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加上额前的发梢因为血的关系沾染在脸上,更难辨认,但是那一双带着杀意的眼眸却异样的幽深,即使是李若珩这种已经习惯了黑帮各种枪杀的人,也被深深地震慑到了。
李若珩愣了下神,眼微上挑,看了看抵着自己前额的枪支,然后面带善意的微笑回答:“我,路过。本来以为你可能需要一些帮助,但好像你并不需要。”
男人的眼神似信非信,不过杀意倒是淡下去不少,大概是在打量李若珩和分析他话语的真假,男人过了许久才放下枪:“你走。”
李若珩很想耸肩,既然人家都明确拒绝了,那么自己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呢。仇杀?追杀?男人身上有枪,无外乎两种身份,但这与李若珩都没有关系。多管闲事的教训,一次就够了。
而其实,现今的李若珩并没有多强的自保能力,但他知道,男人想杀自己一开始便可以动手,也不必问他是谁。
李若珩站起身,绕过男人,然后继续往着回家的路走去。
“踏,踏,踏。”李若珩缓慢的行走着,同时很注意身后男人的举动,若是男人一个想不通,还是想把自己灭口,至少他还能有所准备。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很沉重的一声响,然后男人的喘气渐弱。李若珩又向前走了几步,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好奇心驱使着他转身,然而却看到男人昏倒在地,枪也掉落在一旁。
李若珩微垂下眼,无奈地撇了撇嘴。
好吧,是他良心作祟,既然看见了,就不可能任男人就这么在这里。原谅他再多管一次闲事,就当是前世去做卧底,而替楚尚做了许多违心的事的一种补偿吧。
往回走到男人面前,李若珩先捡起了枪,然后轻推了推男人:“喂,喂,醒醒。”可男人却似毫无知觉。李若珩看了看周围,都过了凌晨了,这种黑漆漆的巷子有人才怪。于是,没办法之下,李若珩只得做一次苦力,扛起男人背回自家再说。
为什么不送医院?这是大忌。男人身份未明,身上指不定哪里有枪伤,这种伤口你去医院治疗,你怎么解释?
李若珩艰难地背起男人,这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前的身体条件,那准是轻轻松松地,但是就目前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勉勉强强吧。李若珩翻了翻白眼,这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无论怎样,李若珩一脚深一脚浅地背着男人离去。李若珩应该庆幸,他家并不是很远。
“呼……呼……”气喘吁吁,把男人背到五楼已经是极限了,李若珩累得满身是汗。刚把仍旧没有意识的男人放在地上,突然的一阵心绞痛,让李若珩也顾不了男人了,急急忙忙掏出钥匙,冲进了屋子里。
李若珩一边忍着疼痛,一边翻箱倒柜地寻找着药。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冷汗直冒,这种情况在这么多天里还是第一次。
幸好李若珩平时都有整理的习惯,药放在了固定的位置,随手就抓起一杯放在茶几上的水,立马将药灌了下去。应该是药里面有缓解疼痛的成分,心脏总算没有一开始的那种抽痛感了,他稍微缓了缓,这才起身把还在门口的男人拖了进来,关上了门。
李若珩大约是对夏医生所说的不能剧烈运动是怎样的一个限度范围有了一定的了解。想想自己背个人就承受不住了,以后……呵呵,前景堪忧啊。
李若珩觉得多想无益,先把男人半掺半拉地弄进了浴缸,放了水,然后准备替男人把衣服给脱了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叩叩叩,小珩啊,你在里面吗?”无比熟悉的声音,这不是对门的陈阿姨,怎么这时候来敲门?
李若珩颇有些疑惑,关上浴室的门,然后替陈阿姨开了门。
陈阿姨一副被吵醒的样子,身上还穿着睡衣,但看到李若珩开了门,立刻很关切地问道:“小珩,我刚刚听到外面有很大的响声,怕是你出了什么事。”
李若珩想,怕是自己太过着急吃药,没注意这夜深人静的,吵醒了陈阿姨:“抱歉,可能动静大了点,吵醒您了。”
“哦。哎,我说,你怎么满身是汗的啊,面色也不太好看。”陈阿姨一眼就发现了李若珩的变化。
“啊?哦,可能因为我跑回来的吧。您也知道,这大半夜的,总有点慌。”李若珩颇有些尴尬,就随意找了个借口。
“这样啊,你房间里怎么这么大的水声?”陈阿姨试图往李若珩的屋子里去一探究竟。
“这不是要洗澡了吗。”挡在陈阿姨的面前,让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李若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那,我不打扰了,你早点休息。”陈阿姨见张望无果,于是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李若珩顿时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多谢阿姨关心。”于是,等陈阿姨走了,他放松地关上了门。好险。
李若珩将男人清洗了一番,尤其是小心触碰那些还流着血的伤口。他检查过了,男人腹部和背上有几处不深的刀伤,手臂上有一处子弹的擦伤,其实稍微有点严重,适才的昏厥应该是流血过多造成的。将自己的衣服凑合着给男人穿上,进行简单的包扎和止血,总算是大功告成的李若珩已经疲倦得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将男人搬到床上之后,李若珩趴在一旁,轻轻喘气。
男人的骨架比他大,身高也高过他半个头,所以李若珩的衣服对于他来说显得有些不太合身。不过说起来,男人麦色有力的肌肤、修长性感的身躯还真是令李若珩有点羡慕,再举起自己纤细的胳膊瞧了瞧,李若珩觉得再怎么锻炼也回不到前世那般了。随意地瞥了瞥男人的面容,李若珩这才发现男人的面容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李若珩眼皮有些耷拉下来了,完全没空再去思考。撤出卧室,他去浴室冲了澡,擦去一身汗湿的黏腻感,不多时就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清晨时分,天微亮。卧室里的男人意识逐渐醒来,睁开眼,立刻坐了起来。阳光才刚刚从窗外照射进来,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但是他格外的清醒。昨天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暗算,好不容易摆脱了追踪的人,逃到了一条巷子里,然后……好像遇到了什么人,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如果不是手机之前被摔坏了,他何苦联系不到援兵。
这里很陌生,应该是谁的房间,这就是他第一眼所总结出来的结论。
就算失血,就算是几天几夜的不眠,怎么可以如此的不警惕。暗骂自己的大意,他很迅速地从床上起来,这才发现穿着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而伤口都被一一地包扎好了。微微愕然了一会儿,换上自己的衣服,再拿上自己的东西,他环视了四周,却并没有找到自己昨天紧握着的枪。向窗外看了看,似乎是哪个小区的居民楼,房间倒是挺整洁的,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个衣橱,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多余。是被人抓住了?他有些不解,抓住自己为何还有替自己包扎伤口,不应该杀了灭口?
他神情戒备,试探地抓住了门把手。“咔嚓”一声,门开了。他讶异了一会儿,然后向卧室外走去。
客厅里,有人。
一个少年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一层毯子,那张被过长的流海遮盖着的秀气脸庞上,泛着病态的红晕,不难看出少年的疲倦。他试着靠近少年,少年倒是毫无察觉一般,静静沉睡着。
多想了。应该是眼前的少年救了他,而这里明显是少年的家。
他拿起茶几上应该是属于少年的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
“杨炎,是我。”他特意压低声音,似是不想吵醒正熟睡的少年。
“……你tmd跑哪里去了?!害得老子好找!昨天事态多紧张,你居然敢替老子把追杀的引走!你……伤的严不严重?”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一阵狂吼,不过最后还是特别加上一句关心的话。
“没事。找个人来接我。”
“ok.方位?”
“不认识。”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平时看你很会念台词啊!哦,我忘了,你基本上都是本色出演。败给你了,我检查一下你这支手机的定位。那么,二十分钟之后,如何?”
“嗯。”随即就挂断了电话,他真是一点都不拖拉。顺便将这次的通话记录删除,他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号码添加到了少年的通讯录中,署名“奕”。却在不经意发现少年的通讯录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一个是……老李?
奇怪归奇怪,他又看了看姿势未变的少年,去了一趟卧室,将被子拿了过来,给少年盖上。
等到李若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平时这时候,他已经准备动身去书店了。
看到了身上盖着的被子和玄关处少了的鞋子,他便意识到男人已经离开了。唔,这人还不错,还知道给自己盖被子,看来不算是大女干大恶之人。李若珩伸出手,看着一直被自己握着的枪莫名地笑了笑,以防万一,他可一直都拿着枪。
转眼看向茶几,发现从来不怎么用的手机的指示灯一亮一亮的,李若珩好奇地打开了,奇怪,明明那些个垃圾短信都已经被他屏蔽了啊。
【发件人:奕 多谢照顾。】
挠了挠头,李若珩看着通讯录里面多出来的一个号码发来的短信,有点无语。这个道别方式还真有点特别。
看了看玄关处的时钟,发现指针已经即将指向九点,李若珩再也来不及多想,匆匆解决了早饭,吃了药,就出门了。废话,他可不想因为迟到被老板克扣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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