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后，苏漠从空间内拿出两杯果汁，分了一杯给苏澈，自己憋着气将剩下的一杯一口气喝完——苏漠不喜欢果汁，他只喜欢甜瓜。
苏澈看他一脸不情愿但却异常豪爽的动作，笑问：“不喜欢喝，还让李大厨榨？”
苏漠道：“空间水果。消除疲劳。补充元力。”
其实，喝经过炼化的果酒效果更好，但上班时间饮酒不合时宜。
苏澈听了不由得笑出声：苏漠这是在做广告吗？
学苏漠一口气喝完果汁，苏澈拿起两只空杯走到盥洗台，边清洗杯子边问：“在这儿看书，还是让司机送你回家？”
苏澈也不喜欢喝果汁，在这方面和苏漠异常相似。
“我让司机先生先走了。”从空间内拿出一只甜瓜，苏漠啃了一口道。
“没关系，让公司司机送你回去。”苏澈把杯子擦干放在茶几上，咬了一口苏漠手中的瓜。
待会儿开会要很长时间，他怕苏漠一个人呆在办公室无聊。
苏漠看着手里的瓜，摇了摇头：“我想在附近转转。”
“我让人陪你？”把失忆后的苏漠丢在外面，苏澈一点都不放心。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不能凡事都依靠兄长，他要尽快独立，尽早适应这个世界。
“也好。”
让苏漠一个人到处看看，慢慢适应状况也好……
再过几天寒假就结束了，本家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来要人，苏澈不胜其烦。
虽然知道哪怕寒假结束，苏漠多半也会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但想到开学后，把失忆后的苏漠一个人丢在完全陌生的校园，接触陌生的人，学习陌生的知识……这样一想，苏澈面前就忍不住浮现一幅画面：课间，教室内是三三两两高声谈笑的同学，而他家小孩孤独地坐在角落的位置上，默默地看大家说话，脸上是无辜而又茫然的表情。
……这幅画面是李大厨描绘的，他还描绘了很多诸如苏漠会被孤立、被欺负、被嘲笑的场景。虽然这些事多半应该不会出现，但苏澈还是在骂李大厨多嘴的同时深深地担心了。
苏澈知道苏漠虽然有点呆，但并不好欺负，上次在名流姚一鸣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不但没占到半分便宜，还被苏漠几句话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家小孩其实不是个好惹的主，除了呆了点——但也正因为苏漠偶尔犯呆，且呆得毫无自觉，苏澈才会放心不下。
“把手机带好，有什么问题打电话给我，”苏澈想到会遇到的状况，事无巨细交代了一番，又拿出一张名片，在背后写了一串字给苏漠，“背面是家的地址，正面是公司的，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苏漠接过卡片，放在空间内收好：“我走了。兄长忙吧。”
知道留在这里可能会让兄长分心，影响他的工作，苏漠也不再久留。
两人一起出办公室。
苏澈按下电梯，要跟过去把人送到楼下的脚步，被苏漠用眼神制止了。
“兄长放心，有事我会联系你。”苏漠安慰道。
兄长太过担心了，以前他一个人闯荡仙魔妖界都没问题的。
“回来了，告诉我一声，”苏澈亲亲他的发顶，“我不在办公室就是在会议室，让门口的李秘书带你过去。”
电梯来了，苏漠答应一声，回亲了下苏澈的脸颊，就乘电梯下楼了。
留下苏澈对着合上的电梯门，难得得发了下呆。
算了……早晚要适应的，苏澈叹口气转身，却发现面前站了一排人，正是吃饭回来的苏氏精英，一个个伸着脑袋好奇的往他这边看。
“你们很闲？”苏澈笑着问道。
“老大，我们去准备会议资料，”众人立马作鸟兽散，围观老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根据这次老大嘴角的上扬幅度，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会议上他们会死得很惨。
会议的确不轻松。不管是对苏氏一众精英，还是对苏澈。
他们讨论的是一个改建规划项目的竞标方案，招标方不是普通的公司企业，而是市规划局。
政府部门的招标，苏氏不是没有参与过，问题是这次改建规划的对象不一般——不是普通的住宅区、商业楼、休闲场所而是承载着整个城市文明和繁华的古街。
古街位于市中心，全长不过六百米，但却有着和这座城市一样古老的历史。从一个不知名的村落，发展为一个厚重历史的国际化大都市，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迁，作为最核心的街道，古街被一代代保留了下来。
“还真是狠心啊，全国也再找不出第二家这样的老街，保存了几百年，最后还是被天朝给卖了。”
会议室里几个人连着三个小时讨论多个方案无果后，边休息边闲聊着。
“也不一定是被完全放弃了，政府虽然想将利益最大化，但不能完全不顾及古街的地位”
“是呀，古街上不少店铺后面都有大家族撑腰，如果改建方案不能让他们满意，就很难做下去。”
“如果只是单纯的老字号升级还好办，问题是天朝摆明了想除旧翻新，把古朴的店铺改造成国际化高楼。”
“所以案子难做，既要照顾天朝政府的利益，又要顾及老字号店铺的生存。”
“这么大一块地，又是在市中心这种黄金地段，做好了的确是块吸金石。天朝现在才动它，已经出乎意料了。”
“虽然案子不好办，但如果能拿下，让相关人士都满意了，中标公司不仅能跻身黄金地段，在吸金石上争到一席之地，以后极有可能还会得到政府的政策倾斜。小的利益忽略不计，光这两条就够大家争得头破血流了。”
“……小头儿，你不要这么现实好不好。一个搞艺术的老这样现实，很容易想象力缺失的，老大你也说说他。”
一行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高坐在会议桌一端的苏澈。
苏澈看了一眼众人，只说了一句话：“不错，继续沿着这个思路想。”
然后就离开了座位。
大家面面相觑：“什么思路？”他们刚才不是在聊天吗？
没得到答案一群人，只见老大走到会议室的门口，打开——门外站着一名端着茶点的少年。
苏漠正要敲门的手一顿，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苏澈——兄长怎么知道他过来？
他其实已经从外面回来一会儿了，但用灵力查到兄长还在忙着讨论问题，就没有让李秘书带他过来，而是在一边等。
直到听他们说中场休息，他才过来，并将在外面买的糕点顺手带了进来，附带一份切好的水果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李秘书说果汁是他这个年龄的人喝的，兄长的年纪不适合喝果汁。
苏漠不太明白，但看李秘书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他就想到了胖子厨师。苏漠意识到，也许他无意中又做了什么让兄长在佣人和帮工面前丢脸的事了，于是就把原来准备好的果汁替换成了李秘书沏好的茶水。
在外人面前不能喝果汁，有些场合又不能饮酒，看来茶是万能的。明天逛街的时候，或许该买些茶树种子……苏漠这样想着正打算敲会议室的门，就发现门自己开了。
“回来了？”苏澈侧身让苏漠进门。
“嗯。”苏漠走进会议室，把糕点盘放在桌上，对跟在身后的人道，“我去看书，等你一起回家。”
苏澈把人按在座位上：“陪我吃完茶点。”
目光扫过坐在长形会议桌两旁的八人，苏澈很难忽略他们眼中的探究和好奇，于是大方介绍道：“苏漠，我弟弟。”
众人心里一直吐槽：老大，您语气里的自豪为哪般呀？虽然美少年是你弟弟，但您也不用像介绍自家漂亮媳妇一样得意吧？
苏漠刚坐下，听了苏澈的话，又站起来，鞠躬：“你们好，我是苏漠，兄……苏澈的弟弟。”
众人：“……”
“噗——”静默三秒后有人喷笑出声。
“咳——”这个是憋笑的。
还有清嗓子的、喝水的、转笔的、望天的……总之大家一个想法：苏小弟你哥已经说过你是他弟，你真的不用再强调一遍了，真的。而且九十度鞠躬这种古板木讷的动作加上苏小弟平白的语气，为什么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喜感？
“噗咳……咳咳……”
喝水的不小心呛到了，在苏boss不爽的目光下，那人连忙站起来，鞠躬：“苏小弟，你好，我是企宣部的韩轩。”
接着清嗓子的站起来，鞠躬：“你好，我是设计部的……”
然后是财务部、销售部、科研部、行政部、人事部最后到总经理，众人逐个自我介绍。于是在李秘书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会议室内一个个站起来、弯腰、坐下、站起来、弯腰、坐下……波浪线般起伏了八乘二次。
自我介绍的明明只有八人，为什么乘以二？
因为，每当人家鞠躬一次，总裁弟弟就会还弯腰礼一次……
“别理他们，”苏澈额头一阵黑线，这群人绝对是故意的。示意李秘书把桌子另一端的椅子拖过来，苏澈压着苏漠坐下，问：“想吃什么？”
苏漠摇头：“我吃过了。”
虽然这样说，苏漠还是吃掉了递到了嘴边的一块抹茶慕斯。苏澈见了笑笑，又切了一块，用叉子吃掉。
安静下来的会议室传来一阵咕噜咽口水的声音，企宣部的韩轩摸了摸肚子对李秘书说道：“把茶水间的饼干每样拿几块过来吧。”
人跟人不能比啊……看着某boss眼前的热茶，众人默默喝了口面前的冷咖啡。
李秘书看苏澈，见他没反对，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条饼干和一个电热壶——其实会议室里有热水器，但这帮人好像是在比谁更懒似的，都不肯去添热水。
把几样东西摆在会议室中间，李秘书简要向苏澈汇报了一下开会期间的一些事项等就退了出去。
“哎，有个弟弟多好。”行政部的撕开一袋饼干，大家轮流拿了一块。虽然眼前就是开好的热水，但现在大家很有默契地在比“有谁比我惨”——一个个可怜兮兮地拿着块饼干就着冷咖啡吃着。
“难得有机会跟老大一起吃下午茶，没有糕点、水果就算了，可怜的连口热茶都得喝。”
“哎……”
……
苏漠听了有点不好意思，他只想着兄长这个时间可能饿了，完全没有想到其他人。
“兄长，我出去一下，”苏漠看着一桌子惨叫连连的人对苏澈说道。
“嗯，会议十分钟后才继续，快去快回。”
苏漠点头出去。
一帮人看当事人不在开始八卦起来。
“老大，这乖孩子真的是传说中跟你很不对盘的苏小弟？”
“哎，你看那是不对盘吗？”
“明明就是兄友弟恭，琴瑟和鸣。”
“笨！琴瑟和鸣说的是夫妻之间的感情，能用在这儿吗！”
……
苏澈喝着热茶由他们胡闹玩笑。
苏氏能有今天，离不开这几个追随了他多年的朋友。平时彼此之间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并并不介意。
“听说苏家本家把苏小弟保护得很严实，老大让他光明正大进出苏氏，不怕他曝光？”
“一些老的家族，尤其是家族长都喜欢保持神秘，苏小弟被藏得这么好，会不会是苏家下一任家主？”
“极有可能。听说苏家现任家主没有儿子。”
“所以他才一直跟老大争苏小弟的抚养权？”
“可怜老大那时候还未成年，连自己的抚养权都是问题……”
“后来虽然成年了，但一门心思都在苏小弟身上。这么多年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韩轩顺口接道：“所以我才担心老大口味不同，看到苏小弟的时候，还以为他是老大包养的——”
剩下的话被开门声打断，韩轩这才意识到他一不小心把压在箱底的话抖了出来。
韩轩偷瞄了眼桌子一端的苏老大，果然对方用危险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韩轩一个激灵把手里的冷咖啡仰头一口气喝完。再偷眼看苏老大时，对方正笑得温柔，眼里眼外已经全部是他家小弟。
韩轩自愧不如：老大这变脸速度，他这个男公关比不上啊……正感慨着，韩轩发现面前多了一个糕点盒和一颗水灵灵的大甜瓜。抬眼，对上苏家小弟清澈干净的眸。
“请用，”苏漠对韩轩说道，然后又从袋子里拿出糕点和水果放到下一个人面前。
一个个发完，苏漠将空袋子扔在脚边的纸篓里，抱着剩下的最后一颗甜瓜问苏澈：“我也吃？”
苏澈好笑地揉揉他的头发：“可以。”
这不正是少年给每人发一个甜瓜的目的吗——少年找不到吃东西的借口的时候，就会以兄长吃、园丁想吃、胖子厨师在吃等为理由说“我也吃”。
只要分量在控制中，苏澈都会不会反对。
此时当然也不例外。
众人看着面前散发着香气的糕点和甜瓜，心情复杂。
这些东西是苏小弟之前就给他们买好的吧？
想到这里，大家心里一阵愧疚：就在刚才，他们还以旁观者的身份打趣这个孩子。虽然知道他是他们追随了近十年的老大唯一的弟弟，但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一个外人。
可现在……
“吃吧，这是小漠专门给我们买的。”
“嗯。”
几个人打开蛋糕盒子，默默吃了起来。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不会再把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划为“外人”。
“麦香坊的蛋糕啊，好久没吃了……谢谢小漠。”
“小漠，想吃什么？下次我请你！”
“哈哈，我也喜欢吃甜瓜，这样水灵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学苏漠一样拿着瓜啃了一口，“好吃！好吃！小漠费了不少时间挑的吧？”
……
被大家不停地感谢，苏漠嘴边那句“蛋糕是为我自己买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现在这样也不错，苏漠看着开心谈笑的一群人，心满意足地继续啃甜瓜。
平静的而又忙碌的一天过去。回家的路上，苏澈问：“甜瓜是你想吃才份给大家的？
苏漠没摇头也没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一起吃，很有趣。”
“那蛋糕呢？如果是给他们预备的，你会一开始就拿出来吧？”
苏漠装没听见。
“苏漠，”红灯停，苏澈看向坐在身边的人，“你好像答应过我不偷吃东西。说吧，空间里还有多少份蛋糕？”
“没有了，”苏漠老实交代，“那家店限量，一个人最多买十份。兄长一份，八个人每人一份，剩下一份秘书先生吃了。”
苏澈听了一愣：“你没吃？”
苏漠扭头看窗外，他以为给兄长一份，其他的可以私藏起来慢慢吃，却……
绿灯行，苏澈揉了揉他的脑袋，忍笑开车继续前行。
他家苏漠，还是太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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