是怕我们大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不过眼下既然双方家里都晓得了,而下个月向北就要退伍回来,我看等他回来,我们家就正式登门拜访,你看成吗?”原本她已经找好人,打算让向北再呆几年回来,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林明清感激一笑:“成,随时欢迎。”
相对于在场众人的复杂心情,乔璟双则手环胸靠着墙壁,一直盯着林年看,那眼神很好奇很惊讶,就好似林年长出三头六臂般。
林年冲他苦涩一笑却不打算解释什么,默默点燃一根烟,抽完一根又再点一根,他平时很少抽烟,因为林言默不喜欢,但现在他真的是太烦躁,如果…如果连乔璟和秦海琼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就算秦向北可以,问题等他赶回来黄花菜都要凉掉。
就在众人提着一颗心时,结果终于出来了,乔璟的符合。
……
病房内,乔璟眼也不眨下地瞪着病床上的小家伙,他觉得今天他是真长见识了,原来男人真可以生娃娃。艾玛,这小家伙拖出去,谁敢说不是秦向北的种他冲上去和谁拼命,撇开额头缠着的碍眼纱布,这简直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乖巧小向北,艾玛真想伸手捏一把。
于是,伸出手。
下秒,只听啪一声,又缩了回来。
秦海琼拍掉他的手,低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让你爸熬点补血的汤送来。”
乔璟轻哼死赖着不走:“妈,好歹我才是您儿子,您会不会太偏心点,以前是向北现在是小家伙,改天我还是搬出去住算了,反正不受您待见。”
秦海琼很乐意:“要搬就快点搬,我省得看着闹心。”
傻子才会真搬出去,乔璟忙转移话题:“妈,我听林年说小家伙姓林,这合适吗?”现在病房内就他们俩母子,林年父子去办住院手续了。
秦海琼叹了口气:“有什么合适不合适,这事向北都没说什么,我们还能说啥。”
正说着,林言默睁开了眼,茫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乔璟哎呀一声:“睁开眼这呆呆感觉就有些像林年的味道。”
秦海琼横了他眼,随即又看着林言默笑得温柔:“某某想喝水吗?”
林言默偏头,眨眨眼睛:“嗯。”
秦海琼倒了杯温水,用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喝了点水下去,林言默便转眸开始在屋内找人,没有找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呜呜呜……我姥爷呢?我要姥爷…”他记得姥爷一直抱着他,为什么姥爷不在了,是不是因为他和小朋友吵架,姥爷生气不要他了。
秦海琼连忙放下水杯,轻轻给他擦去眼泪哄道:“不哭不哭,姥爷和爸爸出去了办事,马上就会回来。”
一听马上回来,林言默渐渐停止抽泣:“奶奶不是小狗,我相信您。”
乔璟噗嗤一笑:“小家伙,你这什么奇怪说法,还有你得叫她姑婆。”
林言默迷惑:“为什么是姑婆?”
“因为她是你爸爸的姑姑。”
“你骗人!爸爸的姑姑,我见过,她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我,还说我是野孩子。”林言默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立即盖住了那双纯净的眼睛。
这话听得秦海琼心里堵得慌,她又不知道林年是怎么和孩子讲的,搞得她竟不知道怎么接过话。
乔璟心底冷哼,面上却笑得格外温和:“不喜欢就不喜欢,某某怎么会是野孩子呢,某某有两个爸爸有姥爷还有我们喜欢就好。等某某出院,叔叔就带你去大山庄里玩,那里有很多动物,有滑草梯,晚上还有篝火表演。”
林言默轻咦一声,抬眸有些激动的凝望着秦海琼,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我知道了,您是大爸爸的姑姑对吗?”被完全忽视在旁的乔璟,表示很受伤很怨念的看着二人互动。
迎上那眼中的期望,秦海琼温柔点头,轻轻地将他打点滴的手摆正。
“某某不动,告诉姑婆除了头还有那里痛吗?”
林言默一听微微摇头,苍白的小脸蛋同时绽放开一抹开心的笑容,模样很是乖巧:“姑婆您好,我是林言默,小名叫某某。”
这声姑婆喊得秦海琼是心都化掉了,如果说先前还有气恼,那这一刻后她是真得接受了。
那日后,秦海琼一直在医院照顾林言默到出院才离开,离开前小家伙舍不得,秦海琼又和小家伙拉钩保证过段时间就去看他,小家伙这才笑了。而小家伙在幼儿园出这个事,幼儿园院长亲自来医院道歉保证以后绝对不发生同样情况,并承担下全部医药费,推小家伙的那个人已经转学,小孩子之间打闹推搡也算很常有的事,林年更没想过要咄咄逼人转学什么的,但既然人已转走他也懒得再说什么,这事就算这样了结了。
至于乔璟打那以后没事就跑去神州,蹭林年要一起去林家玩,林年忙得都快要死了,那有时间搭理他,扔给他一个地址让他自己去。
乔璟看着手上纸条,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的嘲讽道:“瞧你这么忙,想必已经忘记向北快要回来的事吧。”
林年勾唇,邪气一笑:“我再怎么忙,也不会忘这事,所以明天你千万不要来我家打扰我们,否则以后我可保不准会在陆俊哥面前失言说什么不该说的。”
乔璟看着他夸张的打了个寒颤:“真受不了,又不是几辈子没见面,用得着这么夸张吗?”本来他妈还硬要去火车站接人,幸好被他说服,不然妨碍人家小两口倾诉相思,就真是作孽了。
“没听过小别胜新婚么。”林年很是鄙夷。
乔璟掩嘴轻咳:“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呢,果然一床被子不盖两个人,向北是面瘫偶尔精神分裂,我看你也差不到那去,亏我以前认为你多乖巧来着,哎,失误啊。”
林年摆摆手,毫不客气的开始赶人:“现在知道也不迟,你老人家自个开台机器高兴玩啥玩啥去,我今天要加班到很晚,求别和我讲话。”明年开年,神州网吧将会暂时停业,公司开始装修,神州ol也将进入最后的研发阶段,但在这之前还有太多工作没完成。再则四年过去,明天秦向北就会回来,他便想趁着这段时间把有些事情早点处理好,等秦向北回来就可以好好放松一番。
乔璟扫眼屋子内的几人,心底不由感叹,真是年轻啊,年轻真好,曾经何时他也是这样,不过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当初林年来这里打工,结果几年过去,林年成了这里的老板,而他依旧守着一个山庄懒散度日。
*
按掉床头柜上的闹钟,林年慢吞吞爬起床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然后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的衣服基本还是当初那些,取出深灰色呢绒大衣,米色休闲裤,毛线围巾,一一穿戴好,又对着镜子整理下头发,微微一笑,露出八颗牙,这才拿起车钥匙满意地出了门。
路上堵了会车,一到火车站,林年就先跑到售票处买了张站台票,抬头看着大厅墙壁上的时钟,火车再过几分钟就要进站,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有点紧张,有点激动,更多期盼。
随着站台广播的传来,秦向北所坐的那列车缓缓进了站。
有种人,只需轻轻的一瞥,纵然是在人山人海中亦能一眼锁定。
有种情,只需两颗心跳动,纵然彼此相隔甚远目光亦能相碰相缠。
林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迎面而来的人。
四年了,记忆中的少年已然成长一名身形颀长挺拔,容颜俊美的男子,唯一没变的是那双眼落在他身上时,一如当初。
“我回来了。”他说。
林年很想笑着应一声,可是为什么话到嘴边,他却鼻头发酸好想哭,四年来一个人的日子,生林言默身体上的痛,想秦向北心里上的痛,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好委屈,压抑太多的情绪岂是偶尔一个电话能说得尽。
而他在秦向北面前,一直很任性,很敏感。
☆、34
※。团圆饭
秦家年夜饭,大大的圆桌旁,林年情绪莫辨地瞪着桌上已经摆放好的九道大菜,有种想把还在厨房忙碌的某人踹飞。
一旁某某肉嘟嘟的双手撑着脸蛋,大眼睛眨巴眨巴,用他特有的软糯糯声音念道:“煮团子,蒸团子,炸团子,煎团子,闷团子,拌团子,烤团子,卤团子,煲团子……嘤嘤嘤,姥爷姥爷,某某不想吃团子嘛,某某要啃鸡腿……”
林明清宠溺地摸摸某某黑黑的小脑袋:“某某不哭,等会姥爷就带你去kfc吃大鸡腿,好不?”
某某眼睛一亮,手指放唇边,模样精乖:“嘘!姥爷您小点声,大爸爸听到某某就吃不成了。咱们拉钩钩,姥爷不许骗某某哦。”
林年扶额起身,直奔厨房:“秦向北,你究竟是对我有多怨念,才会这样变着花样做出这些菜。”
正在做甜点蛋糕团子的秦向北一听此话,略微不悦地挑起长眉:“你为什么就不认为这是我爱你的表现呢。”
瞬间,林年默了。
※。兄弟情
花园幼儿园内。
校方为增加班级间的友谊,特举行了次拔河比赛。
现在轮到中音班和中美班开始比赛。
一根成人拇指粗的绳子放在地上,中间系了个玩具作为分界点,绳子两边分别站着两个班的小家伙们,而趁着大家都没注意时,一个中蒙班的小家伙悄悄混了过来。
“虎虎好兄弟,我来给你加油了。”小家伙特激动的叫道。
唤作虎虎的小家伙重重点头:“某某好兄弟,谢谢。”
…… ……
校长兼裁判的一声令下,两班的小家伙们纷纷站好,握住绳子。
一、二、三,开始……
…… ……
几分钟后,虎虎坐在地上,累得直喘粗气。
某某见状也坐在地上直喘粗气起来,小身板还配合地一起一伏,那小模样特呆萌呆萌地。
虎虎眨眼:“某某,你又没拔绳子,为什么也这么累?”
某某歪头:“爸爸说好兄弟要有难同当,虎虎累了,那某某也就累了。”
虎虎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那以后某某做什么,虎虎就做什么,好兄弟一辈子不分开。”
☆、35
秦向北浅浅叹气,将手中行李换只手,腾出手握住了林年的手,随即十指紧扣。
“咱们回家吧。”
林年嘴唇微启,轻嗯一声。
一路上,林年被那道灼热不放目光盯得很不争气的红了脸,握住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又紧,火车站他的确略微失态,但现在已经平复心绪的他可不是任人随意‘欺负’的。
“怎么,秦精分,不过几年不见,本爷就好看到让你移不开眼了?”
听着某人轻佻戏谑的口气,秦向北微微扬眉,端的是不紧不慢的从容:“嗯,瘦得让我移不开眼,或许以后我该改口叫你竹竿或豇豆。”
尼玛……
林年满脸黑线:“切,我特么真是越活越回去,竟然指望能从你嘴里蹦出一句好听的。”
秦向北抿唇轻笑,收回视线放松身体靠在副驾驶位座位上:“倒是这性子半点都没变,一没顺到你的毛就激动。”
“是吗?”林年瞥他眼,不屑的冷哼一声。
“嗯。”
“你也差不多。”
“嗯。”
“不会说点别的?”
“想到家再说。”
“明天回坝里看儿子。”不是征求意见,是安排。今天不是周末,否则他就带林言默一起来接人了,不过也无所谓,明天周末回去看一样。
秦向北闻言不语,只面无表情地斜着眼看他。
这什么态度?林年被他的态度果断激得炸毛:“次奥,你要老子说几百遍,那真是你儿子。”
“我没说不是,更没不承认。”秦向北扶额,温柔的解释。
林年不依不饶:“那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秦向北望着窗外沉吟半响,缓缓说道:“是心疼你受的苦,是气恼你竟然连我也隐瞒,是恨自己……”当姑姑质问他为什么隐瞒时,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过将事情前后一想,到是立马明白过来,而在安抚姑姑同时,他心里已经琢磨着回来定要狠狠打某人的屁股。
林年打断他:“停!你如果当真心疼的话,以后就对我父子俩好点,你如果想责怪自己的话,那最好责怪自己一辈子,反正我喜闻乐见,这样你就时刻记得到亏欠我林年多少。至于隐瞒,那更是不存在的说法,等我知道的时候小家伙已经五个多月了,当时我爸正在气头上,我哪敢乱说什么话,后来小家伙一出生,你打电话来,我不就给你说你有儿子了么,是你自己要一直不相信,管我屁事。”
这看似有理却强词夺理的说法,让秦向北除了叹气真不知说什么好,开口的话,免不得想要训斥某人一顿,到最后心疼的还是自个,这么一想,他索性闭目养神,虽然他并不累。
没听到回声,林年诧异地偏过头,伸手戳了戳秦向北的脸颊。
“很累?”
秦向北一把抓住那只捣蛋的手,放进嘴巴轻轻咬上一口:“专心开车,媳妇儿。”
“毛病。”林年耳根唰地红起来,迅速抽回手。
二人都没再讲话,汽车在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终于驶进花园小区。
回到家,秦向北直接进入卫生间冲澡,林年则把他的行李慢慢整理出来挂好。
秦向北的行李并不多,除去几套衣服,就剩下一小袋五彩缤纷的海贝和海螺,颜色很漂亮。林年微微一笑,这怕是送给小家伙的礼物。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不等林年回头,一双手臂已圈住他的腰。
“笑你这么大的人还跑去捡这些,那场面一定很好笑。怎么洗这么快?”
秦向北将头轻轻贴在林年肩窝处,柔声呢喃:“林年,谢谢。”
对于他的答非所问,林年早已习惯,转过身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笑道:“有什么好谢的。这些是要送给某某的?”
目光再次相碰,秦向北低头附上他的唇:“这辈子有了你,有了儿子,我的人生算是圆满了,我很知足很感激更觉得幸运无比,因为带给我这一切都是你。”
林年似笑非笑:“那请问,秦先生预备怎么感谢你生命中的这位贵人呢?”
“呵,以身相许。”圈住腰间的那只手猛地用力,让两人身体贴的跟紧密。
林年浅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我很想你,你想我吗?”四年了,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夜,没有一天不想不念,现在终于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林年双手缠上他的脖子:“你觉得呢。”话音落下,唇齿相接,吸吮着,抚慰着,索取着,久久不愿分开。
也不知道是谁先移动脚步,两人就这样拥抱着一步步的后退,直到床边,两人倒在床上。
已是初冬天气,林年却感觉身体隐隐燥热起来,他知道是情动了,走前就没能吃下秦向北,现在当过兵身体愈发结实的秦向北,他更不可能吃得下,然而分别四年,太多思念需要倾诉,根本没必要在此时来争谁上谁下的问题。
“向北。”他松开他的脖子,轻轻唤道。
依依不舍松开彼此,任由唇齿间带出**的银丝。
“媳妇儿,我在。”手指轻轻描画身下人的眉,眼,鼻,嘴,最后勾起下颌,再次含住已经嫣红微肿的唇瓣。
林年闭上眼,任由他的索取,情由浅到深,爱由淡到浓,无怨且无悔。
一件一件褪去碍事的衣物,直到彼此坦诚相向。
白嫩光滑的肌肤,平坦纤细的腰身,修长而白皙的双腿,还有那颤微微挺立在空气中的粉色分/身,无一不完美得夺人呼吸。
这副身体和四年前一样稚嫩青涩,而且看上去愈发地纤柔了。
秦向北心疼的抱住他,声音满是疼惜:“不要再瘦了,我心疼。”就算在部队再苦再累,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看到林年这样,想到四年来都是他一个人支撑,他的心就狠狠疼起来。
林年抱住他轻抚他的背:“你回来不就好了吗?”其实他想说这瘦不瘦那是他能掌握的,让他学他一样来拼命,能胖才奇了怪。
“嗯。”一边说着,双唇边再次顺着额头、鼻尖、下巴、颈脖、锁骨一路向下,舌尖打着转的舔上胸前已经挺立的小豆儿,并不时的用牙齿轻轻撕咬,握住他分/身的手,或轻或重,或上或下的捋动。
林年哪受的了这般逗弄,顿时一声声呻/吟从自唇间溢出。
待白嫩的肌肤上落下艳红的痕迹,秦向北才继续向下移去,温柔的含住他的分/身,就着手上的爱/液探到后/穴,耐着性子的轻揉慢捻,感觉那里湿软下来,便立即送入一根手指,然后再加一根,一根……
手指轻轻来回抽动间,耳旁是那人夹着微微痛苦和愉悦的呻/吟,听得秦向北手上动作愈发的温柔怜惜起来。
感觉到他身体忽然紧绷,面颊绯红,秦向北知道他已到极致,嘴里吞吐加快……
林年却猛地推开他,自己握住分/身套/弄了起来,随即一股滚热的精/液喷射而出。
“你明知我不介意的。”
林年微微喘息着,氤氲着雾霭的黑眸半睁着,偏开脸:“但我不想你那样。”
秦向北躺了下去,扶着林年的腰,将人放在自己身上,双目紧紧锁住他:“团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林年勉强撑起身子,同样对望回去,握住他的**对准自己的后/穴,一点、一点慢慢的推入自己体内。
这种骑跨的姿势,埋得更深,贴得更近,体内的感受自然更加强烈,林年不禁弓起背,双手撑在秦向北肩上,紧咬着唇,真是痛啊。
尽管如此,他们的视线仍没有离开对方。
秦向北满足的轻叹,慢慢坐起身,将人揽进怀中轻轻安抚,而找到支撑的林年,开始一上一下的动起来。
噗滋……噗滋……是痛,是愉悦,是满满的思念,满满的爱意。
**的呻/吟声,敲击着彼此心弦,如至极乐。
一次,一次,又一次……
…… ……
林年虽然早就想到秦向北回来,一定会好好折腾他一番,却没想到是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一觉醒来外面天已黑,鼻间是厨房飘来的香味,这感觉秦向北走了多久,他就多久没体会过,试着起身,奈何浑身就像散架般痛,几次起来又跌回去,他干脆躺床上不动了,等着秦向北来伺候。
不到一会儿,秦向北端着饭菜进屋了,把林年伺候的服服帖帖。
饭间,秦向北告诉他,另间屋子他已经收拾出来,明天回平安坝就将林明清他们接来,以后就住一起,等过段时间再换套大点的房子。
林年点了点头,那间屋子本来他一早就想打理出来,但林明清不愿进城,他便一直放那里没管,现在秦向北回来,一家人是该住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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