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郁生大惊,她站在白慕辰的身后,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摆。
“不行。”白慕辰没有犹豫的开了口。
“堂哥!你都马上要娶傅小姐了,还要这个女人干什么?你刚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么,怎么她一来你就改口了呢?是不是看见她的人你又突然舍不得了?”白幼陵又是快意,又是阴狠的望着她。
郁生抓住他衣角的手突然放开,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两步,眼睛里满是泪水与绝望,脸色惨白的望着他。
“你可想好了,堂哥,就这一次,你就可以摆脱叔叔的控制了,还可以把慕凡和慕星两个废物赶出去。”
“白少爷”那个吴先生也跟着开腔,“我也不是非要你的女人不可,但是你也得向我证明一下你的决心吧,这闹不好就是进监狱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呢?”
“白少爷,你好好考虑,女人嘛,多得是,莫非你真是离不开她,把她当个宝贝啦?那这件事情也可以作罢了,只不过,过了时机,再想在股价上做文章,可就难了……”
“慕辰,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拿到鼎天……”
“慕辰……慕辰……救我……慕辰”
“啊!”
白慕辰从梦中惊醒,后背全是冷汗,过了好一会儿,他仍然不能分清楚梦与现实,呆坐在床上,又来了,这个梦。
屋里仍然黑暗,他再也没了睡意,拉开窗帘,点燃一支烟,静静的站在窗前,拿烟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这个梦很真实,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他断断续续的梦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自从遇见郁生开始。
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他明明没有做过这些事,做梦时却感觉无比的真实,当时的心情,喜悦,幸福,惶惑,心痛,都如此的清晰。
难道……是前世发生的事情么,白慕辰不由得自嘲一笑,什么时候他也开始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梦里的他抛弃了他的爱人,为了肮脏的交易,肮脏的权利,将那个女孩送进了深渊,他从未梦见过之后的事情,他的记忆仿佛到此为止,也许他潜意识里排斥去回想,谁知道呢?
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直到天空拂晓,他就像雕塑一般站立在窗边,第一缕阳光洒进来,打在他敞开的睡袍上,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柔顺的深棕色发丝边缘闪着金色的光芒,面容像阿波罗一样俊美,进来打扫的女佣红了脸呆呆的站在门口,他转头看过来,被他暗如地狱般的眼神吓的脸色惨白,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回到剧组的郁生受到了乔恩的热烈欢迎,他再三表示了自己的歉意,郁生微笑着摇摇头,黎各对她也笑面相迎,总算维持了表面的和谐。
回来的第一场戏便是一场夜戏,阿摩尔得知攻打她们部落的人就是那天在树林里和她说话的那个怪模怪样的金发妖怪,便拿了战刀,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跑去找他,威廉正在夜巡,阿摩尔在森林的边缘找到了他,拿刀威胁他,让他的军队撤退,可威廉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他根本没有权利指挥军队,两人对峙良久,威廉对这个野性难驯的少女心生爱慕。
这场戏选在一个森林的边缘拍摄,剧组的所有人都需要步行三个小时到达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有个小小的瀑布和深潭,月色洒下来,十分的优美,由于未被开发过,还保持着一种原始而自然的气息。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冯愈也跟着郁生过来了,却在队伍的后面发现了白慕辰的身影,他低声问道。
“我过来看看拍摄进度,你去忙你的吧。”
冯愈疑惑的点点头,这……二少爷不是第一次对郁生表现出特别的关注了,难道……他心中暗喜,这可是个大好的事情,有二少爷的护驾,郁生真可以青云直上了,他不禁对自己的美好未来开始憧憬起来。
正在化妆的郁生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她要在天黑之前化好妆,天色一深,拍摄就要开始。
“《战魂》第九场第一次,a!”
正在马背上轻松吹着口哨的威廉突然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的马猛的一沉,一个人落在了自己的身后,冰冷的刀锋贴上了自己的脖子。
“快让你的人退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悦耳的女声响起。
这一场戏对郁生来说绝对是个大挑战,她要从一匹飞驰马上跳到另一匹马上,这个镜头要从正面拍摄,不能使用替身,是非常危险的,为了能够顺利的拍摄,这个片段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阿摩尔骑着奔驰的骏马,另一个部分是从一匹马跳上另一匹马,用刀架住威廉的场景,后期制作的时候再把两个镜头剪到一起,这样可以规避危险,又比较逼真。
但这个镜头依然存在一定的危险性,马匹可能不够温顺,在突然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之后,它烦躁的抬起前蹄,差点把两人掀下去。
这个镜头反反复复的拍了已经5次了,夜色渐深,众人开始疲惫不堪,乔恩更是连连哈欠,白慕辰站在暗处,一直没有动,他看到郁生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一样的动作,从一匹马上跃到另一匹马上,双腿都有些脱力了,一下马就要坐在一边休息,但她的神色始终平静,眼神坚韧。
这样的郁生对他来说很陌生,梦里的她是温顺的,柔软的,从未有过这样坚韧的时刻,她总是像清清的湖水,像温软的云朵,围绕着他。现在的她,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陌生的情绪袭上心头,心剧烈的疼痛起来,不行,不能让她离开他,即使他丢弃过,也不许她属于别人,她是他的,即使要去地狱,她也必须跟着他一起去。
“陈经理,事情都处理好了么?”
“是,二少爷,经过几个大的项目,老爷手里的资金基本上已经被套进去了,几个大股东也已经联系好了,后天的股东大会,您会顺利得到鼎天的。”
“那好,我们手里现在有多少可以动用的资金?”
“大约3个亿。”
“今晚放出风声,将秦氏出现重大危机的消息放出去,海关文件也公布出去,明天股价跌了之后,开始吸进。”
“二少爷,这样做风险是很大的……”
“按我说的做。”
“是……”
哥哥,秦氏会是我的,郁生也一样。
好不容易完成拍摄,回到驻地都已经凌晨三点了,所有人都困倦不已。
郁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大跳,竟然是白慕辰,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静静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您怎么来了?”郁生调整了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抱歉,吓到你了,冯愈把钥匙给了我,我就进来等你了。”
白慕辰扬起迷人的微笑,眼睛却深暗难测。
“今天实在太晚了,我想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请明天再说吧!”
郁生说完这句话,白慕辰并没有回答,屋里寂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你是记得的吧!”白慕辰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郁生却心中大骇。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郁生的声音变得很僵硬。
“你肯定记得,要不然不会不看我……从来都不看我。”白慕辰的声音低了下去,最后几个字接近呢喃。
“二少爷,您请出去吧,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不太好。”
“好,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白慕辰的声音又恢复自然,他站起身来,优雅的走向门口,郁生要关门的那一刻,他突然转过头来问:“你爱上哥哥了么?”
郁生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将门关上了。
白慕辰背靠着门,无声的笑了,郁生,你不能爱上哥哥,你是我的,从来就是。
第二天早上又有郁生的戏份,她8点钟就起床了,加起来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但是这对于演员来说是常见的事情。她涂上厚厚的妆,阿摩尔的肤色略深,她每天都要在皮肤上涂满暗色的粉底,天气已经渐渐炎热,浓妆令身体十分不适。
睡眠过少,加上天气热,郁生感觉到身体十分的不适,恶心欲吐,大概是有些中暑,郁生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一方干净的手帕递了过来,是十分干净的浅米色,边缘是极其精致的菱格绣花,郁生抬起头,白慕辰的脸庞映入眼帘,休息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郁生没有接过手帕,她拿起一旁的冷水喝了一口,却在唇边被拦住。
“不要喝冷水,你身体畏寒,要少喝凉的东西。喝这个吧,我让人熬好的汤。”
白慕辰拿过一个精致的瓷盅,递到她的手边。
郁生伸手挡住,冷漠道:“抱歉,二少爷,我不喜欢喝汤。”
“不能叫我慕辰么?你一直都是这么叫我的!”
郁生瞬间脸色惨白:“你说什么?”
白慕辰把瓷盅轻轻的放在身边,低着头轻轻说道:“原谅我吧!”
原谅?郁生望着眼前的白慕辰,头脑中有刹那的空白,这是年轻的白慕辰,深棕色的头发,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对她来说,是十一年前的白慕辰,初见时的白慕辰。
原谅?真是可笑的字眼,她深深爱过的人,她付出全部的人,同时也是让她跌进地狱的人,让她生不如死,苟延残喘的人,如今在她面前,低着高贵的头颅,让她原谅他。
原来,那些黑暗从未被忘却,只是深埋在记忆的深处,白慕辰轻轻一划,就让那些黑暗如同奔流的河水一般尽数的喷涌了出来。
“哈哈哈哈!”低哑的笑声响起,眼泪随着这笑声落下。
“白慕辰,你记得什么?记得我们要好的时候你许下的誓言?记得你在你的朋友面前对我冷嘲热讽,记得把我带到你家却不闻不问,任由我受尽欺辱,还是记得你亲手把我送给那些人,让我从此身在地狱?哪样记忆令你难忘?哪样记忆令你满足?”无名指开始剧烈的抽痛,延伸到左臂和心脏,但是这种痛,却有种酣畅淋漓的解脱感,仿佛能释放她脑中的窒息感。
白慕辰觉得自己的心裂成了两半,从中汩汩的流出鲜血来,这样的指责,令他如受鞭笞,但他还是抬起头,静静的望着她。
“郁生,原谅他,我不是他,他在我梦里。”
“不是他,是啊,你不是他。”郁生愣住,喃喃道。
突然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口气突然泄了,脑中有种空白的窒闷感。是啊,他不是他,她的爱人,她的仇人,她想要大声斥骂,大声责问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已经消失在不知名的时空里,湮没在诡秘的时间长河中了,她再也不会见到他,再也不用怨恨他了,眼前这个,只不过是淡淡的影子而已。
“我不是他,郁生,可是我依然爱你。”白慕辰离开了,留下了这句话,郁生仿佛没有听到,只是呆坐在原地,转头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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