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你
苏菲
“那你就不用走了呗，反正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还记得那天午后，你拍了拍我的头，这样笑着跟我说道。
你从没跟我说过谎，那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听到飞机失事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心里头很难过。
眼睛里酸酸涩涩的，但却没有眼泪流下来。
没有遗体，连再看一眼你都是妄想。
可也不想再去看你的照片，因为每一张里头你都是在笑着的。
记忆中的你也有不快乐的时候，但那时候的你却一直都是静静的。
可是我知道，如果你不开心了，你会将房门反锁，将头埋入柔软的被子中不出声。
等到实在喘不过气来了，才会拉下被子，开始呼吸不稳的喘着气。
我还知道，好多个深夜，你都戴着耳机，将音量调至最大的在听音乐。
在你听音乐的时候我总会感觉你很孤独，看见你随着音乐而充满对未来的信心，看见你因为音乐而思绪飘远最后伏在书桌上小声地哭。
我还知道你总是在睡不着的时候睁大眼看着天花板，在黑暗之中一分一秒的数着时间过。
而每当你看到我时，总会放下一切疲惫，笑弯眼睛地对我说：“苏菲哎。”
但你不知道，那时候的你就像位游吟诗人，尽管语调温和但内里疲惫。
也就是那时候才开始明白，有时候表面上的快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心。
但却一直都承蒙于你的照顾。
朋友过生日要送什么小礼物，附近有哪间餐厅自助餐比较好吃，去外边旅游订酒店要怎么来。
这些小事似乎都能从你这里找到答案。
也不是没有跟你感叹过你的好，但你却只是点着我的头说，“你这只是把我当保姆了好吗？我的心都要碎掉了好吗？”
说话间，你又递给我一袋温好的热牛奶。
我笑着接过，说：“姐，我喜欢你哦。”
“少来了。”你瞥我一眼，又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很久以后跟你谈起这件事情，听你似真似假的抱怨着说道：“你这么说，感觉就像只是因为我对你的付出才喜欢我的样子。也亏得我是你姐姐，才会这样对你好。”
我无声的笑着，接着又被你瞥了一眼，听你嘀嘀咕咕的小声说道：“才长大这么点儿，就学会这样故作高深的笑了？这真是太不符合人物设定了。”
你不明白，而我恰恰是在笑你的不明白。
喜欢不是爱，所以很简单。
你对我好，我当然不会不知人情世故的拒绝。
你对我好，时间一长我自然会明白你的心意。
你对我好，如此不求回报而人心却不如冰硬。
冰再冷都是水。
都会被温度给融化。
因为你的付出而对你产生好感喜欢上你，尽管细微，但每时每刻却都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我是如此的肤浅，但说实话，我又是如此的庆幸着我的肤浅。
因为我的肤浅，让我第一时间学会了珍惜你。
而像你这样的姐姐，天下间只有我一个人有。
从小就很孤独，而你是我黯淡生命中少有的耀眼光彩。
因此即便你不是天下至美，却也是我心中的天下至好。
因为难得，所以难忘。
*
心的牢笼
欧文
part1
你不知道，我见过你。『雅*文*言*情*首*发』
在我来到巴黎的第十个年头，在圣诞夜的街头，我看见过你的笑容。
那天早上见面时，菲欧娜问我晚上要不要去街上走一走？毕竟今晚可是圣诞夜。
我笑着摇头说不用了，心里却突然有了些惆怅。
part2
圣诞节，白天，透过琴房的窗户看向外边，人来人往。
各式名车在街道上奔驰着，激起细微的飞尘。
“浪漫之都”的称号也照样掩饰不了时光赋予这座国度的沧桑感。
我站在窗前，却突然想起了苏菲。
出国前的每个圣诞夜我都是和她一起度过的。
但是我知道，很多时候，当我和苏菲在一起玩时，你都在不远处。
因为有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总觉得我在被人窥视着。而当我转头去找时，却往往看不到任何人。
“怎么了，元方？”
苏菲总是边笑着边问我问题。
“没事，继续玩好了。”
我向她敷衍的笑笑，知道她会害怕担心，而且还很有可能认为这是我说来骗她的。
这样的情况多了，我就发现了你。
那时候的你还未被苏家领养，在我的印象中不过是苏家司机的女儿这个尴尬的身份。
但我不在意这些，我注意的是你的脸庞。
你的神情不甘，看着我和苏菲的眼神有丝若隐若现的期待，但更多的是醒目的怨恨和排斥。
我本来并不清楚这其中的缘故，但后来只是想了一想我就明白了。
因为不甘你司机女儿的身份，而又明白期待无果，所以怨恨排斥我们。
我并没有多少可怜你，甚至还有些瞧不起你。
你嫉妒的脸庞实在是太令人喜欢不起来了。
我回过头来，看着笑得一脸天真的苏菲，突然觉得女孩子还是单纯些的好。
后来正式见到你，是因为你父亲去世的缘故。
苏菲指着你对我介绍道：“元方，她是我姐姐苏珊。”
而你在一旁对我很努力的笑。
这样形容似乎有些怪，但给我的真的就是一种你其实很努力的感觉。
谁都看得出来你明明就不想笑，好吗？
不可避免地想起以前你看着我和苏菲的眼神，心里头充斥着不愉快。
“哦，是……苏珊呀。”
在安静的氛围下，苏菲轻轻地用手肘撞了撞我。无奈之下，我随便说了句可无可有的话。
看得出当时你也很尴尬，连说话声都是生硬的。
我这才开始有了担心的觉悟。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你，会不会欺负苏菲。
寻思了一下，我对着身边的苏菲小声说道：“苏菲，记得远离苏珊。不要问为什么，反正我是为了你好。”
part3
你似乎很想讨好我和苏菲，但却总是失败。
同时，我也总是带点好笑心理的看着你的失败，一时间心中充斥着异样的快感。
后来听苏菲说你要学钢琴时有些惊讶。
下意识地觉得这真是可笑。
一个嫉妒怨恨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学习音乐的。
更遑论去学好音乐。
当时的我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你的再次失败，却没有注意到你已经不一样了，连带着苏菲都被你拉拢了过去。
听苏菲说你的钢琴学习的很成功，连苏伯母都对你称赞有加。
这是我预料之外的事情。
我想凡事耳听为虚，因此决定亲自去听听看。
这并不是说我不相信苏菲，而是说你的成功太难以让我接受。
一时间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不喜欢你。
我在琴房外，你在琴房内。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你信手弹着琴的悠然模样。
嘴边开怀的笑容提醒着我，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因此即便还未听到你认真弹奏的音乐，我也走了回去，默认了你的成功。
试问这世间最难做到的事情是什么？
是自己独自一人走出心的牢笼。
你完成的太出色，让我不可避免地突然对过往释怀。
本想从此以后试着跟你好好相处，但说到底，那也只不过是我的想法罢了。
已经习惯跟你反着来了，所谓的“音乐理念不同”其实也只不过是个你知我知的借口罢了。
时间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中流逝的飞快。
一转眼，就认识你好久了。
我出国的那天你没来送，听苏菲说是还在睡觉。
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太好，但在听苏菲那么说的时候，心里头还是很生气。
“不来就不来好了，反正我也不在意。”
这是我在正式出国前留给苏菲的最后一句话。
在等你无望之后。
这之后，我同苏菲挥手作别，走上飞机，前往陌生的巴黎。
part4
“嗨，欧文，你真的不出去逛一逛吗？”
下午五点的时候，菲欧娜给我打了通电话。
“真的不用了。”我说，“与其出去闲逛，我还不如待在家里练练琴。”
三个小时后，我放下小提琴。
看着对墙上的时钟，我先是稍稍的犹豫了一下，接着不再迟疑的穿上风衣走出门外。
外面是真的很热闹，到处都可以感受到圣诞夜的气氛。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时不时被激动过头的小孩子们轻撞一下。
街道中心的圣诞树上挂满了许愿灯。
我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瞥，转身欲走的同时，眼角余光却瞄到了你。
嘴边的笑容仍然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不是幻梦，也不是其他。
耳边的人声提醒着我，这是真实的一切。
我站在原地，任人群拥挤。
十年后再见，仅此一面，无声无息。
我扬名立万，你生活美满。
part5
又一个平静的十年过后，我回到台北。
彼时的你已经升任史宾赛艺术总监，与他人说笑间自信满满，神采飞扬。
与二十年前的你相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我看向苏菲。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连笑容都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我想我还是无法背叛我小时候许下的诺言，只要苏菲还需要我，我就仍会以骑士之姿在她身旁守护着她。
part6
音乐比赛过后，我回到了巴黎。
不但是因为已经清醒，更是因为我从头到尾都做好了随时放手的准备。
只不过太多的人看到的都只是我的执着。
他们总是在想我怎么会放弃呢，明明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又怎么会甘心放弃呢？
其实我多想告诉他们，二十年的时间太长了。
无论开始时年不年幼，这之后，你我都长大了。
知道要冷静的面对是是非非，知道不能够再轻易的掉眼泪，也知道凡事该放就放，别再让自己那么难过。
part7
你在msn上告诉我，七天后你就会过来，拜托我帮你找酒店。
“干嘛那么麻烦？来我家住不就得了。”
“亲亲我拜托你，别再开玩笑了好吗？我可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你这根本就没有我认真好吗？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这件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如果我到巴黎后没有房子住，我就写一封信将你的**泄露给报社，这样我还可以赚点外快去交房费。嗯哈，明白？”
电话被你愉快的挂断，我无声的失笑。
自从上次在山间别墅一起冷嘲热讽过威廉·史宾赛之后，你我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好了许多。
苏珊，我想，就为了这，我也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part8
从中国台北前往法国巴黎的飞机失事，无人幸免于难。
异国他乡，晴天霹雳。
part9
“欧文。”
“嗯。”
“没有遗书，没有尸体，没有骨灰。什么也没有。”
“嗯。”
“我想她，但哭不出来。”
“嗯。”
在一些事情上，与你有关的事情上，哭泣，并不能代表些什么。
电话里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葬礼在后天。我等你。”
“……好。”
part1o
这世间最难做到的事情是独自一人走出心的牢笼。
而我对此没有信心能够做到，因此我退而求其次。
不要永远孤单的独自一人，我想请苏珊陪我一起走出心的牢笼。
“……再见。”
“……再见。”
到最后，谁都没有先挂断电话。
“你先挂，我等着。”
长久以来都在不懈地扮演着等待守护的角色，到如今已经习惯。
“叮——”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手中的电话猛地脱落在桌上，发出并不清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迟钝的声音。
……是因为心也已经开始衰老了吧？衰老到麻木的地步。
突然就跌入了身后的沙发椅中。
窗外风声乍起，听在人的耳朵里，却如同断断续续的呜咽一般。
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天地日月，恒静无言。
斯人已逝。
而今，无论到头来孤不孤独，我却仍然无法自己走出心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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