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悍妇

3贼喊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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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狗急跳墙

    一面是紧着追着王氏要钱的债主,一面是顾家的整个金山放在王氏跟前儿。

    王氏就像被何媗逼得走投无路的饿狗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块肥肉在面前悬着。只要吃了这肉,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这实在是太大的诱惑。

    可即便是这样,往日鲁莽的王氏竟然还有些犹豫,这全因前不久那前傅夫人牛氏病死了。王氏是见过她的,也是知道她是怎么被休的,怎么没的。若是这事儿闹的不好,那她会不会落的跟牛氏一样的下场。

    因着这些事,王氏日日慌着神儿,就是对着尚在病中的何培隽,都没之前顾得勤了。

    此时,王氏身边已没什么可用的人,原先的一些人不是跟了何媗那边,就是被锦鹃笼络去了。她也只能跟徐妈妈商量一下主意了,而徐妈妈是从来就没个正经儿主意的,少不得要将这烦恼带回家去。

    自徐妈妈的儿子犯了事,被抓了进去。她那儿媳妇朱氏的心就不大稳,已被徐妈妈抓到几次她跟外面的男人打情骂俏的事儿了。徐妈妈原想把朱氏弄进何府,可朱氏懒散惯了,不是个上的了台面,干的了活的。徐妈妈因她失了几次脸面,就不愿她留在何府。只她安置在府外的一座小宅子里,那小宅子因是何家的,却也不用花费多少。

    徐妈妈也能常回去看着点儿,她若跑了,自徐妈妈那里还没什么。只是她跑了,去哪儿找个亲娘把徐妈妈的小孙子,看管着长大?

    待徐妈妈去的次数多了,便无意间将这事儿唠叨给了她儿媳妇朱氏听。

    朱氏听后,就笑着说:“娘,这有个什么难的?也值得你们为难成这样。如果是想要什么,去找侯府老太太要呗。左右都是儿子的,这个儿子没了,她不靠着另外一个儿子支撑着怎么行?什么东西要不出来?”

    徐妈妈见躺在炕上的小孙子睡的不安稳,就抱了起来拍了两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懂这宅院里规矩,且绕腾着。老夫人又是个糊涂,她明明管不了,还不去享清福。把那点子钱握在手心里,一点儿也不知道疼儿子儿媳妇。”

    朱氏歪着靠在炕上,心里想着,你也不是个多疼儿媳妇的,若是疼,便把我放出去多好?何必于这处守活寡。可面上却笑着说:“可不是呢,哪家老人儿能比得上娘你疼我们这些小辈儿啊。”

    徐妈妈想着想着,抹了一把眼泪,哭道:“哎,若是老夫人若能多疼一些夫人,夫人也不必熬得这般苦,夫人近日的日子且难着呢。”

    牛氏抓了一把瓜子儿,嗑了几个,笑着说:“其实那是侯府的老太太还以为她动的了,守的住钱,才不肯撒手的。等她觉出自己守不住这钱,也只能交给儿媳妇管着了,难不成她还会不信自己家人,信了外人。让外人去捞那好处?”

    那朱氏家里原来是个杀猪的,因她生的有几分姿色。就被徐妈妈那混儿子看中了,便娶了回去。且她又去了庄上待了几年,徐妈妈一直有些嫌她世俗粗鲁。却没想到这朱氏倒是个有些主意的,此一句话,倒是点的徐妈妈有了些头绪。

    徐妈妈就急忙问那朱氏:“你说的倒也是个道理了,可怎么能让老夫人知道她守不了那些财产?”

    朱氏笑着说道:“娘,你是总在那宅门儿里呆着。怎么连外面都清楚的事儿,你这在侯府里的反倒不知道?那些铺子上的掌柜哪有几个不贪银子的,甭说那些个大店铺的掌柜们,就那不大赚钱的小铺子的掌柜们,哪个没有几套小院子,妻妾成**的。听说,他们且贪了顾家不少银子呢……”

    “这是什么胡话?”

    朱氏说到这里,却被徐妈妈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那徐妈妈皱了眉说:“哪里是顾家的?这进了何府的,就是何府大家的。”

    徐妈妈现在也是在嘴上留了几分余地,于她心中,这无论顾家和何家就该是她心中的那个二夫人的。

    朱氏撇了撇嘴,心想,如果当真是何家的,哪里还用的了费这么多功夫。且许多铺面上怎么连字号都没改,都还挂了一个顾字?没改了那何姓?

    只朱氏虽心里想着,却不能说出来,只得笑道:“哦,那就是何家的。娘,你说何家将这些掌柜的都养的这么肥,是不是管家的无能,看帐目不仔细。这才几年,就是这样。若是再熬上几年呢?那这些家产还不知道姓了什么赵钱孙李呢?”

    徐妈妈想了何老夫人可不是一年只看了一次帐本,哪里能防的住这些人。

    于是徐妈妈点了点头,便问道:“可从哪里入手呢?”

    牛氏捏了个瓜儿,放在嘴里,笑道:“娘,这现成的就有一家。那顾,哦,不,是何家。有个做了金铺的,那金铺的老版偏又姓金。家里新建了宅子,养了十几个丫头下人呢。那姓金的原来听说只是个小伙计,这钱从哪里来?还不是靠了铺上。不然按着他每年有定数得的银子,哪里能赚出这么多东西?只查他,总归是没错的。”

    徐妈妈眼睛一亮,说道:“确实是个好法子。”

    而后,徐妈妈又看了牛氏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又出去了,不然怎知道这么多事?”

    牛氏一顿,然后笑着说:“这又不是什么藏的多好的事儿,这媳妇儿就是和旁的婆娘唠上两句,也就知道了?不要说这个,我还知道你们那侯府的二姑娘是个顶难缠的人,难不成我还伺候过她?”

    说罢,牛氏就被自己逗得笑了两声。

    徐妈妈听牛氏提到何媗,就皱了眉,连忙说道:“你就不要提那个难打发的主儿了。”

    因这时候太晚,那定国侯府都已关了门,落了锁。

    徐妈妈就直忍到第二天,天一见亮,就回了府。牛氏看徐妈妈一走,就连忙把自己收拾的体面干净,将那碍事儿的儿子抱到邻家照看,去寻她自己的快活去了。

    待徐妈妈回到府里,将这事儿跟王氏一说。王氏着实心动了,如今这肉也不是挂着的了,已在放在那里,只需低头,吃了就好。王氏便让徐妈妈找人查去,先徐妈妈也拖不到什么人,就勉强查了一些那金家的大宅子和丫头婆子。

    还没查的明白,王氏的兄长王穆的一封来信,又逼着王氏不得不及早把那块肥肉叼回自己家去。原来,先上面已查到王穆在任上贪腐的消息。王穆急着王氏给他弄些钱去,把亏空的钱填补上。便是王氏这样的人,也知道何安谦还愿意留着她,一多半儿是为了王氏还较为能干的兄长。若是王穆倒了,那王氏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张狂了。

    如此,哪怕那块肉是淬了毒的,王氏这只逼急了的狗,也得去试一试。

    于是,王氏就捏着她自以为的单薄的证据,去了何老夫人那里。

    走到何老夫人门前,王氏就听到几声咳嗽。王氏心头一喜,心想,何老夫人如此老迈,不靠着自己,还要靠着谁呢?

    所以王氏便拢了拢头发进到屋内。

    屋内,也只有何老夫人一个。何老夫人睡得昏昏迷迷的,也没听到丫头的话,就看一个穿的还不错的婆子走了进来。便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婆子?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叫白术来。”

    王氏一听,何老夫人是把她当作了哪个婆子了。

    登时心头一怒,强挤出笑,对了何老夫人说道:“母亲,是我啊。”

    何老夫人这才辨出了原是王氏,这却也怪不倒何老夫人老眼昏花。实在是这几日王氏又要提防着锦鹃,又要盘算着顾家的家产,还被王穆的信吓得十分惶恐不安,难免显得老了一些。

    既看是王氏来,何老夫人便冷了脸说道:“你来做什么?”

    王氏忍了气,笑呵呵的说:“儿媳是听说母亲最近身子不舒服,特别来看看母亲。”

    何老夫人面上稍缓,说道:“却也无妨,人老了,难免身子骨不好。”

    “哎,倒也是。母亲不仅要劳心府中的事,还要管着那大嫂子留下的铺子上的事。劳心劳力,难免拖累坏了身体。”

    王氏看了何老夫人面上没了怒气,才又说道:“我若是母亲这般年纪,必然不会像母亲这般,肯定是做不得什么事。”

    何老夫人难得自王氏那里听到了几句中听的话,便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操劳一些,还能指望谁呢?待旭儿娶了亲,我就也不用这么劳累了。”

    王氏听后心头一急,便说道:“母亲也有的是不需劳累的法子,何苦等到何培旭成亲。”

    待何老夫人看了王氏一眼,王氏才住了口,干笑两声说道:“其实儿媳这次来,也是为了媗儿旭儿。母亲,您也有了年岁,许多事您想不到,儿媳便是被人骂了不孝,也得提点您一下。”

    何老夫人听王氏又把话往不中听上说,便皱了眉,说道:“你想说什么?”

    王氏便拿出了她搜来的证据,说道:“母亲您看,这就是一个金铺老板的家产。这还是面上放着的,那私底下的呢。不是儿媳说句母亲不爱听,母亲的手上太过松散了。使得这帮人把家产都吞了进去,那我们何家不都败了?”

    何老夫人扫了一眼王氏拿来的东西,也是一惊,而后听了王氏的话,就不由得怒道:“你的意思是何家败在了我的手里。”

    王氏急忙说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母亲年纪大了,难免有看管不到的地方。倒时不是让外人占了便宜,不如母亲放开手,交到年轻一些的人手上……”

    “交到你手上才能保全了何家是不是?你连府上都看管不好,还想着这些……”何老夫人怒道,扬起手打了王氏一巴掌。

    王氏自小到大也没挨过大,如今挨了一巴掌,还被那些下人们看着。

    那脾气就也掩不住了。

    待何媗听了信儿,慢悠悠的到了何老夫人那边时,就远远的听着王氏在哭闹着喊:“母亲自然抱着座金山,不理外面的事。哪里知道这府中的艰难……”

    何媗听后,问了一下跟在她身边的芸儿:“二叔来了么。”

    芸儿听着王氏的嘶喊,恨得咬了一下牙。而后,摇了摇头说道:“王氏既没告知,我们这边也无人去说。他自然还不知道。”

    何媗点了点头,待进了屋,就看王氏已哭的没了个人样子。何老夫人指着王氏,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待何老夫人看到何媗,便哭道:“媗儿你过来,这是你娘留下的东西。你且说该怎么办?我被人说老糊涂了,顾不来了。”

    何媗赶紧过去,走到何老夫人身边,说道:“当年我母亲去的时候是托付给祖母的,祖母这些年不是看顾很好。怎又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不想管媗儿了?”

    “哪里是我不想管,是有人不愿意让我管了。”何老夫人哭着说道。

    何媗说道:“这是我母亲的嫁妆,除了我与旭儿,哪一个还能让祖母撒手?况且,我们也是盼着祖母看着的。”

    “还能是哪个?你的二婶子罢。”何老夫人看向王氏,狠狠的说道。

    何媗撇了一眼王氏,说道:“二婶子也不是没有缘由做事的人,祖母也别因为一点儿小事就错怪了她。”

    只这一句,王氏反倒把何媗当作了为她说话的人,连忙哭道:“正是这样,我也是为了府中好。媗儿你且看看,那外面的人如何占了我们家的钱财的。”

    何媗听的“我们家”三个字,心里冷笑。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嫁妆,便是用了这些东西去投靠褚时序也好,抱着这些东西等着人来宰杀也罢,也是她与何培旭的。哪里有了王氏的事?

    一边想着,何媗一边接过了王氏递过来的几张纸。何媗扫了一眼,这是她特意查出来,拐了一个弯儿交到徐妈妈手上的,是熟的不能再熟的。

    不然,单靠了徐妈妈一个婆子,哪里能查的出这些事来。

    何媗装作认真的翻看几遍,而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氏哭着回道:“这些财产,全是那铺子上的掌柜的贪得。这还只是你母亲留下的一个小铺子呢?”

    王氏哭的忒惨,仿佛那贪得是自己的银子一般。

    “竟然是这么多?”何媗做出吃惊状。

    何老夫人却也没了先头对王氏的厉害,且有些愧疚的对何媗说:“是祖母没顾好,让这些人钻了空子。如今该怎么办?我对不起你死去的娘啊。”

    说着,何老夫人就又哭了起来。

    何媗劝道:“祖母不必如此自责,现今也不是论了谁对谁错,谁将来管铺子的时候。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事儿,就该想想如何处理了这帮子蛀虫。”

    “是,是,是,该先去找你二叔办了这事儿。”何老夫人连忙说道。

    何媗说道:“现在二叔被皇上斥责,赋闲在家,本该闭门自省。哪里还能搅和进这事里来,这不是还连累二叔落人话柄。而二叔有是个疼我们的,知道了这事儿,难免要过来操心。不如,现在且先瞒着二叔。不要让他再添烦忧。”

    何老夫人咬了咬牙,说道:“那只得等你二叔复职以后再说了。”

    这事何媗尚未说话,王氏却因耽误不起,怕拿不到那笔子钱,误了救自己兄长。慌忙擦了擦眼泪,说道:“此事耽误不起,若是被那些人猜到了我们对他们起了疑心,难免不先毁了证据。既无法与老爷说,便先瞒着他,等我们将事情处理了再说。”

    何媗听后一愣,心想,有王氏这个对手,当真是自己的福气。

    随即,何媗便附和道:“二婶子说得对,这事儿既是要问。就该问个清楚,贪铺上银子不会只是一家,不如将临京城的大掌柜们都请过来,我们一起议一议这事儿。”

    王氏也不知怎么就和何媗变得同声同气儿的,一时也疑惑的看了何媗一眼。

    何老夫人略微想了一会儿,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就如此办。”

    然后何老夫人交代了赵妈妈说道:“你去让人把那些大掌柜的都请过来。”

    只是那些大掌柜的知道何老夫人面子软,都只推了铺上忙。待过了半个时辰,竟一个都没过来。何老夫人便有些面上不好看,心道,这倒是坐实了王氏说她无力管家的话。

    王氏此时也有心显出自己的本事来,便自己让人去与铺上传话。

    待传话的人回来了,却是先看了王氏一眼,并不敢直言。而后在王氏的逼迫下才颤声回道:“他们一些个人说,不知何二夫人是何人?他们原是顾家的人,后来跟着来了何家,不怎么现在要听了王姓人的话?”

    何媗几乎要笑了出来,只忍着说道:“罢了,就先借着我的名儿,说我以往听母亲说起过顾家的事,就想见各位叔叔伯伯一面。看如此能不能将他们请来?若大掌柜的不能来,便二掌柜的来,若二掌柜的不来,就请个得用小伙计来。反正,谁于未时三刻到了这里,谁自今日起就是那铺子的大掌柜的。”

    55翻查旧账

    还没到未时三刻,那几个何媗事前拜访过的大掌柜,因有心助何媗拿回家产,早早就到了何府。而后,还有一些何媗未曾见过面,但略念着顾家旧情的大掌柜也到了。

    至未时三刻,一些个听过何媗名声的掌柜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而后还有一些当真只打发了二掌柜的,甚至个小伙计来了。何媗均让小子将这些人请到了何府的大厅去,让丫头婆子看座备茶,一个都不许怠慢了,那些个顶替着大掌柜来的二掌柜和小伙计自然惶恐不已。而后何媗便从前面伺候的丫头婆子那里知道了那些伙计,二掌柜的名字。逐一记在纸上,背了下来。

    待未时三刻一过,何媗就吩咐何府大门关了,一个都不许再进。而后,何媗换了身利落的男装去了前厅。因何老夫人先头被王氏闹腾的累着了,何媗只让何老夫人在后院先歇着。何老夫人看何媗一身男装,透着的神采飞扬很有何老太爷要上战场前气度。何老夫人便停了何媗的话,点头应了。竟自心里信了何媗一个只十二岁的丫头,能治住那帮子人。

    而王氏起初还跟着何媗,待一走进大厅,只看那屋内乌压压的一**人,便心里发怯的又退了回去。心想,何媗那个丫头虽然有些厉害,但毕竟年纪小,必然对付不了这局面。到时候,自己再出马,不是才显出自己的本事,让老太婆安心把财产交给自己?

    于是,王氏只退回何老夫人的院子,等着看了何媗的笑话。何老夫人此时心神不宁,又愧又忧,也没个心思将碍眼的王氏赶了出去。

    何媗也无心管那王氏是走是留,待她走进大厅,看着这么一**人,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思打量了自己。何媗也是略微有些紧张,随即何媗心想,我连杀人分尸活剐他人的事都做得出,何必怕了他们。于是何媗只当了这**人是一堆子碎肉,笑着仿若男儿一般拱手道:“何媗在这里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那些个替着铺上大掌柜来的二掌柜与小伙计诚惶诚恐的躬身回礼,而几个与早和何媗见过面的掌柜自然拱手回礼,还有一些的欺何媗年纪小,打扮的不似男儿也不像女儿,颇有些看不上她,只撇了嘴点了点头。余下的除了就只坐在原位,连起身都不愿的。

    何媗见状,笑容丝毫没变,坐在正座上,悠闲的抿了一口茶。

    还未待说话,便有个丫头回来说:“成祥酒楼的李掌柜的来了,现在府门外。”

    何媗抬了眼皮看了那丫头一眼,说道:“我不是说未时三刻一过,一个都不许进来么。他如今就是嗑死在那里,也不许进来。再则,如今已没什么李老板了。我事先说过,来我这里的才是大掌柜的,成祥酒楼既没个人来,那这个就是没个大掌柜的了。不光是他,没来的还有锦绣茶楼的敬老板,成裕当铺的胥老板……

    待何媗把没来的人一一点了出来,而后笑着说:“这些人往后就不必做了掌柜的了,等我抽出功夫来,另指一个掌柜的就是。”

    “这些人可都是顾家的老人儿,二姑娘就这么将他给关在门外,不大合适吧。”一个长了张瘦长的脸的男人慢悠悠的说道。

    何媗笑道:“陈叔也是管着铺子的,莫不是伙计不拿您的话当回事儿,误工误点的,您也如此纵了他?”

    那男人一听何媗竟然能立即唤出他的姓氏,先是一愣,后听何媗的问话,就只闭口不言。暗暗的有些悔了与这个二姑娘顶嘴,心知何媗必然是查明了这些人的底细才摆下的这个局。

    这些个掌柜的什么人没见过,都是有些精明的。此时见了何媗不是个轻易糊弄过去的,就一个个的不出声,等了看何媗今日说些什么。

    他们自然不知道,何媗花了多少个晚上才将这些人名背熟。又怎样一个个的店铺走了,将这些店铺的大掌柜和二掌柜的脸面记住。

    何媗扫了一眼众人,笑道:“此番我请各位大掌柜的来,乃是因为我家二婶子查出一桩事。所以我来问问,金掌柜的现坐在何处?”

    一个矮胖的男人站了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姑,姑娘,我在这里。”

    何媗看了那金掌柜,笑着命丫头把王氏交给她的所谓证据,拿去给金掌柜看。而后,何媗笑道:“我家二婶子也不知听了谁的唆摆,竟疑心金掌柜的贪了铺上的银子,巴巴的去查了这些东西。还说各位掌柜的都有再贪了柜上的钱的,我却不认为如此。所以,才请大家过来,为大家辩辩清白。”

    金掌柜看过以后,先是一愣,汗是流的越发多了。一会儿的功夫,便是连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连忙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些家产有些是我祖上留下的,于铺上并没关系。姑娘可不要误听了旁人的话。”

    何媗听了之后笑了,心想,你祖上不过是个倒夜香的,哪里能倒出这么多钱来。

    而金掌柜看着何媗的笑,却是心中更怯,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再说错了话。而几个胆子小的,倒是张口说道:“是啊,姑娘,咱们不敢说兢兢业业,累死在铺上。可也是老实本分,未敢有半点儿私心,半点儿差错啊。”

    何媗听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各位叔叔伯伯都不是那般贼一样的人,只是为了诸位既然都是清白的,想来也是不怕查证的。今日,我也少不得做一些事来查一查,我们就将各位铺上的账本拿过来拢一拢,为诸位还了这清白。”

    众人惊讶之下,有一个年龄稍长之人沉声说道:“这账本去年过年的时候已是见过了,再说,那账目繁杂,想来姑娘也是看不清楚的。”

    何媗笑道:“我是顾家的外孙女儿,怎会看不明白帐。周掌柜这么说,莫不是怕了?”

    那姓周的掌柜的面上不动,只抬了眼皮看了何媗一眼,哼笑一声:“那你且看吧,这么多商铺,这么多账本,老夫就看你查到什么时候。这帐里还有许多应付官府的数儿,你个小丫头能看出个什么?”

    “一天查不完,便查一天,十天查不完,便查十天。终有理清楚账目的一天,是应付官府,还是应付旁的人,账面上也是能看的出来。”何媗笑道。

    这坐着的掌柜的中间有人低声嘀咕着说:“便是大夫人在时,也没这般突然的查过帐。”

    何媗耳尖,听得这话后,瞬间收起了一只挂在脸上的笑,冷声道:“你们也别着往常老夫人怎么样,我母亲在时怎么样?用这些子来压制我,许多人做的事,心中明白。若是顾忌着些我外祖父与我母亲往日恩惠,就不要来借他们的名儿来欺我这个孤女。不说旁的,单就查账一事,我母亲在时是一月一查一问的,后来我祖母管事,一年一看,怎么没有人提我母亲在时如何?”

    这话一出,便先头与何媗有些往来,自觉得自己助了何媗,是个十分讲恩义的,也生出了些许愧疚。只有些内里藏奸的人仍心存侥幸,有意推诿说道:“姑娘只看这临京城的铺子如何,哪里知道外面还有许多分铺子,这帐是一时拿不过来的。”

    何媗又笑了说道:“这位叔叔不要欺我年纪小,那分铺每月初三都会把一月的账目送到京里,账房初八之前就要拢出账来。现已十六,便是上个月的帐也该清楚明白了。”

    各位掌柜见推诿不过,便只得起身回家拿账本去了。

    何媗见此,却又笑了,说道:“我哪里能让各位掌柜的来回奔波,就在这里写了个条子,让我们家的家奴去取了就是。”

    有几个还欲再推,却听何媗笑着说道:“若是有人不愿体体面面的让人把账本拿来,那我只能让家奴去硬夺了,跟着那些大掌柜的没来的店铺一遭硬夺了。左右是我母亲留下的铺子,我还不信有人告我去抢自家的账本看。”

    自此,这些人都没了声响,只按着何媗的话去办了。一个个的因无法给那铺上传信儿,便有些愁眉不展,心惊胆跳的。只几个年长些的且管着大铺面的掌柜的,面上还沉得住气。

    待账本拿来,是整整的三大箱子。

    何媗一面命厨房为各位掌柜的准备饭菜,一面与芸儿春燕等人翻看账本,拨着算盘珠子算账。

    看到有不清楚明白的地方,就点了那个掌柜的过来问,一句句的问的那些掌柜的哑口无言。只差,就此认了他们贪墨柜上银子的事。

    只翻到一家铺面的时候,似乎账面上是没有丝毫纰漏的。何媗仔细一看,原是那周掌柜家的账本,确实是账面上做的漂亮。周掌柜看何媗翻看的是自家账本,也只瞟了何媗一眼,就又合了眼睛。

    周掌柜是管绸缎庄的,当初顾家也是靠这起家,而后才有了其他行当的铺子。现在顾家为了省下运货的费用,只为了京城供给,就于临京城郊建了个织造坊。那处的织造坊自然也是归了周掌柜的一同管了。

    何媗见只看一本帐看不出什么,就把织造坊的账本也拿了出来,对着看。过了一会儿,何媗才笑着问那周掌柜的,说道:“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周掌柜的,这银线是用来织什么缎子的?”

    周掌柜撇了嘴,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大多是用来织就轻云锦的。旁的还有些装饰用的。”

    随后,周掌柜便不再多说,何媗瞟了一眼身边的芸儿。

    芸儿便立即说道:“轻云锦原是顾家特有的锦缎,以一银,一月白色彩线共同织出。穿于身上较于其他锦缎轻便不少,所以叫做轻云锦。”

    周掌柜的此时才抬眼看了芸儿一眼。芸儿她不是像何媗那般死记硬背才能记下一些行商上的事,芸儿是个于这些事上有天分的。这轻云锦,原本何媗请来的教她打算盘的女先生只提过一次,芸儿便就记了下来。

    “这月白色的彩线,是只能织了轻云锦么?”何媗又问道。

    周掌柜闭口不说,只芸儿笑道:“姑娘,你只看看这府里府外的人穿的衣服就好。那月白色彩线的用处,除了织轻云锦,也只是织些月白色的纯色锦缎,旁的用不大多。”

    何媗这才点了点头,笑道:“那我知道了。周掌柜,你上个月出的月白色缎子可比织云锦多。而除了织云锦用些银线,你的账本上却没有其他的锦缎上能用得着银线,那月白色的彩线合该比银线用的多呀。怎么这两种线于月初在库里还是一般多,到了月末,银线就用没了,反倒是那月白色的彩线还空余。那么多的银线,都去了哪里了?便是织造过程中有所损失,也不该损了一小座银山去。我虽没经过商,但我还是知道银子做什么用的,想来用银子做成的银线也不该是个易得,便宜的东西。”

    那周掌柜的现已失了那刚才的从容不迫,羞愧的无法说出那一些银线的去处。只涨的老脸通红,缩在座椅上,连茶水都不敢再喝了。

    何媗见后,只笑着又于账面上找些错处,点了出来,周掌柜的已再无话可说,只垂头听着。

    待何媗又翻开了一家店铺的账本,那店铺的掌柜本来是个年轻的,不比周掌柜是个经过许多事的。且他账面上又没旁的老掌柜做的明白。只被何媗问过了几句,就一口气儿没喘明白,倒了下去。

    做在他身旁的掌柜的均吓得四散开,何媗也走过去看了一眼,笑道:“无事的,只是吓昏了过去。怎如此胆小?”

    怎能不胆小,这**柜上银子的事,一旦定了下来。可是能送入官府定罪的,这些掌柜的怎能不怕?就连事先助过何媗,得过何媗保证的几个掌柜的,心里满是惧意。

    作者有话要说:56章暂时不要订啊。为弥补我犯下的错误,向大家道歉,我会快速把56章码出来的。%>_<%今天双更啊。都是手残惹的祸。

    56翻查旧账

    还没到未时三刻,那几个何媗事前拜访过的大掌柜,因有心助何媗拿回家产,早早就到了何府。而后,还有一些何媗未曾见过面,但略念着顾家旧情的大掌柜也到了。

    至未时三刻,一些个听过何媗名声的掌柜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而后还有一些当真只打发了二掌柜的,甚至个小伙计来了。何媗均让小子将这些人请到了何府的大厅去,让丫头婆子看座备茶,一个都不许怠慢了,那些个顶替着大掌柜来的二掌柜和小伙计自然惶恐不已。而后何媗便从前面伺候的丫头婆子那里知道了那些伙计,二掌柜的名字。逐一记在纸上,背了下来。

    待未时三刻一过,何媗就吩咐何府大门关了,一个都不许再进。而后,何媗换了身利落的男装去了前厅。因何老夫人先头被王氏闹腾的累着了,何媗只让何老夫人在后院先歇着。何老夫人看何媗一身男装,透着的神采飞扬很有何老太爷要上战场前气度。何老夫人便停了何媗的话,点头应了。竟自心里信了何媗一个只十二岁的丫头,能治住那帮子人。

    而王氏起初还跟着何媗,待一走进大厅,只看那屋内乌压压的一**人,便心里发怯的又退了回去。心想,何媗那个丫头虽然有些厉害,但毕竟年纪小,必然对付不了这局面。到时候,自己再出马,不是才显出自己的本事,让老太婆安心把财产交给自己?

    于是,王氏只退回何老夫人的院子,等着看了何媗的笑话。何老夫人此时心神不宁,又愧又忧,也没个心思将碍眼的王氏赶了出去。

    何媗也无心管那王氏是走是留,待她走进大厅,看着这么一**人,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思打量了自己。何媗也是略微有些紧张,随即何媗心想,我连杀人分尸活剐他人的事都做得出,何必怕了他们。于是何媗只当了这**人是一堆子碎肉,笑着仿若男儿一般拱手道:“何媗在这里见过各位叔叔伯伯。”

    那些个替着铺上大掌柜来的二掌柜与小伙计诚惶诚恐的躬身回礼,而几个与早和何媗见过面的掌柜自然拱手回礼,还有一些的欺何媗年纪小,打扮的不似男儿也不像女儿,颇有些看不上她,只撇了嘴点了点头。余下的除了就只坐在原位,连起身都不愿的。

    何媗见状,笑容丝毫没变,坐在正座上,悠闲的抿了一口茶。

    还未待说话,便有个丫头回来说:“成祥酒楼的李掌柜的来了,现在府门外。”

    何媗抬了眼皮看了那丫头一眼,说道:“我不是说未时三刻一过,一个都不许进来么。他如今就是嗑死在那里,也不许进来。再则,如今已没什么李老板了。我事先说过,来我这里的才是大掌柜的,成祥酒楼既没个人来,那这个就是没个大掌柜的了。不光是他,没来的还有锦绣茶楼的敬老板,成裕当铺的胥老板……

    待何媗把没来的人一一点了出来,而后笑着说:“这些人往后就不必做了掌柜的了,等我抽出功夫来,另指一个掌柜的就是。”

    “这些人可都是顾家的老人儿,二姑娘就这么将他给关在门外,不大合适吧。”一个长了张瘦长的脸的男人慢悠悠的说道。

    何媗笑道:“陈叔也是管着铺子的,莫不是伙计不拿您的话当回事儿,误工误点的,您也如此纵了他?”

    那男人一听何媗竟然能立即唤出他的姓氏,先是一愣,后听何媗的问话,就只闭口不言。暗暗的有些悔了与这个二姑娘顶嘴,心知何媗必然是查明了这些人的底细才摆下的这个局。

    这些个掌柜的什么人没见过,都是有些精明的。此时见了何媗不是个轻易糊弄过去的,就一个个的不出声,等了看何媗今日说些什么。

    他们自然不知道,何媗花了多少个晚上才将这些人名背熟。又怎样一个个的店铺走了,将这些店铺的大掌柜和二掌柜的脸面记住。

    何媗扫了一眼众人,笑道:“此番我请各位大掌柜的来,乃是因为我家二婶子查出一桩事。所以我来问问,金掌柜的现坐在何处?”

    一个矮胖的男人站了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姑,姑娘,我在这里。”

    何媗看了那金掌柜,笑着命丫头把王氏交给她的所谓证据,拿去给金掌柜看。而后,何媗笑道:“我家二婶子也不知听了谁的唆摆,竟疑心金掌柜的贪了铺上的银子,巴巴的去查了这些东西。还说各位掌柜的都有再贪了柜上的钱的,我却不认为如此。所以,才请大家过来,为大家辩辩清白。”

    金掌柜看过以后,先是一愣,汗是流的越发多了。一会儿的功夫,便是连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连忙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些家产有些是我祖上留下的,于铺上并没关系。姑娘可不要误听了旁人的话。”

    何媗听了之后笑了,心想,你祖上不过是个倒夜香的,哪里能倒出这么多钱来。

    而金掌柜看着何媗的笑,却是心中更怯,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再说错了话。而几个胆子小的,倒是张口说道:“是啊,姑娘,咱们不敢说兢兢业业,累死在铺上。可也是老实本分,未敢有半点儿私心,半点儿差错啊。”

    何媗听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各位叔叔伯伯都不是那般贼一样的人,只是为了诸位既然都是清白的,想来也是不怕查证的。今日,我也少不得做一些事来查一查,我们就将各位铺上的账本拿过来拢一拢,为诸位还了这清白。”

    众人惊讶之下,有一个年龄稍长之人沉声说道:“这账本去年过年的时候已是见过了,再说,那账目繁杂,想来姑娘也是看不清楚的。”

    何媗笑道:“我是顾家的外孙女儿,怎会看不明白帐。周掌柜这么说,莫不是怕了?”

    那姓周的掌柜的面上不动,只抬了眼皮看了何媗一眼,哼笑一声:“那你且看吧,这么多商铺,这么多账本,老夫就看你查到什么时候。这帐里还有许多应付官府的数儿,你个小丫头能看出个什么?”

    “一天查不完,便查一天,十天查不完,便查十天。终有理清楚账目的一天,是应付官府,还是应付旁的人,账面上也是能看的出来。”何媗笑道。

    这坐着的掌柜的中间有人低声嘀咕着说:“便是大夫人在时,也没这般突然的查过帐。”

    何媗耳尖,听得这话后,瞬间收起了一只挂在脸上的笑,冷声道:“你们也别着往常老夫人怎么样,我母亲在时怎么样?用这些子来压制我,许多人做的事,心中明白。若是顾忌着些我外祖父与我母亲往日恩惠,就不要来借他们的名儿来欺我这个孤女。不说旁的,单就查账一事,我母亲在时是一月一查一问的,后来我祖母管事,一年一看,怎么没有人提我母亲在时如何?”

    这话一出,便先头与何媗有些往来,自觉得自己助了何媗,是个十分讲恩义的,也生出了些许愧疚。只有些内里藏奸的人仍心存侥幸,有意推诿说道:“姑娘只看这临京城的铺子如何,哪里知道外面还有许多分铺子,这帐是一时拿不过来的。”

    何媗又笑了说道:“这位叔叔不要欺我年纪小,那分铺每月初三都会把一月的账目送到京里,账房初八之前就要拢出账来。现已十六,便是上个月的帐也该清楚明白了。”

    各位掌柜见推诿不过,便只得起身回家拿账本去了。

    何媗见此,却又笑了,说道:“我哪里能让各位掌柜的来回奔波,就在这里写了个条子,让我们家的家奴去取了就是。”

    有几个还欲再推,却听何媗笑着说道:“若是有人不愿体体面面的让人把账本拿来,那我只能让家奴去硬夺了,跟着那些大掌柜的没来的店铺一遭硬夺了。左右是我母亲留下的铺子,我还不信有人告我去抢自家的账本看。”

    自此,这些人都没了声响,只按着何媗的话去办了。一个个的因无法给那铺上传信儿,便有些愁眉不展,心惊胆跳的。只几个年长些的且管着大铺面的掌柜的,面上还沉得住气。

    待账本拿来,是整整的三大箱子。

    何媗一面命厨房为各位掌柜的准备饭菜,一面与芸儿春燕等人翻看账本,拨着算盘珠子算账。

    看到有不清楚明白的地方,就点了那个掌柜的过来问,一句句的问的那些掌柜的哑口无言。只差,就此认了他们贪墨柜上银子的事。

    只翻到一家铺面的时候,似乎账面上是没有丝毫纰漏的。何媗仔细一看,原是那周掌柜家的账本,确实是账面上做的漂亮。周掌柜看何媗翻看的是自家账本,也只瞟了何媗一眼,就又合了眼睛。

    周掌柜是管绸缎庄的,当初顾家也是靠这起家,而后才有了其他行当的铺子。现在顾家为了省下运货的费用,只为了京城供给,就于临京城郊建了个织造坊。那处的织造坊自然也是归了周掌柜的一同管了。

    何媗见只看一本帐看不出什么,就把织造坊的账本也拿了出来,对着看。过了一会儿,何媗才笑着问那周掌柜的,说道:“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周掌柜的,这银线是用来织什么缎子的?”

    周掌柜撇了嘴,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大多是用来织就轻云锦的。旁的还有些装饰用的。”

    随后,周掌柜便不再多说,何媗瞟了一眼身边的芸儿。

    芸儿便立即说道:“轻云锦原是顾家特有的锦缎,以一银,一月白色彩线共同织出。穿于身上较于其他锦缎轻便不少,所以叫做轻云锦。”

    周掌柜的此时才抬眼看了芸儿一眼。芸儿她不是像何媗那般死记硬背才能记下一些行商上的事,芸儿是个于这些事上有天分的。这轻云锦,原本何媗请来的教她打算盘的女先生只提过一次,芸儿便就记了下来。

    “这月白色的彩线,是只能织了轻云锦么?”何媗又问道。

    周掌柜闭口不说,只芸儿笑道:“姑娘,你只看看这府里府外的人穿的衣服就好。那月白色彩线的用处,除了织轻云锦,也只是织些月白色的纯色锦缎,旁的用不大多。”

    何媗这才点了点头,笑道:“那我知道了。周掌柜,你上个月出的月白色缎子可比织云锦多。而除了织云锦用些银线,你的账本上却没有其他的锦缎上能用得着银线,那月白色的彩线合该比银线用的多呀。怎么这两种线于月初在库里还是一般多,到了月末,银线就用没了,反倒是那月白色的彩线还空余。那么多的银线,都去了哪里了?便是织造过程中有所损失,也不该损了一小座银山去。我虽没经过商,但我还是知道银子做什么用的,想来用银子做成的银线也不该是个易得,便宜的东西。”

    那周掌柜的现已失了那刚才的从容不迫,羞愧的无法说出那一些银线的去处。只涨的老脸通红,缩在座椅上,连茶水都不敢再喝了。

    何媗见后,只笑着又于账面上找些错处,点了出来,周掌柜的已再无话可说,只垂头听着。

    待何媗又翻开了一家店铺的账本,那店铺的掌柜本来是个年轻的,不比周掌柜是个经过许多事的。且他账面上又没旁的老掌柜做的明白。只被何媗问过了几句,就一口气儿没喘明白,倒了下去。

    做在他身旁的掌柜的均吓得四散开,何媗也走过去看了一眼,笑道:“无事的,只是吓昏了过去。怎如此胆小?”

    怎能不胆小,这**柜上银子的事,一旦定了下来。可是能送入官府定罪的,这些掌柜的怎能不怕?就连事先助过何媗,得过何媗保证的几个掌柜的,心里满是惧意。

    57  袖手旁观

    待何媗自老夫人处出来,先是去看了那**大掌柜们。何媗未进门前,大厅内还有一些说话的声音。等何媗一进入大厅,就无人敢说话了,均低头垂目。

    何媗笑着走到正座坐好,笑道:“往后这些事皆由我管了,各大掌柜若有什么事,不必去找祖母,只来知会我一声就成。这两日也劳烦各位叔叔伯伯了,请各位回去吧。”

    这些个掌柜的听了这话,也无人敢走。最后还是周掌柜的厚着老脸,颤声问道:“敢问姑娘,姑娘往后想我们如何……”

    周掌柜的想问何媗捏着他们贪墨柜上银子的罪证该如何处置他们,又恐因着自己的话反倒提醒了何媗。于是,只说了半句,就止住了。

    何媗喝了一口茶,笑道:“往后如何做,想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情。今日我让诸位回去,那就请先回去吧。”

    听得这话,那些个掌柜的无人敢不听。每个人头上像悬着一把随时都会落下的宝剑一样,皆哭丧了脸回去,猜何媗的心思去了。

    何媗见这些掌柜的去了,就命人立即将没来的那些掌柜擒了,拿了他们各自的罪证送到官府去。而后,当真把来了的二掌柜的,哪怕是小伙计,都提成了大掌柜的。他们这些人若做不来,可以再换了人做。而何媗的话若不做数,往后也威吓不住这些人了。

    这事完了,何媗才觉出疲乏来。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待命了赵妈妈把说好的银两送给那牛氏后,就即刻就睡了过去。

    白术过来的时候,何媗方才睡下。

    春燕见了白术来,便问:“姑娘才睡了,白术妹妹有什么事?能否先与我说一下,到时我再转给姑娘听。”

    白术自认为自己的的消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本是想独自在何媗卖个好儿。可如今听何媗睡下了,就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姑娘既好不容易睡下了,那我过一会儿再来。”

    春燕见了,亦笑着说道:“那待姑娘醒了,我让小九去于你说一声。事情便是再小,也不要误了。”

    “那谢谢姐姐了。”白术笑着说道。

    春燕笑了笑,待看见白术走远了,才低声说道:“难怪姑娘不把她留在这里。”

    待何媗睡醒了,白术便被春燕遣了小九叫了过来。何媗听了白术说的话,方才还有些混沌不清的脑子,立即清醒了过来。冷声问那白术:“你说得那些话,当真是何老夫人说的?”

    白术听何媗未称老夫人为祖母,而是称之为何老夫人,先是一愣,而后说道:“确实是何老夫人说得,说二老爷是抱到她面前,按照嫡出的身份长大的。当时二老爷还很害怕,立即认错,止了何老夫人的话。”

    何媗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许久才说出话来:“我知道了,你这是告诉了我一件大好事。你先回去吧,别再误了你们那边的事。”

    白术得了赞,便笑着说道:“那奴婢先回去了。”

    与一旁的春燕,看出何媗神色有异,便说道:“姑娘……”

    何媗摆了摆手,说道:“你也退了吧,我想一个人再睡一下。”

    待众人都退了出去,何媗才捏紧了被角,深吸了一口气,含泪颤声说道:“糊涂啊,糊涂啊。这是她亲手养了一匹豺狼来吃亲生孙子孙女儿的血肉啊。”

    何媗又用力喘了几口气,缓了一些胸口的窒息感。

    何媗只觉得着实可笑,若如她所想,何安谦非何老夫人亲生,是别的姨娘或通房生的,被何老夫人抱养过来。那前一世,何培旭死的太冤了,她自己受的那些苦也太冤了。便是今生,所遇的这些事,所受的这些委屈,都着实冤枉极了。

    若何安谦是何老夫人亲生,何媗尚能稍懂一些何老夫人的心。只是事实若是这样,何媗当真不懂了,她原以为世上最可恨的是何安谦的卑鄙无耻,王氏的贪得无厌。现在想来,世上最可恨的莫过于“糊涂”两个字。

    何媗既知了这番事,待何老夫人就更无法如往常一样了。何老夫人每每想与何媗如往常那般说话,何媗要么避开了,要么强忍着了,竟是连戏都做不全了。最后,便是连何老夫人都看出何媗的异样。何媗只得勉强收了自己的厌恶,再装的和往常一般。

    至于何老夫人让何媗代为管家一事,何媗却是有心推了。这何府上已被王氏弄千疮百孔,若现在分了家,只何媗与何培旭两个。何媗花了大力重新整治了,也不算做的无用功。只现在尚没分家,何媗何苦为这帮子人劳心劳力。而且现如今何媗便是不当家,何府里的许多人也只听了她一个,她又多做这份事干什么?

    再则外面都知道侯府之富,哪里分的清楚富的到底是顾家的财产,还是侯家。何媗现握着她母亲留下的财产,待到分家之时,她握此巨富,而旁人却分的少的可怜。难免这家子人里面有人犯了无赖脾性,说她贪了府上的银子。借此,来抢夺何媗手里的钱财。

    何媗手上便是有她母亲的嫁妆单子,也没得心思理这些琐事,一个个去解释。

    因这种种,何媗便说她管不来这么多事,推了管家之职,只袖手旁观。何老夫人见何媗的事情确实是多,也没办法再将府中的事托付给她。只这个家里除了吴氏,也还只有锦鹃能用一些了,所以何老夫人无奈只得让吴氏与锦鹃管了家。何媗却也再像上一次那样,提出了异议。

    那锦鹃本就有些才干,只是往日王氏压着使不出来。如今吴氏是个无用的,毫不理事。锦鹃虽在名分上差一些,但实际管事的也只她一个。锦鹃也有心管好这府内的事情,让何安谦看看她的才能。

    只是才一接手,锦鹃就觉出了其中的艰难。现在的何府也不是锦鹃在王氏手底下管家的时候了,锦鹃的话吩咐下去,那些丫头婆子只是面上听着,背地里都糊弄着锦鹃。倒是何媗因将顾氏的家产握在手上,那些个先前没投了何媗的,也都投靠了何媗。便是连柯顺他们,与情面上,不敢太驳了何媗的话。何媗说个什么话,反倒比锦鹃这个管家的好用,一**人的争着抢着去做了,去讨好了何媗。

    锦鹃一面使唤不动人,一面这府上账面亏空拿不出钱来。那些婆子丫头没一个是省事的,原王氏在,还畏惧着她夫人的身份,不敢大闹。如今,锦鹃也不过是个丫头出身的姨娘,只亏了一点儿半点儿,都不想让。

    于是,这锦鹃空有一身才干,竟使不出来。

    待实在扛不住,锦鹃将这种种为难说与何安谦听。

    何安谦也只骂道:“难怪何媗那丫头不沾这件事。”

    随后,仍让锦鹃自己想办法。锦鹃又何法子,总不能像王氏那般找人贷银子去。她虽也管家,但不会像王氏那般为了博个能干的名声,把自己给搭进去。所以锦鹃既想不住开源的法子,只能从节流上入手。

    只这一番,却招了全府上下的怨恨。便连何老夫人看了菜色一日不如一日,也埋怨了锦鹃几句。只何媗那边捧了一座金山,每日的只给了一些人小恩小惠,倒也哄的一**人赞她好。锦鹃看着实不忿,她为府上劳心劳力,结果只落了个骂名,何媗只做了那么一点子小事,却哄到一**人归了她那边,赞了她。

    但便是心有怨恨,也无法说出,锦鹃只得强挨着。待话传的毒了,只说锦鹃怪不得连害了菱秀的事都做得出来,原来藏着这样一副苛刻毒辣的心肠。锦鹃听了,无人可说。往日里,菱秀在,锦鹃还能和一个人抱怨上几句。如今也只得自己流泪了,当夜下面就见了血。

    待府医看过几次,才勉强的保住了胎。

    何媗待听了这些事,心情才舒爽了些,吐出了一口被何老夫人气得憋在胸口的闷气。

    而王氏这边已被看管了起来,所以当王氏的哥哥王穆再来信时,便由何安谦接了。因何安谦早期要与刘国公府结交,花了不少王穆给的银子。如今王穆既犯了事,何安谦生怕牵连到自己。只得去求了刘国公,刘国公那边原不把何安谦当回事。只现如今联了亲,就略微管了一下。

    不久,王穆就自尽了。王穆既死,他的案子也就停了下来,无人去管了。只剩下王穆的妻儿,无处可靠,便想起了临京城里还有一个王氏,在定国侯府做二夫人。

    就巴巴的过来投靠的王氏。

    何媗听了这消息,却是一喜,如今王玦也要来京了,人也终于可以凑齐了。

    如今何媗倒是想要看看王玦如何再演绎了那深情款款的公子模样。

    只是王玦母子还未进了侯府,便被何安谦借口打发了出去。只弄了个小宅院给他们住。

    何媗就也看不到王玦的落魄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昨天用力过猛,让短小君趁虚而入了。

    谢谢某人投的霸王票,我看到后台有,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是哪个好心人做的。

    在这里说声谢谢啦。

    58利益关系

    与上次见面不大不同,这一次见面,是褚时序先到。

    何媗因从来不误时辰,此次也是早到了半个时辰的,却发现褚时序竟比她来的更早。何媗只得拱手笑道:“褚公子,何媗迟了。”

    褚时序抬眼看了何媗一眼。

    这一日,何媗穿的是一身银白色的锦缎袍子,头上只别了一支玉簪子。仍旧是一般仿若儿郎般的打扮,但却没了以往那掩不住的带了惶恐的狠厉,似乎变得泰然的许多。这样也许才是在实力上出处于上风的人,该有的姿态。那被逼的退到角落,不管不顾的发出嘶吼悲鸣的,只能一无所有的人不得不做出的反抗。

    而后,褚时序笑着说道:“是我来早了。”

    说完,他便抬手给何媗倒了一杯茶。

    何媗闻了这香气,这应该是上一次,她为褚时序备下的稻谷茶,竟然被他给寻到了。何媗抿了一口茶,笑道:“此次我约公子见面,是有谢礼要回。”

    说完,何媗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沓银票子。

    褚时序扫了一眼,大概有一万两左右的银子,笑道:“这份谢礼倒是俗气,却也实在。只是那方砚台虽好,却也不值得这么多钱。”

    何媗笑道:“此番并不是为了谢那一事,乃是谢了褚公子助我夺回家产一事。若无褚公子,王穆不会正好在此时出事。”

    上一世,王穆也是莫名的自杀,而后王玦与他的母亲妹妹投奔了王氏,何媗才识得了他。

    只是比这时还要晚个一年,如今想来,也该是他**之事被揭露了出来。

    褚时序一愣,低头摆弄了他腰间的佩玉,问道:“这是你猜到的,还是找人查的?”

    何媗听他间接承认了,便笑着说道:“这并不是件多难猜的事,我何媗并没有多少好运气,得那么多贵人相助。而天下间能这般帮了我,除了褚公子还能有谁?”

    “除了我没人会帮你?你当真是个没二心的。”

    褚时序有抿了一口茶说道:“只是若除了我当真没人帮了你?你如何知道正觉寺的事?我于正觉寺安插了人,都需要花费了许多功夫才能查个清楚,你如何知道那度世之事的?”

    何媗拿着茶盏的手一顿,问道:“难不成褚公子不信我也安了人?”

    褚时序笑道:“你那时尚不能自保,如何有了闲心思安排人手到了正觉寺。”

    与褚时序这般的人打交道,麻烦就麻烦在,他看事太通透。一个不小心,就会在他面前露出马脚。但这也是何媗选了褚时序的一个原因,且不说他原本就是上一世的胜者。就说现如今这局面,皇帝老迈昏庸,六皇子明面上恭孝良顺,但经过上一世的何媗何尝不知道他是个荒淫暴虐之人。而太子,若不是他性子软弱,上一世他又怎能被逼的毫无退路,最后被囚自尽。若太子当真是帝王的材料,在皇帝露出想改立储君的想法时,太子就该储备力量,准备弑君夺位了。

    而唯一能从这混乱局面中杀出一条路的,于何媗心中,只得褚时序一个。

    但哪怕那些昏庸的、荒淫的、软弱的都可以轻易捏死的何媗,如今却发现,她有心投靠了的褚时序竟然对她生疑,着实是心头一慌。

    过了一会儿,何媗垂目说道:“我于正觉寺自然无法安插人手,但在何府还是有些自己人的。”

    何媗是无法说出她的重生之事的,那般怪力乱神,说出来,就只会让褚时序以为她在敷衍。

    何媗说完这句,看褚时序面上不见丝毫情绪,只垂着眼依旧把摆弄了他腰间的玉佩。

    他这般,倒是真有些十岁左右乖巧可人的孩子模样了。

    随后,何媗继续说道:“我二叔是与度世相熟的,这褚公子也该知道。我便是从我二叔那里知道的这个消息。”

    而后,何媗看褚时序仍没有言语,便只得又说道:“我在二叔房中安插的人名叫菱秀,前些日子被我二叔害了。”

    何媗的话半真半假,她也不确定褚时序是否能信。

    这时,褚时序才抬头看了何媗一眼,笑道:“说得这般仔细,好似我怀疑你一样。”

    何媗于心里微微的舒了一口气,心想,往后便是有前世之能,知前世之事。与褚时序面前也该少用。他自不同与何老夫人与何安谦等人,是个好糊弄。若让他以为自己另存心思,惹出了嫌隙,反倒不好。

    只何媗面上却还如方才一般,说道:“既我有心与褚公子共谋,就该是开诚布公的,事无巨细的说给褚公子听。”

    褚时序笑道:“既是这般,你我就不该再像以往那般各自行事。比如你与傅府之事,虽与我并无妨害,但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免不乱了旁的谋划。”

    何媗笑道:“那往后我做事之前,会传信给褚公子。但不知要传给何人,而且许多事事从紧急,免不得无法时时告之。”

    “往后你若有事,只派人将信交给这家酒楼老板就行。若是事从紧急,自不可如此办了。而那事是否紧急,我也会知道,你不必为此费心。”

    褚时序说完,拿起了何媗放在桌子上的银票子,收在袖中。

    而后,褚时序笑着说道:“这样倒是更像是在做买卖了,只是这些银子该是那些店铺老板还回来的吧。”

    何媗早知褚时序于何府中安排了人,听褚时序如此说,也并不惊奇。只笑着说道:“褚公子也该知我往日是如何处境,不是他们还回来的,我哪里弄的了这么多的钱?他们不知道我该如何处置了他们,便慌着先把贪来的银子送还了过来。有几个人因把银子挥霍掉了,便连住着的宅子也都争相卖了。”

    “难怪听说最近这临京城内宅子的价钱低的很,原来这般缘故。”

    褚时序笑道:“只是我若是你,既立了威,接下来就要施恩了。”

    何媗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人无法一下子都梳理掉,少不得要给他们一些好处,留了他们。待到一两年后,我必将这些仍存了歪心思的理干净。我只让那铺子开在哪里,我们的耳目就在哪里。”

    褚时序听后,也收了笑容,很是郑重的皱眉看了何媗一眼。那顾家原来的铺子可是在各个地方都有的,若当真如此,那会是怎样一般景况。

    如此,便是如褚时序心思沉稳的人,瞬间也激动起来。他站起来,于地上走了几步,而后急急说道:“如此甚好,但于你这样未免树大招风。”

    “我手下的这棵大树,是我的父辈立起来的,扬出去的名声。此时我便是想掩,也是掩不得的。恐怕哪一天便是家产散尽,一些子人也会以为我是背地里藏富。如此,便是树大招风又如何?就索性去长成一棵无人敢攀折的参天大树去。”何媗说道。

    褚时序看着何媗,许久低声笑道:“卿类我。”

    何媗听后一愣,她论才智,论计谋,无一样可比的了褚时序。怎他会说出这般话?

    褚时序见何媗露出了一些惊讶的表情,他倒也尴尬起来。只坐在原处,过一会儿,褚时序抽了抽鼻子说:“你身上这是什么香?”

    何媗闻闻衣袖,并没有什么香味儿。

    褚时序走到何媗身边,低头闻了闻。因他身量不足,尚带着一些孩子模样,做起这般事来,也未显得有什么暧昧旖旎。

    而后,褚时序说道:“是一种带了桂花儿味的甜香。”

    这时,何媗才明白过来,于是笑道:“许是我来前为祖母备了一份桂花糕,那时沾的香味儿。哪一日,我也做一些来给褚公子尝尝。”

    原何媗的话,也不过是一句客套。

    却使得褚时序略微挣扎了一下,而后看了桌上放的香甜醇厚的稻谷茶,再听何媗要为他备些桂花糕。颇有些被人看穿嗜好的恼怒,就只拉着嫩脸沉声说道:“那也不必了,我并不是个嗜吃甜食的孩童。”

    何媗没想到方才面上丝毫不漏情绪,试探自己的褚时序。如今却为了自己看出了他喜欢吃甜食的嗜好,而露出了一些恼怒。

    而后,何媗想,许是自己因为褚时序的谋算和心计,只把他当做能力才干高过自己的许多的成人,却忘了他也不过与何培旭一般大的孩子罢了。便是再有谋略,心思再阴沉,也无法除尽了孩子心性。也许,若非他那般处境,身世逼着他,他该也是个极会在父母面前撒娇的。

    随即,何媗听到如今闭门不出的裕郡王妃,褚时序的继母。

    抬手为褚时序将茶给倒满了。

    褚时序也为了方才不经意露出的恼怒而有些后悔,他该是处变不惊,不将心思露与人前的。谁知,却于何媗面前掩住情绪。许与何媗第一次见面时,他与何媗在月下共同杀人,他就对何媗失了一些防备。

    往后,可不能再如此了。

    想着,褚时序端起何媗为他倒的茶,抿了一口。

    不知怎得,这茶里竟带了一些桂花的香味儿。

    待褚时序疑惑的又饮了一口,却又品不出个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梅梅和小miu的地雷。

    今天发的有些晚了,因为我家的网线被我那个倒霉弟弟安了个无线路由,给鼓捣坏了。然后我就去网吧发,结果连续四家网吧都满了。好不容易到了第五家,有空座,还要身份证。我就立即回家取,然后才过来发的文。

    这件悲剧的事证明,裸奔要不得,存稿箱要充分的利用起来。

    59痴心妄想

    六月初三是何媗的生辰,因侯府这一年都无法设宴,也未摆个什么筵席,弄出个什么戏台。也只何老夫人与何培旭为何媗备了份礼,算作庆贺罢了。只是看到何培旭备下的礼物,何媗还有了一些个欢喜。至得了何老夫人的礼物,那欢喜就只留在面上了。

    至于家中旁的人就是再厌恶何媗的,也少不得给她备下了一些个东西,于情面看的过去些。

    而府中的一些个下人,却比何安谦等算作何媗家人的,还要殷勤一些。那日一大早,就有了许多人抬着东西去了何媗院子。但何媗早命杏儿等人拦在门口,只说他们本来就度日艰难,这些个东西是无法收的。

    反而是何媗去赏了每人一钱银子。

    这些丫头婆子得了钱自然欢天喜地的去了,只是当中有一人虽得了钱,却仿佛被折辱了一般,不快而去。

    这人便是王玦的同胞妹妹,王莹。王家人到了临京城,先是受了何府的冷遇,只被安排在外面的小宅子里,各个都带着愤愤不平的心思。把那何安谦当作翻脸无情的小人,背地里咒骂了无数遍。

    只是他们是读书之家,并不懂得什么过活的营生。那王穆在任上搜刮来的银子,一半被送到了王氏这边,一半在王穆被查贪腐案子的时候,打发了那些个官老爷去了。所以,仅剩的几个钱也只够他们来了临京城的车马费。而在临京城留下的一些个家产,大部分在王穆去外省任职的时候就变卖了。就是还剩的几座没卖了的老宅子,也是不大能用的。便是修葺起来,也要花费上不少银子。

    王家的日子过的越发艰难,也就少不得厚着脸皮,忍了怨恨,再去了何府。那何安谦因着刘国公于朝堂上周旋,已官复原职,比往昔更在意了自己的名声。如此,便是何安谦再如何厌烦他们,也无法硬将他们打了出去,便由了他们进来看了王氏几次。

    既于情面上过的去,他自己就丝毫不再理了王家人的。便是王玦去向他求学问,也被何安谦挡在了门外。何安谦也不怕王玦将他拿了王家一些钱财的事说到外面,因他若嚷出了这事,少不得把王穆的案子再扯出来。那王玦作为犯官之子,往后还想图个什么前程。

    所以,何安谦也不觉得自己凉薄,反倒认为他及早去信,逼着王穆自尽,是为了王玦一家子着想。

    而王氏自听到王穆死了,又出不了房门,就病的浑浑噩噩的一直糊涂着。看到了王夫人他们也不识得,而原先在王氏身边伺候的徐妈妈,因她那儿媳妇抱着她的小孙子跑了,也有些疯癫。这状况,甭说指望了王氏来接济他们,那王氏还不知道能活几日呢。

    那王家人看王氏是没有办法依靠的,就弃了她,去寻了何媛。何媛因王氏被关,也有些个惶恐悲伤,而在这个宅子里,除了翠绺她也没有可说话的人。如今见了王家人,也正好寻了他们一块儿说话,述一述这心中委屈。

    因王玦现年已十五,无法进这后宅。王家母女便一边劝着何媛,一边从她这里拿了些银子首饰走。而于她们心中,她们家之前给了何安谦那么多钱,多拿了一些他女儿的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何媛便是有些贵重东西,却也无法供养了那一大家子。最后王夫人见没了可图的,也去的少了,只王莹还去何媛那边几次。毕竟何媛还是许了刘国公家的,而王玦是个有志向的,一心打算重振家业,既说不得母亲,就只得劝了自家妹子与何媛常来往。

    只是来往多了,王莹就品出了何媛的霸道来,有些受不住何媛的脾气。仿若这世间独何媛她一个是好的,是个人。别的都是些个阿猫阿狗,需事事顺着她来。王莹更是因为多拿了她几个首饰,被何媛觉得在王莹身上施了恩,便把王莹当作丫头一般使唤。

    王莹在家中没出事儿前,也是个官家**,怎能受得了这份委屈。

    少不得回家哭了好几次,但王家家道艰难,比不得以往。没了权钱,哪里容得他们摆一些**公子的架子。王莹就只被王玦劝着,王夫人逼着,又硬着头皮去了何媛那边。

    渐渐的也就从何媛的抱怨中,听得了何媗的事。听得于何媛口中本该是她的那份子家产和荣耀,如何到了何媗手中。回家后,便将这话连同着对何媛的抱怨,一同说给了王夫人听。

    而王夫人也听过顾家之富,便对了握着顾家财富的何媗起了心思。心想,若是这般的人做了自己的儿媳,那该是怎么样的光景。

    那王玦自认为是个有才人,自视甚高。原本颇为嫌弃何媗的母亲是商人之女,且又听何媗是个鲁莽凶悍,无人敢娶的。所以,在他心中,何媗自比不得那些正经儿的百年世家的女儿清贵。待经王夫人劝了几次,他又看出家中的艰难,就强忍着心性,勉强点了头。王玦心想,暂且娶了这个,待家道振兴了,再做旁的想法吧。

    王夫人早被这艰难的日子磨的没了官夫人的派头,既看王玦应了,就立即想着急急的要去何府提亲。但转念一想了他们家如今败落成这样,便是何媗是个没人要的,也不会那么容易娶。若是一下子被拒了,那往后再如何提了这事。

    王夫人就又打发着王莹去打听些何媗的事,若是能亲近些更好。

    于是王莹就又被王夫人逼着进了何府,耐着性子先去与何媛说了一会儿话。待从何媛院子里出来,就听说这一日是和何媗的生辰。便想借着这热闹去,去见了何媗一面。待识得了,往后也好来往。且听说何媗是个性子鲁莽的,该也不用费了多少功夫,就能得了何媗的信任,被她引做知己。王莹想,待熟悉了,再引了何媗与自己的哥哥见面,那时娶回这么个有钱的嫂子,自己的嫁妆也是有盼头儿了。

    那王莹做着那痴心妄想的春秋大梦,可走到何媗的院子前,却被芸儿那些丫头们拦在门外。还被当作了府里的丫头,给了赏银。

    待带着委屈回到家里,谁料王夫人却未安慰了她,只将那一钱银子收了起来。而后一个劲儿的念叨着,何媗对个下人出手便那样大方,那她手里该有多少银钱。王夫人便将这事儿,当作了家中头一件正经儿事来办,因担心着王莹办事不牢,就打算着过两日,她亲自进一趟何府,见一下她那个未来媳妇儿。说得连以前尚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王玦也动了心思。

    这边自有痴人做着美梦。那边芸儿与春燕将来的丫头婆子打发走了,便关起门来,为何媗在院内贺起寿来。

    虽让着侯府一年不得摆个筵席,但只是这几个人吃上一顿好饭,既没个唱曲儿的,也没个取乐的游戏,也算不得什么筵席。便是传到外面,却也没个人能说出个什么。

    这几个丫头婆子便做饭的做饭,备菜的备菜。倒也有几分热闹。

    只那备酒的杏儿,从未看过何媗饮过什么酒,也不知该备个什么味儿果子酒。这院子里的丫头芸儿跟着何媗的时间最长,杏儿就去问了芸儿去。

    那时芸儿正在和白芷一起说话,将新做好的荷包悄悄的塞给了白芷。如今突然听得杏儿来问,芸儿也先是吓得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备什么酒?我们家的这位姑娘是沾不得酒的,一滴都沾不得的。你看以往那么多宴席,她何尝喝过了酒了?你只为姑娘备些清茶来就好。”

    杏儿听后很是奇怪,与她心中,何媗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怎就败在了酒上?而且如何沾不得,芸儿也没说。杏儿一时起了玩儿心,想在何媗的茶里放上一滴酒,看何媗喝了酒是什么样子。可杏儿也只敢于心中转转心思,终究没敢在何媗面前如此胡闹。

    之后,待饭菜备好。

    何媗就在榻上搭了个炕桌,独自吃了。其他人均在地上搭了个圆桌吃饭,吃饭的时候却没了先前的热闹,因何媗不爱听什么吉祥话,只几个人默默的吃了饭就是。

    因这是白日,虽有酒,也没几个敢多饮。只赵妈妈仗着年纪大,厚了脸皮多饮了几杯。待吃过了饭,众人俱又忙自己的事去了,也只赵妈妈窝在炕上睡了过去。

    待赵妈妈醒了,才慌忙到何媗面前认了错。

    何媗只让赵妈妈往后不要喝酒误事,并没罚了。赵妈妈这才擦了擦汗,去忙自己的事了。

    到了晚上,何培旭也备了一桌子饭菜,为何媗单独庆贺生辰。

    何媗去了何培旭住的院子,见院子处处被崔嬷嬷打点的妥帖,便不住了赞了崔嬷嬷。崔嬷嬷这些日子因为一直用了何媗先头给她开的方子,却也没再犯了喘症,就先谢了何媗几次。

    何媗只笑了说:“你为旭儿看顾着院子,操劳了许多,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

    崔嬷嬷连声笑着说:“可是不敢,这本是老奴份内的事。”

    待入了屋子,只看何培旭嘟嘴坐在一大桌子饭菜旁抱怨:“姐姐这生日过的这般冷清,远比不得去年媛姐姐办的那场,她那时还请来了个戏班子唱戏呢。”

    何媗连忙伸手止住了何培旭的话,而后把门关了,说道:“那都是去年的事了,今年这是什么境况,如何能好好的办?你这话,便是家里也少说的好,免得被人拿住了。你不比我是个女儿家,便是如何胡闹,就只被人说个泼妇悍妇就是了。你将来是有爵位在身的,一言错说,可是要惹祸上身。”

    何培旭连忙点了点头,将何媗的话记下了。

    而后,何培旭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去里间寻了个木匣子出来。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一支玉钗。看着倒也雅致。

    何媗见了,便笑着问:“你不是送过东西了么?怎么又蹦出这么一件。”

    何培旭笑着说:“这是许家哥哥听说这日是姐姐的生日,送了过来。”

    何媗冷了脸,把匣子一关,说道:“我知道你与那许家大公子相交甚好,但怎么只认了他那个哥哥,就忘了我这个亲姐姐了?这是什么东西?便是我过生日,由着许伯母送来一份就好,他又多送这个做什么?弄出个什么事端,又让许伯母多心。往后惹出什么不快,你再怎么去了许家?”

    因何培旭一直很是敬服许靖,待许靖红了脸托他送礼时,他也未曾多想,就拿了过来。如今听了何媗这话,才知道自己这番是又做了错事,连忙说道:“那我明天就退了回去。”

    随后,何培旭就连忙把匣子收了起来,看何媗面上还有些怒色。何培旭就去哄了何媗,哄了一会儿,看何媗面上稍缓,说了恕了他的话。何培旭才放了心,与何媗一道吃了饭。

    待吃过了饭,何媗又考了何培旭的功课,看他大有进步,方消了些怒气。

    只功课虽好了一些,为人处世,看事辨事上还欠了一些锤炼。于是,何媗方消了一些怒气,有多了几分忧心。何培旭也没想到许靖竟然是存了心思要与他抢姐姐的,也就消了对许靖的敬佩之情,多了几分防备。

    如此,这一日何媗的生日也就算过去了。

    待过了来那个三日,王夫人果然厚了脸皮来到何府,寻到了何媗的院子上。

    只是王夫人才到门口便进不去了,被杏儿拦在了门外。由着她求了几遍,杏儿只进去告知了何媗,而后回来将何媗的话转给了王夫人:“我家姑娘说了,王夫人若是要走亲戚,该去看了大姑娘,二夫人,便是去看看二老爷也是可以的。姑娘她与王夫人并算不得什么亲戚,不必这般热络。”

    王夫人就被这句话堵在门口,羞臊的满脸通红,心想这何媗当真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

    便只带着她的痴心妄想,逃了这地方。

    原本何媗也是存了看王家热闹的心的,可待他们这些人存了歹念寻了来。何媗却失了趣味,心想,又何苦再恶心自己一次,去看那些人嘴脸。

    便用话将王夫人赶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杂酱酸辣粉的地雷。\(^o^)/~

    60  第六十章

    自王夫人走回家去,翻来覆去又想了几个晚上。仍决定遣了王莹再去了几次何媗那里。

    只是王莹每次去,都被何媗派了人拦在门外。

    王夫人见何媗连一点儿亲戚情面都不留,这才作罢了。只王玦觉得受了冷落折辱,便暗暗恨了何媗,于他心中,那何媗竟比那何安谦还要可恶上几分。

    何媗这边自没功夫去理睬那**人是怨是恨是哀。

    一过中秋,何媗便派人去叫了那些掌柜到府里来议事,定下时间仍是未时三刻。因这次不必上次需剑拔弩张与他们相争,何媗便带了何培旭,让他也接触一些掌柜。

    因何培旭听过上一次与这些掌柜见面是怎样一般情况,疑心这一日还需打一场硬仗,便有些紧张。在那些掌柜还没有来时候,何培旭就连喝了两杯茶水。

    待还要喝,却被何媗拦住了。何媗问道:“可是怕了?”

    何培旭只硬撑着颤声说道:“不怕。”

    何媗笑道:“那比姐姐强了许多,姐姐上一次刚看了这些人,可是怕手心都出汗了。”

    何培旭皱了眉说道:“上一次,也来过几次,并未看姐有什么害怕样子。”

    何媗笑道:“那不过是装作不怕罢了,怕不要紧。但不要让别人看出害怕,在发慌。”

    何培旭接着说道:“是否就像空城计一般,便是一座空城。也要装作自己有了千军万马一般,不慌,不惧。”

    何媗听后笑道:“如此说得也对,但也要看看对手是谁。若诸葛亮不是对着多疑司马懿,也未必用了这个计策。比如若不知那些掌柜心有不合,不会齐心了来对付,也不敢那般去压制了他们。不然他们一齐甩了手,也要为难一阵子。再则,那空城计也不过是个人编故事,切莫信了。人落到用了那空城计之时,就已是下下策。把命交给天命以及对手糊涂,当做故事听了虽精彩,却已经失了一招。”

    何培旭听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这一日,没到未时三刻,那些掌柜便陆续到齐了。

    因他们之前见过何培旭,对何媗见过礼后,也对何培旭拱手施了一礼,唤了一声:“见过大公子”

    而后,何媗笑道:“各位叔叔伯伯请坐。”

    说完,何媗便于何培旭一同坐下。

    见何媗坐了,那些掌柜才敢落座。但无人敢说话,一个个俱垂着头。

    何媗抿了一口茶,笑道:“今日叫各位叔叔伯伯来,就是为了要将之前事了结一下。依性儿,各位叔叔伯伯做下,是容不得……”

    那些掌柜均深吸了一口气儿,一个个抬了头紧盯着何媗。

    何媗看了一眼后笑道:“但前几日旭儿与说,众位叔叔伯伯先在顾家,后到了何家。年头儿久,也于这处劳累了三四十年了,若那样做着实不通情理。听得旭儿话,想着也是对,们就此便往事不究。但若再出了这样事……”

    说着,何媗面上一冷,说道:“那时,便是旭儿再求情,也是不会留情面。”

    那些个掌柜听后,连忙擦了擦汗,先起身谢了何培旭。而后,想了一想,又立即去谢了何媗。

    何培旭自然没对着何媗为这些掌柜求情,听得这些掌柜没来头一顿谢,先是疑惑看了何媗一眼。待看到何媗并没看他,何培旭一时有些发懵,而后便按着何媗先头对他说话,先把这慌乱掩了,起身对各位掌柜回了礼。

    待各位掌柜道过了谢,便舒了一口气坐回座上。等何媗再吩咐了几句话,才让那些大掌柜散去。

    之后,何媗便将何培旭领回了自己院子,遣走了旁人后,说道:“如今也算识得这些掌柜了,现在再说给一件事,要记下。”

    何培旭不知道何媗说什么,就连忙点头说道:“姐说什么,都急着。”

    何媗笑着摸了摸何培旭头,笑道:“是想对说,待掌了家之后,务必要将这时规矩改了一些。比如那些掌柜每年该拿辛苦钱就是一件,现在除了像周掌柜那般年头儿久掌柜每年拿得是柜上分红,旁是不论赔赚,都是按定例发钱。虽然这是在们外祖父那边就定下规矩,但现在想来,却并不大好。一则会让这一年生意做好,却只拿了定钱掌柜觉得受了薄待。二则是消了一些人上进心,反正无论生意好坏,都拿了一样银子。到时候,就让这些掌柜不须再分资历,都按着每年铺上盈利分红。既让人觉得劳有所得,也可使得这些人发奋一些。”

    何培旭听后,问道:“姐,既想到了此处,为何现在不去做?”

    何媗笑着点了何培旭脑门儿一下:“若在此时事事都做尽了,到管家时,又去做些什么?只管这些年先守了下来,许多事到时还要来做。”

    何培旭皱眉:“姐不能一直这般看管下去么?”

    而后,何培旭觉得,这般让何媗看管下去,未免有些不想让何媗嫁人意思。心想,自己这般把姐姐绑在府上,为自己操劳。未免有些太不为姐姐着想,过于自私了一些。

    所以,待何培旭说完,就又改了口,皱眉说道:“那记下了。”

    何媗听何培旭说得勉强,便笑道:“也不必露出这般哭脸,想要撒手不管,且还有些年头儿呢。往后便跟着去铺上看看,若有做得对地方,就学一些。若有做得错地方,就记下来,于身上不能再犯。”

    何培旭眉头就皱更紧了,嘟嘴抱怨道:“啊?以后还要去了铺上。”

    待何媗想了一会儿,便说道:“也别看这铺子上琐事,不像是什么大事儿。就们对于那些掌柜们,像不像将领对了手下士兵,既要恩威并济,有要赏罚分明。”

    何培旭这才提起了一些趣味,说道:“倒也真有几分相像。”

    何媗笑道:“对于这些掌柜和身边小子婆子,大概都是一样。若用了侯府公子名儿能哄着他来伺候,却无法让他为卖命。士为知己者死,还占着‘知己’两个字。”

    何培旭听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见状,何媗也未太过心急,便又与何培旭说了些旁话。

    只是如今,何培旭话里都是离不开许家,只有几句提了一些春燕弟弟又受了夫子怎样夸赞。

    何媗自何培旭话中,听许平似乎在这些皇子储位之争中,并未站队。而且许平最近似乎多有烦忧,常忍不住为了朝堂之事而叹息。

    该是许平也觉出如今这个朝廷弊端许多,以及皇上昏聩来。

    只是这些朝堂事,何媗还不能一下子都讲给何培旭听。便是她与褚时序结盟一事,也于这时无法说与何培旭听。于是,何媗只让何培旭下回去了许家,定要带些凝神定气补药去。

    待何培旭在何媗这里吃过晚饭,回去了。

    何媗这院子却迎来了一个稀客,现在正管着家吴氏。

    吴氏未理了杏儿说何媗已睡下了话,平时娇弱她,也不知哪儿来这些力气,竟一股脑儿冲到何媗门前。后才被几个粗壮婆子拉住,不能再进半步。

    既闹到这一步,何媗也就不再装作不知,便把手中医术收了起来。

    叫婆子放了吴氏进来。

    等吴氏一进来,便跪在了何媗面前。

    何媗先是一愣,而后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快把三婶子扶起来,这个小辈儿怎么受得起她那一跪?”

    但何媗话虽这般说话,但仍坐在原处丝毫没动。旁丫头婆子也没个过去扶。

    过了好一会儿,何媗才指了芸儿与春燕过去扶。

    待芸儿与春燕慢吞吞过去将吴氏扶起,也不知过了多久了。

    此次吴氏却没再跪了下来,只哭道:“二姑娘,求救救姝儿。”

    何媗笑道:“姝儿是祈福而是,是个美差。当初去水月庵祈福,二婶子不也说过想让姝妹妹也去了一次么?如今得偿所愿,怎还哭了起来?莫不是高兴?”

    吴氏沉默了一会儿,啜泣着说道:“有婆子去看过姝儿,说她要亲自挑水浣衣。那姝儿十指被这秋水冻得都红肿起来。”

    何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练鞭子和拨算盘留下茧子,笑了笑。而后,何媗对着因为清瘦了许多更显出娇弱之美吴氏,说道:“这事儿是轮不到管,三婶子要求,也该求了祖母。如今可是三婶子管家,不必之前,需事事求着人来。若是祖母不同意,就是私自将姝妹妹接了回来又能怎样?”

    而后何媗便声称困了,撵了吴氏。

    待吴氏走后,何媗才遣人去打听出了怎么一回事儿。待传回信儿来,只说是锦鹃去吴氏那里坐了一会儿,吴氏便唱了这一出来。

    何媗听后,合了眼睛。心想,也不知是锦鹃嫌着吴氏碍事,把她怂恿到自己这边来,想借着自己手对付了吴氏。还是锦鹃看自己不顺眼,借用了吴氏来恶心自己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3139649的地雷。\(^o^)/~还有短小君你这个贱受,离我远一点儿,我不喜欢你。╭(╯^╰)╮

    61  多殇之季

    吴氏原被锦鹃挑拨了两句,一时爱女心切,就闹到了何媗那边。待听了何媗话,当时头脑一热,当真动了心思,想这自己一个人就拿主意去接了何姝回来。

    但待过了一夜,吴氏寻思了几遍,竟也寻思明白了。如果这个时候,她私自去接了何姝回来,未免会惹了何老夫人不快,到时候还得把何姝送回家庙中。于是,吴氏便消了那念头,也开始吃起了素,专心孝顺何老夫人。事事不理,仿若往昔。

    而何媗也没做过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成事打算,见吴氏没有做什么举动,也没了多少意外,再去做别打算就是。只锦鹃先头被府中一件件事逼有些着急,她自然没法子去对付了何媗。但以往她被王氏压着,如今吴氏虽不管事,却也是压着她一头,勾着她越发不甘愿。便一时心急怂恿着吴氏去闹,但吴氏终究不是王氏那性子,最多也只会哭了一大场,就被何媗赶了回去。

    锦鹃既没看到何媗和吴氏闹起来,由着她去主持公道,借此去讨好了何媗,弄些钱出来。也没看到何媗整治了吴氏,或吴氏闹何媗生气,来为她消了口气,便有了许多懊恼。

    待过了秋天入了冬,何培旭因一直跟着何媗,有了些进益,做事沉稳许多,少了一些子先头王侯公子轻浮之气。

    许是因着这年头不好,又逢着这枯败季节。

    这临京城中接连发生了几大桩丧事。

    头一件,就是杨家老太君没了。其实杨家老太君岁数大了,且最近身子不大好,这也是可以预料得到。杨老太君去之前,也是心中明白她时日无多了。便先撑了一口气,命家中先不要顾着她,先将大事给办了。免得等她没了,把这些事因为要给她守丧给耽误了。所以杨家短短几日接连办了好几件大事,一是为杨家嫡出一个重孙子娶了皇后娘家女儿。借着又为了两个庶出孙子娶了两个富商之女,一个是皇商丁家,一个是江南迟家。

    另将家中两个才貌俱佳女儿,一个抬到了太子府做了个小侍妾,一个进了皇后娘家郭家,嫁了个嫡出公子。

    因时日短,这些皆匆匆办了,那杨家两个女儿也是许低了。若是好好盘算,那个嫁入太子府,做个侧妃也是不过分。只杨老太没了多少日子,其他人又各自有自己心思,若没了她话,还不知道能拖延到什么时候。许杨家都散了架子了,这些个人还存着攀高枝儿念想,想把自己女儿藏在家里,打算往那皇宫里送呢。

    而后,杨老太君又指了杨家大老爷当家。

    待事情俱办妥了,杨老夫人看着杨家若无意外还能撑过个十几年。才睁着眼睛盯了眼前雕梁画栋,富贵荣华,依依不舍上了路。

    杨家原本就以杨老夫人为主心骨,待杨老夫人去了,杨家人都仿佛失去了脊梁一样,痛苦失声。即便是那因此得了家主之位样大老爷,也为了杨家在这朝堂中艰难处境大哭了一场。心中也是盼着杨老太君再活了几年,部署好杨家将来,许杨家就能平安熬过他这一代。

    接下来陆续有几个权贵家老人儿没了。有些如杨老太君这般是家中主心骨,那子子孙孙为了无法预料将来,个个抱头痛哭。有些个则是于家人心中早就该死了,待那老人没了,家里面只是表面表一下哀痛,而后只忙着为如何分了家产事争吵起来。于是由这个上头,又失了几个青年人命,使得原本一家子分成了几家,还都结下了仇怨。

    待着接二连三丧事出来了,民间说法也都多了。一些子人便因着恐慌,传起了一些浑话。说这皆是因为黑白无常每年勾得魂儿都是有定数得,这一年因着黑白无常没完成这定数,所以才赶在年前这样成批成批收人。

    而接下来皇宫中又出了丧事,那皇宫最是个吃人地方,每日哪有不死几个人。只这次死是十一皇子,却不仅使得民间谣言越盛,也使得朝野震荡起来。使得才刚有了些许模样十一皇子一党,就此散了。那些臣子有得投了六皇子那边,有得投了太子那边。有些个不敢再做举动,静观其变起来。

    而那因着丧子伤心欲绝梅妃不几日后也病死了,跟着十一皇子去了,就使得民间传言也传到了宫中。

    那这些年痴迷于求仙问道,祈求自己长生皇帝陛下。听得这事,第一个想到不是如何安抚梅尚书一家,接下来也没想着如何去止住谣言。反而是想着这些事能否会妨害到自己,待问过和尚道士,为了求仙长生而海纳百川皇上,只信了他们话,认为了十一皇子是哪家童子转世,先已回到天上去了。那皇上对着这件不吉祥是,登时喜不自胜,认为这是自己求得真仙真佛结果。

    而后,皇帝就按着那些人话,不敢将十一皇子与梅妃尸体留在宫中。草草送到京郊皇陵,寻了一处极好偏角给埋了。

    待梅尚书得到信儿,梅妃尸体早就运到宫外去了。梅尚书管着礼部,掌科举,通外交,竟连忙派人进宫去问,也没问个究竟。梅尚书那个女儿在家也是千宠万宠,只因着有些才名,被选到了宫中。如今当真如一缕梅香般消失无影无踪,着实让梅尚书心寒凉了几日。

    而那些谬言到了何媗这样会些医术人耳里,自然当了无稽之谈。前些日子忽冷忽暖,且冬天多食油腻,本来那身子弱老人就容易挨不住,猝死在那里,不过这一桩桩事赶得巧了些。只是那临京城老人而自死有因,但十一皇子与梅妃突然就没了,许是遭了谁毒手了。

    旁人家是都在忙着丧事而,定国侯府却添了一个人。

    锦鹃生了下了个男婴,因着锦鹃在怀孕时候操劳太过,那男婴生得面黄瘦小,一副活不大样子。何老夫人看过了一眼,也没说话,只塞了个长命锁便走了,并没多少喜乐。

    何安谦看那边何培隽尚在病着,这边锦鹃生下又是个看起来养不活,于是便懊恼这折腾他新收那个丫头,埋怨着锦鹃不争气。所以待起名儿时候,何安谦只给了那孩子一个懈字。

    阖府上下,也只锦鹃一个对自己生了个男孩儿很是高兴,觉得未来有了盼头儿,锦鹃便又开始下心思琢磨该如何为自家儿子谋个前程,只还有两个于那处挡着。若是两个都没了,由着自己儿子兼祧两房,那该什么样光景。

    锦鹃想着,心头狂跳。她没生养过,看着自家儿子这般瘦弱,也不敢往坏处想。只敢往自己儿子如何长命百岁,福泽绵长处想。

    转眼又到了年下,何媗因前些日子琢磨了几个调拨了何安谦与刘国公府法子,均没成功。何媗也就暂时不再多做什么,免得太过急躁,反倒露出马脚,惹祸上身。

    而这一年过年事都是锦鹃操办,原本锦鹃才刚生产完,何老夫人让她歇了几日。但锦鹃素来要强,没道理往日帮着王氏都打理了,今年论倒她管事,她倒推手不做。且今年因着太后病薨,请不得戏班子摆不了大筵席,原就轻省很多。锦鹃就仗着她有几分精明能干,硬撑着把事拦了下来。

    但便是轻省了,这些名门大族往来走动也是繁琐很。锦鹃这半年也笼络了几个丫头为她做事,却仍觉得处处受制力不从心,于几处就办得难看了一些。

    也幸得她反应快,及时给遮了过去,不然又要落了何安谦一顿埋怨。

    但便是磕磕绊绊,锦鹃总算是撑到了除夕。这一年被上一年少了王氏与何姝,虽与何老夫人这处原就不是什么要紧人。但许是没什么热闹原因,让何老夫人却觉得冷清了不少。却也打发人去给王氏送了一盘子饺子,再问了何姝几句。

    后来何老夫人看何培隽穿一身衣服还有些喜庆,衬得原本病怏怏何培隽有了些精神,便夸了几句。

    锦鹃于一旁笑着说:“这是儿媳特意找人做得,打算给隽哥儿冲冲晦,许他病就好了。”

    何老夫人原本听着锦鹃自称儿媳皱了皱眉,而后听她这般把何培隽放在心上,没薄待了他,便笑着说:“站着做什么,也坐下一块儿吃顿团圆饭吧。”

    于是,一直站在一边伺候大家吃饭锦鹃忙笑着坐下了。待要把何培懈也叫着奶娘抱过来,却被何老夫人以孩子太小话给止住了,于是锦鹃也就不再说这话了。

    何老夫人许上了年岁,就喜欢那欢喜颜色,看着何培隽衣服很是喜欢。便让锦鹃年后再给何培旭也做上一套。

    锦鹃这才笑着说道:“原儿媳也为旭哥儿,做了和隽哥儿这身一样,留着过年时穿。但许是旭哥儿新衣服太多,没顾得上穿。”

    何媗笑道:“并不是顾得上顾不上,只不过是那衣服送来时候脏了,就没让旭儿穿。往后锦姨娘要往们这边送衣服,最好送些干净来。”

    锦鹃先是一僵,而后笑着说道:“确实是过失,往后不会必不会这样了。”

    待过了除夕,何培隽就病越发重了。没几日,就死了。府中王氏知道这事儿后,那好不容易缓回一口气儿,又咽了一半儿,便是连话也说不得了。

    因何培隽这是没长成便夭折,也办不得什么事儿,只草草寻了块空地掩埋了。

    府中除了王氏,也只何媛与何老夫人掉几滴泪。其他人都如往常无异。

    何培隽衣服也都焚了,但那件他过年穿衣服却总是寻不到,许早被个手快给毁了。

    62  虎毒食子(修改)

    听何培隽没了,何媗院子里第一个觉得后怕的便是春燕。

    春燕于何媗面前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道:“还好姑娘不许公子碰外人给的衣物,不然……”

    春燕不敢往下说,转而问道:“那锦鹃当初也是个沉稳的,怎这次敢出了这么个招数?”

    “沉稳?哪有好人儿自己急着去给人做姨娘的,有她那番心思,怎样的好人家许不得,估计着本就是个急功近利的。锦鹃在王氏待到这般年纪,才自以为攀上了个高枝儿。如今于她心中只差了一步就能坐了正头夫人,自然做事急躁了些。这一步之遥最是磨人,有时千难万阻都走了过来,但许就毁在这最后一步上。”

    何媗说着,便想到前段日子自己的急躁。那时她觉得只要挑拨开刘国公与何安谦的关系,何安谦身旁就再无助力,往后何安谦变好拿捏了许多。于是,何媗也是频频出招,几次险些露出马脚。

    “那锦鹃该如何处理?她做下这般阴损的事,不该让她好过。”春燕问道。

    何媗想了一会儿,问道:“大姑娘身边的那两个管教嬷嬷被遣走了?”

    春燕点了点头,不知何意,却依旧答道:“前些日子,锦鹃借口府上银钱紧,养不起一些散人,便遣走了一批人。那两个管教嬷嬷也被赶了,二老爷那处被锦鹃哄得也没说个什么。而大姑娘早就被那两管教嬷嬷给管烦了,听得那两人走了,也是欢天喜地的。”

    “那便好,何培隽这般枉死了,也着实可惜。你把何培隽穿过的那件带了病气的衣服,交给何媛那边的丫头,让何媛知道了这事。何培隽能不能昭雪,就看他姐姐的了。只是但你与那丫头都要小心着些,莫沾到那衣服上的病气。”何媗说道。

    春燕说道:“姑娘放心,我们都防备着。但这衣服可是要交给翠绺?”

    何媗摇了摇头,说道:“她好不容易才得了何媛用,暂时不要用她。何媛身边也不是没有旁的人,就使了旁的丫头将这事告诉何媛。”

    “可要将这事儿再告诉了老夫人知道?”春燕问道。

    何媗笑着说道:“老夫人知不知道能怎么样?何媛知道了,还能闹一闹。老夫人知道了,该是又会被哪个人给糊弄过去。至于锦鹃,看看何媛能不能把她扯下来吧。若不能,等王氏一死,锦鹃的梦就该醒了。那自大门抬了轿子进来的,才是何家的媳妇儿,她是什么?只是往后旭儿的吃穿皆由我们自己办来,不要再用这府里的。”

    春燕点头应了后便去忙了。

    于是,何媛那边当晚便知道了自家弟弟许是被锦鹃害死的消息,当即就要去何安谦那里告了锦鹃。翠绺已先得了何媗的话,连忙劝道:“姑娘这般急急的去,姨娘怎么会认下来?目前二老爷只得懈哥儿一个儿子,姨娘又管着家,她随便找个人出来顶了罪就好了。且老爷宠着她,哪会疑她?姑娘哪里能比的过姨娘在老爷心中重,此去,也是白去。”

    何媛听后更怒,说道:“我是堂堂侯府嫡出姑娘,难不成会被丫头出身的拿捏住?高低不会让我的弟弟白死,我这就去找锦鹃算账去。我不信父亲不为我做主?”

    于是,何媛便推开了翠绺,去寻那锦鹃。

    一看到锦鹃,何媛先是扇了她两个耳光,大声喝道:“你给我跪下。”

    锦鹃挨了这两巴掌,先是对了身边的丫头使了一个眼神儿。那丫头连忙偷偷的退了出去,找了何安谦告状去。

    而后,锦鹃见那丫头去了,眼泪才掉了下来,委屈得哭着说道:“姑娘,我虽是奴婢出身,但终究是伺候老爷的。懈儿也是姑娘的弟弟,怎能让姑娘说打就打,说跪就跪?”

    “你倒是个疼儿子的,那我弟弟的命呢?”

    说着,何媛又要伸手打了锦鹃,但是被赶了过来的何安谦一把抓住了。

    何安谦皱眉怒道:“你于这处闹个什么?仔细扰到了你弟弟。”

    何媛吼道:“我弟弟早死了,我又有哪个弟弟?父亲莫不是只有一个儿子?隽儿的死,难不成你就不管了?”

    何安谦冷着脸说道:“隽儿是病死的,我如何管的了?你莫要再这里学你母亲的泼妇样子。”

    “泼妇?”何媛才要再说几句,却被翠绺于身边拉着衣袖提醒了一下。

    何媛这才想起来让丫头拿出了那衣服,哭道:“父亲看看,这是不是锦鹃为隽儿做的衣服?怎么隽儿之前已经见好了,穿了这衣服病就重了?许这衣服就是染了病气的,是锦鹃用来害隽儿的。父亲看看,究竟我是泼妇?还是有人是那毒妇。”

    何安谦听后,却不愿伸手碰了那许是沾了病气的衣服,于是皱着眉看向锦鹃,许久冷声说道:“这话不可胡说,隽儿既已死,还纠缠那些做什么?”

    何媛疑何安谦不信,便指着锦鹃说道:“父亲若是不信,可以随便找了个人穿了这衣服。若是得了跟隽儿一样的病症死了,那就是锦鹃存心害人。”

    锦鹃听此一愣,连忙回到屋里,从奶娘手中接过何培懈。然后,锦鹃就慌慌张张的把包着何培懈身上的锦布解了下来,扔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何安谦低头一看,地上扔的那块锦布和那件带了病气的衣服质料一样,便沉声唤来了府医。

    待府医为何培懈把脉,那何培懈果然已有了些与何培隽相同的病症。只是发现的及时,即便是得了一样的病,也还有得救。

    因这病是可以过人的,何安谦不敢久留,便只留了府医与几个丫头照看何培懈。锦鹃因和那个奶娘碰过何培懈,所以都另辟给屋子给她们单住。

    待出了屋子何安谦就回身对何媛冷声说道:“懈儿也患了同样的病,难不成也是你姨娘害的?”

    “那何培懈患了病又怎么样?没准儿是锦鹃为了洗脱自己做下的。而隽儿他……”何媛强辩道。

    何安谦看了眼与王氏有几分相像,一样鲁莽的何媛,怒从心头起。心想,若不是王氏用毒计,那芳姨娘生的儿子也能活了下来。若不是以前王氏百般设计,不让旁的丫头近自己的身,自己现在怎会只有这两个病弱的儿子,许连孙子都有了。

    多说无仇不成夫妻,何安谦只觉得与王氏的仇怨已似海深。甚至想到,何培隽得亏死了,不然不定留下个怎么样如王氏一般会拖累自己的废物。

    于是,何安谦便骂道:“你还提那个短命小儿做什么,既他没有命受我们家的福气,也不要再为了他牵扯一些活人。往后你的弟弟就是懈儿,你往后就是进了国公府该拉扯的也是他。虎毒还不食子,你姨娘又何苦做下这样的事?别说这事与你姨娘无关,便是有关,又如何?”

    “又如何?父亲说锦鹃虎毒不食子,那父亲呢?自隽儿病后,你看过几次。这般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死活,那父亲您难道是食子的毒虎么?而母亲被关,你又来看过我几次?”何媛哭道。

    “放肆!”

    何安谦一巴掌打在何媛脸上,骂道:“是不是王氏这般教你的,教得你这般忤逆?”

    何媛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哭道:“对,就是娘教的,除了娘,还有谁能教我?父亲可曾教导过我什么?”

    说完,何媛就哭着跑了。

    何安谦指了何媛,骂道:“你们把这个忤逆女给我关起来,一直关到她出嫁,让她见不到人。”

    何媛哭着跑回自己的院子,又受了翠绺几句话,对何安谦的怨恨愈深。

    而何安谦因何培懈身上的病过人,连何培懈住的屋子外面都不愿久留。只先回了书房,换了衣物,又命人准备了热水洗澡。待一切收拾干净,何安谦被太医看过并无病症,才仔细寻思起这件事来。心想,既事情不是锦鹃做得,那许就是何媗做的了。不然,怎么就只何培旭没穿那衣服,没过到那种病?

    且这府中境况如何,何安谦也略微知道些。何家这些做这些衣服的事,都交给专门请了来的婆子,除非一些贴身的琐碎物件儿才交给了丫头们做。何安谦觉得那何媗若是将那些做衣裳的人偷偷塞进一个得了病的,也是可以做得到的。

    他现今只得何培懈一个儿子,少不得要多一些防备。

    何安谦合了合眼,心想,若是何培懈能活过这一场,便将这事好好查查,说不定能拿住何媗那丫头的什么事情。

    待何安谦走了,锦鹃被府医看过,也从屋里出来。那先头给何安谦报信的丫头便腆着一脸笑与锦鹃到了僻静处,说道:“姨娘,得亏我听到风声,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好。姨娘当真是绝顶聪明,立即就想到了这招,也幸得还留了一些带了病气的碎布头子,不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

    “是啊,还是你的功劳大。”

    锦鹃看着那个她费了好多功夫,才笼络成心腹的丫头似在邀功的对了她笑,便咬了牙说道。

    她当真没有想到,只这一会儿功夫,何培懈就染上了这病。在锦鹃听到何媛来找她的时候,她着实慌了,只想了如何能洗脱自己罪名。到现在,她才担忧起何培懈来。锦鹃不禁懊恼着,若时间能容一容,她也会想出更好的法子。

    此时,锦鹃方才为了保全自己而撇在一旁的慈母心便又苏醒过来。一阵阵的心疼,逼着锦鹃立下毒誓,若是她的懈儿出个什么事,她必然不让何媛好活。

    这件事发展到这般地步,确实也是出乎何媗的意料。

    因在这件事上也可以寻些借口脱罪,只是何媗没料到,锦鹃竟然选了最狠,也是最能洗脱她自己的一招。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想来这虎毒不食子的说法也要随着这句话给改了,谁说虎毒不食子,只是未遇狠心人。

    何媗也着实羞愧的很,她一心想做的毒妇、泼妇、悍妇。却没一样过的了关,悍不过王氏,泼不过何媛,连毒都没毒的过锦鹃。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赛璐璐的地雷。

    因为感冒了,所以被短小君扑到了。短小君你离我远点儿,我是属于粗大君的。

    63谁辨雌雄

    何安谦查了查,却未查出个究竟。也未有府中旁的人有着同样的病症,这病被那病弱的何培隽,新出生的何培懈得了自然凶险万分。但那些成人若是染了,重些的许能看出来,但若是个壮实得的,许根本就看不出来症状。

    而锦鹃这事原本就做的较为细致,除了让何媗猜出个究竟,但也没让旁的人知道了这事儿。事后也收拾的较为妥帖,也着实难为了她能在何府中瞒过何媗的耳目,躲过何安谦的心腹。

    而何媗那边又差错了方向,他虽做得官,但在这类事上却不擅长。于是,何安谦也没查出个什么,只把何培懈身边的可疑之人清了一次。如此,于何媗自是无碍的,却使得锦鹃伤筋动骨,动了许多她好不容易收拢来的人。她自比不得何媗那般财大气粗,就是这些个人,她为了笼络住,就几乎搭尽了她存的所有东西。

    但锦鹃因怕何安谦又转头疑心到自己身上,所以一直也未敢说了什么。

    而何媗经之前何媛那一闹,却想到了一个能挑拨了刘国公与何安谦的法子,大约可以一试。但这次就少不得要用到了褚时序。

    何媗待化了男装准备出门,就恰好于大门口遇到了一个熟人。

    便是那上一世被何媗剐杀了的王玦。

    何媗未料到于此处看到他,她已忘了初见王玦时,他的摸样。何媗印象中只留有他被自己剐的自己支离破碎的样子,与他咬着牙要和何媛一道杀了自己的模样。

    如今见了,却是陌生的很。

    王玦似乎早就知道了何媗是谁,带着温和的笑,说道:“见过大姑娘。”

    这般虚假的温和,倒使得何媗记了起来往日王玦的样子。

    何媗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王玦立在门口没动,待何媗坐的马车走了,待带着不变得温和笑容进了何家的大门。

    前些日子,何媛被关了起来,王家便失了唯一来钱的门路。

    王家乱了一阵子后,那王玦也不再母亲妹妹去了侯府,一个人在定国侯府对面摆起的字画摊子。

    这王家与定国侯是什么关系,又不是能瞒得了的。那边时朱门大院的富贵之所,那边是凄苦孤凉的字画摊子。甭说何安谦那般在意脸面的,就是何老夫人也觉得面上挂不太住。自此何老夫人便亲自接待了王家母女,而何安谦也未敢像以往那样冷待了王玦。

    王玦也确是个有些许才华的,他已看出些京中门道。有意投了六皇子那边,只是苦于没有门路,便先搭着何安谦这个矮脚梯子,向上再多走了几步。

    何媗已未有重生之初,看到个把仇人的那种激荡心情。她如今坐在车上,还是带着一些迷茫的。前世之仇,今生却未结。

    她是该为了那前世报仇,还是为了今生的未结之恨报复?

    春燕坐在何媗看了她皱眉沉思,以为她仍为了何培旭的事烦恼,便跟着叹了一口气。

    何培旭一直以来对从武的兴趣便比较大。

    前些日子,何培旭对了哪家少年能够上了战场,从了哪个将军。又是羡慕了一番,那种掩不住的欢愉,不是为了不让何媗伤心,而跟着她与那些掌柜的打交道所能比拟的。

    何媗也不是不知道,她早觉出何培旭对刘翼等人的崇敬之情,他也在从武上对比经商的兴趣更大。其实何媗并未让何培旭正经儿的从商,但这么大的铺面在这里,难免要懂一些。可从武,何媗是万万不允的,她的父亲就是死在这上面。将来不久以后,若是没做什么改变,刘翼也许也是死在这上面。何媗怎会让何培旭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何培旭也是知道这层,所以虽心中向往,却未与何媗提过。

    但何媗虽见何培旭如此心下稍安,但却为了他许这一生都做不得他想做之事而添了烦忧。

    何媗代了父母之责去教导何培旭,就有了复杂的父母心。既想让何培旭不屈了志向,又想让何培旭平安和顺。她也知世上的事终难两全,无法奢求在何培旭身上得到圆满,哪里能只有得没有舍得事?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何媗第一个念头儿,竟然是在想,是不是那傅家小儿又拦车大哭来求娶自己。

    可待撩开了车帘子,何媗就看一个小姑娘骑了马带了一队人站在了自己面前。见到了何媗,那小姑娘拿了手中的马车,扬着头说道:“你个小子,可算找到你了,你给我下来。”

    何媗抬眼一看,原是那一日和自己抢的砚台的小姑娘。

    经那一日,何媗也去打听过了。当今皇上如今只两个公主,大公主早已出嫁。只有了玉荣公主,大约十一二岁。那这个姑娘许就是玉荣公主了。

    何媗看着玉荣笑道:“姑娘这是有什么吩咐?我这两日身子不舒服,无法起身,还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说着,何媗干咳了两声。

    玉荣哼了一声说道:“我命令你把之前我赏给你的东西还了回来。”

    何媗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了那个玉荣丢给自己的金球,于是笑道:“可以,只是我身上并没带着。不如姑娘与我约好一个日子,定了个地方。我再把东西带过来还了姑娘。”

    在这大街面上,何媗一身利落男装坐在马车上,带了些许调笑的模样。与那容貌俏丽,骑在马上的玉荣说着这样一番话,着实像极了那刁蛮公主俏驸马的故事。

    旁得许多人看着这处戏文儿上才见到的场景,便频频看向了这处,窃窃私语着。

    这大历过的民风也不是十分开放,许多世家的女子在未出嫁时,是连异性男子都未见过的。若何媗当真是男儿,玉荣这般与她当街说话,确实是少见。

    只是玉荣高高在上惯了,何媗又是个不大理会旁人的,丝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此时,玉荣听得何媗那般说,便嘟着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是那么方便出来,不如你立即去取了,给我送了过来吧。”

    何媗笑道:“我这处还有一些事,不如让我派人给姑娘取了回来。姑娘你在这边稍等一下,可好?”

    玉荣歪头想了一会儿,点头应了,说道:“那我在这处等,不过你也不许走。我小舅舅说必须要你亲手还给我,才能算数。”

    何媗听得里面竟然还有褚时序的事儿,略一犹豫,也就笑着应了。

    随后,便打发了个人回到了何府去取了那金球回来。

    春燕早见过玉荣的刁蛮,也知道她的身份。便于车内与何媗对视一笑,并未再说什么。

    这时节正是初春,还是有些冷得。玉荣冻得打了几个哆嗦,多看了何媗的马车几眼。待玉荣想骑马过去了,却被身后的随从拦住了,那随从带着一脸谄笑,尖着嗓子低声说道:“公主,那小公子毕竟是个男子,不好太过接近。男女七岁都不同席,更何况同坐一辆马车里?”

    玉荣抽了抽鼻子,向着空中挥了一些马鞭,似乎要打散了什么烦恼一样。而后玉荣嘟着嘴抱怨道:“又是这些臭规矩,若不是小舅舅说什么不许给男子随身物品,否则就是私下定情。本公主才不苦哈哈的寻了他这么些日子……”

    那随从细着嗓子笑道:“小舅爷这般说也没个错,那民间男女却是这般定情的。那许多姑娘的物件儿也是丢不得的……”

    听后,玉荣撇了何媗的马车一眼,说道:“谁要跟他定情,像这般情形,不该是他让出马车,让我进去坐么?”

    随从挑了挑眉,走至玉荣身旁,低声笑道:“公主那就去把那人赶下来,不就好了么?如此公主也就不用挨冻了。”

    玉荣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我才不去呢,若被皇后娘娘知道,又好罚我了。还有你们这些奴才,当真是坏透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提醒我一下。连累着我在这里挨冻。”

    那随从忙讪笑着应了:“是奴才们的错,是奴才们的错。”

    待到玉荣的鼻子都冻的略微发红,那何媗派出去的随从,也终于将那个金球给取了回来。玉荣指着何媗,让何媗亲手换了她才作数。何媗也笑着应了,伸手把那金球拿了过来,笑着抬手交给了玉容。

    何媗当真长得不够好看,五官单拎出来,哪个也不够称赞的。凑一块儿,更是平凡无奇中的平凡无奇。得亏是穿了男装,还能显得何媗几分精神来。若是女装,便是连衣服上多了些花色都能夺了何媗的光彩。

    但就是这么的长相的何媗,如此一手撩着车帘子,一手拿了金球,抬着头,微眯着眼睛对了玉荣说道:“姑娘,还你。”

    竟使得玉荣面上略微发红,只匆忙的抢过了那个小金球儿,指着何媗,恼羞成怒的说道:“还算你识得抬举。”

    说着,玉荣便骑着马跑了,待走了几步。玉荣回头看了何媗一眼,又狠狠的抽了一下马鞭子。

    何媗略微愣住,春燕却忍不住笑了说道:“看来,姑娘要做驸马了。”

    何媗过了一会儿,也苦笑着说道:“那女驸马该是又新的唱词了。”

    说完,何媗就又看了春燕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在这事儿上通透的很,果然是大了。”

    春燕脸上一红,也不敢再笑。只闷闷的呆了一路,一直做到那酒楼跟前儿。

    待下了马车,何媗与那掌柜的打过招呼,却听得,这一日恰好褚时序在这里。

    何媗也就稍等了一会儿,等到有人传了她,她才上了二楼。

    屋内除了几个守着门的灰衣随从,就只有褚时序一个人。

    褚时序抬眼看了何媗,也未起身,只是颇为老成的笑道:“你自府中出来已久,怎这时才到?可是玉荣那丫头太过缠人了?”

    何媗也未对了褚时序知道自己的行踪有所景气,只是听褚时序真如长辈一般与自己说着玉荣的事。心中忍不住有了些的怪异之感,面上却如以往般笑着说道:“可不是被玉荣公主拦住了么。这一日,我来了原是有事要求了公子,险些耽误了。”

    “何事?”褚时序问道。

    何媗笑道:“是刘国公家的事,我在想如何使得我家二叔与刘国公家结不成亲。”

    何媗虽早知道与何媛定了亲的,刘国公家大公子是痴傻之人,但她却无法将这话说给褚时序听,以免他再起疑心。

    褚时序看了何媗一眼,许久笑道:“这有何难,那刘家大公子本就不可结亲。”

    何媗听得这话,便知,褚时序也知道这事儿了。就也放下心来,抿了一口茶水。

    褚时序看着何媗,突然笑道:“我原以为你会对那些掌柜施恩,让他们忠心于你。没想到你却将这事儿让给了何培旭。”

    何媗喝了那茶水后,便觉得下腹一阵闷痛。这痛自不是茶水里有了问题,乃是因何媗来了葵水之兆。何媗微微的叹了口气,心想,这身为女人,确实麻烦的很。

    于是,何媗只强撑着笑,说道:“我身为他的姐姐,原没什么让不让的。”

    褚时序眯着眼睛笑道:“我却无法做得这样的事,对于我的弟弟,是毫不相让的。”

    何媗忍着腹痛,勉强笑着应了几句。

    待到何媗站了起来告辞,褚时序也站了起来。可待他看到原本与他一样身高的何媗,如今长的比他稍高了一些。褚时序便又立即坐了下来,笑着送了何媗。

    只何媗转身要走时,却听褚时序疑惑的问道:“你可是又杀了人了?尸体可埋好了?”

    何媗先是不解地回头看了褚时序一眼,而后就明白过来,不由得苦笑说道:“并不是我又杀了人,许是我来了葵水。还请公子把我的丫头唤了上来,让我换身衣服下去。”

    褚时序听得也是一愣,重复说道:“葵水?”

    待说完,褚时序才反应过来,脸微微的有了些涨红,抿了抿嘴,略微尴尬的看向何媗。过了一会儿,褚时序才说道:“那你先躲到屏风后面,我着人唤了你的丫头上来。”

    何媗便走到了屏风后面,略站了一会儿。

    褚时序与屋内走了几步,而后坐下,之后便又站了起来,走到了屏风前。迟疑的问道:“你可要吃些红糖水?”

    此话,说得方才没觉出什么的,也有了些许尴尬。何媗忍不住笑着说道:“褚公子果然博学,那个倒是不必了。”

    褚时序此时也未能听得出何媗话中的淡淡讽意,只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不大像往常的他,颇有些呆样子。

    何媗若是没在屏风后面躲着,见到之后,也该会吓了一跳。

    之后,春燕的衣服便送了过来。她也未能进得屋子,只得交给褚时序的奴仆,让他们带了进来。而那些奴仆便将衣物交给了褚时序。

    褚时序低头看了,又是一身男装。

    褚时序与何媗初见时,她穿得是一身带了血的尼姑袍子,而后何媗便一直穿了男装。似乎没见过她穿了女装的样子,褚时序一边想着一边拿了衣物交给何媗。

    他未走进屏风,何媗亦未走出,只伸出手来要接了衣服。

    褚时序看这时何媗的手腕上带了的一串红珊瑚手珠,原是他备下的给何培旭的礼。没想到竟到了何媗手腕上。

    何媗那被红珊瑚手珠衬得显出了些许白嫩的手腕,落在褚时序眼中,突然勾得他的心一慌。连忙将衣服塞到何媗手上,也不管散乱了没有。

    他自己则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透了一口气。

    褚时序原比同龄的人老成一些,若抡起心机,许比很多成年人都高上许多。怎不知那男女之情是什么,但他虽知道世间有此物,不然那些痴缠的词句从何处而来。

    却不识得情是个什么,所以年纪尚小的褚时序只觉得现在这烦乱的心情恼人的很。

    待何媗换好衣服出来时,就见褚时序还如往常那样,端坐在座位上,沉着他的那张嫩脸。只是他脸上还带着一些还没褪去的红晕。

    何媗见状,便咳了几声,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褚时序似乎爱搭不理的看了何媗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待何媗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褚时序才张嘴说道:“多注意些身体。”

    何媗少不得有得回身道了声谢。

    只是,待何媗走了。

    褚时序又为了自己似乎略微关切的话,有了些懊恼。

    待何媗回了家,不好说自己在外面来了葵水的事,便先命这些丫头掩了下来,待几日之后,何老夫人才知道了,便派了赵妈妈过来看了一眼。怕何媗因是个没有母亲的,不知道这些事,赵妈妈仔细指了这小日子里该吃些和暖的东西,该避着凉寒之物。

    何媗上一世可是没人会指点她这一些的,第一次来了葵水,她还以为自己伤了,又羞于问人。只缩在屋子里,将脏了的衣服藏了起来。

    何媗便享了前世难得的福气,被一些人记挂着,伺候着,好几日都闷在屋子里出不去。

    只在屋内听了芸儿告诉了她说,何姝被何老夫人接了过来。

    何媗略合了合眼睛。

    待到能出屋了,何媗便换了一身大红的骑装,去了何老夫人那处。

    只见何姝与吴氏,也在那里。何姝比之前略长高了些,也是消瘦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多了几分美貌。

    何老夫人看了何媗过来,就交了何媗在她身边坐下,笑着说:“如今我的媗儿也长大了。”

    见何媗笑了笑,何老夫人便转头看了何姝说道:“你这身儿衣服未免太素了。今年也是你的本命年,该如媗儿这般穿些艳色避一避。”

    何姝扫了何媗一眼,便匆匆低了头,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何老夫人见何姝比之前做事更加不大气,就也不再理了何姝。

    吴氏与何姝看何媗在这里,也不愿久留,只坐一会就走了。

    何老夫人看何媗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便说道:“可是生气了?你姝妹妹虽犯了错事,但终究是你的妹妹。一家人难免有些个糊涂的,且容着她些吧。”

    何媗听后,也不知道这番话何老夫人有没有对自己的父母说过。使得他们百般的容了这些人,然后待他们死了。那些他们之前容着的让着的,便转过头来害了他们的孩子。

    只何媗这般想着,她却笑着说:“祖母放心,我一定会对着姝妹妹好的,那些事原就不算个什么。”

    何老夫人听后,赞许的点了点头。只她又少不得开始忧心了何媗与何姝的婚事,现在何媗与何姝已经十三了,若是还不定下来。待过了几年,那些好儿郎都有了亲事,何媗她们不就耽搁了下来。何媗,何老夫人是有意许给许家的。而何姝许给了个京中的小官儿,也是可行的。

    何媗眯了眼睛,笑容依旧。

    过了几日,那刘家大公子本是痴傻之人,奸死了几个民女的消息便传了出来。甚至连这侯门深宅里都知道了,何媛虽被关了起来,却也从翠绺处得知了。

    何媛便哭着拉了翠绺说道:“这可如何是好?那人竟是这般的人,翠绺你救救我。”

    翠绺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这是老爷给你指的亲,奴婢又能有什么法子改了。”

    何媛流泪说道:“难道我这一生就如此了?父亲当真是太狠心了。”

    翠绺似乎为难的想了一会儿,而后说道:“奴婢还有个不大可行的办法,不知道姑娘敢不敢做。”

    64何媛退亲

    何媛眼睛一亮,握住了翠绺手,说道:“说说,现在也就只能信了。”

    翠绺低垂着头想了一会儿,而后抬头,皱眉说道:“姑娘也该知道,老爷是无法救姑娘。之前那么大事,他也不过看了锦姨娘演一场戏就作罢了。姑娘还该自救……”

    “怎么不知道这个?但该如何能自救呢?”何媛问道。

    翠绺说道:“姑娘是这侯府嫡出姑娘,如何救不得自己?那二姑娘无父无母,受了那傅府欺负,也敢闹上傅府退婚。姑娘难不成比二姑娘还不如?”

    何媛听得翠绺拿了何媗做比较,立即提高了声音:“怎会还不如她,便是现在被关着。也比她强上百倍……”

    翠绺说道:“正是,姑娘想想。那刘国公府瞒着那大公子是痴傻之人,来骗府上与他家结亲。那错处不比傅府大?二姑娘都能打到傅府退亲,现在还过得这般好,也没听得有什么责罚,反而使得老夫人更疼她。姑娘为何不能?姑娘可还记得,在这何府三位姑娘里,何老夫人可是最疼姑娘呢。”

    何媛想了一会儿,皱眉说道:“难不成,也要闹到刘国公府门前?”

    便是何媛这般性子,要说闹到刘国公府还是有些犹豫。

    “如今刘家大公子事闹了出来,众人都在说那刘国公府不是。姑娘不趁着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更好时机呢?”

    翠绺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害怕也是应该,毕竟不是谁都有二姑娘那份胆量。若这不这般做,姑娘便就只得逃了。”

    逃了到外面去?

    何媛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而后一挑眉说道:“做便做,是这侯府里嫡出大姑娘。倒不信谁能把怎么样,便是闹得不好,就只被罚了就是。若嫁到了那刘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待说完,何媛也为了自己委屈起来。她曾以为刘家是个好人家,原也盼着这门亲事,可谁料竟传出这样事。开始时候何媛也是听过一些风声,但仍旧是不信,以为是哪家人见不得自己好,中伤刘家。谁知最后连翠绺都这般说了,何媛才信了这话。那刘家门第便是再好,何媛也不会舍得自己去嫁给了个荒淫痴傻之人去。

    翠绺见何媛被说动了,便又笑着说道:“待退了这门亲事,便让老夫人给姑娘指一门可心。奴婢听前些日子来王姑娘提过几句,她家那位哥哥到是个很好。”

    “他也配得上?他可有官爵,可有什么家产?若是中了榜,当了官还有得说。现在?”

    何媛冷哼一声,说道:“都说侯门女不愁嫁,将来指不定能许上更好人家呢。”

    说着,何媛却也定下心来。何媛心想,那国公府虽好,却也不是那天下间顶好人家。自己这般家世容貌,将来许进了天家也不一定。到时,刘国公府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何媛便问翠绺:“那现在被关在这里,如何能出去?”

    翠绺眯了眼睛笑道:“姑娘不必为了这种小事儿担心。姑娘请暂时等上一些时候,奴婢先去为姑娘打理一下,就成。”

    说完,翠绺便出了屋去。

    待到片刻后,翠绺便回来了,对何媛笑着说道:“姑娘,现在可以出去了。”

    何媛问道:“怎会这么顺利?”

    翠绺笑道:“奴婢用了自己存下钱买了守门婆子,她们见了钱,便放行了。”

    何媛拉着翠绺手说道:“这般忠心对,将来必然有好处。”

    翠绺笑了笑,并未说话。

    待何媛与翠绺出去,果然同行无阻。许旁人都去忙了,也未碰上什么人。待走到后门,那在后门看门几个人又恰好不在,让翠绺与何媛得以从后门溜出何府,上了辆马车。

    何媛心里有些发慌,自没注意了这些巧合里蹊跷,只带着翠绺匆匆赶去刘国公府。

    自何媛一出府门,春燕便到了何媗跟前,将这事告知给何媗听。

    何媗正捡了个冻梨吃,听后,便笑了:“那就看看媛姐姐怎么退这门亲事吧。之前刘家与杨家之事还未查清,他们就敢把杨家小公子关了起来审问,最后将那杨家小公子吓死。那二老爷在他们心中是怎么样人?难不成会比杨家更厉害?他们但凡真看重了这边,也不会至始至终只派了两个婆子过来看。若非刘大公子是个傻子,许在他们心中,媛姐姐还不够格做个侍妾呢。且那刘大公子事已够刘家焦头烂额,后头又有媛姐姐过去闹。他们便是不会像像傅家那样疑心那二叔心怀诡诈,但是否还会留着他一同谋事,就不好说了。”

    春燕听后笑了笑,便又出去,按着何媗话,嘱咐了几个人去盯着何安谦做事衙门门口。

    待做完事回来,春燕边看芸儿站在一处柱子后面听了白芷与杏儿、小九说话。

    春燕悄悄走过去,便听得白芷正说了她父亲何庆之事。

    如今白芷父亲何庆已管了铺子,在外面也买了宅院。何媗见何庆那边又添了丫鬟,没有那边家里养了丫鬟,又让女儿在别人家里做丫头。何媗便要放了白芷出去,白芷本就没卖了到何府来。如今出去,也不过是一句话事。

    只白芷舍不得这里,便与杏儿小九哭着说了一会儿话。

    芸儿不知道听到何处,呆呆愣住。

    春燕便在芸儿身后拍了她一下,笑道:“听什么呢?都呆住了。”

    白芷、杏儿、小九这才发觉了芸儿在这处。

    芸儿面上一红,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便寻了个借口,转身走了。

    那些年纪小自然不明究竟。只春燕心中明白,拿了帕子捂着嘴笑了一会儿。

    在芸儿春燕等丫头正笑闹时候,何媛已到了刘国公府门口。

    何媛原先也没出过几次门,便是出门,也是有一大**丫头婆子跟着。坐了马车或轿子,于闹市中便是连车帘子都不让掀开。

    哪里见过刘国公府气派?

    只见刘国公府这个府邸竟然整整占了一条街去,那高门大院,让人望而生畏。

    翠绺看何媛久久没下马车,便说道:“这刘国公府好大气派,咱们十个侯府许都抵不过他一家,奴婢看着实在害怕。不如姑娘就此作罢了吧,左右不过是一辈子……”

    “人哪有几个一辈子,是不愿和那傻子一道困在这个宅子里。”

    说着,何媛咬了咬嘴唇,下了车。

    待接过翠绺递过污水桶子,何媛便快步上前,对着刘国公府前白狮子便泼了过去。

    刘家守门奴仆见状赶紧上来阻拦,虽拦得了何媛,但终未阻了泼向那泼向白玉狮子脏水。那刘家几个奴仆也是战场上下来,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男女大防,上去便把何媛压制住了。

    何媛挣脱不开,便哭着喊道:“是定国侯府嫡出大**,们刘府期满们,特来退亲,们休得对无礼。”

    那刘国公府人平常跋扈管了,哪里管得了何媛是是什么定国侯府嫡出大**,便是皇宫里公主,他们也是敢绑。就也不理何媛如何叫喊,拿了块破布塞住了何媛嘴,捆了起来。

    刘国公府门前原就没人敢经过,如今听得吵闹起来,便是最胆大也不敢驻足观看。翠绺于车上看何媛被绑进刘府里,心里却有了一些愧意。只待那刘府奴仆绑了何媛后,又寻上这马车,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何媗待睡得一觉起来,便听了春燕前来,将何安谦在得到了消息后如何惊慌失措去了刘国公府,但怎样不得入门。最后还是六皇子怕刘家如此行事,连累了他声望,派了人去。何安谦才得以进了刘国公府,带了何媛等人出来,现已回来。一一说给何媗听。

    何媗听后,只问道:“翠绺可还好?”

    春燕点了点头,说道:“看着倒是没有什么损伤。”

    何媗眯了眼睛,又躺了下去。

    此时何媗这边自是安逸祥和,何安谦书房却是如雷霆暴雨一般。

    何安谦随手拿了什么便砸在何媛身上,骂道:“怎得养了这个忤逆女?知道辛苦才为攀得这门亲事,便是痴傻之人又如何?那是国公府嫡出公子,是刘贵妃亲弟弟。现如今,前程都毁在手里了。”

    说着,何安谦想到自己跪在刘国公书房门前,却连刘国公面都没见到,只得了传话小子一句“自求多福”。便不由得又惊又惧,且怨且恨,何安谦就又随手拿了桌上摆砚台砸向了何媛。

    砚台正好擦过了何媛额头,打出了个大口子。

    血顿时就出来了,何媛捂着额头,看了眼前尽是红色,却也不怕了。

    何媛也不再跪,站了起来冷声说道:“难不成父亲早就知道那刘国公家公子是个痴傻?”

    何安谦眯着眼睛看了何媛一眼:“知道又如何,如今全毁在手里了。”

    “父亲拿女儿当做什么?女儿进得刘府能活得了多少日子?而女儿又毁了什么?是不是女儿进了刘府,毁了自己,就不必毁了父亲前程?”何媛哭着问道。

    何安谦咬牙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是女儿,便只得听。让许给刘家便只能许给刘家,让许给马家便是马家。哪里容得这般胡闹……”

    “父亲养女儿是留着卖女儿么?”何媛大声哭着问道。

    何安谦和指了何媛骂道:“不然要有何用?难道留在家里当儿子,继承家业么。身为女子,也只得联姻这点子用处,连这点儿用处都没了,要有什么用?说,是不是谁怂恿了这般做?”

    翠绺原本也是跪在一旁,此时微微抬起头,待要笑着认了下来。

    却听何媛大声说道:“没得旁人,是女儿一个人出主意,是女儿一个人毁了父亲前程。父亲既如此狠心,要罚且罚吧,左右女儿也不过是一件货物。”

    何媛知道自己在何安谦心中原是个用来攀附权贵工具之后,一时也没了那心比天高劲儿,只往那轻贱处说她自己。翠绺听何媛认了之后,倒是一愣,皱紧了眉头。翠绺反而比方才要认下罪责之时,心中有了一些慌乱。

    何安谦指着何媛怒道:“好,好,好,既这般说,就该如何罚变如何罚。来人那,去把大姑娘关在屋里里,把窗户与门全部封死。看不得一点儿光,见不得一个人。就让她一直呆在里面,什么时候觉得嫁入刘府是这个父亲疼她,什么时候再出来。”

    何媛合了合眼,眼泪却没流下来,尖声笑了几声。

    便被几个粗壮婆子拉了下去。

    接着,何安谦也无心处理旁事,便一挥手让旁人抽出去了。

    何安谦闭了眼睛,心想,自己像狗一样在刘国公面前谄媚卖好,才与刘国公府拉扯上了关系,甚至就要与他们家结成了儿女亲家。如今竟都毁在了何媛手中,往后还去奢望什么爵位前程。

    能保住现有官位就已是艰难万分了。

    想着,何安谦心中顿时一空,泪也下来了。

    而何安谦自然不会将错处怪到自己身上,只将这错推到了王氏、何媗、何培旭、何老夫人等人身上。

    若非何培旭没死,他许早就夺得家产爵位了。若非何媗处处碍手碍脚,他也不会被逼至这番田地。若非何老夫人偏疼自己嫡亲孙子孙女儿,他也不会处处束手束脚。若非王氏那般蠢笨,不但管不得家,还养出个不孝女儿,他怎么被连累到这般地步。若非……

    何安谦想尽了旁人错处,却未想到一样。许他自一开始就不该去奢想了旁人东西,想去害了那无父无母孩子去夺取。

    待何安谦流了一会儿眼泪,心想,于根本上许就是因着自己不是何老夫人亲生,才引起这一些事。若自己是何老夫人亲生,许在何安远死了那时,他就会自何老夫人手里接过了家产。

    而后,何安谦睁开了眼睛,他是对何媗、何培旭、何老夫人无法出手,但王氏他还是对付了。何安谦便深吸了口气,带着心中满满彷徨与怨气给王氏写下了一封休书。

    待写完,何安谦看了一眼,只觉得自己早该如此,许早休了她,自己早得了何府了。

    但何安谦心中之气却未平,走进院内,随意走进一处丫头住屋子。将那两三个丫头捆绑起来,反复抽打,奸了几次。那大些丫头尚受得住何安谦情\欲,却未受了何安谦鞭打辱骂,当时哭喊成一片。只有个丫头才十一岁年纪,尚未长成,最受不住这个,只被何安谦来了几次,下\身便止不住流血。

    锦鹃也住在这院子里,怎能不知道这事。连忙命人关紧了屋门,一个人于屋内抱着何培懈瑟瑟发抖。

    待一切结束了。何安谦才略缓过劲儿来,他第一个先是想到自己名声。而后又冷笑,现如今他还在乎什么名声。第二个想到是这般行事,当真爽快,难怪那刘家大公子哪怕是痴傻之人,也爱这般做事。

    王氏病得是越发重了,浑浑噩噩做了许多怪梦。

    梦得最多还是梦见何媗与何培旭死了,她成了侯爷夫人了。很多人都奉承她,夸赞她。她隽儿也长大了,还娶了个公主回来。她媛儿成了刘国公大夫人,管着一府事情。

    六皇子登了基,她也成了皇亲。

    这不,封赏又来了。

    王氏张了张嘴,笑着,用她沙哑声音说道:“谢……谢主隆恩。”

    谁知道,这话一出,一场好梦又没了。

    王氏想着她隽儿已经死了,她在重病之中,被关在屋子里。除了送饭婆子,旁人都见不到几个。王氏就又落下了几滴浑浊泪。

    在迷蒙泪眼中,王氏似乎看到一个人走向自己。王氏待睁大了一些眼睛,隐约看清了一下眼前人,却是一个哆嗦,说道:“香……香莲?”

    那人笑道:“还记得香莲?”

    王氏颤声说道:“怎,怎么不记得?莫要怪,若不是那,那日说话可恶,也不会……”

    那人低了头,轻声说道:“也不会害了香莲?只为了几句话,就害了一条人命?”

    王氏因在病中,越发觉得那声音飘忽,心中认定那与香莲长得有几分相像人,便是香莲之魂前来索命。便哭道:“,是这侯府夫人,要什么,给什么就是,别来害。”

    那人笑道:“夫人?还是什么夫人?已被休弃了,王氏。”

    王氏心头一慌,待要挣扎着爬起来,质问眼前那人。就因着久病体弱,竟爬不起来,只得躺在床上,虚弱说道:“不,不可能。老爷怎会休……他还要用哥哥做事……”

    待说完,王氏才想到,她哥哥王穆已经死了。

    王氏便又慌忙说道:“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说完,王氏便又想到,她儿子也死了。

    王氏泪流了下来,待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想起来。说道:“,还有女儿啊,还有媛儿啊。她,她马上就要嫁进国公府了。她相公是贵妃亲弟弟,是皇上小,小舅子。是,是皇亲国戚……”

    那人似乎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大姑娘已自行去退了亲,因她许人原是个傻子。老爷因她所作所为,罚她如一般关在这屋子里。只还能开个窗户透个气儿,她则是要连窗户都封死了,不见天日。大姑娘虽娇蛮,却也有可取之处,只是生生毁在了们这样父母手里。”

    “傻子……可老爷说他……”

    王氏张口结舌,待要说了她管家之功,却只是张了张嘴。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氏看了那人越走越近,想要张嘴呼救,却不知道呼喊何人。

    而后只睁了睁眼睛,带着未达成富贵梦去了。

    翠绺看着王氏死了,也长呼出一口气,流下了泪。

    待出了门,翠绺见只春燕等在门外,旁人均已遣走了,便笑着说道:“劳烦春燕姑娘对二姑娘道声谢。”

    春燕笑着摇了摇头,将一个包袱交给翠绺,说道:“这里是一些银钱和**,待出了府,便可回家去了。家姑娘早为想好了一门亲事,虽门户小点儿,但也殷实,有几亩田地,又只他一个独子。虽然这次出府,传出名儿不好,说是犯了错赶出府。但这些好处是实实在在,家姑娘也说了,若觉得还缺少什么,只管提出来。她能做到,定然做了”

    翠绺听后,却跪了下来。春燕被吓了一跳,待伸手扶翠绺。

    翠绺却如何都不愿起身,只说道:“谢二姑娘,谢春燕姑娘。但这些东西,翠绺是无法受。此次王氏已死,翠绺恨也没了。那剩下只是报恩了,大姑娘与翠绺有主仆之谊,还请春燕姑娘去求求二姑娘留下翠绺,让翠绺去伺候大姑娘去。如此,翠绺一生才干净了。”

    春燕立即冷了脸,说道:“可知道这些东西是家姑娘如何为盘算而来,又知不知道,家姑娘如何在老夫人面前说尽好话才留下一条命。是为家姑娘做事不假,但何尝不是为自己报仇?家姑娘便是想不到这些,也无法说出个什么?怎能再去劳烦了二姑娘?放着家姑娘为寻好好出路不去,要去钻那黑屋子?大姑娘给了多少好处?还是有心背弃家姑娘”

    翠绺连忙说道:“怎是那般人,只是……香莲之事原和大姑娘关联不大,却还待她如此。实不忍心她一个人苦熬……”

    春燕听后,收了脸上些许怒色,而后说道:“当真没见过这般人……”

    而后,春燕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与姑娘说说,看能不能成。”

    说完,春燕便转身走了。

    翠绺便对了春燕背影一直跪着。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发得晚了,但是很粗大呀……

    谢谢梅梅的地雷…

    65王氏发丧

    待春燕将翠绺的话说给何媗听,何媗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当真是那个差点下毒毒死何媛的翠绺说的话?”

    那一日春燕虽不,但过后也隐约知道了这事,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她说的,这些日子她去接近何媛。许承了不少恩情,使得她心软了。”

    何媗听得这话,笑了笑:“心软?若哪一日何媛知道了这事,她能得个什么好处?不过是自己害了自己。原以为她是个分得清楚的,没想到竟然这处糊涂了。”

    春燕说道:“她当初能为了香莲不惜一死去报仇,就是个重情的。越是这样的,也许就越是承不起别的情。大姑娘也许只是对了翠绺有那么一点儿好,但她那里也会放心上,非要还了。”

    何媗站了起来,推开窗户,看外面的树枝上长出的嫩芽,笑道:“既如此,便成全了她吧。努力为她一试。”

    而后,何媗少不得去求了何老夫,想法子求她应了这事。

    何老夫起先也为了何媛大闹刘国公府之事生气,但看着王氏没了,何媛又被重罚,着实可怜。于是,何老夫见何媗来求,想着便是何媛身边多个伺候的丫头也没什么妨碍,便允了。

    而王氏已死,虽然她死前被何安谦下了休书。但何老夫还想由着何府来办她的丧事,王氏虽可恶,但终究也是做过何府的媳妇儿。没得才死,就被扔出何府,由着王家埋了。外面哪里有懂得这休书是王氏死先还死后给的,只会同情那弱小者。疑心侯府欺王家势弱,将死了的媳妇儿丢给他们娘家处置。

    何安谦如今泄了那怒气怨气,也觉得当日休了王氏实鲁莽之举。那王氏也不过是个只剩下了一口气,休与不休又有什么区别。如今听得何老夫有心让府里为王氏发丧,也就允了,索性装作仿若未休了王氏一般,也挤出了几滴眼泪,演了把情深意长。

    只是何安谦便是有所懊悔,何老夫埋怨了他几句时,他却仍能找出几句为自己辩白的话。骗的何老夫反倒可怜了他去。

    但这边何府办起了何家的丧事,那边王家却又闹起了事。

    王玦拉扯了一些,竟抬着棺材到了何府门前,死活要将他的姑母带走,埋到王家祖坟去。

    何安谦见这前段时间都未看过王氏一眼的王玦哭的如泪一般,似乎那死的不是他的姑母,乃是他的的嫡亲母亲一般。王玦一会儿赞着王氏如何贤孝,一会儿说着王氏如何死的可怜,过了一会儿便又说起何安谦宠妾灭妻的事。

    那贤妻自然是王氏,那宠妾自然是锦鹃。

    何安谦见那个许都不大记得王氏长的如何模样的王玦,竟一句句地把他塑造成自私凉薄歹毒之,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心想,这王玦前几日还如乞儿一样到府上讨饭吃,今日怎就有了钱买了棺材,竟然还敢来败坏自己的名声。必是有他背后出主意,来陷害自己。

    只是何安谦寻思了一圈儿,都未寻思个究竟。

    而王玦仍旧大声嚎哭,哭喊着定国侯府仗势欺,已将他的姑母王氏休掉,为何还不将王氏的尸骨归还。让他可以将王氏的尸骨迁回王家祖坟,莫不是到了终了,何家还要逼着王氏做了一个孤魂野鬼?

    何老夫听得信儿,也是十分出乎意料。她原想着王家家贫,必发送不起,才想着由何府打理。王家当初也未有所反对,怎么何家才办了起来,那王家就打上门来要王氏的尸体?

    何老夫自没想将这事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上去,只派先问了王家,是否听差了,有了什么误会。想着两家也算是结过亲的,且坐下来商讨一下,不必撕开脸来,闹得这般难看。

    但那王家却丝毫不理,只说王氏被休的委屈,死的冤枉。

    旁的一律不求,只求将王氏的尸体带了回去。

    那何安谦见闹到这般田地,若是当真让王家带了王氏的尸体回去,不是更加显得他理亏,显得那王家说得俱是实情。那王玦倒是成了个重仁义的,而他则变成了个宠妾灭妻的薄情。所以,何安谦也不愿让王家带了王氏尸体回去。只说他与王氏如何伉俪情深,这何家还有了王氏的女儿,怎么轮的了王玦办那丧事。

    甚至何安谦还将被关了两日,又听得王氏死了,已有些精神恍惚的何媛带到众面前。那何媛见了两三个生,就更加害怕,当场便昏了过去。

    何安谦埋怨了何媛的没用,却仍不肯讲王氏的尸体放回王家。

    两方争执了五六日,那王氏生前是个被两方都嫌弃的,没成想王氏死了之后,倒被两方仿佛当做了宝贝一般争抢起来。

    只那活自然有的是时间去争抢,死却是没有时间等得。这时候便是那炎热的夏天,却也是开了春儿了。那尸首哪里能够久放,现已就发出了臭味儿来了。

    何老夫劝了何安谦几次,让何安谦将那王氏的尸体还给王家,将这事了结了。

    何安谦这处还怨恨着何老夫为何给他配了这门亲事,且将这百般不顺心皆推到这门亲事上头,推到何老夫身上,自然听不得何老夫的劝。

    何老夫见何安谦听不得劝,便也怄起气来,不再理这件事。

    只这尸体久放府内实晦气的很,何媗就让何培旭先出去避了两日。

    何培旭虽不喜王氏,但终究是家里没了,怕如此做事失了体统,惹非议。

    便略微有了一些顾虑、

    何媗只笑着说:“且去,那王氏已被休了。本就算不得们何家的了,有什么体统?”

    听得此话,何培旭才去了。也没去了许家,只去书院住了两日。

    便是何老夫听了这事,也没说个什么。只又埋怨了何安谦几句,说他为何此时犯了犟脾气,惹的家宅不宁。

    这事儿终究闹到了官府知道,待审了下来。那王氏本就被何安谦给休了,文书已到了官府,也能做数。王氏先已不算是何家妇,应回到王家,由王家安葬。

    此番事了,那王玦便收拾的极为干净体面,来了何府。

    他以往是来过何府的,只每次来都是为了讨口吃的。那时候,便是连何府的下都是瞧不起他的。这一次,他来了,他把何府整治的名声尽失,何府上下还有谁看不起他?

    王玦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向前走去。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丫头婆子,那何媗就被簇拥**丫头婆子中间。何媗看见了王玦,并未表现出王玦想象中的什么惊讶、愤怒、恐惧。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过去。

    只王玦从这一眼中却觉出了许多轻蔑和鄙夷。

    王玦握紧拳头,心想,对,还有一个,终会让有一日能跪地上崇拜,逢迎,以为天。看如何再来轻视?

    何媗自然没想到她这无意间瞥过一眼的,竟然能使得她那前世的仇敌,立下这番大志向来。

    王氏的尸体终于可以埋葬了。

    王玦出何府前,先是去看了何安谦。

    只笑着对那强忍着怒气的何安谦,说了一句:“国公爷希望何老爷您自求多福。”

    王玦便笑着带了那王氏那发臭的尸体离了何府。

    何安谦听得这句话后,先是愣了半日。而后站了起来,晃了晃身体,几乎一副要昏倒了得模样。站何安谦身边的锦鹃,连忙伸手扶住。

    何安谦看了锦鹃一眼,骂道:“还来扶?若非治府不严,何媛她如何能那般轻松得出了府?怎能做下这样的蠢事?又怎会被国公府舍弃?”

    锦鹃原不想讲府内之事说与何安谦听,让何安谦再觉出她的无能来。

    只这时,锦鹃也不得不跪了下来,哭着说道:“老爷,如今且看看,这府上哪里是由着管?实际上管着们何府的是哪个?难道老爷还没觉察出来么?府中出了错事,出了乱子自然是由着来扛着,那得了好处的,是哪一个?老爷看不出来?”

    何安谦听后一顿,眯着眼睛,咬了牙说道:“何媗,何媗,不信治不了……”

    随后,何安谦低头看了锦鹃一眼,心想,锦鹃虽有几分聪明,但出身不好。王氏虽出身好些,但又蠢钝。这一遭,许该他去个门第好又有心计的女,才能治得了何媗。

    这般想着,何安谦看着锦鹃的眼神便多了几分算计。

    锦鹃觉出了这寒意,便缩了缩身子。

    而王玦大张旗鼓的将王氏的尸体夺回王家,也只草草的办了场法事,便算了结了。

    王家说是要将王氏的尸体埋到王家祖坟,但那京郊的王家祖坟也没看得添了新坟。

    谁也不知那王家将王氏的尸体一抬出临京城的大门儿,就将王氏的尸体扔到何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搬家,累死了……

    短小了些,大家见谅。评论明天再回。

    我先睡觉去了…=_=

    66富贵枯骨

    那何安谦自然想着娶个聪慧有心计,又有家底儿,出身名门望族的做续弦。但这样的,便是养那深宅里,却也会从家里那只言片语中猜到定国侯如今是个什么局面。便是有糊涂的小官员看不明白,想用自家的庶出女儿讨些富贵过来,却也被自家的庶女用计给挡过去了。

    而何府中又有锦鹃自暗中阻挡,何安谦寻摸了许久,也寻不出个可心儿的。

    最终,何安谦便只定了一个燕王府的远亲家的女儿。那燕王的远亲原本也是个好玩乐的,本不是何安谦愿意搭理的。只是何安谦如今势单力薄,原本六皇子一边就得罪了太子,现也无法再去投靠了太子去。虽然燕王没有多少实权了,但终究于皇族中的辈分那里,且又与皇上亲厚,倒也是个可靠的。

    至于那个女如何,何安谦却也没个心思再去多想了,总归再差也差不过王氏去。

    那女倒也是个认命的,凡事听着家里。说要给了何家,便就听了家里的话,自己准备嫁妆去了。

    而何安谦也借此机会见到了燕王,论起来,燕王要比当今皇上高了两辈儿,是先帝的小叔。因着他那一辈儿里,他的年纪最小,也没赶上储位之争。待到先帝继位,先帝因得了多方相助,也没为着皇位闹出多大响动。只当今皇帝继位之时,颇有些是非,恰好得了燕王相助,当今皇帝便一直对燕王很是信赖。之前曾有不怕死的御史,向皇上进言,说燕王府里多有违例之处,且强抢多名民女进府。

    但都被皇上给驳回了,且训斥了那些御史言官。只说燕王上了年岁,便是有些奢靡,贪些享乐也是可以有的。不许那些官员再管了燕王之事。

    至于那燕王当初为什么助了那时只是个不甚得宠的皇帝陛下?

    说起原因也可笑的很。他不过是看着那时尚是皇子的皇帝陛下对求长生之道很感兴趣,甚合了他的脾气,恰好押对了宝而已。

    原本何安谦也是见过燕王的,只这些年燕王痴迷于求仙求长生,越发的不管事,何安谦就见得少了。一走进燕王府,何安谦便被着燕王府的气派吓倒。他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那富贵之极的刘国公府,那威严肃穆的皇宫,他也都见过。

    但没一处如燕王府这般,仿佛把天下间的所有好东西都拦这小院子里,那是种穷奢极欲的奢靡,让觉得仿佛掉进了金山银库一般。何安谦吸了吸这空中的金银之气,说道:“也来过这燕王府,那时也没这样啊。”

    那将何安谦领了进来,马上要成了何安谦老丈的李长生笑道:“王爷前些年十分喜欢这些东西。哪有几个敢不听的,就置办了起来。只这些年厌烦了,另辟了一处仙境来,只住那里。”

    李长生原是燕王的一个孙媳妇儿家的亲戚,只是他名字起的好,燕王就喜欢让他常来。

    何安谦如乡下进城一般被李长生领着进了王府后院,一打开后院儿的大门,就是另一番景象。云雾缭绕,当真仿若仙境。

    何安谦面上有了些不解,这是李长生便笑着说:“这是王府中想法子用冰制出来的,听说光用的冰,每日都要用得掉四五间大屋子那么多。”

    何安谦深吸了一口气,待一走进,却发现更让他瞠目结舌的事。

    院中如何雕梁画栋,养了多少奇花异草自不必说。只看那往来的侍女,竟然都是一水儿的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女。且身上都只穿了件薄纱,少女的稚嫩身体尽展眼前。一个个的相貌出尘秀美,当真如仙女一般。那些少女仿佛早也习惯了这样,每个都是面无表情,并没有丝毫羞耻之情流露出来。

    何安谦喉咙发干,看着那些女孩子愣了一会儿,呆呆的说道:“这当真是仙境。”

    李长生看了何安谦一样,笑道:“可不是如仙境一般,走,带去看看老仙去。”

    说着,李长生便带着何安谦往前走,何安谦只看着那些女孩子隐薄纱下的稚嫩的双乳与小巧的臀部,也不知走到了何处。

    待李长生停住,唤了一声:“老仙,长生来了。”

    何安谦便才跟着醒过神儿来,也停住了。只见那烟雾缭绕之处,有一架枯骨。何安谦待吓得一愣,连忙皱眉细看,才看到那枯骨上的单薄皮肉与稀疏的毛发来。

    这是燕王?着实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差太多。

    何安谦便试着唤了声:“燕王殿下?”

    这时却被何安谦却被李长生拉扯了一下,李长生低声说道:“要唤‘老仙’,不要称那俗名儿。”

    何安谦便慌慌张张的说道:“拜见老仙。”

    这时,燕王才看了何安谦一眼,他的脑袋瘦得仿若骷髅一般,那还能转动的浑浊的双眼,显得突兀的很。

    而后,燕王咳了几声,立即有个侍女拿了一个玉制的小痰盂过来,跪地上。燕王吐了一口痰,便又有只穿着薄纱的侍女拿了茶盏过来。

    待燕王漱了漱,才有气无力的问道:“,还记得,是何安远的弟弟。”

    何安谦笑着答道:“徒弟名叫何安谦。”

    燕王听得他自称徒弟,就又多看了何安谦一眼。

    何安谦笑着说:“老仙有这仙境,有这些仙女。还少一些个求仙学道的徒弟,小的不才,愿向老仙学个修仙之法。”

    燕王看了何安谦许久,突然干笑了几声,说道:“当真比哥哥有趣多了。”

    说着,燕王便向何安谦招了招手,示意何安谦过来扶他。

    何安谦自不敢耽搁,连忙笑着上前扶了燕王。只一碰到燕王干皱的皮肤,何安谦就觉得心里一阵恶心,仿佛他扶的是个要死了的一样,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何安谦面上还撑出笑意,把厌恶给遮了。

    燕王丝毫不觉,带着何安谦,给他指了院中的奇异花草。而后走到一处湖,燕王指了湖中间造出的水榭说道:“这处还缺个嫦娥。”

    说着,燕王便看向何安谦,说道:“听说何家的三个女儿不错,那日待来给见见罢。”

    何安谦一愣,那三个里头有着嫦娥之貌的也只有何姝了。只是何姝那容貌屈从了这般枯骨,莫不是可惜了,何安谦便连忙说道:“家二姑娘何媗倒是个好的,许老仙就是听了她的名儿了吧。”

    燕王斜了何安谦一眼,说道:“是不记得哪个儿了,都送来给看看。看得好,就许都留了下了。怎么?这仙境还配不上何家的女儿?这地方,皇上都乐得来,难道们何家倒嫌弃这个地方了?”

    何安谦撇了李长生一眼,那李长生便向后缩了一下。何安谦待还要说,便看着燕王的眼睛转向了他,何安谦便连忙笑道:“哪里能?这般的仙境,女儿家能来,当真是天大的福气。”

    听得这话,燕王才露出了一点儿笑模样,而后一挥手,便有四个穿着红纱的女子抬着一顶软轿过来。燕王便由着侍女扶着,上了软轿。

    一出王府,何安谦便急步快走。

    李长生好不容易才追上了何安谦和,说道:“贤婿何必走的这般快。不过偶然提了一句何家三女儿长得貌若仙子,谁料便被燕殿下记了下来。”

    何安谦忍了一忍,说道:“那如今可还有转圜的余地,家大姑娘,二姑娘都可以送了进来。尤其是二姑娘,若是能到了这院中更好。只三丫头素来乖巧孝顺,这做伯父的,看着着实不忍。”

    李长生笑道:“这有何舍不得,实话告诉,燕王府也不是随便什么家都能进去的。这一日看的那些女孩儿,也是有官家女儿的。这里面伺候的又不只是燕王一个,还有……”

    李长生指了指天上,说道:“还有这位。”

    何安谦听后,咬了咬牙,心想,那何媛自是废了,何姝虽然貌美,但细想起来,可用之处也不大。此时,他既无法投靠了太子,又被六皇子一方弃了。若是能用何媛与何姝一同笼络住燕王与皇上,再顺带除了何媗。倒也还有可谋划的余地。

    想到这里,何安谦也笑了,说道:“既然有这般话,小婿便放心了。只是那何媗要是能留燕王府便好了,她可是个很好的。”

    李长生也是听说过何媗的厉害名声的,便了然说道:“家女儿既要嫁进何府,自然会对这事竭尽全力了。”

    何安谦听得此话,才发自真心的笑了两声。

    待回到何府,何安谦自对何老夫说,燕王妃听说何家有三个好女儿,便要三个女儿与燕王府,与她说一会儿话。

    这燕王妃也才三十出头,也不知是第十几任了。

    何老夫先是十分疑惑自家与燕王府从未有过来往,燕王妃怎得突然要邀何媗她们过了府去。但向燕王这样皇族既然来邀,便是天大的福气。何老夫也未敢耽搁,连忙去让丫头向何媗她们报了信儿,让她们准备好了。

    明日就可去了燕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被短小君再次扑倒了……

    67得偿所愿

    何媛已是半痴半癫,听得这事也不喜不忧,只随了旁怎么摆弄怎么是了。

    何媗听是何安谦回来说的,且又提到了自己,就知该不是什么好事。因着前世的记忆,何媗也知燕王府不是个什么好去处,便想了个法子打算推脱开,不去那燕王府。一个从骨子里烂出来流脓的地方,能有什么富贵好图。

    只何媗并不十分熟悉朝堂之事,少不得还要去给褚时序去信。顺带着何媗也将新近铺上收集来的一些讯息一同夹带其中,交给了褚时序。现铺上虽未全部铺展开,但已有一部分可用,这些铺上接触的多。便是最差的,没听得一些确切消息。却也可送这家买了多少匹布,买了多少斤米,家里添了什么首饰。估摸出这家添了多少,大约添的是什么样的。哪家的女儿要出去了,哪家的儿子要娶妻了。这些消息虽碎零着,但拼凑一起,却也能从中研究出不少事来。

    何媗便将所知之事,丝毫没有隐瞒得俱告知给褚时序。经过几次接触,何媗也隐约品出了褚时序是怎样的,若全然向他坦诚,不留丝毫后招,他许会危难之时护着。若是让他觉出有事对他隐瞒,他就也会不全力护着,于心中先加以防备。

    等何媗的信由着春燕带出去,待到下午,也等到了褚时序的回信。

    只短短的几句话,便让何安谦的歹毒用心尽展何媗面前。何媗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而后吩咐了丫头为她换上骑装,去了马场。

    也就何姝因着这事显露出些欣喜摸样,与吴氏一道想着明天去燕王府该穿了什么衣服,梳个什么发髻,用什么香粉。见到燕王妃该如何说话行礼,碰见那些侧妃该如何说话行礼都习了一遍。这一遭,算是把何姝前些日子听说傅博又定了亲时的哀怨之情,冲散了些。

    连何安庸也想着这事有利可图,也没去了旁处胡闹,将他外面听得一些个燕王府的传闻说给何姝听。只何安庸能知道个什么,不过是把燕王府的富贵再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给何姝听罢了。

    何姝原是觉得金银之物俗气的很,后来因去过家庙住过一段时间,也觉出这些金银之物的好来。所以何姝虽面上对了那所谓的富贵便显出了些许鄙夷,但于心中倒是更添了对燕王府的向往。

    因何安谦也派丫头来与何姝说,那燕王府不喜欢俗气的女子,该往清静高雅上打扮。何姝也知道她相貌好,应配些素雅的衣物才配了她的气质。却因着心急,反倒翻不出一样好东西来培自己。最后,何姝都急得掉了眼泪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耽误了这事,不能得了燕王妃的喜爱,岂不是白费了二伯的一番心思。”

    那闲云自一边听了,有意想让何姝去何媗出碰壁,便笑道:“奴婢看姑娘这样貌也无需配什么金银之物,只需简单的梳个发髻,配上一支玉簪便好了。那样打扮起来,应显得会如仙子一般出尘。”

    何姝看了眼她的妆盒,皱眉说道:“又怎么会有好的玉簪子呢。”

    闲云笑道:“姑娘这处没有,二姑娘那里却是有的。奴婢记得二姑娘那里有着一支白玉簪子是很好的,当配姑娘。”

    何姝就也想了起来,她也是见过何媗戴过那支玉簪子的。如今想想,那玉簪子配了何媗,却是白费了那好东西。

    只是要去跟何媗讨了玉簪子,何姝想起往事种种,未免为难的很。

    何姝便犹豫的坐原处,掉了一会儿眼泪。而后何姝还是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去找了何媗。她去了家庙一趟,也没再向以前那般顾忌脸面。心里也有了算计,只想着待这般去了燕王府,讨好了燕王妃,往后要什么脸面要不得,又何必今日乎这一时。

    待何媗自马上看到何姝之时,她正马上听卢四娘说了对刘勇那些查的怎样了。刘勇等当真没死,只是他们现今藏何处,却仿佛是大海捞针一般,无处可觅。

    何媗正皱了眉让卢四娘慢慢寻找,便是有一线机会,也不要放过。

    就见何姝婷婷袅袅的走了过来,她穿了一身青色衣裳。许是马场的气味难闻,何姝用着白色丝帕轻掩着口鼻。虽只露着小半张脸,却也使得正说话的卢四娘一顿,而后叹道:“这便是三姑娘,当真如月中嫦娥一样。”

    何媗笑了笑,心想,可不是如嫦娥一般,就等着明日奔向仙境了。

    那何姝走了过来,似乎有难言之话,张了张嘴,而后又闭口不言。

    自何姝从家庙回来,每次都避着何媗。何媗也许久未见了她这幅柔弱姿态,便也不说话,骑马上垂眼看了何姝一会儿。

    而后,何姝终于柔声说道:“媗姐姐可曾盘算好明日穿什么衣服去见燕王妃了。”

    何媗低头摸了摸马脖子答道:“不曾。”

    何姝听后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媗姐姐的好东西多,随便带了哪一样,都不会失了何府的体面。只是……”

    说着,何姝便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何媗看了何姝一眼,说道:“可是要来讨什么东西?”

    何姝连忙说道:“看那处的一支玉簪子很好。”

    说完,何姝便涨红了脸,站原处,拧着手中的丝帕,说道:“妹妹这也是为着不失了何府的体面。”

    何媗虽厌烦何姝,却也这时忍不住说了一句:“又何必打扮的那般好?”

    话一说完,何媗就有些后悔,自己这边尚未确保安全,又何苦去提点了她?而那何姝也是一愣,而后含泪的咬着嘴唇。见状,何媗便转而笑道:“姝妹妹若当真要,那就将玉簪子送给姝妹妹了,助妹妹得偿心愿。春燕去吧,看姝妹妹还缺了什么,尽管拿就是。”

    何姝这才笑了起来,由着春燕领了何姝去何媗的院子挑选饰品。何姝没料到这事儿办得这般顺利,只觉得这是有天意助她,明日一行必然顺利。

    看着何姝走了,何媗低头拍了拍马脖子,问卢四娘:“这马乖的很?”

    卢四娘笑着回道:“十分听话。”

    何媗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好。”

    待何姝挑好了饰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就传来何媗坠马的消息。

    何老夫此时也哭着去看了何媗,倒比着何培旭受伤的时候更是慌张。

    待到了何媗的屋子,就看何媗躺了床上,脸上又几处擦伤,也不知抹了什么药脸上又红又紫的。脚搭了外面,脚脖子肿得老高。

    何老夫先是哭着埋怨了何媗一阵,又是懊悔何媗这般样子明日是去不得燕王府了,便派了丫头去问了何安谦,看能不能往后推了几日。何安谦一边咬着牙生气于何媗又添了乱子,一边派去问了李长生。

    那李长生自何安谦允了这事儿,便燕王面前谄媚卖好,说着明日那仙境就有了位嫦娥了,哄得燕王十分高兴。这时自是不肯只为了何媗一个,便燕王面前失信,惹了燕王厌烦。便想着听说那何媗丫头相貌平平,便是弄进了燕王府,燕王许也不会留她。只能保着何姝进来,成了这事儿,能燕王跟前儿得脸就好了。而何媗何时处置了不行?

    于是,李长生就抬着燕王的名儿骗了何安谦几句,逼着何安谦明日必须将何姝送了过去。何安谦仍不甘心,待要硬逼着何媗明日就去。何媗尚未说了什么,何老夫先拦住了,哭着说道:“她这个样子怎么去了燕王府,难不成要她拄着拐杖进去。罢了吧,这孙女儿是个福薄的,是没个命能承那么大的福气去了。往后,也只多疼她一些就是。”

    待何安谦还要劝说,何老夫便先冷了脸。

    因着先头王氏的事,何安谦已失了些何老夫的心。此时,也不大敢顶撞了何老夫,便勉强皱了眉应了。

    何老夫等走了,何培旭又来看了何媗一次。

    等何培旭也走了,芸儿为着何媗倒了一杯热茶,皱着眉说道:“那卢四娘不是铺了许多草垫子么?姑娘怎么还伤得这般重?”

    何媗笑道:“就是铺的太厚了,拐的太轻了,便自己动手加重了一些。”

    芸儿心中不大舒服,侧过身,抹了一把眼泪。便转身出去将何媗的药端了进来。

    待第二天,何姝与何媛便坐了马车随了何安谦去了燕王府。

    一到了燕王府,何姝先是看着这美景就看愣了半日,而何媛痴痴得,倒是丝毫不觉。待到进了王府内院,便有嬷嬷带了何姝与何媛去见了燕王妃。

    何姝听得燕王年纪已是很老了,没想到这燕王妃比自家母亲看着还要年轻几岁,便又是一慌,竟忘了该如何行礼。

    那燕王妃笑得极为和善,丝毫没怪了何姝,反而上下打量了何姝一眼,赞道:“果然是个月宫仙子。”

    何姝被夸得低了头害羞的笑着,这时似乎有一道目光黏着何姝的身上,让何姝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待何姝略带了一些惊慌的抬了头,只看见那笑得依旧和善的燕王妃,以及富丽堂皇的燕王府。

    “果然是月中嫦娥啊……”那如枯骨般的燕王躲了密室,一边透过那留下的暗孔打量着何姝,一边叹息着说道。

    于他身边的便是一些只穿了薄纱的女子,一个个面无表情,仿若是木刻的一样。

    待燕王再见了何安谦,便只说要留下了何姝。便是还生了一副不错容貌的何媛,都因着她的半痴半癫,惹得燕王不大乐意留了她。

    何安谦见此状,便趁机将何媗之事说了,再三得夸了何媗的德容。

    谁料那燕王只是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本仙尊知道有孝敬之心,只家的那个叫什么媗的,太过重利,沾染太多金银之气。哪里能来本仙尊这个世外仙境,罢了,本仙尊只要那个嫦娥就好。旁的,俗气的,莫要污了本仙尊这地方。”

    何安谦一愣,也不知燕王是从何处听了这话,便看了李长生一眼。

    李长生也只顾着附和燕王,一个劲儿的说道:“那可是,老仙这地方可不是什么都来了。”

    何安谦听后眯了眯眼睛,心想,这李长生当真是个随风摆的,不堪大用。

    但话已及此,燕王也不再让他们多留,只将何姝留下了,何安谦等便离了燕王府。

    回道何府,何安谦只说燕王妃将何姝收做了义女,留了燕王府住上几日。那吴氏与何安庸听了自然十分欢喜,只何老夫因着今日何媗未能去成燕王府,略有遗憾。

    何姝便以燕王妃义女的身份住了燕王府。

    当天夜晚,何姝起初为了这突然降临的好运一时无法入睡,心想,如今自己终于不比何媛与何媗差了。一直待喝了燕王府侍女给她泡的安神茶,何姝才隐约有了睡意。何姝躺锦被上合了眼睛,只觉得就是这锦被,燕王府的也要比侯府上的柔软了许多。

    也不知睡来的多久,何姝隐约醒了过来,闭了眼睛笑着说道:“现是什么时辰了,可耽误了向义母请安?”

    一时竟无答话。

    何姝便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一个干瘦的若骷髅一般的正凸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看。

    何姝尖叫一声,连忙像后退去。

    却被那干瘦的骷髅一把抓住了何姝的脚腕,于何姝的脚背上伸了舌头舔了一下,笑着说道:“果然是嫦娥仙子,小脚儿都比别的香。”

    何姝这才发现她自己竟然裸了身体,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薄纱。慌得何姝连忙伸手一边掩盖着,一边哭道:“是燕王妃的义女,,们不可如此无礼。”

    可这番话却丝毫没阻拦了那骷髅,那骷髅只用了他的干瘦的如枯枝般的手抚摸着何姝白皙滑腻的皮肤。何姝逼得无奈,便拼了命一脚蹬开了那骷髅。旁的慌着去扶那几乎要散了骷髅架子,无去管何姝,何姝便得以跑到门口。

    何姝也无法推开门,只拍着门,哭了喊道:“爹娘救,二伯救救啊……奶奶,何媛,何媗,傅哥哥……们谁来救救……”

    外面也无回声。

    只有那苍老的干哑的让何姝作呕的声音说:“快,快把那嫦娥仙子,弄过来给本仙尊再摸摸……”

    有几个裸了身体只穿了红纱的美貌女子,便面无表情的将何姝围住。

    何姝哆嗦着,发不出声音,只挤出了最后几滴泪。便被一块香帕子捂住了口鼻,失去了神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梅梅的手榴弹,:-d

    68前世仇怨

    何媗一晚上睡的很不安稳,待到醒了的时候,仍旧头涨得生疼。只想着梦中的何姝流了血泪撕下了美皮囊,露出白骨的样子。

    何媗也不知怎就会梦到了何姝,论理也不该由着她去梦那何姝。吴氏、何安庸哪个梦不得她,便是何姝要讨什么债,也该去了那把她推进了火坑的何安谦的梦中。

    “怎就入了的梦呢?”何媗皱了眉低声嘀咕了一声。

    一旁伺候的芸儿尚未听清,便笑着问了声:“姑娘有什么事吩咐?”

    何媗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听得一阵吵杂声音,便问道:“是怎么回事?这么闹腾?”

    芸儿回道:“这事忙着二老爷娶新夫的事。”

    何媗听后,合了眼睛说道:“那也不必从们院子前面过去,就说这还伤着,听得不吵闹声,让那些个闲杂远着点儿。然后告诉崔嬷嬷一声,这时间府内要办事,难免会杂了些。让她旁得都不要管,只顾好旭儿的院子就好。”

    外面的嘈杂声果然散了些,何媗忍着脚腕的疼又闭了眼睛。这些天何媗都出不得门,何媗倒也有懊恼那一日对了自己下手太重,这脚伤最起码得养个十几日。

    也因着何媗的脚伤,未能看到何安谦娶亲的场面。

    何安谦娶得依旧是李长生的女儿,虽李长生不大有用,又是个随风倒的。

    但何安谦如今的处境实艰难,六皇子与太子那边都厌弃他,如果再不抓牢了燕王这边,那他也就无法朝堂上立足了。何姝虽进的了燕王府,但何安谦也短不了李长生从中周旋。再则除了李长生家的那位老姑娘却也没有门第再高些的愿意嫁了进来。

    因为本就是娶的续弦,且何安谦官场上又大不如以前,所以那场面就显得有些简单得有些凄凉了。何安谦本也料到那太子与六皇子一派都不会过来,却没料想连他的下属与何家族中的,都有许多不来。

    那些个不来的,其中也不乏往日里对何安谦谄媚逢迎的。

    于是,便是个大喜的日子,何安谦的脸色也不大好。

    吴氏是不管事的,她原本心中就只有何姝一个女儿而已,也未觉出何安谦如何。此时的她倒也合了那个因着听说何姝被燕王妃收做义女,颇有些洋洋自得的何安庸,颇有些夫妻同心的意味。

    整个何府里也许也只有一边盘算着如何应对了新嫁进来的李氏,一边为着何安谦操办喜事的锦鹃,存了与何安谦一样的怨怒心思。

    那李氏现年已二十出头,也算得上老姑娘了。她母亲去的早,后来又背那继母算计了几次亲事,就耽搁了下来。长着一副老实的面相,让何老夫看着倒是略放了些心,觉得虽模样差点儿,该是个不惹事的。

    何老夫就笑着喝了那被媳妇茶。

    何安谦却是因着这个新娶的李氏憋气的很,那一白天何安谦却已经是够丧气的了,可到了晚上那李氏又宛若木头一样,没得一点儿趣儿。

    可那李氏虽看起来木讷,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心机。才嫁入何府的第二天,待向何老夫问过了安,便与何安谦说要将何培懈抱过来养。

    何安谦听得这话,先是皱了皱,而后就应了。叫来了锦鹃,要锦鹃把何培懈抱了过来。

    锦鹃听后自是惶恐异常,连忙说道:“夫并没生养过孩子,妾身怕懈儿吵闹到了夫。”

    而后,为了自自己口中说出的“夫”二字,锦鹃抿了抿嘴唇。

    李氏低垂着眼睛说道:“锦姨娘若是不愿就算了,左右老爷只有懈哥儿一个儿子,庶出便是庶出吧。们府内当作嫡出的公子养着,也是一样的。”

    锦鹃先是一喜。

    何安谦却是不悦了,说道:“哪里由着她不愿的,往后懈儿就交由夫养,府内府外都该有着嫡出的名儿。”

    锦鹃一抖,只能垂头应了。

    而后锦鹃便嘱咐了何培懈的奶妈子几句,才让那奶妈子抱了何培懈过到了李氏那边。

    因何培懈吃惯了那奶妈子的奶,李氏也一时换不得,便留了下来。连带着留下的还有锦鹃管着的账本和钥匙,锦鹃是又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甘心。

    何媗这几日虽出不得门,这些事却也瞒不过她去。只是李氏之事倒还罢了,只何安谦大喜那日,却有了个自称是这何府舅老爷的来闹事,被何安谦挡了门外,让何媗觉得奇怪的很。

    因着何媗对这事多问了几句,也引得春燕想起了一桩旧事。

    春燕皱眉说道:“菱秀时与说过一事,那时本觉得是件小事,如今想来却也怪的很。大约是一年多前,那时侯二夫还,也有了一个自称是舅老爷的来寻二老爷。二夫还很是疑惑,老夫的娘家都已没了兄弟,怎么又多了这么个舅老爷?现想来,却也合了这蹊跷。”

    何老夫娘家那边是没了亲戚,但不代表了何安谦的亲生母亲那边没了亲戚。

    何媗一皱眉,便让了春燕寻了何庆去查去。

    现虽何媗可用的多了,但是何媗还是只信的那几个。

    虽这事儿便是查了出来,也未能对何安谦有了多大的损伤。但何媗就是想知道个究竟,想知道何老夫是如何将那狼一样的何安谦当做亲儿一般养着,又是个什么样的能生下了何安谦这样的。

    没个一两日,春燕便将得了的消息告诉给了何媗听,原那个自称了是何府舅老爷的姓叶,倒是有个妹妹进了何府之后没了。旁的一时暂时还探不出来个什么。

    何媗也并未着急,让何庆他们慢慢的接近了那位叶舅爷,拿着酒肉财□着他,终有能套出来话的时候。

    待交代完这事,芸儿便从外面进来,很是为难的说道:“姑娘,翠绺外面想见姑娘一面。”

    “翠绺?”

    何媗皱了眉,心想,如今翠绺的仇也了结了,还能有什么旁的事?

    便是这样想着,因着翠绺也算为了何媗做过事。何媗便笑着说道:“让她进来吧。”

    翠绺自外面进来了,也是皱着眉,带着一脸十分为难的表情先给何媗行了礼,唤了声:“二姑娘。”

    这些日子何姝不府中,何媛又被关了起来。何府上原本的三个姑娘,如今只剩了何媗一个。所以,也有许多便只唤了何媗为姑娘,也没带了排行。

    何媗如今听得这声二姑娘,却是这些日子头一回听得的。

    翠绺行完礼,却又皱着眉不再说话。

    何媗见到之后,便笑着说:“也是个干脆,什么事让这般为难?且说来,看能不能办了?”

    何媗说完,翠绺便跪了下来,抬头直视着何媗说道:“奴婢是来求二姑娘能放大姑娘出府。”

    听后,何媗挺直了腰,收了笑容,沉声说道:“春燕先关了门。”

    待春燕闭紧了门,何媗才冷声问道:“方才说什么?”

    翠绺咬了咬嘴唇,而后说道:“二姑娘,奴婢求放了大姑娘出去。前些日子去燕王府,她们又将大姑娘好一场打扮,连没好了的伤疤都用香粉给遮了。大姑娘这时是怎样的境况,又何缘故会要了她去?而三姑娘又没回来,二姑娘……又受伤了没去……”

    说着,翠绺看了何媗一眼后,说道:“知道二姑娘是个有本事的,若是二姑娘避着的事,必是不好的事。像大姑娘这番状况,便是能自那黑屋子里熬出一条命,也未必能熬得过一场场算计去。新近府中又添了一个夫,虽是个不爱吭声的,但下手也不比锦鹃软。这何府,大姑娘是呆不成的。”

    “想让把她放出去?她府里还能有口吃的,出了府能活过了几天?”何媗冷笑着问道。

    翠绺低头说道:“自不是她一个出去,也出去,能赚出一口吃食,就得一口。外面便是死,也能得了一方自由天地,没得让大姑娘囚死各黑屋子里。”

    何媗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个有情义的丫头啊,但何必去救她?”

    翠绺抬头说道:“大姑娘虽娇蛮了些,但并未害过了姑娘,还请姑娘看她这番景况可怜的份儿上……”

    “何媛未害过?”

    何媗厉笑几声,喊道:“那前……”

    说到此处,何媗却止住了话,前一世?前一世自己是被何媛害了一场。那今生呢……

    何媗皱了眉,眼中露出了些许迷茫。

    翠绺看何媗并未强拒了,自觉有了些机会,便跪行至何媗面前,求道:“二姑娘,大姑娘也已丧母,又被亲父所弃。老妇又是个没有主意的,她留这处除了由着二老爷送去讨好了旁,也只剩下死路一条。奴婢知道二姑娘不喜欢大姑娘,待出了府,奴婢就将大姑娘带得远远的。如今,也只有二姑娘能有法子做这事了。”

    待翠绺还要求上几句,那春燕因看着何媗脸色不好,便给劝了下来。

    翠绺看了芸儿一眼,芸儿也摇了摇头。翠绺无奈,只得擦了擦眼泪,退出了何媗的屋子。

    何媗也没觉出翠绺离开了,只那处发愣。

    何媗心想,这一世,何媛还没害了自己,那自己要向何报仇?莫不是要想今生半傻半癫何媛身上,报了与那前世飞扬跋扈的何媛结下的仇?

    只是,若是不报,那前世的怨恨怎么能消了?

    此时,何媗倒也有些对了这重生有了些懊恼,若是不重来这时候。化作厉鬼撕碎了前世那些恶,许就没了这番纠结了。只是,若是那样,又去何处去寻了旭儿去?

    何媗于这边静坐了一夜。

    而这何府之中,还有几个同何媗一样几乎彻夜难眠。

    何培懈哭了一整夜,锦鹃虽也听着揪心,但也每个办法。

    待到何安谦被何培懈哭的烦了,看着忙的满头是汗仍哄不好何培懈的李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快别让他哭了。”

    李氏也没带过孩子,也不大会哄。只的交给了奶妈子,那那奶妈子一碰,何培懈却又哭的更加厉害了。那奶妈子就急着说道:“这晚上都是锦姨娘哄着的,老奴也哄不了。许是小少爷想……”

    说到这时,那奶妈子看了李氏一眼,壮了胆子说道:“许是想娘了。”

    李氏听后,斜了那奶妈子一眼,看得那奶妈子向后一缩。

    何安谦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算了,快给锦鹃抱过去吧。让大家睡个安稳觉。”

    那奶妈子便急忙将何培懈抱到了锦娟处了。

    锦娟按着说好的话,给了那个奶妈子一个金镯子。而后锦鹃便抱着何培懈,为他揉着几处那奶妈子掐的比较重的地方。

    而李氏却仿佛未觉出什么一样,依旧一副老实模样。

    69与礼不合

    经过锦鹃的几番设计,何培懈每次到了李氏处都哭闹个不停。日子久了,何安谦也嫌弃起何培懈太过闹,暂时将何培懈还给了锦鹃。何培懈一到锦鹃那里,便消停了下来。何安谦为了他的一时安宁,也未再要锦鹃送了何培懈到李氏那里。

    李氏也未说个什么,只之后又接连给何培懈送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丫头,抬举了做了姨娘。何安谦难得遇到这般贤良的,一时就觉得李氏容貌虽不出色,却也算娶对了个。

    往后但凡有事也是这样,李氏只叫了那两个新姨娘说话,把锦鹃凉了一边,由着她去看管了孩子去。锦鹃见李氏一个劲儿的往何安谦屋里塞,那何安谦正值壮年,以后不见得不会再有个一男半女的。锦鹃失了权,兼着何培懈因为锦鹃的一些折腾,显出了一些病症来,一时间,逼着锦鹃惶恐焦虑起来。

    便是有了何培懈,因为何安谦添了一对儿暖玉温香,也不大乐意到锦鹃这处来,所以锦鹃也一时没法子遇到了何安谦。她只得把一腔的心思都放了何培懈身上。

    何媗因为出不去门,便多听了些府内的事。听得何培懈又病了,锦鹃请了几个大夫都不见好。何媗就让看看何培懈大约是个什么病症,待几个丫头去悄悄去看了。

    听了何培懈的病症,何媗倒是拟出了个方子,让春燕去交给了锦鹃。

    而后,何媗虽暂时未想到万全的法子对何安谦下手,但她也是懂得医术的。且厨房现也几乎都是了她的,便是何安谦现用的小厨房也安插了几个。何媗就暂时从食物相生相克处做了手脚。

    他想要孩子?那就让厨房何安谦的饭菜上多用些芹菜,日子久了,可以致使不育。

    他想要长寿?那鹅肉与鸡蛋相配,可伤脾。猪肝与鱼肉相配可伤神。韭菜与菠菜相配,可以致使腹泻。饭菜里鱼虾蟹肉,饭后必然有苹果梨子等果子。

    就用着些个东西一点点儿的磨着何安谦吧。

    何媗揉了揉眉间笑着想道,一直这么用着,何安谦便是不死,也会废去了半条命。且用此法,便是有发觉,也不好查证,只是见效过慢。

    何媗想着便皱了眉,寻摸着还有什么更快捷的法子能灭了何安谦。

    许是何媗这伤了,只能府中待了。只觉得满府上下都有了自何安谦骨头里透出的脏臭味儿,便有些无法忍耐了。

    待春燕回来,便笑着对何媗说:“姑娘给锦鹃这方子上都是些蜈蚣、蝎子、蛇胆等毒物,锦姨娘一看就变了脸色。虽留了方子下来,但一定是不敢用。”

    何媗听后笑道:“这丫头必然也吓了吓她。”

    春燕摸了摸垂下来的头发,露出了一抹冷笑,说道:“只略提了提隽哥儿的死,和先头旭哥儿差点穿了她做的衣服的事。”

    何媗听后,眯了眯眼睛说道:“依她的性子可会疑心知道真相,有心报复,这方子里有诈?”

    春燕点头回道:“必然这样。”

    何媗笑道:“那想来,若是旁的大夫出了与一样的方子,她也不大会用。”

    春燕回道:“她只会一心们是将那大夫买了去,必然不敢用。”

    “这样一来,倒是白废了这个对症的好方子了。”

    何媗叹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既敢对着旭儿下手,就让她的孩子废她自己身上。”

    春燕低声说道:“若锦鹃能死,奴婢就去给菱秀点了炷香去,让她的魂魄得以安宁。”

    何媗笑了笑合了眼睛。

    之后锦鹃当真没敢用了何媗给的方子,便是她自外面请来给何培懈得大夫,又用了与何媗相同的方子的,也都未敢用。锦鹃便是这样护着何培懈,直护着他奄奄一息。

    李氏也是每天都去看了锦鹃,随锦鹃要什么药,就给她什么药。要请什么大夫,就给她请什么大夫。而后,李氏就只拿了账本去何老夫那处叹息锦鹃如何使得府上这般亏空,现管家怎样为难。

    锦鹃慌乱地哭闹着去救她那命垂一线的儿子时。

    何媗的脚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好忠义王过寿,何培旭要去贺寿。何媗就也趁着这机会打着给何培旭置礼的名儿,化了男装,出了府一趟。

    许是前生何媗便闯荡惯了,这一生也十分不乐得关那四方的小宅门儿里。待将何培旭送到了王府门口,何媗便打算去了铺上看上一看。

    只何培旭走到忠义王府门口,便又遇到了许家,何媗少不得要跟许家说了几句场面话。

    那许家大公子许靖见了何媗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可只愣了一会儿神,就被何培旭皱了眉扯进了忠义王。

    只是等何媗上了马车正要走时,那许家的大公子不知怎地又折了回来。于这来往处红着脸问道:“看这脸上的伤看不大清楚了,脚伤可好了?”

    何媗略微一愣,而后笑道:“已好了,多谢公子挂心。”

    这几日何媗府中出了吃便是躺着,便是算计了何安谦与锦鹃,也不够打发了时间。便养出了几两肉来,也不似先前那样干瘦。整个显得气色极好,脸上也是水润细嫩,白里透红。

    这时又笑眼弯弯的,看着许靖又愣住了,一时扶着何媗的马车也忘了走。

    此景落已忠义王府出来的褚时序眼中,就觉得很不舒服的很。一时也未急着让马夫赶了马车走,只坐马车上看何媗笑着对一个少年说话。

    因褚时序也未能将这朝堂之的家眷全部记住,经了身边的小厮提醒。褚时序才想起,那少年便是许家的大公子许靖。

    许家与何家便是世交,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少男少女凑一块儿说话,却也与礼不合。

    褚时序皱了眉这般想着,也未顾着他跟何媗一同月下杀是否与礼不和,屡次私下见面是否与礼不合。

    “小舅舅,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不用理了大表哥他们。”玉荣也爬上了马车说道。

    褚时序自不会理会了那些不知内情,只看了表面便学着顶红踩白的。所以只笑了笑,笑得极其温和得说道:“无碍的,这般的也无法和他们置气。”

    这话说得,让一直以为褚时序是个病弱的,弱势的玉荣红了眼圈儿,抽着鼻子说道:“小舅舅……”

    然后,玉荣一边抽着鼻子,一边顺着褚时序的目光望过去,看了车外。玉荣立即也就不哭了,说道:“诶,是那个小子。”

    褚时序看了玉荣一眼,笑道:“还记得她?”

    玉荣面上一红,急忙说道:“还记着那个小子做什么?”

    说完,玉荣看了何媗,皱眉说道:“只是他与那说了什么这么开心呢?”

    褚时序看了何媗脸上的笑容,也是愣了一会儿,可待看到了许靖那呆样又是面上一冷。之后褚时序又拾起了谦谦公子的风范,笑着说道:“那是许家的大公子,可能是他的好友吧。只似乎那许家公子对了他有些与众不同。”

    那玉荣终究是个女孩子,看那许靖与何媗说话时,竟红了整张脸,眼神发愣。懵懵懂懂的虽未知道个什么,但心里也对了许靖这般与何媗说话,生出了不喜来。

    玉荣便撇着嘴说道:“没安好心。”

    褚时序看了玉荣一眼,笑道:“这许公子名声不佳,也不知要拐着那小公子去做什么事。”

    这时,褚时序一转心思,说道:“方才不是说了要乘舟游湖,不如去邀了那小公子来,一同去,可好?”

    玉荣红了脸说道:“为什么要邀了他去……”

    而后,玉荣又看了眼何媗,说道:“去便去,本公主邀了谁,谁敢不来?”

    说完,玉荣就下了车,跑到了何媗的马车前面说道:“诶,这小子跟去游湖吧。”

    玉荣这样冷不丁的突然露出了头,颐指气使的命令了何媗陪她游湖。何媗先是一愣,而许靖更是吓了一跳。许靖这才醒过神儿来,对于方才何媗面前露出的些许情谊,越发面红慌张。于是许靖只慌乱的拱手向何媗施了一礼,便转身进了忠义王府。

    何媗看出些许靖的心思,不由得笑了笑,心想,往后这许府是更加去不得了。

    玉荣看着何媗对了许靖的背影露出了笑容,心中不快更甚,便气哼哼的说道:“快一些,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还要赶天黑前回去呢……”

    可何媗也未看了玉荣,只望了不远处撩着车帘子看了这边的褚时序。玉荣是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的,该是和褚时序一道的。只何媗一时未看清楚了褚时序脸上的表情,也未见他点头或摇头示意,便略有些为难,实猜不出褚时序的心思。

    褚时序见何媗已看到了他,却迟久未应。褚时序便皱了眉,放下布帘子,坐回马车里。褚时序看着车内,只觉得件件东西都不顺眼,便摸出了一粒蜜枣塞到了嘴里。可便是连着那蜜枣也不甚合心,怎么吃着都有一种酸苦味儿。

    这时,那马车前面的布帘子却被撩开了。

    只见穿了一身水蓝色骑装的何媗,站那初夏的暖阳下,笑着对了褚时序拱手说道:“见过褚公子。”

    褚时序嘴里含着蜜枣一时无法张口,却仍旧端着世家公子的风范,抿着嘴点头微笑。

    于何媗这处,他依旧是满腹算计的未来晋王。

    于玉荣这处,他依旧是温文儒雅的小舅舅。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意思,今天事情太多,一直拖到现在才更新,而且很短小。

    对不起大家啦…%>__<%

    71自作自受

    因着何培懈的死,那何安谦倒是为了他自此膝下无子而美怀里掉了几滴泪。自此就越发的想再要了个儿子出来,很是辛勤的那些个美儿身上耕耘着。

    只似乎何安谦越是竭力的想着弄出个儿子,就越是力不从心。最后,何安谦只得偷偷的寻了一些药物,女身上才能成事。

    可这般强求了这事,却使得何安谦的身体越发的差了。

    最后甚至连何老夫那处都听闻了这许多不妥的事,看着何安谦为了何培懈的死显得越发沮丧,竟提出了想让何培旭肩挑两房的事。

    只这事儿,何安谦尚未提出了异议。

    当场听得这话的何媗便先笑着说了:“祖母这着实是着急了,二叔虽现膝下无子,但怎能就确保了往后就没有子嗣。祖母这般做了,不是让二叔更加伤心。”

    何老夫这才皱了眉,叹了一口气,暂时歇了这心思。

    何媗看了还为了何安谦子嗣担忧的何老夫,险些忍不住站起来质问了何老夫,为什么她要去养了一个丫头的儿子,只为了那丫头难产死了?便抱回了这个有着狼子野心的东西?

    何媗这时,已是陆续听得何庆自那姓叶的所谓舅老爷套出的一些话。

    原那叶家的丫头是伺候何老夫身边,一时得了何老太爷的疼爱,便有了身孕。而后那丫头生了何安谦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只是,听那所谓的舅老爷话里的意思,竟有些是怨恨了何老夫狠毒,是她下了毒手使得那丫头死了的。

    何媗却是无法想了这何老夫还有会下毒手的时候,暗想,何老夫但凡有些能除去庶子,保住亲子的心思。何至于前一世,能使得她与何培旭落到那番田地。

    只这番话终究何媗还是无法何老夫面前说出。

    可因着何老夫引起的这口怨气终是要消得,何媗便让何庆外面散播开何安谦身世之事。虽何安谦早养何老夫处,有个嫡子的名分。但终究还不是个嫡子,他既早知道自己的亲母是谁,经这么多年装做不知,为了个嫡子名份,竟把生母撇一旁,便也算得不孝。

    何安谦非何老夫亲生的事传开了,何府的也都十分讶异,许多没料得到何安谦竟藏着这番身世都是不信。可待几个略有些脸面的丫头婆子向一直伺候何老夫身边的赵妈妈那里问了几句,见赵妈妈并能反驳,只让她们不要将事情传开。这些歌而何安庸听后也是先惊后喜,何安庸未料到一直压制着他,拿了嫡出的身份来折腾的何安谦,竟是个从丫头肚子里爬出来。

    即刻,何安庸便邀了两个戏子进府,听曲儿,取乐了一番。待见了何安谦,也不是先前怯懦不敢多言的模样。反而觉得何姝被燕王妃认作了义女,他比着那如今官场上处处受了排挤的何安谦还要得几分势。

    可待何安庸一转念,心想,若是当初何老夫将自己抱了过去养,那自己该是怎样一番境况。

    想到此处,何安庸便有些埋怨了他素来敬重的何老夫。何安谦原以为何老夫虽对了他这个庶子不算亲密,但比了旁家已算很好的,并没将些阴毒的整治法子用了他的身上。

    但这时何安庸知道了何安谦也非何老夫亲生,原也是和他一样的,就生起了不平的心思。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何老夫只养了她亲生的嫡出,对了嫡亲的儿孙好,倒也没什么。

    但何安庸与何安谦均是庶出的,何老夫偏只拿了何安谦当做亲子一般待着,倒也不怪何安庸心生怨恨。

    而何安谦这处听了他的身世传扬开,第一个疑心的便是何老夫。何安谦一直便以为着他的身世,只何老夫与她身边的几个知道。便是有个不省事的所谓舅舅,何安谦也未料得就有查到了他身上去。

    何安谦这时疑心,是前些日子因着王氏的那些事惹了何老夫不快。兼着他新近又失了儿子,何府现如今又只有何培旭一个孙辈儿的男儿。而他又官场上不顺,最近又降了一级官职。便是旁不说,何安谦也知道他现对于何府也没个什么用处了。就是何老夫先头有意靠着他来支撑何府的门前,现如今怕也改了念头了。许就是何老夫,将他的身世说了出去的。

    既想到这里,何安谦也少不得怨恨了何老夫,怎么瞒了这么许久的事,偏等不了一时半刻,于这时漏了出来。

    于是,这何府里。

    何媗怨恨了何老夫糊涂,不分亲疏。

    何安谦怨恨了何老夫薄情,害得他十分难堪。

    何安庸怨恨了何老夫不公,未能待了庶子一视同仁。

    何培旭这何府中,心里也只有了何媗,又因着先头何老夫由着何媗去水月庵祈福,未加阻拦。且不让他寺庙中等了何媗同回,早对了何老夫有了怨气。

    这何姓子孙便是这样,更不说吴氏、李氏这些个做儿媳妇的了。

    于是,这一辈子许未害过,只想着何家聚一块儿,不舍得让何家散了。处处顾及着何府脸面的何老夫,如今反倒招了所有何家的埋怨。

    许何老夫也觉出了什么,这两天闷闷不乐,便小病了一场。何安谦与何安庸是只看了一眼走就了,何培旭年纪小,也未常伺候何老夫身边。吴氏因挂记着何姝,也未细心照看了何老夫,便是往日场面上的戏份,也演得越发拙劣了。

    对吴氏来说,虽说何姝留燕王府被教导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这么久没回来,却也让她整日心神不宁。她也曾央求了何安谦把何姝接了回来团聚一场,但都被了何安谦连骗带吓的哄了过去。

    所以,真正何老夫跟前儿伺候的,也只何媗跟李氏两个。何老夫心中感伤之余,只越发的依靠了何媗跟李氏。

    何媗于这处见了李氏虽不爱多言,但却是个有心思,有城府的物。

    李氏也管了几天府,知道何府已早是个空架子。何媗是管着铺子的,且有些手段。李氏又没个孩子,且也品出了何安谦是怎样的,是不愿为了何安谦这样的去得罪了何媗的。

    于是,这两日何媗与李氏何老夫跟前儿,相处的于面上倒也融洽。

    两均对了彼此有欣赏之处,但李氏身为何安谦的续弦,未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李氏许也不会去害了何安谦。所以,何媗也白费了心思去拉拢了她。李氏这面虽厌恶起何安谦的处事以及凉薄的性情,但身份放那处,也未动了与何媗联合的心思。

    紧接着,锦鹃便没了。

    何媗那日与锦鹃说过了话后,锦鹃便吵嚷着要换了屋子。李氏也未说了什么,只打发了她提上来的两个姨娘何安谦面前说了几句话。何安谦见锦鹃自李氏进门来,就折腾个不停。何培懈时还好,这时何培懈没了。锦鹃依旧闹着,便惹了何安谦厌烦。

    现如今,李氏管着府,也不需着锦鹃什么了,何安谦就也不理她的吵闹。

    偶尔几次何安谦被了锦鹃缠上,听着锦鹃疯言疯语的说着什么,菱秀寻她来复仇了,来寻她还命了话。

    因菱秀之死,何安谦也牵扯里面,极不爱听了那样的话。

    便将锦鹃关了她的屋子里,可锦鹃依旧吵闹不休。一会儿喊着菱秀的名字,求了她不要过来。一会儿又吵嚷着要给何培懈做衣服。最多的时候,还是喊给何培懈煎药。哭着说,给何培懈吃了药,就好了。

    后来,就只一遍遍的背着何媗曾给了她的方子。

    何安谦实是被锦鹃吵得烦了,又怕锦鹃再嚷出了许多不好的话。毕竟那何安谦与王氏之前的事,锦鹃也是知道一些的。

    何安谦自觉得留着这个废了的棋子,实无用。

    就让柯顺处置了锦鹃。

    柯顺便于夜里,将锦鹃自屋中拖了出来,拉到了井边推了下去。

    锦鹃虽心神恍惚着,却仍然就这样死了。虽掉了井里,可锦鹃却仍然把着井边不肯撒手,整个就吊了井里。柯顺也不敢再下手,只由着锦鹃那处一个撑着。

    锦鹃起初还喊了两声,但因为她平时就疯吵疯闹的,旁的也没个当做一回事,来救她。

    锦鹃最后没了喊叫的力气,悬井边上,也没了多少力气。力竭之时,锦鹃模模糊糊的看菱秀井口探着头对她笑了说:“锦鹃姐姐,这出玩什么?夫要们去做活儿呢,别耽误了,们又好挨罚了。来,拉上来……”

    这时,锦鹃只觉得以往只是恍恍惚惚的一个梦,她也没了那么高的心思。待出去后,她就寻个老实本分的管事嫁了,然后再生个一男一女。

    于是,锦鹃也笑了,说道:“好,快拉上去,回头把那件小碎花锦缎小棉袄,送给做嫁妆。”

    说着,锦鹃便伸出了双手,想去拉住了菱秀的手。

    待锦鹃从井里捞出来的时候,那脸上还有着些笑。何安谦听得锦鹃死了,便松了一口气,让拉了锦鹃的尸体出去。

    听得这番事,李氏越发觉得何安谦是个靠不住的。这般用完便弃,过河拆桥的是无法托付的。李氏自此便能避就避着何安谦,也不愿亲近了他。因着李氏相貌平平,何安谦原本就不喜跟李氏亲近,如今见她不缠着自己,便又觉得李氏这个实知情识趣的很。

    而春燕听得锦鹃死了,就向何媗告了半日的假,去菱秀坟上,上了一炷香。

    72与谁定亲

    因为菱秀与锦鹃是死一个井里的,何老夫便觉得那个井很不吉利,就让把那个井给填了。可那井虽填了,却仍止不住一些谣言。终有些个小丫头与老婆子传些那地方看到两个白衣女子的话,就站了那填死的井上对了笑。一时间,便是大白天,也没敢去了那地方。便是连锦鹃曾经住过的屋子,也被封了,没个敢去住。

    至这年秋天,何安谦的身体越发不成了。兼着他自觉前程无望,甭说何府的爵位了,连着他现的官位都未必保全了。且但凡有了些本事的,都不大乐意理了他。他也只能与李长生等混一起,时间久了,就不再端着了他以往的君子架子,也不再顾着他的身子胡闹起来。

    什么肮脏玩意儿,都能玩的起来。

    便是与李长生一道,翁婿两分了一个粉头儿也是有的。倒比何安庸往常过的日子,还要堕落上几分。李氏只冷眼旁观着,开始寻思起她的退路了。

    这一届的科举殿试金榜也下来了。

    状元是个三十多岁的微胖的中年,王玦中了榜眼,探花是许靖。

    便是连傅博也有了个名次的。

    连坐龙椅上的那个老眼昏花的皇帝,也笑着说:“如今,已是少年的天下了。”

    听朝堂中的一些的耳里,平白又多费了些心思。太子与六皇子两党分别琢磨了那老皇帝话里的意思。

    状元游街的时候,何媗与褚时序恰好酒楼之上看了。

    何媗看了王玦,满脸意得志满。听说王玦是与刘国公家的女儿定亲了,应比前世还有个更好的前程。何媗眯着眼睛心想,这一世,终究是与前世不同了。

    褚时序见何媗盯了那一行看,也跟着看了过去。

    许靖骑高头大马上,笑容温和,如暖阳一般。比他往日,更加有了儒雅公子的气派。

    褚时序看此,皱了皱眉,说道:“若非出身于郡王府,也能参加科举的话,必然是冲着状元去的。无论是榜眼探花,也是输给了状元,合该家中闭门不出,羞愧自省。怎会这般骑着高头大马,反以为荣。觉得呢?”

    何媗正看着王玦出神,只答道:“状元郎又哪里有探花郎听着风流多情。”

    褚时序冷笑一声,说道:“终究与旁得女子无异,只乎这个好听的名头。

    何媗听出了褚时序话里的一些个怒气,虽不知道他怒从何来,也只得笑了打起精神,哄道:“终究是个女子,听得探花比状元的名儿好,便属意了探花。但探花论起来终究还是不如状元的,但便是状元也是不及褚公子。他们是为讨了一官半职,不得不经过了这番试炼,才能得了一官半职。褚公子却是不必如此,自有官位封赏下来。”

    哪料,褚时序听后,却更是不悦。一甩袖子回了桌边,褚时序背对着何媗坐下,冷声说道:“是出身勋贵之家,比不得那些考出来的,可靠了自己的本事拿了官位。”

    何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最近这褚时序的性子别扭的很,频频拿了她话里的错处为难。若他对了众皆一样倒还罢了,何媗只会疑心褚时序突然变了性情,然后思虑是否该再与他共同谋事。

    偏偏褚时序的别扭性子似乎只用了何媗一身上。旁处,该谋算的,该逢迎的,该狠辣的,该装作温润公子的,该装作孝顺儿孙的,该装病示弱的,该身居幕后却布局朝堂之上的,一处不错,丝毫未改。

    这倒使得何媗彻底为难起来,也不知该如何与那褚时序相处。所以,这时何媗也只为了褚时序倒了一杯茶。犹豫了片刻后,何媗才说道:“褚公子出身勋贵之家,乃是天运。但褚公子一步步的走到今日,何尝不是靠了自己之力。那些靠了背几本书就取得所谓状元探花之名的,怎能比的了公子。”

    因这些日子,褚时序极喜欢听了自何媗口中说出的阿谀奉承之词,何媗一时情急,只得拿了那话来哄了他。何媗也不知那往日里精明的很的褚时序,这一回是否能受用了。

    而褚时序听了后,也未回头再理了何媗。依旧背对着何媗,半晌说道:“听说,傅博也是金榜上有了名儿的,现可后悔那日与他退婚?”

    说着,褚时序冷笑一声:“如今,他已变得和他父亲没什么两样了。”

    何媗听后笑道:“他原与就没什么干系?这时也没什么可悔的。”

    褚时序这时才回过身来,皱眉说道:“那许靖呢?他可会与定亲?”

    何媗略一犹豫后,说道:“许府现如今也未归了六皇子与太子一派,若褚公子想用了的这门婚事,拉扯了许府过来……”

    说着,何媗苦笑一声:“也未见得不成,左右祖母也有心思与许府结亲。只稍加筹谋,就可成事。”

    说完,何媗皱紧了眉头。心中不由得想着,自己重生之时,想着借侯府的势,去做了一个清闲尼姑,终究是还是想的太过简单。如今这局势,哪里容得她得一点儿清闲。左右是要争一争,何苦去舍了自己的婚事这样一步大棋。若是褚时序提了这事,自己应了便是。以往也是自己未想到了这处,避着许靖了一些。但既提到这事,能与许家结亲,确实是能得到了许多益处的。

    一则许平记着往日与自己父亲的情意,便是嫁了过去,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置旭儿于不顾。二则许平已任了兵部侍郎,许靖既已为探花,于朝堂之上自然会任个官职。且不说将来褚时序得势之后,自己与许家联合,使得褚时序不会轻易舍去了。便是现如今,能得了许家之助,自己自此也不必单靠了褚时序的势力。自己与旭儿便能安稳了许多。

    只是想到这处,何媗不由得微微得叹了一口气。

    这些种种好处,她为何才想到了。

    褚时序听后,立即站了起来,抿了抿嘴唇,似要说了什么。而后,只冷笑着说道:“何媗姑娘当真是要谋得大事费尽心思,便是连自己的婚事也能谋算内。”

    何媗听得褚时序这话里略带了一些讽意,虽她面上未表露分毫,但心中也有了些不快。只站起来笑着说道:“恕何媗愚昧,实不知褚公子问及的婚事,是何缘故?”

    褚时序看何媗虽笑着,但眼中没有丝毫笑意,嘴角微微向上一撇,便知何媗这也是动了些怒气了。褚时序因时时留意着何媗,揣摩起何媗的心思,原比何媗揣摩他的要准一些。

    这时,褚时序见何媗有了些不乐,他的别扭也就瞬间消失了。只皱了眉略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只顺口一提,不必多想。许家也是可拉拢的,自然有法子的,不用从自身下手。”

    何媗此时听得这话,倒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许靖当真是个好少年,合该配一个心地纯良,秀外慧中的女子,而不是她这样的。

    褚时序见何媗也没为了与许靖的婚事,是否需要去谋划而乍喜乍忧。褚时序心头的不快也就散了,转头与何媗说了一些个正经事儿。

    只待何媗要走时,褚时序略有不舍的唤了声何媗的名字。

    看何媗停下回头,褚时序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忍着心头翻腾的无数情绪,紧张的木着脸说道:“也不要再定家,且先等两年再说。”

    何媗听后一愣,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只点头应了。

    而后,何媗坐回车中,琢磨了褚时序的话。心想,难不成褚时序是怕了自己借着婚事靠了别,未有现忠心为他做事?还是又疑心了自己?

    何媗着实是前世今生都没碰过多少情爱一事,除了与郭旻那似是而非的感情,她也未得过男子垂青。于此时,何媗更是无法把褚时序与她牵情爱一事上,褚时序于她心中可谋略过,可少年老成,可心思缜密,但何媗着实想不到褚时序也有情爱。

    于是,何媗只将褚时序的心思往了旁处想,一路上都皱了眉。

    快到了何府之时,何媗的马车便停住了。

    外面是王玦用着待了笑意的声音,唤了声:“何姑娘,请稍留片刻。”

    何媗掀帘一看,王玦还没换了衣服,仍是穿着那身于马上游街的华服。

    何媗说道:“王公子金榜题名,该是回家庆贺,怎来寻了?”

    王玦似乎也无法答了上来,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原来姑娘也知道了这事。”

    何媗点头回道:“怎会不知?”

    王玦笑道:“将娶了刘国公的小女儿,嫡出的。”

    何媗说道:“那恭喜王公子。”

    王玦眯了眼睛说道:“当日母亲本欲向提亲的,却被怠慢。如今,可后悔?”

    这一日,是第二个问她后不后悔了。

    对傅博王玦这样的,便是他们再如何得了荣华富贵,又何必为错失了他们而后悔。

    何媗便笑着摇了摇头。

    王玦从未见了何媗对他笑过,先是一愣。待回过神来,何媗的马车已进了何府。

    王玦心想,她为什么不悔,她又怎么能后悔?

    一边想着,王玦便一边咬着牙看了何府。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今天和小男友去浪漫去了,晚上回来就只能虐自己了。

    晚了,还很短小…太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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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又是一年(改错)

    这日子着实是不经过,一转眼儿又到了过年的时候。

    现在也不用守了丧,侯府也如前年那样张罗起来。只人已和往年大不相同了,虽王氏她们也不大得人心,却也让几个回忆着往常老日子的婆子念了几声终究是光景儿不同了。

    也许搁在那些个文人处,许能弄出些个更合景儿的词,说些物是人非的诗句。

    而这府中最能觉出其中滋味儿的,大约就是吴氏了。

    吴氏本以为何姝过年的时候能回来,可临近了年下了,还是没个动静,不由得心中急了几分。吴氏也未再托了只会敷衍她的何安谦,最后只能求了何安庸处。

    何安庸头一次得了吴氏的依靠,心中很是得意,兼着他对何姝也有几分挂念。

    可等他仔细探问了一番,却发现那燕王府却并没有什么义女。

    何安庸很是疑惑,但他心计有限,见得人都是些办不成事,也下不得狠手的纨绔子弟。也未将这事往那歹毒处想,又怕他打探错了,惹了吴氏再嫌弃他无能。只骗着吴氏,何姝一切安好,让她不要记挂着。

    吴氏虽仍不放心,她也无法强行去了燕王府接了何姝回来,就只得忍耐了下来。只吴氏少不得每日里以泪洗面,思女成疾。

    而赶着这年口,何府上又出了一件不吉利的事。先头伺候了王氏的徐妈妈死了,话传到何老夫人那里,何老夫人也是想了半天才想出那个徐妈妈是哪一个,便皱着眉问:“她先头已傻了,又何必留在这府里头,不让她到外面的庄上。这个时候,惹了这份晦气。”

    旁人自说不得什么,只赵妈妈见何老夫人记性越发差了,就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人怎么忘了?当初是老夫人留了她在府中的。”

    何老夫人这才隐约的记起了这事,而后也觉得自己越发的老糊涂了,只将这事交代给了李氏,她则不再多加理会了。

    转头,何老夫人只忙着何媗的亲事。

    何媗过了年就十四了,旁的人家的姑娘都有了亲事,便是成了亲的也是有的。那些定了亲的人家,有许多人也开始筹备了嫁妆。何媛是不成了,便是养在府中也是无妨的。

    何姝的婚事,吴氏颇有些想让了燕王妃做主的摸样,何老夫人也不再废心思管她。

    只何媗这个让何老夫人实在舍不掉。

    于是趁着过年的时候,何老夫人便趁机又去问了许夫人一次。这次也未遮掩了,急着将这事儿明着说了。

    许夫人之笑着说:“靖儿已经定下了亲事的,是和忠义王府的姑娘定下的。”

    何老夫人听后一面觉得十分尴尬,一面懊悔她将这事提得过晚了。

    且又为了何媗的婚事为难起来。

    府里因着这许多事,众人都有了些许不快。至除夕那天,便是请了两个戏班子过来唱戏,也未扫了这一片丧气。因着人口少,何媛也被放了出来一同听戏。如今是台上唱什么,她便听什么。呆呆的只扯了翠绺的手不放,已不见了原来的气焰。

    只是实在冷清的很,族里几个略有些志向的青年,这一年也未来了这里。

    去年,家中冷清,何老夫人方有太后病薨,不许筵席欢乐的缘故可安慰了自己。

    如今,这戏台上唱的热闹,戏台下却人丁单薄。这何府被戏台上独那一处的热闹,趁的越发凄凉。何老夫人也没法子再安慰了自己,心想,这个家终究是要散了,便是连以往王氏鲁莽的胡闹都不再有了。

    想起王氏,何老夫人便不由得看了李氏一眼,见李氏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眯了眼睛笑着看了戏台上的人。

    何老夫人看不懂李氏,她与王氏与锦鹃大不相同。李氏并未像王氏与锦鹃那般为了怕显出她的无能,掩了府中境况。似乎是在管家的头一日,李氏就把她自己放在了中庸无能上头。出了什么事,李氏只找了何安谦他们。若他们不管,李氏当真就做出无能的样子,也撒手不管。没了银子,李氏就只向何老夫人要来。何老夫人不给,李氏就如实向每个与她来要银子丫头婆子讲了府中境况,如何艰难,甚至还会掉上几滴眼泪。最后逼的何老夫人为了掩住这些难堪不得不拿了些银子出来。

    这些日子,李氏虽未将府中管得如顾氏在时一样,却也没落了那么多埋怨。整个府上都说,虽李氏做不成什么事,却也不怪她,实在是府上太过艰难。

    而越发让何老夫人看不透的还有一个,便是她的好孙女儿何媗。之前,何老夫人看着何府艰难,也曾向何媗暗示过,让何媗将她那里铺子上的一些钱挪了一些到了府上用。

    可何媗先做不知,而后便于她面前哭了说,那铺上的掌柜如何难缠,管铺子如何辛苦。

    何老夫人也管过铺子,知道那铺上的掌柜如何难缠,可也是知道铺上是如何赚钱的。

    如今何媗就仿佛她自己有了一条大船,而却眼睁睁的看了何家这叶小舟沉没了而不管。何老夫人不知道何媗是如何打算的,莫不是何媗没把她自己当作了何家人?

    虽何老夫人依旧喜欢着何媗,却也有些觉得何媗实在冷情了些。

    待回头,何老夫人看了何媗,何媗也如李氏一样笑着看了台上的戏。似乎整个何府如何衰败都扰不了她们的兴致。

    何老夫人着实有些累了,也没熬到戏唱完了,就回去睡了。

    她一个人儿躺在了床上,命赵妈妈把灯熄了。就在黑暗中,留下了一行老泪。

    待过了这一年,还有些拜年的俗礼。

    何媗便是旁处都不去,许府还要陪着何培旭去看一趟的。

    许夫人这时见自家的儿子定了门好亲事,且虽何府的何老夫人想要与自家结亲,但何媗是个守礼的。见了何媗来,却有了几分真心的高兴。

    待何媗与许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也就离开了。可就在何媗快走到许府门口时,却被匆匆追来的许靖拦了下来。许靖气未喘匀,盯着何媗说道:“何媗姑娘何故这么早走?”

    何媗听了许靖的话,笑着回道:“事既完了,就该走才是。我不是那样拖拖拉拉,胡乱牵扯的人。”

    许靖听的何媗话中的别样意思,苦笑说道:“何媗姑娘一直是干脆人,便是那日将玉……”

    何媗伸手止住了许靖的话,说道:“许公子是读书之人,将来也是要做官的。很多事,既应了,就别想着自己失了的。不然误了旁人,误了自己。那忠义王府的姑娘据说是个极好的人,许公子当珍惜……”

    许靖一皱眉,低声说道:“终究好不过你……”

    何媗听后心中一动,无论前世今生,何媗都未听过有男子对她说了这类话,不是没有触动。

    只是过一会儿后,何媗摇头一笑,说道:“我倒不知道我哪里好了。”

    许靖连忙说道:“你聪明,心软,良善,温柔……”

    说着,许靖脸便红了,说道:“还有许多姑娘没有的干脆果断。”

    听到这里,何媗心想,既然话也说开,还不如在此时就将这个结解开的好,不然日后许靖之妻过的为难,她也不好再与许府来往。

    于是何媗看了周围没有几个旁的人,便笑道:“你口中所说的并不是我,许是你听了旭儿的一些话,以我的影子幻想出的一个人。我既不良善,也不温柔,也不聪明。我曾把犯了小错的丫头赶了出去,致使她们死在路边,我也曾明明猜到一个婴孩该他的母亲害死了,却去顺水推舟。哪里良善,哪里心软?我于此也越礼说句话,便是我加进了许家。你可受得了我仍穿了男装出去管事,不对我责难?你可忍得了我将你身边的暖玉温香全部赶走,不来骂我一声妒妇?你可能在我与你母亲争执之时,迂回的维护了我?”

    待见到许靖皱眉看了何媗一眼,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

    何媗又笑道:“而且,许公子既已定了亲,便是父母做主。许公子也该有自己的心意在里面,该知道这门婚事于你多重要,此时又何必添这些烦恼。”

    何媗说后,看了许靖一眼,继续说道:“我也从来都不是你心中想的样子,公子当真不必再为了这些琐事烦忧。待过了一两年,公子成了家,许今日之忧今日之恼在公子那里都成了一场年少轻狂的笑话。”

    许靖抿了抿嘴,垂了眼睛,低声说道:“真能那般么?”

    何媗笑道:“当真如此,许公子心中所愁的,不过是过眼云烟,终有散的时候。”

    许靖长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那往后我将何媗姑娘当了妹妹看待。”

    何媗笑道:“我可与许夫人做了姐妹,但与你是不成的。若许公子愿与我家如先前那般往来,只将旭儿当做了弟弟,多提点了他一下,何媗便在这里感激不尽了。”

    说完,何媗对了许靖笑着拱了一下手。

    许靖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亦拱手回礼。而后,何媗就转身出府,上了马车。

    许靖直至再看不见了何媗的马车,才转身回府。许靖知道,若是依着何媗往常行事,这许府,何媗怕是为了避嫌也会来的少了。许靖心想,她那样一个跳脱在俗礼之外,敢于化了男装掌管家业的女子,怎就于这上面避的这般彻底。

    这样想着,许靖不知不觉的回了书房,将昨夜画了的何媗的画像收了起来了,放在书架的最上层。

    何媗与许靖说话时也未避着什么人,只一会儿功夫,许夫人便知道了何媗与许靖说得话。便是许府再安宁也是少不了是非的,许夫人听得何媗的话也没什么骇人的地方。

    而许夫人又怎不知道许靖的心思,她也是打年少时过来的。是不愿强行掐断了许靖的念想,再惹了许靖加深执念的。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这时侯,何媗拒得彻底,说得明白。倒是了结了许夫人的一处心病。

    待许夫人命了奴仆不许将这事传了出去后,也为何媗掉了几滴泪,心想,若是她父母都在,该是个怎样好的姑娘。

    虽许夫人下了严令,不许将这事传出去。

    但这事,终究还是传到了最近时时注意了何媗行踪的褚时序耳里。

    “当真如过眼云烟一般么?”

    褚时序皱了眉,一个人自言自语:“但如果这个人执拗的很,该怎么办?”

    74春暖花开

    褚时序作为那个执拗之人,一时半刻也无法让他那心头的念想烟消云散了。

    虽这念想有时也烦人的很,很是磨人。且一边磨着人心,还一边又回过身,拿了羽毛撩拨着人心。颇有些非逼着人心甘情愿的受了这份折磨的意味。

    而褚时序则是似乎连挣扎都没有,主动承了这份折磨。

    待褚时序再邀何媗出来,不由得就去选了那风景秀丽,或有趣味的地方。

    何媗起初也没觉出什么,可待游过了荷花池,尝过了烤鹿肉,逛过了赏灯会。何媗才隐约觉出不对,但也猜测不出褚时序终究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知褚时序有何谋划在里面。

    只随着褚时序定下去哪里,何媗便去哪处。

    待到四月份,那桃花园的桃花劝开了。

    褚时序便邀何媗到桃花园赏花,那处桃园是褚时序的地方。里面均有人把守,何媗便把春燕等人留在了外面,只一人前去。

    这时的桃花园已变成了一处花海。

    何媗被那穿了粉衣的女子自花海中引出,抬眼就见褚时序正坐在院中的一处小亭内。

    褚时序看何媗向他走过来,本欲站起来,向前迎了几步。可一转念,又决定不再做旁的举动,仍坐在原处,只笑着说道:“你来了。”

    何媗亦点头笑着回道:“让褚公子久等了。”

    待何媗走进小亭子,见桌上已备了些酒菜糕点。心中疑惑更甚,猛然间何媗心中晃过一个念头。但那念头终究太过骇人,何媗便是想到了,她也未敢去信。何媗只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这般年岁,怎还去想些风花雪月的事,莫不是听了那许家小子的几句话,就当了自己是那招人怜爱的美人不成?

    于是,何媗自嘲一笑,坦然坐到桌边,依旧向褚时序说着以往的一些事物。

    现如今,铺上的人几乎已被何媗换净了。哪个巡抚贪腐,大肆购金置地。哪处的县令在何媗名下的酒楼中约见了谁。何媗均整理出来,交给褚时序。

    只这些事务终究有限,最近何媗与褚时序见的次数多了,也就再无话可说。

    而褚时序也不是时时与何媗说话。有时候,褚时序也什么也不说,只同何媗呆在一处。

    但这份清净美好于褚时序自然是享受,于何媗未免太过忐忑尴尬了。

    这时,何媗的话又说尽了,就只捡些瓜果糕点吃。

    有几味糕点味道带着股淡淡的香气,何媗一时未尝出来那香气是什么,就多尝了几口。

    因这糕点是褚时序备下的,何媗也未加防备。

    只是尝得多了,何媗的脑袋不知怎的,有了些昏昏沉沉。

    褚时序也未敢时时盯了何媗看,依旧端坐着。

    只听着何媗抬手时衣袖摩挲的声音,偶尔瞥了眼何媗拿着象牙筷子的手。闻着桃花香,猜测着何媗现在该是个什么心思。

    “褚公子,这糕点是,是怎么做的?”何媗晃了晃脑袋,说话也有些迟钝。

    褚时序笑道:“这是桃花园的厨娘想出的法子。每到这个月份,可赏着桃花,品着桃花酒。吃着这用桃花制成的带了桃花酒香的糕点……”

    此时何媗第一次打断了褚时序的话,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原来这里有酒……”

    话未说完,何媗就倒在了桌上。

    褚时序连忙过去看了何媗。

    所谓久病成良医,褚时序幼时带了些病症,大了些有要防备着旁人对他下毒活在食物上做手脚。褚时序也是懂些医术。

    待褚时序未何媗把过没,看何媗并无大碍。再想及那日游湖何媗说她喝不得酒,就猜测着何媗这许是吃了几块带了酒的糕点就醉了。

    想到这里,褚时序不禁歪了头,看着何媗笑着说道:“看来,当真是沾不得酒的。”

    在未对何媗有那份心思时,褚时序是未注意了何媗长什么模样的。待有了那些个心思,褚时序却是不敢多去看了何媗。此时,褚时序恰好可以壮着胆子,仔细看了何媗的模样。

    何媗这些日子长了一些肉,睡觉时,嘴紧抿着,两颊肉嘟嘟的。竟多了一些娇憨模样。

    褚时序看着,伸手戳了戳何媗的脸,而后又赶紧收回了手,只一个人傻笑着说:“长些肉,果然好看了许多。”

    而后,褚时序就在桌边坐下,用手支着脑袋,一直看着何媗。

    何媗的五官都算不得很好,甚至都不能用凤眼琼鼻菱唇等词形容的出来。她的眼睛没凤眼办狭长上挑,似乎也未似了杏眼,更没有桃花眼般的风流,嘴唇长得似乎也过于薄了。

    就这般普通到可能许多人都不屑于形容了五官,构成了何媗的这张脸。

    构成了在褚时序心中刚刚好的脸。

    让褚时序不错眼睛的盯着看,甚至不敢起了旁的心思,怕扰了何媗。

    褚时序曾在他的外祖,舅舅那里得知。他的母亲是个何等痴情的人,竟为了他的父亲将他心爱的表妹接到府中,纳为宠妾。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可巧褚时序的父亲也是个情痴,只记挂着那自小长在一块儿的表妹,现在的裕郡王妃。终究,以褚时序母亲的死,成就了那段门第相差悬殊的绝恋。

    褚时序到现在也不解,身为男儿,若不能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又何必做出委曲求全的摸样,去娶了旁人家的女儿,最后用了冷漠逼死旁人,成就他的痴情。

    身为女子,又何必忍着心酸为他纳进美妾,来表了她的爱恋。

    于褚时序心中,若是情之所钟,合该排除万难,只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方是情痴。若是痴情之人,便是对方于自己没有情爱,也该想法设法的驻进对方心中,才是痴情。

    褚时序也曾想过,没有遇到那个为之痴为之狂的人就罢了。

    若是遇见了……

    春风乍起,送来了一些凌乱的花瓣。

    一些个花瓣落在了何媗的脸上,头发上。

    褚时序静静的看着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拿起了落在何媗头发上的花瓣,可待褚时序的手落在何媗头上,却一时舍不得拿开。褚时序就捉了何媗散落下来了一缕乌发,缠绕在指尖。褚时序的手生的极好,白净修长。许是被褚时序的手衬着,何媗头发如墨,竟显出几分动人的轻微光泽。

    褚时序一时间眼睛有了些迷茫,轻轻的唤着:“何媗……”

    声音极低,并未是真正的想叫醒了何媗,只想叫了声她的名字。

    而后,褚时序涨红了脸,抖着声音唤了声:“媗儿……”

    褚时序也觉出他那发抖的声音,连忙把手收了回来,站了起来,离了何媗稍远了一些。

    便是杀人之时,也没有这般紧张害怕。便是面对着再强大的对手,没有这般彷徨无措。

    待何媗醒过来时,发现她仍在桃花园的小亭,只是她原是在桌边醉倒。可现在她却是在一个不知从哪里搬来的躺椅中醒了过来,身上也不知被哪个不会伺候人的丫头乱七八糟的裹了几条锦被。何媗挣了好半天,才能站了起来。

    何媗在亭内留了一会儿,仍未见了褚时序。

    等何媗等不及,想先走了的时候。就看褚时序捧了一碗汤,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看何媗醒了,褚时序就把那汤放在桌上,笑道:“这事我做的醒酒汤,你喝一下试试。”

    何媗见脸上还带着块黑色污渍的褚时序,心里倒有些害怕了,连忙拱手说道:“何媗于此处失礼了,希望褚公子不要见怪,何媗先行告退。”

    褚时序面上一冷,何媗就也不敢在提告退。

    而这时,褚时序看了何媗的头发有些散乱,略微红着脸,笑道:“你的头发都散了,我为你扎起来吧。”

    何媗连忙摇头称:“不必劳烦公子。”

    褚时序却仿佛不觉,说了声:“不碍事。”

    向前走了一步。

    待何媗连忙又退后了一步,褚时序又先前走了一步。何媗这时才发现褚时序已长得比她还要高出一些,待要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

    而褚时序这时也皱紧了眉,何媗从未见褚时序有过如此不快的表情。何媗只得咬了牙坐在亭边,说道:“那劳烦公子了。”

    何媗就由着褚时序将她的头发散开,以指为梳,为她梳起了头发。

    褚时序哪里伺候过人,半天也未拢好头发。只褚时序似乎这时心情与耐性都很好,只慢慢的为何媗梳着头发。

    何媗看着眼前桃花花瓣被风吹的四处飞舞,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未料到那骇人的想法原是真的,褚时序当真对她有了旁的心思。

    这少年心思确实难以捉摸,对比于此时的褚时序,何媗倒是觉得那在月下杀人的褚时序更好相处一些。

    这时,一片花瓣落在了何媗手心上。

    何媗手一抖,未敢留它。只那花瓣似粘了何媗手心上,任何媗怎样抖也抖不掉。待何媗好不容易送走了那片花瓣。

    哪料,那花瓣被风吹着打了一个旋儿,又落回了何媗脚边。

    75杏花凋零

    待何媗走出桃花园,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才长舒了一口气。

    春燕见了何媗笑道:“姑娘这发髻真是梳得干净齐整。”

    一句话,使得何媗一口气怄胸口。何媗靠车里,想起离开时,褚时序那颇为依依不舍的眼神,,又皱紧了眉头。何媗用拳头轻轻敲着额头,对以后如何面对了褚时序,很是为难。

    到了何府后,何媗还留着一些醉意。于是何媗便趁着那份醉意,把褚时序的事暂时撇一旁,只沉沉睡了过去。

    春燕待何媗睡着之后,就从何媗的屋中出来。看着杏儿一个抱着一包衣服打算出院门,便走过去问道:“杏儿,做什么去?”

    杏儿一嘟嘴说道:“是给大少爷新作的衣服,这要给他送了过去。”

    春燕伸手轻点了一下杏儿的脑门,说道:“姑娘不是让们出了这院子,就要两个一道出去么?过会儿,等了小九回来,们两个一道去。”

    杏儿看了一眼天,说道:“这青天白日的能出个什么事?一个出去过好多次呢。小九胆子那般小,还不如当初的白芷呢。”

    说起白芷,杏儿就抿了抿嘴,眼中有了些泪意。

    自白芷离了何府,回到家里,杏儿便有好几日空落落的。如今,又听得春燕提及,杏儿就有想起了白芷。

    春燕为杏儿擦了擦眼泪,笑了说道:“真是个小孩儿脾气,这又哭了起来了。”

    而后,春燕微微叹了一口气:“且多等等小九,有个陪着,终究是好的。”

    杏儿见避不过去,就撅着嘴等了小九。

    待小九回来,才一道出门去。

    两个小丫头便抱着衣服,说说笑笑的向着何培旭的院子走过去。

    待走到鸳鸯阁附近,小九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杏儿杏眼一横,皱眉说道:“个死丫头,又寻摸出什么可乐的了?”

    小九笑道:“没旁的,只是想到了那年说要到了鸳鸯阁旁边的湖里捞鱼的话了?”

    杏儿也笑道:“倒还记着这话,怎不想想往年说得那些个混话?况且说得也是来由的,那鸳鸯阁的湖里怎就捞不得鱼?”

    小九笑道:“那如今冰也化了,倒也不用费着力气去凿,且去捞一个与看看。”

    杏儿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去就去,让看看的本事。”

    说着,杏儿一扭身就向着鸳鸯阁的湖边跑过去。

    “杏儿,别走啊。”

    小九站原处,躲着脚喊道:“不过是句玩笑话,当真要去啊,们这里还有事要做呢。”

    可那杏儿只远远的回了一声:“放心吧,会很快回来的。”

    小九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衣裳,又看了眼杏儿的背影。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杏儿跑了过去。

    只小九终究晚了一步,待走到了鸳鸯阁的假山附近,也没看到了杏儿的影子。

    鸳鸯阁这儿,就是白日里也没几个过来,小九看着那些奇景怪石,听得周围没一点儿声音。她前几日又刚听了府中有菱秀与锦鹃的魂魄四处游荡的事,看着实害怕,就低声换道:“杏儿,杏儿,快出来,跟着回去吧,别这闹了。”

    可唤了几岁,也没个反应。

    小九眨着眼睛,忍着泪说:“杏儿,再不出来,可要走了啊。”

    话刚说完,就听不知从哪儿飞的只鸟,“哇……”的怪叫着飞过来。

    小九抱紧了衣服,连忙后向后退去。

    可待退了几步,小九就觉得身后似乎碰到了一个。

    小九就哭丧着脸一边说着:“杏儿,去哪儿了,可吓死了。”

    一边转过了头。

    可待小九看到站她身后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小九尖声叫了一声,撒退就跑。那披头散发的女站原地,把垂脸前的头发了起,露出了杏儿俏丽的小脸。

    杏儿笑道:“个胆小鬼,是啊。”

    这时,小九哪里还听得到杏儿说的话,只蒙头蒙脑的向着多的地方跑。

    杏儿笑着骂道:“当真是个胆小的。”

    随后,杏儿眼睛一转,笑道:“等再吓一场。”

    说完,杏儿便转身往鸳鸯阁走。打算绕过了鸳鸯阁,截住了小九,再吓她一跳。

    待走到鸳鸯阁附近,杏儿便听到了有说话的声音。

    原是何安谦的贴身奴仆柯顺鸳鸯阁门前与一个婆子说话。

    杏儿疑惑着,这鸳鸯阁往常很少有来,柯顺守这处做什么?

    杏儿心想这里面定是有什么事的。杏儿略微犹豫了一会儿,便仗着她的胆子大,靠了假山的遮掩避过了柯顺,走到了鸳鸯阁侧门那处。

    杏儿本是想借机靠近了柯顺,听柯顺与那婆子说些什么。

    只是等杏儿靠近了鸳鸯阁,却听得那鸳鸯阁里头还有说话。

    杏儿便蹲墙角,细听了那鸳鸯阁里面的说些什么。

    待听了那里面的说的几句话,杏儿便是一愣,心想,怎么三夫和二老爷了一处?

    杏儿恐他们商量些害了何媗的话,就一时没有动,咬着嘴唇,听了那屋里头的说些什么。

    原是吴氏见何姝数月未回,便去寻了个借口,邀了何安谦来此见面。而何安谦这时虽见惯了美色,尝了其中滋味儿,仍少有带了吴氏的韵味儿。

    何安谦得了吴氏的信儿,便又想起了吴氏的身子,就又来了相会。

    因着吴氏与何安谦见面太过麻烦,这两三年也未正经儿的单独见过面。何安谦服了一丸药,想着他曾经吴氏身上再三成事的样子,只一见面,就把吴氏的衣服给罢了,挤进吴氏的身体。

    吴氏原本见了何安谦就不是为了这事,本是想打听了何姝的情况。谁料,尚未说话,就被何安谦给扯开腿,用来泄/欲。

    吴氏便忍不住挣了几次,何安谦此时比往日也瘦了许多。只是勉强能压住吴氏,几次竟险些被吴氏给推开。

    只是便是吴氏不挣扎,何安谦也撑不了许久,只抽/插了几次,也就一会儿功夫就泄了劲儿。

    完事之后,何安谦很是疲惫趴吴氏身上,再不能动,只被吴氏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何安谦就懒懒的仰面躺床上,笑着说:“没想到这次还成了,就为生个儿子吧。”

    说着,何安谦拍了吴氏的屁股一下。

    吴氏也没顾着这些,甚至未来得及穿上衣服,就急忙问道:“姝儿呢,她可还好?”

    何安谦长呼出一口气,笑道:“怎得不好?没比她过得再好了。”

    “当真?”吴氏急忙问道。

    何安谦瞥了一眼吴氏,笑道:“可不是,许她将来还能做个燕王妃呢。”

    吴氏听后,方松了一口气,笑道:“难不成演王妃有意将姝儿许配了王府的嫡孙?若是那样,便是做不得燕王妃,也可做个郡王妃了。”

    何安谦很是高深莫测的看了吴氏一眼,起身穿了件衣服,笑道:“随怎么想,就是什么吧。”

    吴氏这时才想起她仍是裸着身体,也捡了些衣服穿了起来,说道:“那姝儿去了这么些日子,怎么也没个信儿,哪天能不能把她接了回来,让看看。便是不能回来,让去了也是行的。”

    何安谦嗤笑一声,说道:“当那燕王府是何等地方,哪儿是去能得么?还想把何姝接了回来,若是惹怒了燕王妃,想想,还有个本事把何姝那丫头送进燕王府么?”

    吴氏动了动嘴唇,生怕她误了何姝的前程,便没有说话。

    这些日子,吴氏十分想念何姝,甚至去求了李氏。看李氏能不能给李长生去个信儿,把何姝借出来见了一面。吴氏自何安庸那里得知,李长生于燕王面前是很得脸的。只那时被李氏借故退了,如今吴氏听了何安谦的话,甚至有些侥幸于她未那般鲁莽的接何姝回来。

    何安谦看了眼那低头不语的吴氏,说道:“姝儿也是的女儿,如何会对了她不上心。无论是先前的傅府,还是现的燕王府,那次不是尽心为她。且放心,荣华富贵终究是短不了她的,她于那处快活的很……”

    杏儿听得这处,已知道大概内情,心蹦蹦直跳,又羞又惊。

    而后,杏儿便想着要赶快回去,将这事告诉了何媗。可待杏儿猛的起身要走,可却因着她蹲的太久,腿脚有些发麻。杏儿一时没有站稳,就跌倒了地上,碰到了一个花培。

    守阁外的柯顺先听到了响动,厉喝一声:“是哪个儿。”

    先带着那婆子寻了过去。

    屋内的何安谦也听得了声音,披了件衣服跟了过去,咬牙说道:“不能放了她走。”

    可待这两寻到了鸳鸯阁一侧,就只看到了一个被碰碎了的花盆。

    柯顺说道:“许这是哪只夜猫碰的。”

    何安谦看着花泥散落的地方,有个脚印,便笑道:“许是小猫碰的,不要过于担心。”

    而后何安谦眯着眼睛看了眼周围,示意柯顺想那假山走去。

    杏儿缩一处假山的缝隙中,用草掩了自己。看着柯顺与何安谦寻了过来,杏儿便咬了牙,屏住了呼吸。

    柯顺与何安谦寻了一圈儿,也没寻到杏儿。

    何安谦便冷笑一声:“走了吧,许当真是只小猫儿。”

    说完,两个似就走远了些。

    杏儿一时未敢出去,等了许久,听得外面没有动静,杏儿才探出了头。

    杏儿才一露头,就突然被一个从后面扼住了脖子,捂住了嘴,摁倒地上。杏儿抬眼一看,原是柯顺。

    看向前面,那何安谦与哑婆子也出现眼前,何安谦狰狞了一张脸笑道:“不逮住了这丫头,哪里能那么快走?”

    杏儿挣了几下,就被何安谦使了眼色支过去的鸭婆子摁住了手脚。

    柯顺问道:“老爷,可要把这丫头捆了。”

    何安谦眯了眯眼睛说道:“捆了?给把她杀了”

    柯顺抿了抿嘴,说道:“杀?”

    说着,柯顺用力稍微扼紧了些杏儿的脖子,可待看到杏儿涨红了张脸,瞪着双杏眼看着他时,他便下不得手了。

    柯顺说道:“老爷,她可是何媗那边的丫头。若是她死了,怕何媗那边闹起来。”

    何安谦眯了眯眼睛,咬牙说道:“便是她的丫头又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奴婢,就是杀了她,官府还能拿不成?不敢,那便亲自动手。”

    说完,何安谦捡了块石头,摁住了杏儿,就砸了杏儿脑袋上。

    杏儿喷出的学血溅柯顺身上,吓得柯顺连忙松开了杏儿,与那哑婆子一道站一旁。

    还未等的杏儿发出呼喊,何安谦就又狠命拿了石头砸了杏儿几下,杏儿倒地上,轻微的动了动嘴唇。

    那哑婆子看着杏儿似乎是无声的叫了一声:“娘。”

    哑婆子就把脸别了一旁。

    “就是何媗的丫头怎么样,也是主子,要杀就杀。”

    说着何安谦又拿起了石头砸了杏儿几下。

    何安谦的身体原也没得以前那样健壮,连打了十几下,才把杏儿打死了。

    “老爷,尸体该如何处理。”柯顺问道,他的声音微微发抖,手脚冰凉。

    何安谦冷冷说道:“把她捆了石头,扔进了池塘里。”

    而后何安谦笑了笑,眼中带了些疯狂。

    76湖底沉尸

    何媗这一觉睡的迷迷糊糊,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

    似乎前世今生的事的粘稠了一起,也分不出到底哪一世是梦,哪一世是真实的。

    待略微有了些意识,何媗只觉得嘴里发干。

    何媗闭着眼睛叫了一声:“给倒杯水来。”

    这时有一双冰凉的手扶起了何媗,恭恭敬敬的捧着茶杯喂了何媗几口水。

    何媗想看清眼前是何,但眼睛似乎沾粘到了一起,怎么也睁不开。只觉得那浑身湿漉漉的,还滴了些水到何媗身上。

    何媗没法睁开眼睛,只能听得外面有些雨声。

    何媗便想,这是哪个?就是那毛毛躁躁的杏儿也不会这样,没擦干了就过来伺候。

    而那给何媗倒过了水,却没有走开,何媗的床边坐了下来。何媗虽睁不开眼睛,看不见那的长相,却觉得那似乎是哭了。

    眼泪落了何媗的手背上,冰冷的,使得何媗心里也跟着那难过起来。

    何媗硬撑着动了动手指,想抬手为那擦了擦眼泪。

    只何媗方能抬起了手,一切仿佛就散开了。

    何媗的眼睛也能睁开,但眼前哪里有旁的,就只有何媗的手举空中。

    天不知从何时落了雨下来,雨滴借着风飘到了何媗床边,一些个雨滴落了何媗手背上,如哪家女儿掉落了泪珠一样。

    何媗定定的想了一会儿,心头涌起了一阵酸涩,也不知道为了何难过。

    屋里一片漆黑,芸儿急急的提了一盏灯自外面回来,才带来了一些光亮。

    芸儿似乎十分急躁,竟没顾得上看何媗醒过了没有。她先到了窗边,一边把窗户关上了,一边说道:“新来的一些个小丫头真是不顶事,怎出了事就慌了,连窗户都不记得关。”

    而后有个小丫头也急急得进来,芸儿又低声训斥了她一通。

    何媗于黑暗中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芸儿这才注意到了何媗早已醒了,连忙点了灯。芸儿走到何媗略有躲闪的说道:“也没个什么大事,只这天都黑了,杏儿还没回来。春燕就去跟几个丫头出去寻了,方才只嘱咐了看门的婆子看好门走开了一会儿,这小丫头竟就没有看住。”

    那小丫头年纪还小,呜呜咽咽的哭着说:“一直外面守着,没料到这场雨来得这样急……”

    “为何不叫?杏儿又是几时没的?”何媗问道。

    芸儿答道:“已有两三个时辰了,原奴婢们也以为杏儿许是躲到哪里玩儿去了,就未理这事,也未敢用这事惊动了姑娘。可……”

    芸儿这时才显出了些焦躁,颤声说道:“可……现还没回来,奴婢们唤了几次姑娘,姑娘又唤不醒。所以,奴婢们便商量了出去寻一寻,只怕晚了……”

    这时候,府中各院都该落了锁,杏儿就是再胡闹贪玩,她也不会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此时不回来,就不定遇到什么事儿了。

    芸儿心里也隐隐有了不祥的感觉。

    何媗呼吸一顿,而后冷声说道:“芸儿,让去寻杏儿的丫头婆子都回来。寻了这么久都寻不到,许就是寻不到。这时天黑,别再丢了一个。”

    芸儿带了哭腔应了下来,而后撑了伞,嘱咐了几个丫头顾好何媗,才去让叫了那些去寻了杏儿的回来。何媗待芸儿走后,方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心想,本想护着这些丫头都能得个好结果。看来,许不能如愿了。

    那些去寻了杏儿的丫头婆子也陆续回来了。

    小九是最后一个走进院门的,她没顾着上撑伞,衣服已经被雨打得湿透了。

    然后站了何媗门前并不敢进。

    待春燕出来唤了她一次,小九才挪了挪脚,走进了屋。看何媗的脸色与往常一样,屋内斜靠靠垫上坐着。小九看着何媗,原本忐忑的心就稍定了,哑着嗓子换了声:“姑娘……”

    何媗点了点头,沉声问道:“听说最后见得杏儿,去做了什么?“小九咬了咬嘴唇,说道:“奴婢本来与杏儿一道要去给大少爷送衣服的。可走到半路,因,因为奴婢的一句玩笑,杏儿就要去了鸳鸯阁旁边的湖中捞鱼。奴婢不敢让她一个,就追了上去,哪知道终究晚了一步。也没追到了杏儿,还被个女鬼吓了一跳,奴婢一害怕就跑掉了。等奴婢出来后,才觉得那女鬼许就是杏儿扮的……奴婢就一生气……”

    说到这时,小九哭了出来,说道:“奴婢不该开那句玩笑的,也不该一生气就撇了她走的。奴婢……”

    何媗垂了眼睛说道:“且先别哭,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再说,便是出了什么事,也不是的过错。先将以后出了什么事,说清楚。”

    小九擦了擦眼泪,说道:“奴婢气了杏儿胡闹,又不敢再走到鸳鸯阁那里。就想先把大少爷的衣服送了过去,不去误了差事。可待送了衣服会回,仍不见杏儿。就把事情告诉了芸儿姐姐与春燕姐姐……”

    “鸳鸯阁?”

    何媗眯了眯眼睛,而后看着小九说道:“且先回去歇着吧,先换了身衣服,别再染了风寒。”

    小九连忙说道:“奴婢不用歇着,奴婢想出去寻寻。这时下着大雨,杏儿若是外面一夜,定是熬不住的。”

    何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她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且退下。”

    小九不敢违背了何媗,只得含泪点头应了。

    而后,何媗又命叫来各处看门的婆子。

    那些婆子原本杏儿不见的时候,春燕就去问过了一次。

    只这次来,何媗除了问了可曾见过了杏儿,另又问了,可见有将什么木桶子,木箱子运到外面。那些个婆子均摇了头,曾从未见过。

    何媗待那些婆子走了之后,又问道:“如今管着鸳鸯阁的是哪个?”

    春燕答道:“那鸳鸯阁,极少有去。如今守着的,是一个哑婆子,已好多年了。”

    何媗合了合眼,说道:“这日,们都倦了,且先回去歇着。明日,悄悄地把那哑婆子带来见。”

    这一夜,何媗的院子里也没几个睡的着。

    待第二日,春燕就去叫了看着鸳鸯阁的哑婆子过来,哑婆子退了几番,终究还是跟着春燕来了何媗的院子。

    何媗看了那哑婆子一眼,只垂着眼睛问道:“这里跑了个丫头,听说是守着的鸳鸯阁附近没的,就叫过来问问。可曾见过了那个小杏儿的小丫头?”

    哑婆子紧张的捏了捏衣角,摇了摇头。

    何媗看着那哑婆子古怪的很,于是笑道:“丢了个小丫头,原不是什么大事,再买了个就是了。只叫来,为何不来,莫不是看不上这个地方。”

    那哑婆子听着这话,松了一口气,胡乱的挥着手。

    何媗笑着说道:“这是说很忙?”

    哑婆子连忙点了点头,对着何媗又是鞠躬又是磕头。

    何媗笑道:“不怪,既没看到,就先回去吧。此次劳烦到,春燕给这位妈妈一两银子。”

    春燕便拿出了一两的碎银子交到了那哑婆子手上,哑婆子笑着磕了几个头就去了。

    待哑婆子走后,何媗便收了笑脸,命盯着那哑婆子。

    等盯着那哑婆子的回来,只说哑婆子与往常一样,得了钱很是欢喜的去了鸳鸯阁。只是去了鸳鸯阁只需绕过了旁边的那个湖就行了。不知什么原因,那哑婆子竟绕了个大远避开了那个湖走,似乎怕了什么。

    何媗听后,吩咐了春燕:“找几个信的过的,去那湖里探一探。然后,问一问,杏儿不见了的那个时辰,府上还有什么去了鸳鸯阁的方向。”

    何府的那个造出的小湖,虽看着小,但真的探查起来也需要费些功夫。

    所以,春燕便先查问出了何去了鸳鸯阁。打听回来,大约那个时辰前不久,有几个婆子看着何安谦去了鸳鸯阁。而后,又有看见吴氏也于那个时辰前后,出了院子,向着鸳鸯阁的方向走去。

    何媗听得这话,也是坐不住了。

    带了春燕几个,向那鸳鸯阁的湖边走了过去。

    天又阴了下来,落了几滴雨。

    何媗没用撑伞,急急的走到了湖边。

    那湖上有一个小船,小船上有两个男,拿了竹竿,探着湖底。

    何媗眼睛眨也不眨,她把这一些事贯穿起来,隐约明白了其中的一些事。若是杏儿鸳鸯阁发现了吴氏与何安谦的什么事,那杏儿必是活不成了。

    她之前只是猜到,现是更确定了几分。

    “找到了。”那小船上的一个男喊道。

    雨下大了一些,春燕还是为何媗撑开了伞。何媗死死得握着着湖边的石扶手,咬着牙看着一具女尸被那两个男从湖里捞了出来。

    “是杏儿。”小九只看了一眼那女尸穿的衣服,就跌坐地上哭着说道。

    何媗出奇的平静,她转身先问了哭的泣不成声的春燕:“有多少知道们查这件事?”

    春燕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奴婢问的都是姑娘的。她们是不会说的,但府中该是有些知道姑娘查了杏儿的事。”

    杏儿的尸体被搬上了岸。

    何媗盯着杏儿额头的伤,和杏儿身上用来绑着石头沉尸的绳子。

    何媗冷声说道:“若是们对外说,杏儿是昨日下了大雨,不小心掉下湖里淹死的。这一日,尸体浮了上来,们才发现了,可能掩得过去?”

    “于这边的是不会说出去的,旁的估计也不能知道个大概。这般说,许能掩盖得过去。”春燕说道。

    何媗抿紧嘴,伸手摸了摸杏儿的脸。

    许久,何媗才说道:“那先这么说,信也不信,且由着他们。信了更好,不信,自也有别的法子。然后先把守着鸳鸯阁的哑婆子捆了来,要问她。”

    77夜审哑婆

    杏儿的尸体被发现的消息是传出去了,何府中的这些个也没觉出什么。只叹了一番,杏儿那样个灵巧的丫头就这样没了。

    只何安谦那日一时意气见杏儿杀死,事后也隐约有些担心了何媗借此生事。

    此时,杏儿的尸体自湖底起了出来,却未听了那何媗有什么其他动作。

    何安谦便疑心,难不成当真是柯顺没绑牢杏儿身上的石头,让杏儿的尸体浮了上来?而何媗就以为那杏儿是失足掉进了湖中淹死的?

    何安谦此时过惯了酒肉日子,又失了志向,只是混沌着过活罢了,也没个先头为了爵位盘算的精神。听得何媗传出的话,就只让柯顺安排了几个,先盯着何媗的动向。

    但如今柯顺又能用的着几个,手下能用的,多多少少都与何媗这边有了些牵连。要么是明哲保身,只闷不吭声,看着东风西风哪方得胜,再靠了哪边。要么就是彻底投了何媗这边,为了何媗做事。于是,何安谦得到得消息,就只是何媗丝毫觉不出旁的,没有旁的异动的话。

    何安谦听后,虽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却也放了一半儿的心。

    于当天夜里,哑婆子就被自鸳鸯阁捆了,压到了何媗的院子。

    屋内只掌了一只蜡烛。

    何媗靠榻上,眯了眼睛看着那哑婆子,冷声说道:“请妈妈来,是想问问杏儿到底是如何死的。白日里,妈妈的话似有不实之处啊。”

    那哑婆子听后,就只顾着摇头。

    何媗又问:“那的好二叔和三婶子去了鸳鸯阁做些什么?”

    哑婆子立时抬头看了何媗一眼,又立即低了头连忙摇头。

    “妈妈既不肯说。”

    何媗冷笑一声,说道:“那就不要怪了。”

    说着,何媗对了旁边站着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婆子均是屠户出身,现已被何媗买了来,做这些个旁的丫头下不得手的事。

    两个婆子一个把哑婆子压住,一个褪了哑婆子的鞋袜。用那钳子,先拔了哑婆子两个脚趾甲下来。

    那婆子惯会杀猪宰羊,于这细致活儿却捉得并不顺手,做得不够干净利落。竟两个趾甲还连着许多肉,也一道扯了下来。哑婆子喊不出声,只面目狰狞着,脸上的汗也下来了,仍然只抿了嘴摇着头。

    与何媗一旁站着的还有春燕芸儿与小九。

    因她们早因着杏儿的死,满腔悲愤。如今她们也不知害怕,只盯着那哑婆子。

    待那哑婆子缓过疼劲儿,依旧是摇了摇头。

    何媗说道:“那再用银针按着说的穴位,给这位妈妈扎上几针。”

    待用上了针,那哑婆子就张大了嘴,瞪了眼睛,浑身颤抖着。似乎比方才,还要疼上了许多。

    只是,待这一番刑下来,哑婆子强撑着缩地上,犹豫了一会儿后,仍旧是摇了摇头。

    “妈妈果然是忠心之,也很是敬佩。”

    何媗说道:“只是妈妈不说,也大概能知道几分。鸳鸯阁中应宿鸳鸯,方不负了那名字。他们两个本该避嫌的却去了同一处,想来是一对野鸳鸯了。”

    哑婆子连忙抬眼看了何媗一眼,而后就哆嗦着垂了头。

    何媗一看,便知道她是猜对了。心中对了何安谦与吴氏的恨意又多了几分,心想,当真是天生一对,男盗女娼的野鸳鸯。

    而后,何媗看着那哑婆子冷笑道:“看来是猜对了,那如此,妈妈便回去吧。但妈妈是个忠心之,平白这里受的这一番苦,可不能白受。明日该将妈妈如何这里被严刑拷打的消息放出去,方能让家二叔知道的苦处,更加信啊……”

    “连带着,再将二叔与三婶子的事说出去。且安心,那多疑的二叔定然以为是自己猜到的,不会疑心是妈妈您说出来的。再看看妈妈这身上的伤,许还会赏赐了妈妈呢。”何媗说道。

    何媗说完话后,便合了眼睛,摆了摆手,说道:“快放了这位妈妈回去吧。”

    待何媗说完,当真没了再压制了那哑婆子,哑婆子也能站了起来,看了眼何媗,却并没有走。她有两个趾甲被拔了下来,她脚下流了一滩血。

    只是这时哑婆子也似乎觉不出疼来,只低着头,心里转动的心思也露了面上。

    一时懊悔,一时恼恨,一时惊惧。

    过了许久,哑婆子看着何媗,又跪了下来。

    何媗问她:“妈妈既舍不得走,可是现能尽实向说了杏儿是如何死的?”

    哑婆子点了点头

    “杏儿可是死了何安谦手里?”何媗问道。

    那哑婆子点了点头。

    何媗再问:“如何杀的?”

    哑婆子犹豫了一会儿,比拟何安谦拿了石头砸死杏儿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演给了何媗看。

    何媗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泪,颤声问道:“杏儿死时,可说了什么,可喊过去救她?”

    哑婆子摇了摇头,过一会儿,才抬了头,做了一个说话的嘴型给何媗看。

    何媗辨了许久,才知道杏儿临死前说了什么,就哑着嗓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原只是喊了一句‘娘’啊,估计着杏儿是临走前,是放心不下她娘了。”

    春燕与芸儿又落下了泪,只小九狠狠咬着嘴唇,没掉下一滴眼泪。

    何媗合了合眼睛,待再睁眼的时候,也没了一点儿泪意。又问那哑婆子:“何安谦与吴氏这般偷情从何时起?”

    哑婆子略想了一会儿,左手全部张开,右手只伸了一只手指。

    十五年?

    何姝现年十四,那何姝也许还是何安谦的孩子呢?

    何媗苦笑一下,心想,若是何老夫知道了这一切,该是什么想法呢?

    而后,何媗先让那哑婆子先行回道鸳鸯阁,只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春燕擦了擦眼泪,说道:“姑娘,杏儿既因着发现这件事没了,那他们许就不会再去鸳鸯阁了。”

    何媗点了点头说道:“他们不去鸳鸯阁,也该去了别的地方。就是现下不敢再见面,便是扯,也要将他们硬扯一起,让他们的丑事败露家。”

    说完,何媗突然笑了,说道:“愿以为只要他死了,就算了结这一些事。现,却不舍得他死的那般干脆了。”

    待笑完,何媗却不自觉的掉下了一滴眼泪。

    何媗愣了一会儿,说道:“们先回去歇着吧,明日,们将杏儿的尸体送到她家去。她既于杏花树下被捡的,那就埋一棵杏花树下吧。”

    第二日,杏儿的尸体就被收了一副棺材里,被马车运着送回了杏儿家去。

    何媗原被何老夫拦着不愿让她去的,何老夫觉得不过是个奴婢死了,何媗又何必跟着去了办了这丧事,惹了一身晦气。

    何媗也只说,她不过是出门要去了铺上,并不是为了送杏儿家去。

    何老夫方不再阻拦,只反复念叨着何媗也是大姑娘了,不该再像小时候那样胡闹,随意出门了。只念叨了几遍,何老夫就睡了过去。

    待何媗与那运了杏儿尸体的几个郊外回合,方一起去了杏儿的家。

    杏儿的家,也说不上可说的上是一个家。

    只用几个木头撑出个架子,上头胡乱放了些稻草而已。

    杏儿那傻子娘看着来的多,一时吓得窝角落里不敢出来。春燕与她说杏儿没了,回不得家了,她也不听不懂。只那傻子却还记得她是有个女儿叫做杏儿,就蹲地上笑着讲要等杏儿回家。杏儿家也再没有旁的,只所谓舅舅舅妈出来了一趟,十分谄媚得笑着逢迎了何媗一场。何媗给了那两一些银子,让他们往后多看顾些杏儿的娘,照看一下杏儿的坟。

    何媗也知这银子许不能落杏儿那傻子娘手里几两,于是除了这个,何媗就再让隔一段日子就过来看上一眼,多照看着些杏儿的娘。小九与一旁听了,她就自己求了这件差事,往后由着她来照看着杏儿的娘。

    待埋好了杏儿,也只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土堆。

    一切事毕,何媗便带着回了何府。

    走至何府附近,何媗却觉得累的很,不大有心思进了何府。

    只让将马车停到一边,她自己于河边走了一会儿,一个坐了石凳上。

    褚时序这些日子无事之时,就何府门口守着何媗何时出门,何时回府。如今恰好看着何媗去了河边,就命马车悄悄的跟着。

    看了何媗一个静静坐石凳上,褚时序便就马车上悄悄的看着。

    天又下起了雨。

    褚时序坐车上看着何媗挨了雨淋,心里不禁埋怨着何媗身边的丫头不顶用,怎这样,还没个撑伞的。待褚时序要拿了伞,打算下了车去为何媗撑伞,挡了一些雨。却看街上偶尔有几个走过,褚时序这才记起,这处不是只有何媗与他两个桃花园。

    这时,春燕从马车上下来,为何媗撑开了伞。褚时序于马车上低了头,捏紧了手中的伞。

    而后,褚时序低下了头。心想,该早日将自己与何媗的事定了下来了,不然,连为她撑个伞都要避讳着。

    78小褚求亲

    待回了何府,何媗做得头一件事,就是把**先给了春燕等。

    因何媗心想,杏儿若是个自由身,何安谦不见得就敢那么轻易地杀了。而她如今也不会明明有了证,却无法去治何安谦的罪。这些丫头身负奴籍,何安谦如有心思动了她们,所犯之罪,许还没有当街宰杀牛羊的罪过大。

    春燕他们虽得了**,因着会脱了奴籍而心中欢喜,但想起了杏儿的死,这欢喜又少了几分。虽得以脱了奴籍,春燕等也未离开,仍留何媗身边。

    何媗接下来的日子与以往一样,并没显出什么不同。

    何安谦原来的这时才略放下心,这几日,何安谦深得燕王的心,甚至为讨好了燕王,何安谦将他的表字改成了化仙。而何安谦又朝堂之上受尽排挤,虽有官位,如今就只是个虚衔罢了。何安谦不愿去看了衙门内那些的白眼,也懒怠着去,每日里只去衙门看过了一眼,便去了燕王的所谓仙境。

    只何安谦一此都未见了何姝,据说是何姝深得燕王的心,外均不得见。

    何安谦是见不得何姝的,但何姝却可偶尔从帘幕后面看了何安谦。

    何姝看了何安谦对燕王谄媚讨好,脸上只是木然的,没有表情。

    只等了夜深静之时,何姝从她身边睡着的那具不知何时会断了气的枯骨身边起了身。裸着走到了屋内,于铜镜面前,借着月光看了她那张长的越发美了的脸。

    何姝几番拿了簪子想毁了这张脸,但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等回头想拿着丝布勒死了燕王,却因怕着那万剐之行,也无法下得手。

    终究,何姝也只能哭上一场。

    于这时,却传来了北蛮与大历国议和的消息。

    所谓议和,其实是大历国主动示弱,割地赔钱,甚至还有了和亲的打算。和亲的选自是无法由着那唯一的只有十一岁的公主去做。听说皇帝的意思,是打算这些个有爵位或位居高官的家里选。

    一时间,各家的女儿均慌张起来,各处均忙着定亲。只几家贪恋着若舍得一个女儿,能换了个公主的名儿,且能卖了皇上一个情也是好的,竟主动提了自家女儿的名字。于是,便有两个好好的女儿家,被自家父母的狠心逼得先自尽家。

    何媗自是待选的其中一个,等听了这事,也择好了一户老实本分的小户家,即刻就可定亲。随后,何媗一面带着何培旭迅速的了解铺上的事务,一面想法子设计何安谦,想和亲选定下来之前,能把何安谦除掉。何媗害怕万一生变,便是定下了亲,也挡不住皇上的旨意。

    等何媗先逼后诱,许以前程终于将何安谦身边的柯顺收买下来时。

    却得了何培旭传来的信儿,竟是许平要见她。

    何培旭与何媗同乘一辆马车,看着何媗面沉似水,便试探着问道:“姐,当真属意那户家?”

    何媗笑道:“已问过许多次了,无论如何,不会让有所损伤的。”

    何培旭说道:“只是那男子木讷的很,长得也不好……”

    说着,何培旭皱了眉:“都是无能。”

    何媗说道:“这般事不是能改的,何苦这般想?”

    何培旭依旧皱眉说道:“一样的家,怎刘国公府的姑娘就没这忧虑。还不是他们手里有了兵权,且又有贵妃之势,无敢动他们,皇上不会指了他们。若有这般势力,必不会让姐姐受这般罪。让姐想嫁便嫁,想嫁何就嫁何,想留家中就留家中。”

    何媗垂着眼睛说道:“说富贵险中求,只希望能平安喜乐,做个闲散侯爷。”

    何培旭听后,只抿了抿嘴,不再说话。何培旭心道,若是这般换来的闲散,宁可不要。

    待到了许府,何媗身穿着男装与许平见了面。

    许平皱紧了眉头,先让何培旭去寻了许靖,而后叹了一口气,对何媗说道:“今天,朝堂之上,太子、六皇子两党与燕王一派,同时荐为和亲选。连着那不愿将女儿送去和亲的几个大臣,也想定下来,保了自家的女儿。”

    何媗心中一抖,而后笑道:“看来,是必被赞了一番温柔贤良了。”

    许平起身骂道:“当真不知道这世道怎样了,刘叔叔与柳叔叔与前方杀敌,眼看要得胜。这后面如今却闹起了割地和亲的事,前些年,皇上还顾及着些朝事,念着些武将。如今被几个妖道迷惑……”

    “许叔叔慎言。”

    何媗急忙说道:“要防着隔墙之耳。”

    许平才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说给这些事,就是要即刻成亲。那般小户家,无会理睬他们。便是定下了亲,也不顶事。”

    何媗点了点头,说道:“待回去之后,就准备亲事,明日即刻成亲。”

    而后,何媗笑道:“到时,还请许叔过来饮上一杯薄酒。”

    说完,何媗便走出门去。

    待坐上了马车,何媗长呼出一口气,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淡然。

    何老夫那边自是好说的,既她定了下来,且情况紧急,那也没旁的话了。只叹息着何媗是嫁的太低了。

    可这时,那定好的家却临时悔了婚。

    何媗心头一慌,忙备了车,亲自去了那家。只是那家门口,却看到褚时序门前站着,咬了牙看着何媗笑道:“何姑娘这是急不可待得要嫁过来了。”

    何媗看着褚时序,叹了一口气,说道:“褚公子又何必来取笑了。”

    褚时序从门口听后,抿着嘴一跃而上,跳上了何媗的马车。看了何媗因来的匆忙,车内没有旁的。褚时序便走进了何媗的马车里,半天之后,皱着眉说道:“出了这般事,可曾向求助?为何不见的来信,就将终身给定了下来。是有法子可以救的,可曾想过?”

    “想过,但何媗不敢。”何媗皱眉说道。

    褚时序嗤笑道:“当初可于月下杀分尸,可曾怕过。难不成与相处,竟比那杀分尸还要骇?”

    何媗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褚公子有何法子能助?”

    褚时序愣了一会儿,突然红着脸说道:“可以与定亲,裕郡王府与忠义王府的势可保住。虽面上不受宠,但名分终那处,这帮为了各自的势力均混战。若是将嫁到了裕郡王府,他们必然不敢这样当是无势之,这般欺。”

    何媗手看了褚时序,心想,这样的一个,若此时,自己借着他之情,是避开了这一场祸端。而将来自己无法回应了他这份心思,该惹出个什么样天大的祸乱。

    褚时序看见何媗一时未应,眼中有了些失望,说道:“难不成还比不得那个被略一威吓,就不敢娶了的。”

    何媗答道:“何媗配不得褚公子,不敢高攀。”

    “哼,莫说这些话来诓。该是怕了,怕对始终对无情,怕日子久了。就为着的无情恼怒起来,伤了,伤了何培旭。所以宁择了那懦弱之,也不敢找。”

    褚时序紧盯着何媗说道。

    何媗未料到褚时序竟能这样猜透了自己的心思,一时无言以对,而后许久才说道:“公子之情,何媗愧不敢承。”

    “敢不敢承,事已至此,也无处可躲。若……若终生无法还的心思,就是有愧也是好的。切莫把看低了,并不是个随意就可放手之。”

    褚时序又看向何媗,问道:“可愿意?”

    何媗避开褚时序的灼灼目光,说道:“郡王府哪里是那么容易许的?”

    “若不是有了把握,有意胡乱定下亲事的时候,就该来找。旁许不能,但的婚事却可以由着自己做主。”

    褚时序看着何媗,又问道:“可愿意?”

    褚时序看何媗抿紧了嘴,又急急的说道:“当初想借之势,想用顾家之富来与结盟。如今何不再填筹码,让之间的关系再稳固一些。”

    何媗深吸一口气,静静的看着褚时序。

    褚时序握紧了拳头,连忙又说道:“且长相俊美,才华横溢,手下又有着一些势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往后也不会有旁的女子。世间再也难觅这样好的儿郎。可愿意?”

    说着,褚时序身子向前倾着,几乎是要靠到了何媗身上。他抿紧了嘴,未把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威胁之话,说了出来。

    只褚时序心中想道,若这次何媗不应,她定到哪个家,自己就去利诱威逼着哪家不敢定亲。

    若是何媗不嫁,那也要扰得她过不得轻省日子。

    何媗看着靠近了自己的少年,第一次将他当做可嫁的男子一般,打量了他。果然是俊美异常,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世间难觅。

    却也是聪明异常,必不会像一些普通男子可敷衍了事。与他有情倒好,许能成一对神仙眷侣。若是无情,但就为这样的好男儿的一番心思,大概就要愧疚一生了。

    “且容想一想。”何媗说道。

    褚时序一愣之后,略一犹豫后,说道:“不逼,大可慢慢想。只是那边许等不了那么久,不知何时皇上的旨意就会下来。”

    说完,褚时序下了马车。

    何媗皱了眉,让车夫先回了何府。

    那车夫少见如褚时序这般美的少年,呆了好一会儿,才听得见何媗的话,往那何府走去。

    褚时序自后面看了何媗的马车,暗自琢磨着,若何媗不应了他,他该如何去保了何媗,让她可以不去和亲。

    正褚时序皱眉盘算的时候,何媗的马车突然停住,过了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马车停了褚时序面前,何媗撩开车帘子,对褚时序说道:“应了。”

    79定下婚事

    何媗的话一出口,她的心中竟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褚时序听得何媗的话,自是欣喜异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上前一步,笑着唤了声:“媗儿。”

    听得这称呼,何媗有些不自然的略一皱眉。

    褚时序就立即轻抿了嘴,而后迟疑的张嘴说道:“何媗,我心中十分欢喜。”

    何媗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这番状况,如何答了他的话,只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说道:“我也,也十分欢喜。”

    褚时序心中大乐,跳上了何媗的马车。何媗对着身份发生转变的褚时序有些不适应,就略向后缩了缩身体。褚时序似乎也未敢太过靠近了何媗,只蹲坐在马车的一角,笑眯眯的看着何媗。两个人反倒比之前更加守礼了,也没像以往那样靠得近,那样不拘男女之礼。

    过了一会儿,何媗问道:“褚公子,你于这件事上有何盘算?”

    褚时序动了动嘴唇,本要提意让何媗对他改了称呼,但怕迫紧了何媗,就只忍下没说。

    最后,褚时序只笑道:“你如今在何府如何?”

    何媗疑惑的看了褚时序一眼。

    褚时序说道:“你只两三年,就让何府翻天覆地。而我在郡王府谋算了这么许多年,若是连想娶了什么人都定不下来,如何有资格再谈什么旁得事?”

    而后,褚时序低头沉声说道:“即便是坐拥万里江山,若娶不得想娶得女子,亦是无能之人。”

    何媗听后,看了褚时序一眼,褚时序似乎为了在何媗面前说得这般直白的话,有了些羞涩模样。褚时序红着脸,说道:“你且等我两天,自有人到何府提亲。”

    说完,褚时序脸涨的通后,看了何媗几眼。最后,褚时序似乎很是为难不舍的转身下了马车。

    何媗自褚时序下车后,就松了一口气,让车夫驾车回了何府。

    褚时序一直站在路边看着何媗的马车消失在拐角。

    待褚时序回过神,就转身上了一直隐在街角的一辆马车。

    马车上,头发花白的荀三华对着褚时序行礼说道:“公子。”

    褚时序已没了面对何媗时的羞涩与春心萌动,冷着脸点了点头说道:“父亲那边如何?”

    荀三华回道:“已允了,但王妃那边……”

    褚时序眯了眯眼睛,说道:“她最好是允了。”

    荀三华略犹豫一会儿,进言道:“公子,虽何姑娘身后有顾家之富,但除此之外,也无其他权势可靠。用之可以,但与她联姻。以公子之才,公子之抱负,实非良配。”

    褚时序听得荀三华说何媗与他不是良配,心中很是不快,但面上依旧笑道:“我若娶高了,这些人有几个愿意?如此定了下来,也免得旁人再动心思,在这姻缘之上做出谋划。”

    说完,褚时序便合了眼睛,说道:“听说,外公的病又重了。”

    荀三华回道:“听太医的话,许不会熬过今年了,几位舅老爷正争闹着呢。”

    褚时序听后,依旧合着眼睛,不再说话。

    自度世之事揭露出来,裕郡王妃便极少出府,每日在府里抄写经文,焚香念佛。

    裕郡王妃史氏的字体娟秀,这是幼时与裕郡王一道习出来的。

    在听得褚时序的婚事欲被定下了,正在抄写经书的裕郡王妃的手一抖,一个字便被写歪了。

    史氏便轻轻的搁下了笔,笑着问道:“是哪家的女儿?”

    “是何家的二姑娘。”那丫头回道。

    史氏又笑着问:“哪个何家?”

    丫头回道:“是那定国侯府的……”

    “是那个打到傅府退亲的何家姑娘?”

    史氏听后,笑道:“听冷月说,那可是个鲁莽愚蠢的姑娘,常化了男装抛头露面,大公子他乐意?”

    那丫头又答道:“大公子听了这事,没有多高兴,也没有多抱怨。只是说婚事皆由郡王与王妃做主,只是似乎大公子在此之后与杨家来往的更密了。”

    “杨家的女儿,自是好过那何家的鲁莽女儿的。且何府虽有个爵位,但终究没个正经儿做官的,不过空有几个钱而已,自然也是比不得杨家有势了。有了贤良之妻,有了杨家这靠山,那郡王府……”

    说着,史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既说得要听父母之命,那本王妃就只夫唱妇随就是了。”

    “那茹林姑娘……”那丫头说道。

    “你给我闭嘴,休要提她。”

    史氏冷声说道:“你莫不是被本王妃的大伯父给买了来吧,为何总提那史茹林。”

    那丫头连忙跪下,哭着说道:“奴婢不敢,只是想着茹林姑娘终究是王妃的侄女儿,若能靠她……”

    “靠她?”

    史氏冷笑一声:“她所谓的忠心,也不过是在本王妃面前的谎话罢了。这女儿一旦嫁了人,有几个不向着夫家的,还能记着我这个隔了一房的姑姑?她也不是心小的,许比褚时序还想要这个郡王府呢。且大伯父有意将史茹林嫁了进来,当真是为了本王妃好?哼,他们那房的心思,本王妃再清楚不过了。”

    说到这时,史氏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睛说道““当我不知道,他在背后说了褚时序比我的原儿更好,论长论嫡,都该由褚时序接了郡王府的话呢。并不是姓了一个史字,就是一家的。”

    随后,史氏又问那丫头,问道:“这次婚事,是何人提起的?”

    那丫头擦了擦眼泪,回道:“据说是礼部尚书梅尚书提的这事。”

    “梅尚书?”

    史氏笑道:“如此,我也心里有数了。难怪梅夫人前些日子对本王妃说,要了结本王妃的一桩心病呢。”

    而后,史氏挥了挥手,对那丫头说道:“你且下去吧。”

    那丫头下去后,史氏对着身边名叫冷月的大丫头,说道:“那丫头不必再留了。”

    冷月点头称是,而后问道:“王妃,那大公子的婚事就这样定了?”

    史氏走至屋内的菩萨面前拜了拜,而后笑道:“郡王既定了,那便就如此吧。左右娶了个不如意的,褚时序该怪得也是郡王,与本王妃毫不相干的。且那何家姑娘就是不好,也是有爵位家的嫡出女儿,也配的上我们这郡王府里的病公子。”

    史氏心想,若是借此让他们父子的嫌隙更深一些,那就越好。褚时序这两年有了些声望,且也沉稳了许多,很多时候竟看不透他的心思。已比不得他幼时,用些计策,就能挑拨了他了。

    冷月看了史氏的背影笑了笑,连声称是。

    至晚间,裕郡王见得史氏之时,也提了这事。

    史氏只笑着说:“王爷若定下来了,我也无旁的话。想来对方该是个好女儿,如此,也算完了我一桩心事。”

    说着,史氏落下了几滴眼泪,也不再说旁的话。

    裕郡王拍了拍史氏的手,说道:“知道你在时序身上废了许多心思,着实难为你了,好在时序对你也孝顺的很。时序如今越发长进了,若是往后能成了原儿的助力,也是好的。”

    史氏笑了笑,而后咳了几声。

    裕郡王连忙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史氏笑道:“许是前些日子念经,受了些风。原儿最近性子也沉稳了,那先生都夸了他有长进呢。”

    “原儿自是十分好的,你也莫要耽误了,小心累成大病。”

    裕郡王说完,连忙就命人去寻了太医过来,急忙得仿佛史氏得了天大的病症。

    史氏又咳了几声,说道:“只是,去那何府提亲的事,我怕……”

    裕郡王皱眉说道:“这都是旁的事,你先顾好你自己。”

    “如此,未免显得我们不够重视了这门亲事。”史氏皱眉说道。

    裕郡王叹了口气,说道:“这又不是原儿选世子妃,须你这个郡王妃亲自去。你先养好身体,旁的都不要想。那南菀郡王家前两日也定了门亲事,王妃也未曾亲自上门提去,你又何苦呢。”

    史氏想起南菀郡王家原是为了个庶子定亲,郡王妃才未出面。那此番,她若不去,岂不是说明褚时序与庶子一般。

    于是,史氏只心满意得的笑着,又说了几句褚时原长进的话。

    裕郡王也未嫌了史氏身带病气,与她头并头的说了几句话,又忆了褚时原幼时的趣事。

    仿如民间的寻常夫妻一般。

    两日之后,裕郡王府果然派人到何府提了亲。

    原本两处没有多少来往的人家,竟突然结下了亲。一时间,甭说旁的人家。就是何府众人也都讶异的很。尤其是何培旭,他还记得何媗与他说过要对褚时序敬而远之的话,心里十分纳闷自家姐姐如何与何培旭扯上了。

    何媗只得将她与褚时序之事,讲给了何培旭听。却只说了石砚之争与游湖等事,说得仿若若那话本里的才子佳人的相遇一般,旁得未全然告诉了何培旭。何培旭这时隐约觉得何媗有事瞒他,但何媗未说,他也就不再多问,只一个人暗自寻思着。

    史氏没有亲自去了何府,裕郡王草率的定下了这门亲事,都在褚时序意料之内。

    褚时序早以习惯,并未裕郡王的举动有所凉心。

    只为了这婚事能定了下来,而欣喜。

    80何姝见母

    云雾缭绕的亭台楼阁,身材曼妙的云中仙子,着实是间仙境。

    何姝睁了眼睛,潜水桶里,于水下看着外面模模糊糊的晃动的仙境。

    何安谦这日又来了燕王府,向燕王探了探口风,提了何媗与褚时序定亲一事。燕王这时只说他不理俗事,不愿再牵连这争斗之中。且褚时序虽不是郡王府的世子,但最近声望渐盛,虽他声称不喜仕途,只做闲散之。但他却结交甚广,许多新贵学子都与他往来甚密,六皇子与太子一派均有拉拢之心。且褚时序为温和多礼,各处无不赞他。

    原想许了褚时序的史家女儿是偏了六皇子一派的,杨家女儿是太子一派的。

    现如今褚时序却定下了何家的二姑娘,让两派均有些失望,却也松了一口气。如今何府也算不得两派中的,已排除权力斗争之外,虽何安谦是个惹厌的,但总不及史家、杨家兴盛。燕王便是再不理事,却也没道理毁了这婚事,到时候褚时序娶了哪一边的女儿,少不得自己要得罪了另外一边。

    待何安谦再欲说那何媗本是该和亲之,此时定亲,未免有避开和亲的意思。

    燕王只懒懒的抬了干皱下垂的眼皮,干咳了几声说道:“化仙何必去挂心这些俗事,那褚家小子,本仙尊也是见过的。确实是个模样好的……”

    说着,燕王眯了眯眼睛:“本仙尊这整个仙境的仙子,许都不必得上他一个。”

    而后,燕王合了眼睛,又勾起了他心中的憾意,叹道:“着实可惜了。”

    何安谦听完,又想提了几句。燕王只摆手不爱听了这事,何安谦这才作罢。

    何姝想着这一日帘幕后面听得的何安谦与燕王说过的话,咬了牙从水中站了起来,她看着水中支离破碎的自己的倒影,也和方才自己于水中看到的仙境一样扭曲起来。

    这几日,何姝一直神情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

    何姝的脸跟着水桶中的倒影一样扭曲起来。

    “凭什么?”

    何姝低声说着。

    凭什么她深陷这个肮脏地方,何媗却可以高嫁,得以进了郡王府 。

    何姝眯了眼睛,握紧了拳头,咬着牙,低声说道:“凭什么……”

    而后,何姝翻出了那日何媗给她的白玉簪子,撇到了墙角。白玉簪子就此,碎成了几段。

    而何媗对了她与褚时序定下亲事一事也觉得茫然的很,尤其是看着褚时序眨着漂亮的凤眼,双眼明亮的红着脸看着她的时候,她就只觉得似乎有一口气堵胸口,呼不出咽不下。

    只得皱眉硬逼着自己接受下来,却仍不去直视了褚时序。

    褚时序红了脸看着何媗一会儿,看何媗渐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便强耐着心思,收回了目光,说道:“家三妹这几日燕王府,安分的很。”

    “安分不是好事?”何媗问道。

    褚时序回道:“安分是好事,太过安分、顺从并不是好事。她以往还暗自想法子避着些燕王,这些日子却是乖顺的过分。”

    何媗点了点头,笑道:“褚公子果然各处都有暗探。”

    褚时序只当何媗是夸赞他,只笑道:“应说‘们’。”

    何媗略一皱眉,轻笑不语。

    她尚未适应了,她当真与褚时序定下了亲事。

    便是何媗知道褚时序的才能,也未料到褚时序竟能顺利的定下亲事。且定亲那日,郡王妃与裕郡王都未出面,由此可想褚时序府中受得冷待。

    这时尚好,毕竟褚时序有隐下的实力,那褚时序幼时呢。亲母不,后母伪善,亲父偏心,怕是连忠义王那边,都未有全心全意的待了他。不然,他怎会长成了这般样子,年纪小小,便需盘算了这么许多。

    褚时序看见何媗出神,就笑道:“可是想?”

    何媗没料到褚时序竟能猜中她的心思,略微一愣。

    褚时序见状,面上越发的红了,低头笑道:“也是想。”

    何媗眉头深锁,心想,是否是因为褚时序平时爱食甜食,说话才这样腻。

    何媗轻咳几声,说道:“想裕郡王府。”

    褚时序笑容不改,说道:“往后会将裕郡王府之事讲给听,但该听过裕郡王府的一些传闻。”

    何媗回道:“略有耳闻。”

    “那该知道郡王与郡王妃伉俪情深,世子殿下聪明过了。”褚时序笑道。

    何媗看了褚时序一眼,许久皱眉说道:“传言多不可信。”

    褚时序笑了笑,低头说道:“这处的传言却是真的,裕郡王与郡王妃确实情深,世子着实聪明。”

    何媗看着褚时序笑容依旧,似半点也未把这些放心上,心中却为了他有了些难过。

    何媗抬手为褚时序倒了一杯茶,想及那裕郡王与郡王妃还有郡王世子上一世的结局,不由得脱口而出:“他们着实该死。”

    褚时序听后一愣,而后定定的看着何媗,笑道:“这话真是好听。”

    然后,褚时序说道:“何府之中,所设之,名叫白露。”

    白露?

    何媗皱眉,这丫头是何老夫院中的,平时老实的很,丝毫不起眼。

    而比那白露是褚时序的暗探,让何媗更加惊讶的是,褚时序为何突然将他何府所设之说了出来。

    褚时序看何媗疑惑,又念了几个名字,说道:“既把之仇当作自己之仇,把之怨当作自己之怨。也不必将这事瞒于,往后若有事,这些皆可用。”

    何媗未料到方才的一句话,竟换得褚时序这番信任,便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如此,更不能错待了褚时序了。

    这那几个名之中,确实有两个出乎何媗意料之外的。

    何媗便皱眉说道:“这有两个已是何府的老儿了。”

    褚时序笑道:“这里有些原是外祖府经营下的,此时,不过是承继过来了。只是,这时用之并不被先头的老所知,便是将来有一日。外祖父弃于不用,也不会损失许多。”

    而后,褚时序声音黯然了许多,说道:“外祖父此时重用,也不过是看了那几个舅舅无能,除了许无护得住忠义王府。身边终究没个真心记挂的。”

    说着,褚时序露出些可怜模样。

    何媗看着褚时序,说道:“褚公子现已不是当初了……”

    褚时序抬头看了何媗,等着何媗说出的话。

    何媗笑道:“如今褚公子手下有许多谋士,利益相同。必是于心里记挂着褚公子,时时惦记着公子安危。”

    褚时序听着与他想象中相差甚远的话,只得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着实如此。”

    自何媗走后,褚时序仍桌边琢磨着,该如何利用他的身世,引得何媗对他多些同情。

    即便是同情,也是有情。便是可怜,也可由怜生爱。

    何媗曾经说她愧不敢承,但褚时序怎舍得让何媗因她无法回应了自己的心思,而愧疚呢。

    所以,褚时序少不得多想些法子,让何媗早日回应了自己的心思,也可免了她的愧疚之情。

    几日之后,吴氏竟被燕王府下了帖子,邀去了燕王府内,与何姝见面。

    便是何安谦也无法阻拦,他只眯着眼睛,寻思了该如何应对了吴氏发觉何姝委身于枯骨的情况。

    吴氏自是盛装前去,但她却未被带去了燕王府大厅,去见了燕王妃。而是被带进了一段小路,去了一处云雾缭绕的地方。吴氏只看着旁边走过的一些只穿了薄纱的女子,心中就有了些不祥的感觉。

    被带进了一处大湖前,而后驾了一艘小船到了湖心的一个小岛,小岛上有了一处阁楼。云雾缭绕间,仿若空中一般。

    吴氏一下了船,被带着走上阁楼,就看一美貌少女坐阁楼之上。也如其他少女一样,只穿了薄纱,别无其他。

    吴氏倒退了几步,惊呼说道:“何姝?”

    何姝抬了头,挥手让旁退下,对吴氏笑道:“娘,来了。”

    完全不以她目前的装扮为耻,若往常一般笑着说道:“娘亲,何故这样惊慌?难不成不知道如今的处境么?”

    吴氏摇了摇头,说道:“并不知道。”

    “胡说……?”

    何姝笑着说道:“怎会不知?肯定与何安谦连成一气,为了何家,把卖到这里的。”

    “们如今的平安荣华,都是由换来的。”

    何姝说着,身体哆嗦起来,说道:“这处受苦,们享尽荣华。还可以嫁入郡王府,怎么可以?”

    “是二叔他?”吴氏的眼泪落了下来。

    何姝眼泪也落了下来,喊道:“们都欠的,们都得偿还受过的罪。”

    吴氏赶快过去,抱住了何姝,说道:“这就带出去。”

    “带出去?”

    何姝眼中闪过了一丝光亮,说道:“娘快去想法子,带了出去。”

    “然后,然后再让何媗进来受苦。她若不去毁了与傅哥哥的婚事,怎会落到这地方来。早就嫁给了傅哥哥了。”

    何姝哭着说道:“而她如今嫁进了郡王府,却这里陪着,陪着……娘,不要她嫁进郡王府。”

    吴氏看着何姝心痛至极,忙应道:“娘都应,娘都应。”

    81捉奸拿双

    这天,天气有些热得过分,闷糟糟似乎密得透不出一点儿气。

    何安谦躺书房的躺椅上有些喘不过气,脑袋有些昏沉。

    他才从李府回来,李长生那虽名字叫做长生,但却一点也不长生。前些日子不过多喝了几杯,李长生就一觉睡过去了。何安谦这里,这自然也算得上好事,李长生一死,他也算得上燕王身边的第一了。

    何安谦想到这里,心情便有些好了,很是惬意的往后仰了仰头。

    而且待过了李长生的孝期,他许就能娶了个县主回来了。燕王府的那位县主,虽是嫁过,守了寡的。但名分还,尊贵还。只是既是县主进门,那自然是做不得妾室了。

    但所幸李氏是个懂事的,听了此事,只略微一愣后,便立即提出自降为妾,迎县主进门。

    想到着,何安谦笑了起来。心想,那李氏倒真是少有的省事,到也值得留府中。

    谁能料到有这份峰回路转。六皇子与太子厌烦了能如何?旁议论是庶子又如何?如今,也要入了皇族了。

    这时,何安谦又拾起了往日的志向,心里盘算着如何能得了这何府。

    “老爷……”柯顺进来,躬身说道。

    何安谦瞥了柯顺一眼,心想,这个办事不利的。待过了些时日,寻得一个可用的,必将他给除了。

    只何安谦这般想,脸上却仍带着笑说道:“何事?”

    柯顺看了黄瘦的何安谦一眼,他跟着何安谦也去过燕王府几次。虽没进得里面,但于外面听得一些风声,得了何安谦偶尔露出的一些口风。柯顺知那燕王是形若枯骨一般的,他那时尚不知所谓活枯骨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这几日看着何安谦日渐瘦了下来,柯顺倒是略猜出了那燕王该是个什么模样。于是,柯顺也未敢靠近了何安谦,只远远的站了笑着说:“是三夫托传信儿给,三夫要见老爷一面,说是有话要说。”

    何安谦摆了摆手,说道:“不见她,去跟她说,这个时候们不可见面,。”

    柯顺皱眉说道:“老爷,三夫那边急躁的很。说是老爷若不与见面,里头的那个就不想再活了。”

    何安谦嗤笑一声,说道:“何姝但凡有一点儿死志,进了燕王府的头一日就碰死了。何苦拖到现,只与三夫说,别再想旁得。如今她女儿能做得了燕王的身边,有什么不好的,许多求都求不来。她若再闹腾,那就不怪不留情面了。”

    柯顺略犹豫了片刻,说道:“老爷,那里头的三姑娘知道了,便是不死。若燕王跟前儿……”

    而后,柯顺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老爷之前这般顺风顺水的,不如听听三姑娘递出了什么话,也好稳住了三姑娘的心啊。”

    “能有个什么话?不过是妇之间的吵闹罢了,她们是不懂得从大局着想的。”

    何安谦虽这样说的,却还是费力的坐了起来。

    柯顺皱眉说道:“老爷说得是。女终究是眼界窄,三姑娘怎会明白老爷的用心,许一时意气燕王府闹了起来,毁了老爷的筹谋。可能她都不会去想,若没了老爷,没了何府,她们能得什么好处。她遇得那些事,又算个什么?”

    何安谦嘴角向下一撇,暂时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眯着眼睛问道:“那吴氏从燕王府回来,可说了什么话?”

    柯顺回道:“并没其他的,仿若三姑娘当真被燕王妃认作了义女一样。”

    “她只提了若不见她,那何姝燕王府里许就……”

    何安谦话未说完,只看向了柯顺。

    柯顺答道:“只提了这句,旁的都没说过。只奴才看着三夫与以往不大一样,眼睛发直,看着有些骇。”

    何安谦被柯顺扶着站了起来,皱眉想道,自何姝进府后,也未见过何姝。如今难得有了峰回路转之时,莫于她身上毁了。

    犹豫了许久,何安谦说道:“选个地方,与三夫见上一面。”

    才说完,何安谦又叫了柯顺回来,问道:“那叫杏儿的丫头死后,何媗当真没觉出什么?”

    柯顺摇了摇头,说道:“只哭了几场,也未听得她再说个什么,似是信了杏儿是落水而死的事。听丫头们说二姑娘还向何老夫说过,要将那湖边的栏杆都修整一番,免得日后再出这样的事。”

    “终究是个女儿家,为个丫头,也值得一哭。”何安谦冷笑着说道。

    之后,何安谦又亲自定了一个地方。

    待定下了那地方后,何安谦又叫了柯顺过来,换了一处。

    改了四五次,何安谦才定下了一处较为稳妥的地方,来与吴氏见面。

    待定下了地方,何安谦又疲倦的躺了下来,倒了躺椅上。

    这几日,何安谦总是觉得十分疲乏,刚刚对了此时与吴氏见面略有不安,便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柯顺自何安谦的书房出来,便看到了正欲走出院门的李氏。柯顺连忙停住了脚,躬身垂头说道:“见过夫。”

    李氏笑着看了柯顺说道:“老爷睡下了?”

    柯顺回道:“老爷最近身子越来越差了,只说了几句话就有了困倦之意。”

    李氏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天,笑道:“过会儿想与老夫府内走走,散散心。也不知该去了何处?”

    “这天儿,也只荷花能看看了。”柯顺垂头笑着回道。

    李氏笑着说道:“那倒知道这何府里有一处很适合赏荷。”

    柯顺未说话,只笑着躬身送了李氏出屋。

    待李氏走了之后,柯顺才直起腰来,回身看了何安谦的书房一眼,又打量了这何府一眼。

    心想,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所做之事,不过是自救,着实怪不得。犯不着大家捆一起一道死,不是么?

    等到定好的时辰。

    何安谦就被柯顺唤了起来,他还有些迷糊,满脸的不情愿。

    柯顺只笑着说:“老爷,该了的总得了结。不然这样拖着,不定能出什么事端。”

    何安谦这才看了柯顺一眼,由着柯顺扶了站了起来。

    待穿好衣服,去了约好的地方。

    何安谦推开了房门先是咳了几声,而后就看见了一脸憔悴吴氏站屋内。

    吴氏看到了何安谦冲了过来,满脸泪水,喊道:“也敢见?怎么能把姝儿送到那个地方?为什么?”

    何安谦一挥手,让柯顺自外面关上了门,何安谦笑道:“什么地方?那处是燕王府啊。不是很高兴何姝能进了燕王府的么?如今进去了,还很得燕王的宠爱,有什么不好的?”

    吴氏哭着说道:“姝儿她现这个样子,怎能说得上好?”

    “如何不好?”

    何安谦待说完这话后,而后又笑着说:“那说说,该如何?左右也只这两三年的时间,待过了时候,燕王自然放了何姝回来。之后,许还能给何姝定下一门好亲……”

    说着,何安谦又咳了几声,说道:“听了何姝几句话,就这般冲动。若将这事嚷了出去,毁了得还不是姝儿?哪家会再要了姝儿?”

    吴氏动了动嘴唇,最后说道:“姝儿还能许?”

    何安谦笑道:“如何不能,这是燕王应下的,还已定好了王侯公子。”

    何安谦胡乱扯了谎,而后看着犹豫的吴氏,也掉了几滴眼泪,说道:“姝儿也是的女儿,如何不心疼。只那燕王老贼把姝儿强占了去,这事如何挽回的了?不若好好的为姝儿的将来打算了才是真的。往日不与说,不过是怕了难过。且有什么主意,不过是哭上一场,最后不过是白白的毁了身子。且也知道了姝儿如今如何怨恨,终究是这个做父亲的太过无能。”

    “她如今还有什么将来?正如姝儿所说,若是她许给了傅家,就不会出这么多事端了。”

    吴氏愣了一会儿,捂着脸哭道。

    “这都是何媗那丫头惹下的事。”

    何安谦走了过去,把吴氏拦怀里,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只得暂时忍下了这事,再想法子带了姝儿出来。且也要安抚一下姝儿,且让她熬过了这一段……”

    话未说完,屋子的门窗突然全部打开,吴氏与何安谦抱一起看了那光亮处,因着惊吓过度,一时未想着分开。

    何老夫与李氏就站门外,看着何安谦与吴氏。

    待何安谦反应过来,也不知何老夫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只先连忙跪了下来,说道:“母亲,弟妹把约到了这处,欲勾引于……”

    而后,何安谦跪行到了何老夫身边,指着吴氏说道:“儿子未料到弟妹竟然如此……”

    吴氏则被彻底吓呆了,看着何老夫一时反应不过来,似乎也听不大懂何安谦说了什么,只倒退了几步,跌坐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糊里糊涂的,就被短小君扑到了。

    82何老夫人

    李氏一旁,拿了帕子捂住嘴哭道:“三夫怎能如此?”

    说完,李氏又转头看了眼起的浑身发抖的何老夫一眼,哭道:“老夫,想必那三姑娘的之事,也是三夫骗了老爷。三姑娘怎会是老爷之女,难不成十几年前……”

    待说完,李氏便泣不成声。

    何老夫早门外听了,只李氏劝了她,才一时未冲了进来,这时低头看着何安谦。何老夫扬起手,一巴掌打了何安谦脸上,颤声骂道:“逆子,竟做下这么见不得的事。”

    何安谦再欲辩,却也无法说出什么话,只抿了嘴,斜了吴氏一眼。想了一会儿,便哭道:“这全是当年吴氏勾引了儿子,而后便用这丑事要挟儿子……”

    吴氏此时也醒过神来,指着何安谦哭了骂道:“胡说,当年明明是强迫了。借了那王氏的名儿,把约到鸳鸯阁中,把给……”

    “若不是如此,怎能与一起……”说到此处吴氏便说不下去,俯地上哭道。

    “若是做了恶事,当初合该以死保住清白,才是贞节烈女?又何苦生下了的女儿?并屡次以何姝之名威胁于,逼与想见?分明是来诱。”何安谦厉声回道。

    而后何安谦又哭着对何老夫说道:“儿子为保住了何府的名声,一时受她所制,母亲不要被那淫/妇所骗啊。”

    吴氏被何安谦说中伤心处,只得咬着嘴唇,流泪说道:“是当日就该死了的,何苦挨到这日受这些侮辱。”

    “若不是有了姝儿……”吴氏颤声说道。

    “姝儿怎么了?”何安庸急冲冲的跑了过来问道。

    他一进门看何老夫气的不成样子,吴氏与李氏哭成一团,何安谦也流着眼泪,跪何老夫面前。何安庸心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再匆匆给何老夫拜过一礼,去向那吴氏问话。

    而吴氏见这见不得的被撞破,哪里还有脸面何安庸面前说话,就只咬着嘴唇垂头不言。

    李氏见无答何安庸的话,她既掺和进这事里,自要将这事办成了,闹得越大越好。否则留着何安谦一口气儿,将来少不得要与她为难。李氏便哭道:“三姑娘已被燕王霸去,而三姑娘,说原是老爷的骨肉……”

    何安庸身为庶出,平时旁皆唤了他为“三老爷”。若有提到了“二老爷”或“老爷”,也是单指了何安谦。便是何安谦先已查明并非嫡出,但却未改了这唤发。

    此时,何安庸听得这话,就知李氏说得的是何姝乃何安谦的骨肉。

    何安庸许久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问吴氏:“说,何姝是谁的女儿?”

    吴氏看了何安庸一眼,又抖着嘴唇看了何安谦一眼,哭着回道:“也不知,但,但终归是何家的骨肉。”

    “贱!”

    何安庸抬手就挥了吴氏一巴掌,然后涨红了脸骂道:“往日里,对诸多冷淡。只当嫌弃没用,原来是为了他来守贞。”

    说完,何安庸又回手打了吴氏一巴掌。

    吴氏捂着红肿的脸,慌忙哭道:“没有,没有。是本来就不爱那男女之事……”

    待喊完,吴氏才发觉她说了怎么羞的话,竟将房中之事于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吴氏就连忙又闭了嘴,不再多言。

    只默默的咬着嘴唇哭泣。

    何安庸见状,怒火更胜,就又踹了吴氏几脚,扑向了何安谦。

    何安谦如今名分虽还是嫡子,但何安庸早已知道他不过是个丫头生的。当初何安庸的娘还算得上一个良妾,总比一个丫头强些。于何安庸心里早对何安谦没了往日的畏惧,且他身体又比何安谦强壮,几拳就把何安谦打得嘴角出血。

    何安谦高呼了几声:“拦住他,快拦住他。”

    柯顺听后,只跪一旁不动。旁的见何安谦身边第一得脸的柯顺都未上前,都疑心其中还有些缘故,也没个上前拦了何安庸。

    那何安庸凭着一时意气打了何安谦几下,本也打算打了几拳就会有把他拉开。只此时就是何安谦高呼几声,也没个上千。何安庸一时也怕了把何安谦打死,他摊上条命。但何安谦欺他至此,若就此自己放手,未免有失颜面。

    何安庸略一犹豫,虽面上还有狰狞的愤怒表情,下手却有分寸了许多。

    只何安谦的身体实太弱,便是何安庸下手已没用了多少力气,他也挨不住几下。没过一会儿,就被何安庸打得趴倒了地上。

    何老夫看着打一起的何安谦与何安庸,看着几乎哭昏过去的吴氏与李氏。

    想着半疯半傻的何媛,跟陷燕王府里的何姝。

    还有这先头死去的王氏、锦鹃、何培隽、何培懈。

    “这哪里还有个家的样子……”

    何老夫捂着胸口,身形一晃,几欲倒了下来。

    白术连忙扶住了何老夫,说道:“老夫得顾着些身体。”

    何老夫合了合眼睛,落下泪了。心想,许这早就不是个家了。

    这时,一发出了惊呼:“快看那天边。”

    何府有几个就抬头看了天上,就见那南边的天空被火光映的发红。

    那何府的南边,不就是……

    “是燕王没了,临走前烧了燕王府。”

    也不知是谁跑过来说了这么一句话,使得原本倒地上的何安谦费劲力气的站了起来。何安谦踉踉跄跄的爬到门口,看着那天边的火光,睁大了眼睛。

    当真是燕王府的方向。

    吴氏也哆嗦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说道:“姝儿,姝儿……”

    “不可能,不可能就这么烧了。”

    何安谦急切地要往了外面走。

    “不许走……”

    何老夫说道:“们犯下这么大的过错,还想去了哪里?”

    何安谦瞪着外面,仿佛那烧得不是燕王府,而是他的荣华富贵。此时的何安谦只觉得万虫噬心一样,比方才被何安庸打时,要痛上万倍。若是燕王府都没了,那他还能依仗着什么?

    这时,有几个婆子大着胆子上前阻拦,何安谦拼劲力气,大吼一声:“哪个敢拦?”

    喊完之后,何安谦脑子一空,只觉得万念俱灰。

    而后,何安谦红着双眼看向何老夫问道:“个老妇,当初害娘亲,如今还害得这般。若早将何府交给了,怎会有这么多是非?”

    “现如今旁都说大度,竟能已有亲子的情形下,还领了一个庶子,并当做亲子一样。但终究如何,心中不清楚么?娘是如何死的?还不是被害死的?来审?那谁又来审?”何安谦大声喊道。

    之后,何安谦也不再理旁得,只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向那漫天火光处走去。

    何老夫瞪大眼睛,觉得血气上涌,直强忍着没把口中的那口鲜血吐了出来而已。

    何安谦那双满是愤恨不平的眼睛,当真是和他的生母一样。

    那日何安谦的生母也是这样质问着自己,说,若不是自己,她早就是夫了。老爷那样宠爱她,若这次她生的是男儿,她迟早会占了整个何府。

    当时,自己也是这样生气,失手推了她一下。她跌倒了却依旧笑着,说着自己上当了。然后她就哭喊说肚子疼,起初她还是虚张声势,直到她的□真的流出了血,她才真的慌了起来。

    何老夫想这里,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那些丫头婆子乱成一团,都忙着扶着何老夫回到屋去。

    李氏也随着去照料了何老夫。

    对于何安谦,旁自然不太敢去强硬的阻拦,但吴氏却被几个婆子按住了。

    吴氏哭着求道:“让出去,让去看看姝儿,看她好不好……”

    如今,这里惟一能做得一点主的就只有何安庸。

    何安庸看着哭满脸泪水的吴氏,就是现这样的尴尬不堪的场景,她也是美的。何安庸记得她的名字叫做若莲,以及她愿嫁给自己时,自己也愿与她好好过日子的,如今却走到了这一步。何安庸无法说出把吴氏送去府衙,让她游街坐木马的话。

    最后,何安庸也只皱眉看着爬过来求着自己的吴氏,说道:“把她先关起来吧。”

    何老夫也不知道混混沉沉的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有何媗坐她的床边。

    何媗模模糊糊的说了些话,而后似乎问了她好了没有。

    何老夫点了点头,看着何媗落下泪来。现想来,也只何媗与何培旭与她贴心了。

    何老夫一边哭着一边向何媗抱怨了何安谦之事。这样的丑事,何老夫竟然只能说给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商量,如何能把这件事掩了下来。便是传了出去,对何媗的名声也有妨害,毕竟这是何府里的事。

    何媗起初很惊讶,而后皱了眉,似乎很为难。

    然后,何媗又说了什么,何老夫也听不大懂,似乎是要何老夫分家,要把何安谦剔除何家。从此之后,何安谦绝于何家宗族,吴氏应被沉池。

    何老夫觉得自己好像哭了,对何媗说了当日自己对何安谦生母做下的事。说自己若不是当初做下错事,害了何安谦的生母,让她难产而死,何安谦许不会变成这样。

    且再容他这一次。

    何媗说了什么?她好像立即站了起来,说道:“若不是他母亲死了,他也换不得嫡出的身份。他也不可能生出那些痴心妄想……”

    而后,何媗带进来了两个,一个自称是之前何培旭的车夫,一个是以前何府管事儿刘勇的儿子。

    他们竟然说那日何配旭被贼所掳,所伤,是何安谦做下的。

    怎么可能?

    何老夫摇了摇头,她不信。何安谦是她带大的,虽然他常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他不会做下这样的恶事啊。

    那两被带走了。

    何媗看着她,露出了十分愤恨失望的眼神。只虽然被何媗用着怨恨的眼神盯着,何老夫却觉得何媗似乎非常难过。

    何老夫想伸出手再拉着何媗的手说一会儿话,但何媗却皱着眉又退远了一些。

    何老夫觉得胸口疼的厉害,想叫了何媗的名字,却终究无法喊出口。

    而何媗也不再说话,不再说要分家,不再说把何安谦逐出何家,也不再要何老夫去定了何安谦的罪。何媗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何老夫,也未喊了旁,就一个直直的看着她。

    之后,有个小丫头过来,对何媗耳边说了句话。

    何媗突然笑了,似乎还如往常一样。何媗自一个叫白露的丫头手里,接过一杯茶,由着她亲自端给何老夫,让何老夫服下。何老夫这时想用她那双苍老干枯的手再去握住何媗的手,想让她别怨,想说家和万事兴。但又被何媗避开了。

    这时何安谦自门外喊着,他知错了,不要分家,要一直留府里孝敬的话。然后还有丫头婆子阻拦了何安谦的说话声,她们说何老夫不愿见何安谦。

    何老夫又糊涂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分家了。只这时何老夫胸口疼的越发厉害,一口血堵她的喉头,逼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只得又看了何媗慢慢得退后,既无法喊了何安谦进来,也无法喊着留住了何媗。

    突然,何安谦自屋外闯了进来,他十分狼狈,一脸黑灰,身上带着烟味儿。就跟他小时候淘气,偷了那厨房的土豆,特意烤了一个,却只愿意给她尝的时候一样模样。

    这大约他才从燕王府回来。

    何安谦跪了下来,求着她。

    何老夫想骂上他几句,然后对他说,自己并未想过要分家的话。

    甭管好的,坏的,一笔写不出两个何字。然后再重重的罚了何安谦。

    但何老夫刚张了口,还未说出话,就只喷了一口鲜血到何安谦脸上。

    何老夫便倒了下去。

    何老夫死之前,她看了何媗一眼。

    看何媗落了泪,终于走了过来。

    而何老夫就再不知道旁得了,自然也没见到何媗是如何跌坐地上,哭道:“二叔,竟将祖母气死了。”

    83何二送官

    何媗颤抖着手,方才她就是这只手探过了何老夫人的鼻息,摸过了何老夫人的脉搏。

    当真是没有任何气息了,也无一点儿生机了。

    何媗也不知道现在她是怎样一种心情,仿佛她只是一个按着定好的戏本去唱戏的戏子。

    先是,流着泪命人将满脸鲜血愣在当场的何安谦看管起来。

    然后,让白露将那何老夫人用过的茶盏收走,砸毁了。

    之后,何媗便命人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来了几个,均说何老夫人没救了,可能是怒急攻心而猝死。

    何媗当然明白,她懂医术,既敢叫了太医来,必然会让何老夫人的死状看起来是急怒攻心的。那些太医又不是仵作,先听了何安谦与何老夫人发生争执,且当众指责了何老夫人,何老夫人气极晕倒。再听了何老夫人有吐血之症,加上何老夫人已死,更是无法断准了症。

    于是,无一人对何老夫人的死因有所疑问。都可以证明了,何老夫人当真是被何安谦气得急怒攻心而死的。

    因何安谦落罪,李氏也不好出面理事,现在闭门不出。

    只得由何媗一边哭着,一边指挥丫头婆子。让她们去通知何家族里的人,备孝衣,买棺木,收拾出灵堂。

    何媗换好了丧服,便站在一旁,看着已擦洗过身体,换了寿衣的何老夫人。

    何老夫人经过了梳洗,比之前吐血身亡的时候显得整洁了一些。

    若不是全无了气息,何媗甚至无法相信了何老夫人已经死了。

    何培旭虽之前有些生气于何老夫人的糊涂,但如今也大哭了一场。

    何媗眼泪也流个不停,最后,甚至连何媗都觉得自己的戏演的太过了。

    何媗心想,自己何必这样伪善。

    方才若不是自己下手,何老夫人怎会死的这样早,这样巧。此时,略哭一哭表表心意,也就算了。何必这样伤心,难道还指望她还活着?

    那一个不分嫡庶,用亲孙的血肉去喂豺狼的糊涂老太太,又有什么值得自己伤心的呢?

    而自己做就做了,此刻却隐隐的希望何老夫人活转过来,甚至还有那些愧疚后悔的意思,又是何必?

    何必为了这个老太太后悔,难不成只为了她是这世上仅有的几个记挂着自己的人?

    且这个老太太记挂着自己又怎样?不过是多说几句天冷穿衣,天暖减衣的话。自己身处危难之时,何曾有她相助。何安谦那样的虎狼之人,若没她得相护,怎会那样猖狂。

    此时不借她的死加了罪到何安谦身上,还不知道会拖延到什么时候。

    只是心里想到这处,何媗却仍止不住眼泪。

    何媗在心里厌恶着自己的虚伪,在面上做足了孝顺孙女儿的戏份。

    之后,何家族中人立即赶了过来,如同闻见血腥味儿就围了过来的苍蝇一样。

    何老夫人一死,何安谦现又身负不孝忤逆、**背德的罪名。

    何府在他们那些人眼中,已无人做主。

    在脸上还挂着眼泪的何媗与何培旭走到大厅之时,那何姓的族人还在吵闹。

    如今的何家族中人分成了大约三派,一派是想由族里管理何家家产,一派是想举荐了个有德望的代为管理,而这一派中又分了许多对立派系。另一派,只是默不坑声,不做任何言论。

    待何媗与何培旭走了进来,大厅内先是一静,之后就窃窃私语起来。

    大厅的正位让给了何家的族长坐,何媗与何培旭坐了旁边的座位。

    何媗先哑着嗓子说道:“我想各位叔叔伯伯已知了此事。何媗年纪小,辈分低。无法越了辈分,去审了二叔与三婶子。于是,便请了族中长辈来,先问了此事该如何做?”

    那些何家族中的人对何安谦的处置倒是没有任何异议,为了各自的利益,均希望把何安谦送了官府去。至于吴氏,定下的处罚则是由着族里沉井。他们能这样决定,却也在何媗意料之中。不然,也不会唤了他们来。何媗这时才将所有物证认证一应备齐,由着族长派人将何安谦送了官府。

    若是何媗先将何安谦送到了官府,那族中自会有人拿了不敬长辈的罪名来告了何媗。何安谦纵有千般不是,何媗这个小辈去官府告了他,就是何媗做事不妥当。

    而由族中派人告了何安谦则大不相同。

    何家族长看着何安谦被几个强按着去了官府后,捋了捋胡子说道:“如今侯府没有做主的人,明日便叫你大伯母过来照看着。往后,这侯府之事,也由着族里多照看一些。二姑娘毕竟是女儿家……”

    在何家族长口中所说的大伯母,就是族长的夫人。所谓的哦大伯母,也不知与何媗是隔了几重的亲戚。

    “不必往后,今日,我就将何府交给各位叔叔伯伯。”

    说着,何媗命人拿出了何家的钥匙和账本,给了何家族长。

    何家族长碍着这时正办了丧事,便强忍着笑意,接过了账本。待看了几页,何家族长却越发的难看了,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有这么多的亏空?”

    何媗回道:“我也不知,我从未管过侯府,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如今账本既到了族长手中,何媗也有一事相求,请各位叔叔伯伯帮衬一把,凑些钱来,把祖母的丧事给办了。”

    “你手里有那么多铺子,如何没有钱?”何家族长怒道。

    何媗擦了擦眼泪回道:“莫非族长的意思,是要让我拿了母亲的嫁妆去葬祖母。拿了顾家之资,葬何家之人。”

    “我倒是没听过哪家有拿了儿媳妇的嫁妆葬婆婆的……”

    说完,何媗看了默不作声的何家族人一眼,哭着叹道:“原以为能得了各位叔叔伯伯相助,也算顾得了何家脸面,不叫人看了笑话。现在各位叔叔伯伯既不管这事,那就由我出钱。旁的事,也不由得各位叔伯挂心。”

    各个何家族人见何府只剩了个空架子,不但无利可图,反倒要搭进许多前去,均不再言语。连何家族长也离着何府的账本钥匙远了一些。

    只何媗手中的顾家财产实在诱人。

    一个何家子弟忍不住说道:“那姑娘手中的铺子……”

    这时何培旭突然起身,斜了那何家子弟一眼,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何家子弟被何培旭吓得一愣,回道:“我,我是何承季,父亲是……”

    “承字辈的?那你比我还要小了一辈。怎能姑娘姑娘的叫我姐姐?该如何称呼于我姐姐,你难道不知?你是不在何家一族里?还是觉得我家姐姐,当不起你一声姑母?”何培旭皱眉问道。

    比何媗还要大了十几岁的何承季这时才站了起来,躬身说道:“叔叔,姑……姑母,小侄……”

    而何媗并不理睬了他,由着他一直弯着腰。

    何媗只深吸一口气,说道:“敢问族长,您该如何称呼了我祖母?”

    何家族长略一琢磨,说道:“该唤了婶母。”

    何媗落下泪来,说道:“那祖母在世,既把母亲的嫁妆交给我打理。如今祖母尸骨未寒,莫不是族里就有人想违了老人家的意思,夺了……”

    何家族长连忙站了起来,说道:“姑娘可不要这般说话,族里无人有这种意思。”

    “既族长如此说,何媗便放心了。现下何府里已备好饭菜,诸位且先用一用。之后祖母的丧事还要劳烦各位。”何媗哭着说道。

    何家族里来的几个人,均以为能分些钱财。没料到不但分不得东西,倒还被抓了来做苦差,一个个的满脸愁云。

    待出了大厅,何媗就开始布置了何老夫人的丧事。她虽没经过这些,但终究过了两世。看也看会了一些,便由崔嬷嬷与赵妈妈提点了,将各处布置妥当。

    才布置完,却传来郭妈妈死了的消息。

    何媗听后一愣,就命人再买副棺木,葬了郭妈妈。

    夜间,由何培旭与何媗守灵,何安庸与李氏也披麻戴孝跪在一边,为老夫人烧了纸钱。

    何安庸一边烧着,一边红着眼睛掉着眼泪。

    他对何老夫人并没有太多情分,乃是为了吴氏而哭。

    这一日,吴氏就被沉池了。就那么捆了石头,沉到了池底。何家的族人怕她不死,一直着人在河边守着。待过了一会儿,把吴氏的尸体又从池底扯了出来。看吴氏彻底断了气,才罢休。她这时也看不出美貌来,脸色青紫的,肚子胀的老大,眼睛还瞪着。

    而后,甚至没给吴氏买了棺木,只把她的尸体仍在的荒野。

    何安庸为怕别人笑他为了个红杏出墙的淫/妇挂心,只得偷偷的一个人寻了去。一面忍着对吴氏尸体的恐惧,一面挖了坑埋了她。

    想到这处,何安庸又擦了擦眼泪,心中说道,母亲,此处的纸钱虽是烧给你的,但你若遇到她,且分一些给她。让她多给了鬼差一些钱贿赂,投身到一个富贵人家。

    84被判剐刑

    燕王府的那场大火直烧了三天三夜,燕王府中人死伤过半。

    而那飘渺的人间仙境,也随着燕王的死,化成了灰烬。

    因着燕王府的这场大火也祸及了周边的几户人家,这几日都哭喊声连成一片。

    致使人都不敢去了燕王府附近,觉得往事的极乐显贵之所,如今显得鬼气森森。

    何姝也没寻到,也不知她是成了众多烧焦的辨不出模样的尸体中的一个。

    还是逃了出去,于哪处残存着。

    由于燕王府的大火,城中之人皆在论了燕王府往日的繁荣,与今日的落魄。倒显得那早已撇在权力斗争以外的何安谦那些罪行,不够让人惊愕的去谈论。

    但普通百姓虽觉得这事没燕王府那场大火轰动,但朝廷各派却并没因此而将落井下石的行为延误了。

    当面斥责主母,忤逆不孝气死母亲,与弟媳**,企图杀害亲侄。

    这些罪,单拎出一样,就够何安谦腰斩晒尸的了。

    数罪并罚,朝中又无人为何安谦说话奔走,且落井下石者众多。

    就是那现任礼部侍郎的傅侍郎就多次上书,请求要将何安谦重罚。

    而现任编修的王玦也情深意切的写了份孝子诉,表百善孝为先之意,另斥了何安谦所作所为。

    只将何安谦所为与国体国运牵扯在一起,似乎不将何安谦重罚了,国将不国。

    至于那使得许多平民受到牵扯,死伤很大的燕王府之事,倒是无人敢提。

    只一个老臣,上书赞了燕王的品格,惋惜了燕王之死,为燕王求了谥号。这事正对皇上的心思,亲自拟了个“慈”字为燕王谥号。

    而后皇上听得几个和尚道士说燕王这是功德圆满,飞升为仙。

    皇上才暂时受了悲痛的心思,为燕王欣喜起来。

    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何媗才将何老夫人的丧事处理完。期间也是冷清的很,没个旁得像样的人家过来祭奠。唯一能说的上的,就是许家了。许夫人看只何媗一个人张罗这事,便留了下来帮衬了一把。

    那何家族中的族人,原就见过一些何媗厉害。如今看有了现任兵部尚书的许平前来帮衬,且那裕郡王府又并为了何府闹出的丑事退亲,还派了几个人前来照看,这些有了旁的心思的人也不敢擅自再扯嚷了要族中看管何媗手里铺子的话。

    于是,这何老夫人的丧事,虽然办的冷清,却也顺利的操办下来了。

    待何老夫人的丧事结了,何安谦的事儿也判了下来。

    是判了剐刑的,要剐满八百刀。

    只侯府也人被上了折子,难免扯一些牵连之罪,要褫夺了侯府爵位,将财产交由族中管理。兵部尚书许平听得此事,便上书保了定国侯府。直言何媗与何培旭年幼,未知何安谦之罪。何安谦不孝忤逆触犯律法,与何媗同何培旭何干?怎能受此牵连。况且何培旭也差点儿被何安谦害死,虽是一家,哪里有一家之情。莫不是要受害者为害人者担罪?而侯府爵位乃是何安远所得,与何安谦有何关系?何安谦落罪,为何要夺其兄长爵位?

    之后,刘翼与柳涵虽远在边疆,也分别上书,说何安远往日之功,如今何培旭与何媗无父无母之苦。只刘翼的折子则要用词遣句则要粗糙了许多,说得均是些武夫的意气之话。

    那上折子的乃是何家中的一个族人,原本不被人理睬的很,这时不过受了王玦几句挑拨才做了这事。在朝堂之上,被许平是声声质问,而后又有礼部的梅尚书暗中偏帮定国侯府,使得原来私下商议好了傅侍郎也未敢出面。那人就慌了手脚,连声认错。

    六皇子因怕借由此事于裕郡王府交恶,既听得之前何老夫人发丧,裕郡王与王妃都去过何府,那便是郡王府没有退亲的意思。虽一时对何府之富有些心动,但见太子一方既未出手,他也犹豫了许久之后,终究未纳了王玦之言。借此将定国侯扳倒,取了这巨富。

    而太子一方似乎也为了何媗与何培旭身边竟枝枝蔓蔓的潜了这么许多势力,勋贵之中有裕郡王,朝堂之上有许平与梅尚书,武将之中有刘翼与柳涵。

    定国侯府何时除不了,若是在继了皇位之后,收了也无人敢说旁的话。只现在太子与刘皇子两方互相牵制,此时着急在定国侯府上做文章,未免着了这些中间派的埋怨。到时成了对方的助力,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两方也未动,又怕对方突然出手,由着对方捡了便宜。于是两派竟然都附着许平之言,暂时保住了定国侯府,直斥那何家的族人不念同族之情,竟在此时欺凌孤女弱子。

    如此倒让许多未有资格倦入权力争斗的一些边角小官儿心中纳罕,这定国侯府有何本事,在何安谦获罪之后,未受牵连。竟然还能得了这么许多高贵王公来保了他们,若不是这些小官还懂些官场是非,真要认为这大历国的勋贵高贵们真是这样怜惜忠臣之后,可怜起那无依无靠的孤女来了。

    而王玦几番施计周璇,都未成事,而后怕太过张扬,惹事上身。王玦也就不再于这事上费了心思,转头与史家大房商量了,如何毁了何媗与褚时序的亲事。他是实在看不得何媗得以高嫁。

    自褚时序定了亲事,六皇子就觉得史家失了作用。若不是史家还有个郡王妃,许就将他们如当初的何安谦一样弃了。现如今王玦是六皇子跟前儿较为得用的人,那史家大老爷自然愿听了他的话,细密的打算一番。

    待何媗听了此番波澜,只皱眉问了褚时序:“许伯父他们在朝堂之上保了侯府,不是人人尽知何府与许府之交。且许府又于忠义府结亲,能否扯出了你?”

    “我哪里算得了忠义王府的人呢?”

    褚时序笑着说道:“且有些人于面上能护住了侯府,让旁人看着侯府不是人人可欺的,也可少了许多麻烦。且……”

    “且这番很得裕郡王妃的心意,之前你二叔出事之时,还是她去劝说了裕郡王,为守信诺不来此退亲呢。”

    褚时序笑嘻嘻的说道:“如今你可是裕郡王妃心中,最适合嫁给我的人了。”

    何媗既听得褚时序提了何安谦,就皱了眉,说道:“听说那剐刑,若做到好,可剐到三千刀。”

    褚时序笑道:“怕是不由得我们出手,傅侍郎也急着办了这事。”

    而后,褚时序又眨了眨眼睛,说道:“提起傅府,其中还牵连了你何家一人。”

    何媗立即回道:“莫非是何姝?她还活着?现在傅府?”

    虽是褚时序提得傅家,此时听得何媗问得这般急,心中却隐隐有了些不悦,说道:“现已不在傅家,何姝得了一个一直垂涎于她的奴仆相救,逃出了燕王府。待被囚了几日,得空跑了出来,却听得何家的事。于是她就去找了傅博,而傅博……”

    褚时序眯眼一笑,说道:“只是那傅博已不是往日的傅博。”

    何媗这已是第二次在褚时序口中听得傅博不同于往日,她也许久未见过傅博,不知他变成了怎么个样子。于是,何媗只皱眉问道:“那傅博如何对何姝了?”

    褚时序回道:“傅博把何姝送给了六皇子,六皇子早听得月中仙子之名,自然收了。”

    何媗听后一愣,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而后,皱眉说道:“也不知我那三妹该如何伤心,倒是可惜了,那番梅下相遇。只是傅家不是太子一派的么……”

    “那是傅侍郎,傅博他不一定与他父亲一派。”

    褚时序想了想,酸酸的说道:“他如今可是变得自私薄情的很。”

    何媗略一低头,心想,若是傅博心怀怨恨,连他的父亲都怨上了,那自己许也逃不开他的怨恨。

    而后,何媗看着褚时序问道:“你怎知道的这般详细。”

    褚时序低了头,低声嘀咕道:“因为他与你曾经定过亲,我自然要盯着他一些,还有那许家……”

    何媗听后,犹豫了一会儿,皱眉岔开了话:“何安谦何时行刑?”

    褚时序被问的一愣,之后说道:“后日就行刑了。”

    何媗点头,叹道:“可惜未能看到何安谦行刑。”

    褚时序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所施剐刑未见得受刑者就要全身赤/裸,倒也有法子让你进去让你观刑。”

    何媗咬着嘴唇,眼里虽露出向往之情,嘴上却说道:“若是有旁的妨害,倒也不必为了我一己之好,冒了风险。”

    褚时序摇头说道:“毫无妨害。”

    何媗听后笑道:“如此,倒要麻烦了公子了。若能看着何安谦死,也算偿了我的心愿。”

    褚时序笑道:“你生辰临近,这次就当做我给你的生辰贺礼。”

    何媗笑道:“能看所恨之人被剐,当真是再好不过的贺礼。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举手承认,我已经和短小君结婚了。

    无论别人怎么讨厌他,厌烦他,嘲笑我的审美。

    我也要大声的喊道:“老娘就是爱短小君,老娘就是恶嗜好,老娘就是二缺女主。嘤嘤……”

    85了结冤孽(一)

    许很多男子心中洞房花烛与金榜题名是生的快事,更甚者再多个位居高官,坐拥天下的念头。

    但于何媗心中那些终比不得能亲眼看着仇痛苦的死去令痛快。

    听着何安谦嘶声惨叫,何媗才将这些恨一点点的从心里拔了出去。报不得仇的上一世,何媗曾得过郭旻的劝说,曾受过高僧的点拨,均要她放下仇恨。

    何媗前一世的寒苦中辗转十几年,仍做不到所谓的放下仇恨,那时几乎每一夜都梦得那些扭曲着脸啃咬着自己的皮肉,如何能去放下。

    直至她能够寻得机会剐杀了王玦,方知道这恨,该由对方的血肉来偿。那仇,该由对方的苦痛来抹平。哪怕为了杀死王玦,她要搭进自己如蝼蚁一般低贱的性命,但她现回想起来仍觉得值得。便是今生,为害何安谦至此,她也害了何老夫。虽现时有后悔,但若回到那时,她还会给何老夫送上那杯茶,为这两世冤孽做一场了断。

    郭旻说过,以恶制恶,泯灭良善,不可为之。

    何媗自知已是恶,也知道如今她的心思有别于常,所以就越发的想让何培旭过上她想象中的平安喜乐的日子。

    何媗听着何安谦的哀嚎,看着何安谦的肉一片片的被剐下来,嘴角抿起了一丝笑容。那一刻,何媗似乎觉得自己仍是前一世满脸划痕的妇,终于得偿所愿。

    剐至三百零二刀时,何安谦胸部与胳膊上的肉已几乎经剐尽了。何媗心中暗自佩服那行刑的手法,当初她剐王玦至一百余刀时,王玦便死了。

    待褚时序与化成狱卒的何媗自行刑之处出来,回到了褚时序的马车上,褚时序仍觉得何媗身上带着那行刑处的寒气。褚时序微叹了一口气,隐约有些后悔带了何媗来这处。

    何媗眯着眼睛,从马车的布帘缝隙中看到王玦竟也来了这处,此时的王玦倒是更有了上世何媗嫁给他时的模样。何媗突然手握成拳,褚时序觉出何媗神色有异,也顺着何媗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王玦是一副自得意满的模样,身穿锦缎长袍。

    褚时序垂目,几番犹豫,手搭何媗握成拳头的右手上。何媗的手十分冰冷,并不滑腻,有些粗糙。而何媗因看着王玦出身,一时忘了闪开。

    褚时序一面心中大喜,一面有觉得何媗这样盯着王玦看,心生不悦,只酸酸的说道:“那王玦几此都下手害,着实可恶的很。看着模样也生得这般丑,想来是相由心生。”

    何媗听着相由心生一词,不由得笑着想,若当真相由心生,那自己合该长成猛鬼夜叉了。

    而后,何媗便笑着回道:“他害,半点儿也不奇怪。”

    何媗说完略微一顿,想到何媛后,又说道:“他若不害,倒要为难了。”

    褚时序听后,便眯着眼睛看了王玦一眼,嘴角撇起一抹冷笑。

    而后,何媗又看了王玦一眼,才由着褚时序送回了何府。

    褚时序的马车便是未有族徽标示,也未那般何府门前停下。而是何府附近停下后,何媗才下了车。

    何媗是褚时序马车上脱了狱卒服,换好了外衣的。因于褚时序面前杀分尸换衣等事都做过,何媗也未觉得她的举动有何不妥,只褚时序一直面红耳赤的未敢去看。

    之后,褚时序马车上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何媗进了府去,才让马车掉过头去,去到了另一条小巷。然后换了褚府的马车,才回到了裕郡王府。

    到了裕郡王府,便有小厮过来扶了褚时序下了马车。

    褚时序一下马车,先咳了几声,换上温和病弱的面目,问道:“父亲可回来了?”

    那小厮点头回道:“老爷已回来了。”

    褚时序听后,便进了府,先去府中裕郡王的书房。

    未入门时,褚时序就听得书房之内有裕郡王的爽朗笑声。

    裕郡王大声说道:“原儿,当真不愧是的儿子,这篇文章写得着实的好。”

    待丫头进去通传后,褚时序才走进书房。

    见裕郡王与郡王妃同书桌旁看着褚时原写的文章,此时褚时序进入屋中,分别行过礼。

    裕郡王仍笑着低头看了褚时原写得文章,也未问褚时序去了哪处,就让褚时序歇着去了。

    褚时序出屋之后,那摸过何媗手背的手微握成拳,面带笑容得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只还没到院子门前,便被一女子娇声唤道:“序表弟。”

    褚时序回头,便看史茹芸红着脸站廊下,褚时序回身躬身行礼说道:“见过史家表姐。”

    史茹芸与褚时序这段日子未见,褚时序长得是越发俊的好了,看得史茹芸脸更是红了。

    史茹芸捏着帕子,看了褚时序,默立许久,也未说话。

    褚时序皱眉,心想,这女子当真拖拉扭捏的很,怎不如媗儿一般爽快。

    褚时序心中已有些不耐烦,但面上还绷着温和的笑容。

    见褚时序与她一道站廊下。

    史茹芸便羞涩的坐了下来,手中捏着帕子仍不言语。

    褚时序见史茹芸这番女儿情态,于心中笑道,自己才与媗儿定亲,史氏就放了她侄女儿进府来。莫非是想让自己如傅博一样,先与媗儿定亲,后与旁有情,再退了这门亲事。就像傅博那样便是中了举,仍为这事,朝堂之上没个官职?或是想用这,于往后的日子里,挑拨了自己与媗儿的关系。

    想着,褚时序倒第一次打量了那史家的大姑娘。见她脸未有何媗白,身高未有何媗高,嘴唇未有何媗薄,眼神也未有何媗的锐利。

    且手指纤纤,许每日就只吟诗作画,摆弄针线吧。何媗的手指与掌心是有一些细细的茧子,那是打算盘和练鞭子留下的。

    而那用惯针线的手,怕是也不如媗儿那般出手果断,杀分尸。

    褚时序想着,忍不住想到他与何媗相遇的场景,突然笑了。

    史茹芸见褚时序笑时更添俊美,便咬了咬嘴唇。终于除了害羞,有了旁的举动,史茹芸从袖中拿了个荷包,说道:“瞅着表弟的荷包用旧了,便做了一个新的给表弟,表弟且先拿着吧。”

    见褚时序未接,史茹芸面上有了一些难堪,而后红着脸,尴尬的说道:“是不是做得这荷包过于粗糙,惹得表弟笑话了。”

    褚时序笑道:“并不是如此,只喜欢旧物,不惯用这新的,往后表姐也不用这上面费心。”

    史茹芸又窘又羞,过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的小声说道:“表弟,这是当真定亲了,与避嫌了。”

    褚时序笑道:“表姐将来也是要许亲的,自然要避上一些。若无旁的事,该回去读书了。”

    说完,褚时序便告辞,进了他的院子。

    史茹芸这才站起来,看着褚时序进了院子。

    她褚时序的院门外静立着,咬了咬嘴唇,许久也未走开。

    史茹芸要比褚时序长了一岁,幼时便随母亲常来这郡王府。她自认为与褚时序长一处,有些情谊,就一直有心于褚时序。褚时序于史茹芸心中一直是个温润有礼的少年,极小的时候便举止有礼,容貌又生得好。

    虽幼时有些病症,但现今身体也算康健,并没觉出又多大的病症。且他虽不是裕郡王府的世子,还有个嫡长子的身份。外祖又是忠义王,往后的前程也是不可估量的。之前,史茹芸与家中父母,都以为她与褚时序是必然是可以定亲的,只未料到竟横生变故,竟定了那何家。虽她心中对郡王妃有些怨气,但又不能舍了郡王妃的相助,只又怨且哀的顺着郡王妃的安排。

    她亦听过与褚时序定亲的何媗是怎样的女子,是个怎样抛头露面,刁蛮彪悍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又怎么配得上温和俊秀的褚时序呢?

    史茹芸回至家中,先伏母亲怀中哭了一会儿。而后,史茹芸红着眼睛央求她的母亲,她想见一见何媗。那个,顶替了她与褚时序定亲的少女。

    史母耐不过史茹芸的哀求,便着让几个婆婆丫头带着史茹芸于何府前等了一会儿。

    史茹芸去的时候,何府正分府。

    现何府二房三房,只剩下李氏与何安庸。

    何媗与李氏与何安庸说,若他们不同意分家,那这个家便继续留着。反正家里亏空这么大,可由李氏与何安庸续娶的夫接着管家,守住了这个空架子。

    若是分家,那何媗与何培旭商议之后。愿给李氏与何安庸每一些银子,以及五间铺子、田地百亩、两处小宅院,以作将来生活所靠。

    那李氏自然知道如何选得的好处多,便抢先应了下来,同意分家。何安庸略一犹豫,见李氏应了,他又不敢违了何媗的意思,也就应了下来。

    于是,便由着何安庸上书朝廷,声称是要承何老夫的遗愿,要将何府一分三家。

    待允下来之后,何府便正式分了家。

    史茹芸门外便看着身穿素色男装的何媗骑马上,冷着脸,几个奴仆搬运货物。

    史茹芸原当何媗是个少年,待被家中打听好何媗长相的一个婆子指了,史茹芸才知道那便是何媗。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向大家道歉,因为昨天晚上家里网坏了,没有更新,也没有加以说明。

    对不起。

    所以今天三更,来弥补大家,鞠躬…

    第二更,中午十二点。

    86了结冤孽(二)

    原来这就是与褚时序定亲的女子。

    史茹林于马车上盯着何媗看了一会儿,见何媗生的相貌平平,未有她生得容貌秀丽。又见何媗举止仿若男儿,也未有她行为柔美。

    史茹林咬了咬嘴唇,忍不住说道:“就是这样的女子?难怪说后母……”

    史茹林身边的婆子,连忙伸手止了史茹林的话,说道:“姑娘,可不能这般说。”

    史茹林便不再说话,只心中想道,这样的女子怎能配得上序表弟,姑母怎能将这样的女子许给序表弟。说后母心如黄蜂尾后针,这次当真是见到了。

    想着,史茹林就掉了几滴眼泪。

    史茹林身边的婆子看后,劝道:“姑娘,那亲事不成便不成,何必为此伤心。”

    史茹林美目圆睁,训道:“莫要胡说,怎是为了亲事成与不成而劳心伤神的女子。横竖婚姻由父母做主,这又说得什么话?也不过是为了序表弟可怜处境伤心罢了。”

    那婆子身为奴仆自不好辩,只垂头不语。

    史茹林哭了一会儿,才命了丫头让车夫驾了马车走开。

    何媗早看见史茹林做的那马车,以及蒙着面纱探出头来的女子。明晃晃的史家族徽,再加上来看自己的是个女子。何媗便猜,那许是郡王妃史氏的侄女儿了。而后何媗看着那马车走了,忍不住轻轻一笑,心道,这少女心思当真有趣。

    而后,何媗看着有丫头自府内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便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那丫头回道:“大姑娘似不愿随着二夫走。”

    何媗冷笑道:“莫不是她想留何府,由养着她?”

    说完,何媗转身进了府中。

    走至关押着何媛的房门前,只见翠绺便那处跪着,何媛也躲翠绺身后一同跪着,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偷偷的用眼睛看着何媗,待见何媗看了过来,何媛又连忙躲了翠绺身后。

    何媗看后,冷笑道:“这是怎么个情形?们当真是不想搬了?”

    翠绺看了周围尽是何媗惯用的几个丫头,便跪行至何媗面前说道:“姑娘,大姑娘非二夫亲生,如今要随了二夫而去,怕是……”

    “怕是待她不好?”

    何媗笑道:“难不成,觉得会待了她好?”

    翠绺答道:“知姑娘有善……”

    “并没有那些无用的东西。”

    说着,何媗走近了几步,看着何媛问道:“当真是疯了?傻了?”

    何媛眼神怯懦的看着何媗,何媗眯着眼睛笑道:“何媛还记得那年除夕,听过的武则天贬牡丹的故事么?说若是武则天,定将牡丹焚毁,只因他不听的号令。若是那牡丹嫁了想嫁之,该如何?”

    “姑娘……”翠绺不知何媗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便欲问道。

    只何媗却未理了翠绺,只看着何媛问道:“会不会去抢了她的夫君,划花了她的脸,欲杀了她?”

    何媛被何媗逼问的步步后退,只一直哭着,并不答话。

    没有半点以往的娇蛮跋扈。

    何媗盯着何媛看了许久,长呼出一口气,心想,如今自己眼前的,许只是个顶着何媛壳的痴傻之罢了。

    而后,何媗看着翠绺说道:“是不会留她的,不是说过外面天地广阔么。那许们一些钱,们愿到何处去,就到何处去罢。”

    翠绺动了动嘴唇,似是又要说了什么。

    何媗看了翠绺,直言道:“若要她活的安稳长久,就带她远远的走,让看不见她。不然哪天许做了个噩梦,就转了心思。那时,也不知自己会做得下什么事。”

    翠绺见何媗看了何媛的眼神隐隐透着恨意,便知何媗必不是会留着何媛的。

    翠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奴婢代大姑娘,谢谢姑娘了。”

    说完,翠绺俯身跪趴地上。

    何媗看后,笑了笑,转身带着一众丫头们走开了。

    自李氏与何安庸出府,因着尚孝期,何媗不好大兴土木改建侯府。

    便命将鸳鸯阁,何安谦与何安庸先头得住的院子都封了,后将何府中遣闪了大半,只留了些放心可用的。柯顺也得了一大笔钱,消了奴籍。他离了京城后,也不知去了何处。

    既何老夫不,白术与白露也去了何媗的院子。

    何媗仍住远处,何培旭却先住到了定国侯府的上房,那是何媗与何培旭父母曾住过的地方。原何老夫的盘算里,是要何培旭年满十六岁,成亲之后,才得以入住的。

    只没想到,如今早了四年。

    只原先何媗父母的院子,因着久未有住,虽一直有打理,却处处显得有些破败了。少不得要修葺一下,换些新的桌椅。于是,何媗便带着何培旭去了,他们父母住过的院子。

    何媗已记不大清她儿时父母院子里玩耍的情景,中间算起来已隔了近三十年了。只何培旭很是兴奋,院子里指了母亲如何这葡萄架下教他学字,何媗如何一旁捧了一本怪书,念些他那时听不懂的诗句。而后何培旭又讲了,那年父亲征战回来,他怎样跑过去迎了,何媗如何拉着母亲的衣角害羞的看着父亲与自己笑。

    何媗倒还记得这事,那是最后一次见过父亲,待父亲再上战场,回来的却是一具勉强拼好的尸骨。

    只如今,因为何老夫思子心切不敢让住进这房中来,那时的王氏也未用心看管了,原先的葡萄架也早枯死了,只余下一些干枯的枝蔓,似是一碰就碎了。

    何培旭哑着嗓子说道:“姐姐,那时母亲常说她最喜欢这院中的葡萄架,有农家之乐,显得们亦是普通的安乐家。那时候,二婶子还说这侯府中弄出这一景显得小家子气,母亲也舍不得拆了。姐姐,明年开春儿,们也种些葡萄来。”

    说着,何培旭抿紧了嘴,低了头。

    何媗经何培旭一提,也隐约记起了小时的一些事,看着一旁有了一处秋千,说道:“这处也该修一修,小时候时常坐上面玩儿。”

    何培旭眼中隐约有了些泪光,只抿嘴笑着,连连点头。

    待下过了这年冬天的头一场雪,何媗父母的院子也修好了,何培旭便住了进去。

    这一年,因着守孝,口又少了许多。

    何媗只与何培旭吃过了一顿年夜饭后,说了些儿时趣事,便各自回了院子睡去了。

    走至路上,何媗觉得如今的何府虽少了,显得冷清了一些,但着实舒服的很。不必再为了许多事费劲心思,不知觉,何媗却走到了何老夫院子的前面。

    何媗略一皱眉,未踏了进去,只对身边的春燕说:“明日,把这院子锁了吧,命每日都来照看一些。莫要荒废了,使说们对祖母不尊敬。”

    说完,何媗便转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瑟瑟寒风中的一处农家小院。

    翠绺也自己做了些年夜饭给了何媛吃,何媛吃不惯那粗糙的饭菜,只吃了几口,就不再吃了,孤孤单单的缩墙角发呆。翠绺与何媛自出了侯府,也未敢走得过远,生怕拿着一大笔银子,再遇到了些劫匪。于是翠绺只临京城边上寻了处住所,买了几块地。

    翠绺虽是丫头,没也做过这些粗重的活。这些日子下来,磨得如农家妇一样。

    待过了除夕,天一露亮,翠绺正忙着做饭的时候,却听得门口有些响动。待翠绺壮着胆子过去看了,只从门缝中看到似有两个男的身影,她们这小院子门前避雪。

    翠绺更不敢说话,只听门外那两个男提到了何府、傅府的话。

    翠绺越发的不敢发出声响,只屏了气听。

    原那两个男是傅家的家奴,此次出来时因着傅家的一个姨娘死了,他们拉出来埋了。翠绺于屋内隐约听着,那个死了的姨娘似叫做红绡。而后那两个男又说了一些下流话,谈着红绡往日如何娇俏可,身段风骚。接着那两个男又说了新近的大少奶奶如何的不容,还怪了红绡如何就投靠了继夫去,结果两头不讨好,还得罪了大公子。结果被大公子与大少奶年联手害了性命。

    那两个又骂了几声会祸害东西的傅家父子,说几句当真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话。

    等雪小了一些,这二就一边抱怨着自己的晦气,一边又驾着马车走了。

    翠绺上了梯子,趴墙头,看一条白玉一般的胳膊随着马车的颠簸,自圈着尸体的破席子中露了出来。也不知那只玉手为傅博红袖添香时,是怎样一番情景。

    待过了年,自是要向各处拜年。何培旭去了许平处,褚时序则要去了忠义王府等地。

    而此时,史茹林正闷屋中拿着之前打算送了褚时序的荷包出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下午六点。

    87裕郡王妃

    这一年三月。

    刘翼与柳涵亦回到了京城,于何培旭时,来了何府一次。

    这时何府正翻修改建,只何培旭现今的院子能待一待客。何培旭见了他们自然欢喜异常,只缠着刘翼与柳涵说那战场上的事。

    何媗未料到刘翼竟活到了这一年,于前世的记忆中,刘翼是该已经死了的。而后,何媗不由得于心中叹道,这一世都改了那么许多,怎不会使得刘翼也跟着改变,活到了现呢?

    只何媗由着自己父亲之死,对那边疆战场只余下白骨皑皑的印象。

    言语间不由得就带了让刘翼不再去那边疆的劝说。

    刘翼朗声笑道:“老刘是做不得老许的事,老刘这一辈子就该活边疆,把那**蛮吓大厉国外,让他们不得再欺辱大历国的百姓。”

    先前北蛮与大历议和,确实是大历国的高官贵族中选了个女儿过去的。但只不到一年,北蛮便违信再犯大历国边境,那派去的女儿也和一**被掠过去的大历国边境小民,一道被北蛮杀了以祭战旗。那一次若是何媗去,怕是就死那里了。

    何媗皱眉说道:“欺辱百姓的又何止北蛮国,之前燕王时,他的府上仙境处可有不少民女。刘叔何苦为了这样的,冒这风险。”

    刘翼听后,叹了一口气:“老刘也知道,与小柳守边疆,许便宜的就是那些鸟。便是们那边疆卖命,也是有这安稳的朝堂之上们身后捅刀子,连所供应的粮草都有问题。北蛮杀,不怕,若老刘死自己手中……”

    话未说完,柳涵干咳了几声,打断了刘翼的话。

    刘翼听后,朗声笑道:“老刘也不是为了那些鸟卖命,不也是为了们,为了老刘那虎头儿子。”

    柳涵亦笑道:“既已身处其位,必当为之竭尽全力。”

    何媗听着刘翼与柳涵之言,心想当初父亲许也是这样想法。便愣愣的说道:“叔叔们若不,又有哪个能想着去护住叔叔们的家呢?”

    而后,何媗觉得自己说得话太不中听,太过丧气,便又笑着扯开了话题。

    待刘翼与柳涵走后,何媗怔愣了半日,便接到了裕郡王府派了的,竟是裕郡王妃要见了她。

    何媗犹豫了片刻,便命白露去给褚时序去信。而后何媗给自己找出一套素色骑装,打扮的如往常一般,去了裕郡王府。

    待到了裕郡王府,何媗的马车从侧门而入,之后便坐了早就被好的小轿。其间只有婆子丫头伺候,见不得外男。那四个粗壮婆子抬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何媗下轿一看,见又到了一处门前,何媗猜想这是内宅。里面的一些丫头婆子又和门口处的不同,衣着打扮都好了许多。均是躬身避让,举止有礼,仿若一般刻出来的一样。这倒让何媗想起了,前些年看过的杨家的派头。

    何媗身边的春燕与芸儿也算见过些市面,此时也敛气屏息,不敢于这处依着侯府行事,生怕落了家笑话。何媗看了春燕与芸儿,心中笑道,这两个丫头当真是不解郡王妃的心思,许那郡王妃是巴不得咱们于这里落了笑话呢。

    到了内宅,便有有几个婆子与小丫头上前,换了先前的婆子,带了何媗进去。

    何媗看着这郡王府心想,这处便是褚时序长大的地方了。

    略微一瞥,何媗见有枝桃花枝墙内探了出来,何媗记得褚时序是有一处桃花园的,便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婆子看了一眼,心中虽厌烦何媗不守规矩,多嘴多舌,面上却笑着说:“这里原是先王妃住的院子,现也无打理了。只这桃花也无看管着,却还没枯。”

    说完,那婆子就又嘱咐了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说道:“快些剪了去,省得让王妃看到了。”

    何媗见这院子未处正位,心想,若真是褚时序的母亲住过的地方,当这位先王妃生前该被欺压成什么样子?只身为忠义王府的嫡女,裕郡王府的正妃,却得此下场,就如自己的上一世那样值不得一丝可怜。而郡王妃若这么讨厌桃花,许这桃花该是前王妃喜欢的。

    待看着那听了婆子的丫头慌慌张张的去了。

    何媗便笑的傻乎乎的问道:“这桃花开的多好啊,怎就这般剪了?”

    “何姑娘若喜欢,嬷嬷不如给了何姑娘吧。”

    何媗听那说话的声音,甚是轻柔,若水一般。便回过看那说话之,只见说话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长相明丽。若何姝长得可用莲赞,何媛可用蔷薇,玉荣可用迎春。

    那这位当真是含苞牡丹了。

    只年纪还小,尚未有花开时之端庄贵气。但便是这样,也是何媗远不能及的。

    那婆子见到这位少女,与对待何媗之时大不相同。只见她连忙躬身,温和笑着说道:“姑娘若这般说,那就给了何姑娘吧。”

    若不是何媗早知这郡王府中并没个女儿,何媗还倒真要认为这是郡王府中的哪位县主了。

    可她既郡王府中行走仿若半个主,且明知郡王妃史氏不喜桃花,还要赠给了何媗。若是何媗拿了郡王妃面前,怕是要让何媗着郡王妃不待见。

    这样的有几个?怕是那先头何府门口看了自己的史家姑娘吧。

    着实还有几分聪明,只裕郡王妃不见得就喜欢择一个聪明稳妥识大体的许给褚时序为妻。

    何媗笑着接过桃花,想道。

    而后,何媗略微一转念,心想,不若也露出一些小聪明,让郡王妃对自己生厌?毁了这亲事?

    但也只是一想,便被何媗于心里给否决了。且不说那样做逃不掉褚时序的眼睛,就是褚时序心里,自己又怎能于危难之时接褚时序避险,而后又设计摆脱了他?

    于是,何媗只抱着桃花憨笑着:“若是郡王妃看到了开得这么好的桃花,该十分开心吧。”

    那少女只含笑不语,旁的婆子丫头也不多说话。

    而后何媗就看着那少女说道:“姑娘的名字?”

    少女低头笑道:“姓史,名叫叫做茹林。”

    “史?”

    何媗一脸认真思考的表情,而后突然说道:“莫非是郡王妃的?”

    史茹林笑道:“郡王妃是姑母,这位姑娘该是何姑娘吧。”

    何媗笑着应了,而后又十分亲昵的与史茹林一道说话。

    似是知道了史茹林是郡王妃的侄女,故意谄媚攀附一般。

    史茹林于心中越发的看不上何媗了,便面上还是与何媗笑着一道去了郡王妃处。

    待走至郡王妃的屋门口,何媗略已顿步,对着史茹林说道:“有些害怕……”

    史茹林笑道:“姑母是个顶和气的,不必害怕的。”

    而后何媗带着一脸为难表情,进了郡王妃的屋子,抱着一束桃花,结结巴巴的说道:“何,何媗,见过郡王妃。”

    裕郡王妃史氏看着梅花先是一皱眉,而后扫了眼中有些得意的史茹林,笑道:“这桃花当真开的好,倒是费了这心思了。冷月,快拿个瓶子插起来。”

    冷月连忙上前,自何媗手中接了桃花。

    何媗满脸感激的看了史茹林一眼,史茹林脸上的笑一僵,而后又如方才一样,对何媗回之一笑。

    待何媗再抬头看了郡王妃,见郡王妃容颜秀美,只眉间有着些皱痕。

    这裕郡王府除了王妃,连侧妃侍妾,都没有一个。郡王妃有夫有子,上无公婆,怎用的这样思虑,以至于眉间都生了皱眉。

    何媗思来想去,也只褚时序让郡王妃史氏这般烦忧了。

    郡王妃看着何媗那平凡容貌,笑着赞道:“当真长了一副俏模样。”

    何媗略微一愣后,表现的略微害羞地低了头。

    而后,郡王妃史氏便笑了拉着何媗与她同坐,何媗也做出未有顾虑的,与郡王一同坐下,也没个尊卑之念。

    这使得史茹林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只强撑着笑容看着史氏。

    史氏也只与何媗说些琐碎话,问了何媗几件家中事,而后史氏便笑着问何媗:“听说如今侯府都由着姑娘管着?姑娘当真有才干。”

    何媗低头笑道:“这也轻松的很,谁不听话打了卖了就是。”

    史氏听后,笑着点了点头。

    待说过了几句,史氏还要何媗陪她一起吃了饭,才让了何媗回去。

    等何媗出了屋,史氏问冷月:“觉得那何姑娘如何?”

    冷月笑道:“着实和了那传言。”

    史氏笑道:“如此,也放心了。”

    而后,史氏看了那玉瓶中的桃花,太过扎眼,便说道:“快把那桃花撤了去,看着让心烦。那株桃树还没死么?怎得就弄不死它?每年都开这烦的花。”

    冷月苦笑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弄不枯它。”

    史氏不耐烦的说道:“那就锯了去。”

    88 完美表姐;

    何媗自史氏的屋从出来,先是看了史茹林一眼,见史茹林嘴角笑的已有些僵硬。

    何媗便靠近了史茹林挽着她的胳膊说:“妹妹当真熟知郡王妃脾性,当真讨了王妃的欢喜,往后妹妹还要常常提点了我才是。”

    史茹林嘴角抽动了一下,而后笑道:“姐姐终究不熟悉郡王府内的事物,这府中各人的脾性俱不相同。我与姐姐投脾气,说两句也无妨的。便是序表弟喜好什么……”

    而后,史茹林略微住了口,只看了何媗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何媗见状,便拉着史茹林躲于一角,急忙问道:“褚时序他是个怎样的人?”

    史茹林见何媗直唤了褚时序的名字,脸上就是一愣,心中恨了何媗几分。便说道:“听说姑娘曾和玉荣公主,与序表弟一道乘船游湖,也该略微知道了序表弟品貌如何吧。”

    “竟是他?”

    何媗略微低头,做出娇憨害羞的模样笑道:“我竟都不知道,当真是好相貌。”

    史茹林为何媗莽撞的凭了男子的样貌,心中又厌烦了她几分,皱眉哀声说道:“品貌如何又怎样?只我那表弟的病就够让人哭上一场了。”

    何媗惊问道:“有了什么病?我怎没看出来?”

    史茹林为着何媗与褚时序曾经违礼游湖,心中又觉得何媗不配了褚时序几分。而后,史茹林便叹道:“那病如何能让你看了出来,没病时若好人一般。若是发病,当真骇人的很。”

    何媗皱眉说道:“当真是这样?难怪我这样的人也能与郡王府定亲了。”

    史茹林连忙说道:“当真如此,我又何必诳你。且姐姐未免也太过看轻了自己,凭姐姐这容貌家世,又怎样的人家许不得呢。何必……”

    而后,史茹林又恐自己说得太急,又垂目说道:“原这话是妹妹我不该说的,只这女儿家若是许错了人……”

    话到此处,史茹林便又不再说了,只看了何媗身上带的香囊,赞道:“这是姐姐做的么,当真是好绣工。”

    何媗忙露出急切的表情,问道:“这香囊哪里是我做得,是我身边的丫头做得。我是做姑娘的,做什么捻针绣花的事。妹妹如何不说了,许错了人如何?”

    史茹林听何媗不会针黹之事,且听得方才何媗在史氏屋内的话,何媗对府内事物,也不过强压罢了。史茹林便又轻看了何媗几分,轻声说道:“姐姐是干练,有胆子做事的人。我们许错便许错了,姐姐必不会我们这样无用。”

    何媗听得,猜想史茹林这事要让自己如向傅府退亲一般,将这门亲也退了去了。

    这倒如当初,何媗对了何媛劝着如她那般去刘府退亲一样。

    何媗便没有再说话,听得这话只站了一会儿。

    史茹林并未心急,只笑了拉着何媗又说了一会儿话。又约了何媗,待寻好日子,去杨府的诗会去,那处可热闹的很。

    何媗只皱眉说道:“祖母待我好,如今祖母去了还不到一年,现在我可想不得那热闹事。若妹妹想我了,只来找了我就是,我们在府中见面也是一样的。”

    史茹林原只褚时序先头有打算与杨府结亲的,便与杨府结交着,打听着这些事。虽杨家偏着太子一派,史家偏着六皇子一派,但也没着把个姑娘打出去的说法。且先头杨府未归了太子一派时,多多少少与各个望族都有姻亲,史家也曾是望族,先头也和杨家连着亲。只这些年,史家败落了,虽出了个郡王妃也没提拔起来。

    而杨府那些妇人多不懂政事,史茹林又讨巧的很,故也没强不让了史茹林来登门。

    若杨老太君仍在,必是不允的。而现今杨老太君去了,剩下的这些人没个主意远见。虽有些当官的爷们,却也不及那见惯风云变幻的老太太见识多,从细处防了,避讳着。

    于是,那杨家的官老爷,也不过让几个人注意着史茹林一些,只让她在后院呆着,莫去了前厅书房。而那杨家的夫人姑娘们因喜欢着史茹林,则简直是把史茹林当做了自家人一样。

    如今史茹林说了这番话,也不过想因着何媗去了,既让何媗破了孝期不得玩乐的礼数,让她落了不孝。且又可引得何媗知道了杨家姑娘欲于褚时序定亲的事,若依着何媗的脾气,在杨府闹了起来,也是件乐事。

    只何媗竟没应,着实让史茹林失望的很,只强作出哀伤之色,拉着何媗的手,说道:“我竟忘了这事,着实是我的错了。”

    何媗只笑着说了无碍,且有扯了旁的事。

    只这处是郡王府,也不是了何家与史家。

    虽史茹林说得上是郡王府的亲戚,但毕竟是个外人,终究不该由她领着何媗在这院中闲晃,扯笑。

    说不得几句话,史茹林便借故走开了,独丢了何媗再一处。

    何媗也无人再理了她,过了许久,也寻不到出路。这事才来了个婆子过来寻了她,来带了她出去。

    郡王府闲散的人多,因要防着郡王妃与裕郡王的眼睛,在郡王府中,褚时序经营下的也不过是几个得用知心的,未尽然收买了。

    便些闲散的人,只知褚时序无用,不得裕郡王心的很。嘴脸便难看了许多。

    这婆子便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只这些婆子既能进得这郡王府内宅来,原就是比旁人家的强些。此时虽见了何媗本是客,却乱走,走失在这郡王府,嫌得这何媗烦事。

    但婆子脸上却还挂着笑,姑娘长,姑娘短的唤着。

    何媗只皱眉说:“原是有婆子带路的,只方才与史家妹妹说两句话,那婆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婆子笑着说:“许是那婆子被唤去做什么事了,我们这郡王府原与旁处的什么公侯王爵家的不同,今儿出个事,明出个事儿的,都本分的很。那婆子若不是被郡王妃叫去,是不敢离职的。”

    何媗听那婆子话里说什么公侯王爵家的事儿多,心道,这莫不是说了我家?

    何媗虽心中想到,却在面上只憨笑着说:“那是我与史家妹妹说多了话了,误了出府。”

    那婆子听了这话笑道:“茹林姑娘当真个慈和的,也不怪姑娘爱与她说话。我们这些个人,也是爱听了茹林姑娘说话的。甭说我们,就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又有几个不念着茹林姑娘好的,愿以为她会许了大公子……”

    话到此,那婆子便又看了何媗一眼。

    何媗心想,若是只这婆子的想法,她就是再看不起自己,也该不在自己面前说些郡王府的事,且还论起主子的婚事了。且有大赞了史茹林,何媗心中笑道,这婆子该是不会被郡王妃或史茹林指派了来的吧。

    若是史茹林,她要和自己亲近,借此闹出是非。又何必抖出了她与褚时序之事,惹的自己防备了她。

    那就该是郡王妃指了那婆子与自己这露出话来,心思里自不是指望了自己好,该是让自己与褚时序再生出些芥蒂来。

    何媗只听着,皱了张脸,现出些苦恼表情。

    而后那婆子又与何媗面前说了,那史茹林如何办事周全,德才兼备。竟是天下间,难得的全乎人。

    只听得何媗脸色愈发难看了,那婆子才作罢。

    待何媗出了内宅,依旧是上了小轿,由着让四个婆子抬了到了外面,才换何家的马车去了。

    等上了马车,那先头随着何媗进了府去的春燕与芸儿倒也无法按捺,红着脸说道:“那郡王府的婆子又是说得什么话,那史家的女儿又是什么个意思?”

    何媗只靠在车里笑道:“她们如何心思,且由着她们吧。这处倒也有意思的很,没得这些人,日子过的就太过清闲了。我脑子本就笨,若是不被人驱着赶着,琢磨着这些事,那就更笨了,倒也有好处。”

    春燕与芸儿听着何媗打趣儿起自己来,便又忍不住笑了。

    而那婆子自送走了何媗,便又将何媗如何与史茹林一道说话,而先头跟着何媗,要带了何媗出府的婆子如何被史如林遣走了,使得何媗在府中乱转,着了慌。一一的回了史氏。

    这时,史氏的屋内已没了那让她头疼的桃花,但余气仍在,只说道:“那带了何媗出府的是哪个婆子?不必再留了。如今史茹林又做不得我家的人,那婆子去卖什么好?为个外人都上赶子逢迎,将来有人做了府中人,还不定怎么买了去了。这样的人,我是丁点都留不得。”

    说至此,倒是让于一旁斟茶的冷月手下一顿。

    幸未得史氏发觉,冷月只为史氏斟好了茶,于一旁默立着。

    史氏饮了口茶,心中越发的不喜那史茹林的种种小聪明来。

    89 发生争执;

    因那镇守边疆的士兵的口粮未得解决,刘翼与柳涵在京中呆了近一个月。

    随后得的结果,仍是缩减军中物资,以减少国库开支。

    直气的刘翼醉后大骂那些**污吏:“老子在边疆拼命,为了给弟兄赚口吃得,还要给那些孙子纳贡。这是什么样的规矩?那些人合该杀了,一个不留,尽是些贪心的黑心的……”

    便是连柳涵也未再说话劝了刘翼,直一个劲儿的喝酒。

    何培旭听后,只抿了抿嘴,也未说话。之前何培旭对军中尽是向往之情,现今朝堂上的权利倾轧,也未使得何培旭少了那向往之意。只将这事当做了自己的事一样,与柳涵、刘翼一同不甘起来。

    因着这些男子于一处饮酒,

    何媗只得避着一些,这会儿着婆子来送了些醒酒的茶来,才在何培旭的院门口听得刘翼之话。

    听了之后,何媗微微叹息,心想刘翼这般说话,许上一世便是不死在战场上,也会死在朝中的一些贼人手中。

    而所谓**污吏又如何杀得完?

    历朝历代无论那皇帝是怎样的明君也好,是如何的昏庸也罢,也避不开这些贪腐之事。

    便是有些个**被查验了出来,又有几个是真因了那贪腐之罪。不过是这些个人与朝堂上站错了派别,或得罪了人,拿了贪腐做了罪名来整治了就是。

    若真杀尽了**,怕是那朝堂上就没了人了。

    便是连许平,何曾没送过礼,接过东西。

    只这世道便是再差,军中之事也不会延误,怎会苛刻到这番地步。

    待隔日,何媗与褚时序见了面,何媗才知其中竟有刘国公与六皇子的缘故在。

    刘国公是武将出身,此时虽并未直接掌了兵。但刘国公仍有众多旧部下,与其都连成一派,十分敬重着刘国公。许多人竟只知有刘国公,有六皇子,却不知有皇上。

    与昔日的武将中,早有刘国公一派与何安远一派与皇后娘家郭家一派的说法,在许多年年便就分出了阵营。

    只这些因着何安远的离世多年,何家历辈在军中建立的势力渐现土崩之势。刘国公与郭家便各自渐渐吞了些何家留有的一些旧部残军,就此打散了何家军。

    于此时,刘国公便又趁机在朝堂之上打压了刘翼与许平。一面上书朝廷,让刘翼与许平之军与刘国公的旧部合并,一面于军资军费上克扣了刘翼与许平。

    但太子一党实不愿刘翼与许平等归到刘家,以壮刘家之势,倒是从中与周旋,暂保住了刘翼与许平一军。

    何媗听后,冷笑着说道:“难怪那北蛮久战不灭,原这些人的力气都用在了这处。”

    褚时序笑道:“他们怎会舍得除了北蛮,若不是有了北蛮,他们怎会有兵权在手,有了那么多银两可用。现朝堂没有几个人是希望议和的,若非有人从中挑拨,北蛮怎会不到一年就破了当年议和之时定下的盟约。”

    “若无人愿意议和,当初怎会有议和之意?”何媗皱眉说道。

    褚时序说道:“原是皇帝陛下老了,生出的心思。这仗打了对各方都有利,尤其是这个时候。处处若太太平平,怎么会有空子给了人钻。”

    “那若是这时刘叔战死在沙场……”何媗想及上世之事,说道。

    褚时序说道:“若是这样,我许无法说那做事的是谁,但该于刘国公府有利。”

    何媗深吸一口气,心想依着刘翼那般性情,就是上一世,许也是个宁折不弯,会得罪人的。

    许当真不是死在了北蛮之手,而是死在自己国人手中。

    待说到这处,褚时序动了动嘴唇,犹豫了片刻后,终说道:“我自祖父那处也暗中结识了几个将军,但于军中终没有可信之人。既说到这处,那我也恰有这个盘算。令尊在军中还有余威……”

    何媗看着褚时序,立即站起说道:“这事不行。”

    褚时序看了何媗说道:“你既然即刻否了,便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许你也该想过,何培旭于何处上更能展其才能抱负。”

    “方才才说了军中艰险,且不论那阵上对敌之险。便是后背这些尖刀,怎能让他犯险?此事万万不可。”

    何媗即刻打断了褚时序的话,说道。

    褚时序却也急道:“这处何尝不是前有对敌之险,后有尖刀刺背,他怎能避的开?你想靠一己之力,去图谋他安稳,怎能成事?不若让他自己有势在身,才能得长远的安稳。你原是个清楚的,怎碰到了何培旭的事,就被私情所蒙,该知如此更利我们大家。他是你的弟弟,你我又有婚约在身,便是上了战场,六皇子等人未敢当真对他下手。自有他的军功得,且他的心愿,你也该知道。何苦困了他……”

    何媗与褚时序相逢至今,已三年有余。

    自彼此利用到有婚约牵着两人,有过对彼此的试探,与对彼此的算计利用。

    两人从未如此争吵过,之前之事皆有共识,未有一点儿相悖向左的话说出。

    直至褚时序对何媗生情后,褚时序便早早的将事何媗想在前面,更无法惹恼了何媗。而何媗因畏惧褚时序未来之势,一直对他恭敬避让。便是知褚时序对自己有情,何媗只是更添畏惧,未敢有旁的狂妄之姿。

    只如今因何培旭之事,何媗爱弟心切,便顾不得畏惧褚时序,竟直接出言顶撞。

    褚时序心中又容不得何媗有旁的人,便是亲生弟弟也吃味儿的紧。且又得了何媗的恭敬惯了,听了何媗出言驳他,当时心中酸意更大,便也出言急着说了几句话。原是心想,将这军中之事,交予何培旭,本是对了何家的信赖。且这事说与何媗听,就是不舍得对何媗用计,使得她自己让了何培旭从军。怎料,反得了何媗的埋怨。

    褚时序便也失了稳妥计谋,与何媗闹起少年脾气来。

    只站了起来,皱眉看着何媗,抿紧了嘴,竟是一副委屈模样。

    可偏偏褚时序那个“困”字,正中了何媗的心事。

    何媗怎不知何培旭志在从武,如今闷在家中,着实难为了他了,也十分自疚于她困了他了。又怎不知何培旭若能到了边疆之上,能对何家有更大的好处,更加安稳,不必随人拿捏。

    便是将来褚时序成事,何培旭若握兵权,也不会让褚时序轻易的除了。

    实实在在的兵权着实是比个毫无实权的爵位好的多。

    但何培旭的性命是她好不容易保过来的,又只得他一个亲人,如今怎能这样将他的性命至于险地。

    若他出了万一。

    何媗觉得自己重生又有何用,那何安谦等人莫不是白除了,那她的心思不是白费了。

    这一步步艰难走来,又是为了什么。莫不是只是为了让何培旭再权势送了命去?

    “困了他?”

    何媗哑声,咬着牙说道:“便是困了,能得他安稳也是好的。”

    “可……”

    褚时序待要说,却看何媗因着何培旭的事,眼中挣扎彷徨,竟闪动了些泪光。

    褚时序倒也慌了,也未敢再多言,全消了他刚才生出的委屈心思,急忙说道:“倒也可寻得旁的人,未必就是非何培旭不可。”

    说着,褚时序心中又对何培旭多了几分妒意。

    只何媗便是听了褚时序的话,也未见欢喜之色,反而是更加犹豫彷徨了。

    何媗只哑声,不知觉的说道:“这许多事,我也不知,究竟怎么做是对的?如何做是错的?”

    说完,何媗呆坐着,皱眉掉了滴泪。

    褚时序见过何媗的狠戾,见过她利刃分尸,设计谋算。

    只未见过何媗这般,竟在他面前吐了句心中烦恼,且又掉了眼泪。

    褚时序便又喜又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直接伸手就给何媗擦泪。

    如今褚时序年已十三,早没了孩子模样,已有了俊俏少年郎的样子。

    倒不似前头,褚时序与何媗怎样亲近,都没一点暧昧之情。

    待何媗醒过神时,抬眼看那褚时序。就见那标致的美少年抚着她的脸,怔愣的看着她。

    何媗先头因着何培旭之事心绪波动,也不似往日那般心思沉稳,毫无情思。看着褚时序这般情态,心中霍然有了些波动。

    何媗竟连忙避开了,只心中叹道,人长得美些,终究讨喜一些。

    原来何媗若避开褚时序,褚时序尚有些失落。

    如今看何媗面上略微发红的避了去,褚时序就当何媗实在害羞,也一扫了先头的埋怨,心中大喜,说道:“旁人我都可算计,但算计不得你。你既不愿做得事,我便绕过几个弯,再去用旁的法子做了。许这在些人心中,不是成大事的人该想的该做得。但我就是这样个极贪心的人,事既要成,你也不可伤着。”

    何媗也不知褚时序怎来的这么多剖白的话,心中只想,这用惯计谋的人说起表白之话,竟是这般肉麻。

    褚时序看着何媗,心中想起荀三华对自己提出的提防何媗之话。虽褚时序与旁人面前未露出对何媗之情,但荀三华常跟在褚时序身边,难免有所察觉。

    褚时序虽厌烦荀三华多嘴,揣测自己的意思。但也知何媗便是他的钟情之人,也该有所防备。

    但偏遇到何媗之时,却又没了防备之心。

    褚时序一则心中信了何媗,二则……

    褚时序看着何媗,于心中叹道,便是这事失在对何媗的信任上,那就合该败了。

    一个自己所钟情的人,处处为她打算的人,都无法使得她尽心为了自己,那何况旁人。

    着实该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呦,我真的越来越晚的。跟大家鞠躬道歉。

    我这道歉频的呀,腰都要折了…

    90 就此从军;

    而何媗虽得了褚时序的话,但心中也不是十分安稳。

    她仍在彷徨着,心想若是有一日她不在了,被哪个人给整治死了。

    何培旭空挂个爵位之命,守着这笔巨财,他该如何?

    想到此处,何媗便又想着若是让何培旭上了战场,伤了死了,那又该如何?

    如此两处为难的心思,直把何媗磨得数日吃不下饭。

    若有事还好,若无事之时,当真是慌得不知该如何解开这心头上的愁来。

    而自刘翼与柳涵离了京城,返到边疆去。

    似乎也将何培旭的心神带了一半去,每日里听着哪家男儿在那边疆立了什么功,只抿嘴不语。

    至何老夫人去了满一年,边疆的战事越发吃紧,朝廷广纳兵将。

    许多世家里的的庶子或不得宠的子孙,没得多少文才走得了科举一路,又想拼得一番事业的,都借此从了军。

    何媗这几日越发的心绪不宁,待看了何培旭多次对她欲言又止,便料想何培旭也是动了心思的。何媗却无法去戳破了何培旭的心思,只想让何培旭不敢对自己说了这事,就此将这事越了过去。

    可待何培旭当真迟迟未将这事提了出来,何媗又觉得何培旭被自己养的怯懦了些,未免又自责了许多。

    如此,越发两难了。

    等朝廷新招的将士欲发往边疆,何媗的烦忧才少了一些,只余下些自责。

    只这日,就是新招的将士发往边疆的前一日。

    何媗才与褚时序分别后回了府,就见何培旭在门口,犹犹豫豫的身披铠甲正欲上了马走。

    他一边骑着马,一边回头看着何府,似有不舍之情。

    何媗见状,心如鼓跳,大声问道问道:“这是做什么?”

    何培旭这时见了何媗也是一愣,只抿紧了嘴,也不说话。

    何媗又厉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身上铠甲从何而来。”

    何培旭皱了皱眉,最后答道:“姐姐,我已从了这批军了,明日便去往北疆。”

    何媗深吸一口气,努力得不与何培旭发怒,而后只冷声说道:“把大门关上,不许大少爷出去。”

    说罢,何媗便甩了袖子,去了何府内。那些奴仆没个人敢让何培旭走,何培旭不忍舍了尚生着气的何媗离去,只得下了马,又退回府内。

    “姐……”何培旭与何媗伸手唤道。

    只是何媗走的极快,似把怒气都泄到了这处。最后带了何培旭了自己的院子,何媗眯着眼睛,说道:“你随我进来。”

    未待何培旭如何答话,何媗转头先去了去了屋内。

    何培旭站在当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随着何媗去了。

    何媗命人把门关上后,才拍桌问道:“你就打算这么瞒着我去了,是不是?”

    “我已留书。”

    何培旭垂头说道:“我知道姐姐定然不允,而我是必要去从军。若直接对了姐姐说,姐姐必然生气。”

    “你既知我不允,为何这样做。我知你早有从军的志向,难不成就只为了这志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那边疆不是只有烈酒豪情,亦有凶险万千,你怎能这样鲁莽。”

    何媗气得颤声说道。

    何培旭说道:“我知道那边疆是如何凶险,我从军也不是为了一己之好,也不是一时莽撞。”

    “那为了什么,留在侯府有何不好?你若去那地方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

    何媗想及前世何培旭死时,尸骨不全的模样,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该如何?”

    何培旭看着何媗在他面前掉泪,忍了忍,最后还是跟着落下泪来,哭道:“那姐姐如果出事,我该怎么办?母亲去时,我是应过母亲,要照顾姐姐的。但姐姐被以祈福之名被送去了水月庵,后又有和亲之事,我却丝毫做不得任何事来保护了姐姐,期间该也有许多事我不知道。终归是因着我没能力保护了姐姐,若我有刘府之势,褚时序之能,姐姐何必那般辛苦,做如男儿一般的事,受那些波折风险。”

    “这些又有什么?”

    而后何媗突然想到了褚时序先头与自己提过这事,抿紧着嘴唇看着何培旭,问道:“这些可是褚时序对你说的?”

    何培旭抬头看着何媗,摇了摇头,说道:“他并没有对我说这些,只是……”

    说至此,何培旭的眉头皱了更紧了,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姐姐也该知道褚时序是怎样的人,姐姐与褚时序定亲之后,我也寻人查过他。可却查不到什么说法,只是一味的赞誉。若没有姐姐先前的话,我当真只以为这人只是难得的才俊。只既已得了姐姐先头的话,越发觉得这般人不知藏着什么心思。我家有什么,不过随人可取的钱财,与一个侯爵的虚名。”

    “将来他依着我家的钱财成事,若要再上前一步,未免不需更大的权势。到时若他用联姻的法子,头一个该设计的便是背景浅薄的姐姐。”何培旭说道。

    何媗情急之下说道:“他并不会这样,你不必担心。”

    何培旭皱眉问道:“姐姐怎知他不会?怎信他不会?”

    听后,何媗哑然,她着实也说不出信了褚时序的借口。这天下男人有几个深情之人?便是褚时序于少年时,为了所谓的少年情思做些蠢事,但待他成年了,或年头久了,怎能保证了当年所谓的情,在他心中是不可弃的。

    何培旭垂了头,说道:“我们何家世代从武,从战场得了兵权更加便利一些。且若要……”

    说道此,何培旭对想象中的将来种种混乱,仍有了一些畏惧,说道:“将来无论想要做了什么事,所用的不过钱财与兵权。我若能在这处上经营出来,那便是将来如何变化,旁人也许顾忌着我们一些。不是任谁想除就除得的,谁若有害我们的心思……”

    说至此,何培旭突然笑了。

    何媗看那笑容竟有几分像了褚时序,一时颇有些心境,只听了何培旭说道:“我们也有能力先行下手除了,便是褚时序也一样。”

    许久,何媗哑然说道:“我只盼着你有个安稳人生。”

    何培旭看着何媗流着泪笑道:“姐姐,我们这般人家,在这混乱朝堂之内,原就是在悬崖边上。除非成了掌控别人性命的人,那得几分安稳?难道就单靠了那褚时序?我是不愿的,我要有自己的能力去护了姐姐。不愿在往后,于旁人说我的安稳是用姐姐换来的。这着实让我十分厌弃的……”

    何媗双手紧握成拳,只皱眉想,何培旭究竟是从何处从何时琢磨出这些事的。

    若何媗糊涂上几分,可以强逼着何培旭弃了这想法,把何培旭关了起来。或用自己的性命去逼着何培旭留在家中,让他只做了个纨绔公子,过了几年娶妻生子也就罢了。

    偏何媗清楚的很,被何培旭说出几分心底的念头,也无法去驳斥了他。

    何培旭看何媗这般,便说道:“我既是看过了姐姐,与姐姐说过才走。也让我心安了许多,我会顾好自己的。只是战场多变,若是万一。姐姐也不须太过悲伤,姐姐之命不是为了我,该为自己而活。明天我们便要集合离京,许三四年内都无法回京,我这时还要去了营地,就此于姐姐拜别了。”

    说完,何培旭擦了擦泪,转身出屋。

    何媗看着何培旭的背影,泣不成声。

    那些何府奴仆未得何媗的话,也不敢放了何培旭出去。

    何培旭用了方才哭红的眼睛扫了那些奴仆丫头一眼,说道:“这何府难道我的话不作数么?如今我要出府谁敢拦我?”

    那些丫头婆子也未敢说话,只看着何媗。

    何媗的嘴唇被咬得几欲出血,最后颤声说道:“让那个狠心人走了吧。”

    此一句话说得何培旭的眼泪几乎又落了下来,只是于众人面前咬牙忍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后出了何府。何媗看着何培旭越走越远,还未待何培旭出府,她则先被泪蒙得看不见何培旭的背影。

    自何培旭走后,何媗只一人独坐在屋内,凭什么人都不见。

    便是春燕芸儿也进不得屋去,何媗就一个人在屋内独坐至天亮。那芸儿实在忧心的很,陪着何媗在外面也守了一夜。至快天明,倒是小九咬牙先进去了,跪了说道:“我知姑娘心中难过,只姑娘先头那‘狠心人’一句,说得实在太过重了,这让少爷如何能安心随军去了边疆。”

    说着小九装着胆子去拉了一下呆愣的何媗,只摸的何媗双手冰冷,小九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小九把何媗的手捧着,由她的双手捧着暖了,小九含泪说道:“姑娘不若再去看了少爷一眼,让少爷不必在战场上挂心了这边,姑娘往后也不会为了这事后悔。”

    何媗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睛,看了小九一眼,许久,哑声说道:“且为我备些纸笔吧,我若见到他,必不舍得让他走的,不若去了一个信儿去。”

    只是待纸墨笔砚备齐拿了过来,何媗却是拿了许久的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最后只抬头看了前些日子为了郭旻之妻制药备下的药材,何媗拣出了一味来,挑了个荷包放在里面,着人送去给了何培旭。

    何培旭这边已要出发,为了先头与何媗闹得不开,正怏怏不乐。

    待接过那经过一番周折才递了进来的荷包,却不识得那荷包中的药。

    何培旭就连忙去寻了随军的大夫,大夫一看便笑了,说道:“这是味女儿药,是当归。”

    当归,当归……

    何培旭顿知何媗的意思,只捏紧了荷包。而后咬了牙,翻身上马。

    就此何培旭便离了临京,去了那荒芜的边疆野地。

    91秋雨微凉

    自何培旭去了军中,何府便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也无了王氏等人在时的种种纷争,明争暗斗的各式混乱。

    也无了何培旭在时的笑语欢颜,片刻的温馨欢乐。

    此时的何府,倒是成了一片死寂。

    何媗每日除了忙完往常的事,就看着那府中的旧物发怔。倒是没了先头对敌的泼辣伶俐,也没了对待何培旭的细心教导,甚至连往常与丫头婆子们还说过的几句玩笑话都没了。

    待天一日日的凉了,何媗听着边疆战事越发的紧张,一日就只睡得一两个时辰。

    而便是睡早了,也是被些说不出缘故的混乱的梦缠着。

    这一夜,何媗又做了一梦,惊得她醒了后满头冷汗,只靠着枕头睁着眼睛发愣。

    直熬到天明后,何媗才自觉的去了何培旭的院子。

    何培旭院子了秋千已修好,处处收拾妥当,只短了人气儿,显得太过利落了一些。

    何媗转了一圈,看着越发伤心,最后便只坐在那修好了的秋千上呆坐着。

    回想着昨夜之梦,心中发紧,惊惧万分。

    以至于秋雨细细的落了下来,何媗也未察觉。

    何媗只觉得这周遭的凉意,配着身上之冷,应着心中之寒。

    当真是应景的很。

    待头上多了顶伞,挡住了这初秋凉雨。何媗才惊觉到原是下雨了。

    何媗听着雨落在伞上细碎的声音,抬头看着那落在了伞上的雨滴,自伞上滑落,落到伞边上再滴了下来,最后落在了何媗脚下的几片枯黄的叶子。

    因能近何媗身边伺候的只有春燕、芸儿、小九,兼或有那白露、白术。

    均是些可信之人。

    何媗也未回头,便略有些浑噩的呆呆说道:“昨夜我做了一梦,有个仙人与我说,我新近做得孽事太多,要罚我。这罚说是要应在旭儿身上,我求了求。让那仙人可减了我的寿命,不要应在旭儿身上。也不知仙人应了没应……”

    其实,何媗并未细说了昨夜梦中之境。

    原是那梦中仙人说因看她前世怨气太重,给了她转世为人的机遇。只未料,这世何媗下手过于狠辣,竟害了亲祖母的命去。便是何老夫人再如何糊涂,也实不该。

    且又说何媗这一生,原该儿孙满堂,寿满八十有一,享天下至尊的富贵,如今也要改了。若不改,这血光之气,便要由着她心中最为重的人承了。待何媗急着要自承,梦就了散了……

    “仙人?难不成,你也要如燕王一样造个仙境出来。”

    立于何媗身后的人轻声笑道:“你这是该想那何培旭,想痴了。”

    提起何培旭,那人竟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何媗听了这说话的声音,便知是褚时序,倒也没再回头。只何媗的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褚时序如何进来了,是从何门托了何人用了怎么个法子,进到这府里。如何她不知道,若是褚时序能够不声响的进了府内,那旁人该也有法子能进了门来。

    褚时序似是知道何媗在想什么,便一手搭在何媗肩上一边说道:“你不必多想,该只我一个人能进来,旁人不会进得来的。那皇宫还有漏子可钻,更何况你这里。”

    何媗这才要站了起来。

    褚时序轻按了何媗的肩膀说道:“你且再坐一会儿,让我为你再撑一会儿伞。”

    说完,褚时序竟也未拿开了手,只将手呆在了何媗的肩膀上。

    何媗想了想,便静坐着一会儿,由着褚时序去了,竟未急着多了何培旭。

    待了许久,何媗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听说忠义王没了,事办得如何了?”

    何媗虽这几日过得有些烦闷,但外面的事却一样没有漏听。

    褚时序在何媗身后看着那落在何媗衣角上的一些散碎雨滴,便将伞子往前倾了倾,说道:“倒也差不多了,原也没我什么事,不过是几个舅舅争了一番罢了。”

    “你怎样?”何媗不大会安慰人,便试探着问道。

    褚时序略微低头,而后涩然一笑:“你在何老夫人去后,如何?”

    何媗想着昨夜之梦,垂目说道:“有悔,有愧,亦有得意。”

    褚时序想了一会儿,低头笑道:“我应也是这样,我未尝不知外祖父于我身上费的那些计策。我母亲是忠义王府的嫡女,外祖父虽疼爱她,护着我勉强活了下来。但也是看了我那几位舅舅无用的很,在我的经营之下,才如现在这样的重用了我。我毕竟是外姓子孙,年幼时被他防备的,着实也寒心了几次。祖父多疑,一面看我有些才干,想让我成了忠义王府往后的依仗。一面怕我再得了旁的势,撇开忠义王府,便时时的想着离间了我与父亲。”

    “我在极小的时候就知道祖父这心思,只不过故作不知。且顺着他的心思,倒真与父亲闹了几场。既安了那郡王妃史氏的心,也安了他的心。只日子久了,他倒真现出了血缘之情。我也是极盼着他死,他手里的财势无人可托,只能托了我。可有隐隐的有些怕了他死。可待他没了,我倒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少在一人面前做戏了。我是否如妇人一般?”褚时序微微低头,有些怅然。

    何媗听得后,想及上世得人劝告的话,便说:“便是再善的人心中也有恶,再恶的人心中也有善。若是这样说,那强硬之人也有软弱之时,软弱之人也有倔强之时。在怎样的富贵闲人,也有为家运担忧的,再如何的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哪有人一惯强硬的,这也是寻常之情,你怎能就不会去为这事扰了心……”

    说着何媗回头一看,只见时序身上穿了小厮换的灰布衣服,便猜想褚时序这是扮了小厮混了进来。这日只有府中的厨房出去采办的货物,该是借此混了进来的,而后该是被白露领了这处。只春燕与芸儿怎不来告了自己?即便是褚时序并无害她之心,何媗也不愿留着这处漏子。

    褚时序见何媗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便猜何媗大约寻思出了他进府的法子。也先没顾着去答了何媗的话,便先急忙说道:“你且别先急着毁了我这门路,往后我还想进来看你。且我寻这歪路来看你,还不是你这几日都未大出府,也不来寻我。我还来看了你,怕你一个人闷坏了。”

    何媗皱眉想了一会儿,只说道:“原也是我愧与见你,不好与你相见。想着那日是我错了,不该与你吵那几句嘴。旭儿在时,心里只一味的想着他的安稳。只把他当做未出窝的雏鸟一样,舍不得他挨一点儿风霜。现在他强离开了,我倒醒了几分。只余下担心,倒没了先头的彷徨。现在想想,若是当真圈了旭儿,把他养成单会靠着我过活的人,才是误了他。”

    自何媗那日与褚时序争吵过,倒是少了一些隔阂与不自在。许多事因只何媗与褚时序两人知道,旁人不过一知半解。何媗此时在褚时序面前,倒是比在旁人面前能坦言说了几句心事。

    褚时序心头大喜,便撑着伞,走到了前面,挨着何媗一同坐在了秋千上。何媗便往一旁缩了缩,但终究这秋千只这么大的地方,躲也躲不了多远的。

    褚时序偏又喜欢紧挨着何媗坐下,两个人便是离也离不了多远。

    虽说褚时序曾于何媗豪言说道,于何媗身上并不用计,但那般坦言告之却未尝不是计。方才的与何媗诉心中所想,往日之苦,倒也是褚时序有意为之。如今褚时序也琢磨出何媗是个不重男女之情的,他便就只想着厚了脸皮的去磨。

    褚时序只听完何媗的话,美滋滋的说道:“你也不必与我说那么生分的话,哪有几家夫妻不吵嘴的,这原不是个什么事。”

    褚时序说的时候,倒是自然的很,仿若何媗是与他成亲了数年,老夫老妻了一样。

    只何媗听后一惊,便又连忙去看了一旁,只见身旁没个别的人,就白露的远远的候着。

    何媗便马上自秋千上站了起来,连也略微有些发红。

    褚时序一伸手便抓住了何媗的手,眼睛盯着何媗看了一会儿。待看到何媗白洁的脖子,与已显出了一些的少女的玲珑身段。可方才的勇气缺散了大半,褚时序只抓着何媗的手不肯放,低头轻声嘟囔着:“昨夜,我梦到你了。”

    说着,褚时序脸上更红。

    那何媗本就是在前世经过人事的,如今看褚时序面上涨的通红,双眼直盯着自己。何媗便猜想那该不是个什么好梦,便是活过两次何媗,也微微有些羞窘。

    何媗想用力的抽开手,可方想用力。褚时序却抬了头,用一种极可怜的眼神看着何媗。使得何媗想起了他受多处冷待,被多人防备。何媗心想,自己尚有一弟,他却是孤零零的一人。

    想到此处,何媗便觉得,此时她抽开了手,便是天下最大的恶人一样。

    何媗一时不忍,便由着褚时序那样握着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我只能晚上码字,所以一天比一天晚,向大家道歉了…%>_<%

    92  于心不忍

    这时雨也停了,褚时序仍一手撑着伞,一手抓着何媗的手不放。

    因着何媗的不忍,使得褚时序的胆子越发大了几分。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褚时序竟抓着何媗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褚时序的皮肤极好,白嫩的似个女儿一样。

    何媗的手放在褚时序的脸上,觉得那细嫩的面皮儿摸着比自己的脸还要滑上一些。

    而褚时序就坐在秋千上,仰着头看着何媗,双眼水润,两颊带红。

    竟然仿若他是个闺阁中的美貌女儿,正被何媗那个俊秀的大家公子调戏着。

    容貌好者,终是得天眷的,那样一副面孔,着实让人无法下了狠心对待。

    而褚时序又最会在何媗面前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如何,就更让何媗有些不忍心撒手了,心肠也难得的软了下来。

    由着褚时序如猫儿一样,在她的手掌下,来回的磨蹭着。

    原先被褚时序想尽法子遣走的春燕与芸儿两个,这时也回来了。先是看着院中多了个俊美的少年,都是一愣,而后才隐约认出了这人是褚时序。待看了何媗并未唤了人来,且何媗又是站在褚时序面前,愣愣的摸着褚时序的脸。院内守着的白露也是低垂着头,不敢去看。

    于是春燕与芸儿便又羞红了,退在门外守着,旁的人一概不许进。

    褚时序最近的一些日子也懵懵懂懂的通了一些人事。

    原他对何媗只是有情,只是觉得天下间独何媗一个能陪着他。看着她,褚时序就欢喜,便觉得若要娶一人,就该娶了何媗,该与她一直守着。

    以往并未动了欲念,有男女之事的念头,此时隐约的懂了一些,心里梦里就只是何媗一个。连个旁的女子的模糊影子都没一个,就越发的觉得何媗该是那个与他一生相守的。

    但与男女情爱这里,褚时序毕竟嫩的很,虽通情,但不终大懂男女之欲。

    因着到了年岁,身上与以往有些不同,只略微好奇的寻了男女合欢的书来看。一边看,一面想着何媗。而后褚时序虽一个人独坐这,也是面红耳赤的不敢再去多看那些书画一眼,当夜便又做了些见不得人的梦。褚时序便更加想了何媗,这才眼巴巴的寻了来。

    此时终于与何媗在了一块儿,与何媗挨着,沾了何媗身上的气息。褚时序就更加心头发痒,浑身发燥。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只蹭着何媗的手。那书上画上所看所见的,竟一点儿也不敢再多想,生怕再在何媗面前做了羞人之举,让何媗小瞧了他。

    虽褚时序是想着在何媗面前做出厚脸模样,但只愿何媗觉得他就是厚颜也是厚颜的乖觉可爱的。实不太想让何媗觉得她猥琐,惹人厌烦了。

    过了许久,褚时序才干着嗓子说道:“玉荣那丫头知道你是女儿,竟没大闹,既不似她的性子。几番要过来寻你,竟也未敢来。”

    何媗听褚时序提到了这事才想到了玉荣,便笑道:“这事着实是我骗了她。”

    “你如何骗她了,不过是她一个乱想就是了,你不必理她。”

    褚时序说着,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了何媗的手边。犹豫了片刻,褚时序又说道:“我既梦到了你,你可曾梦过我?”

    何媗忽然就想起首次见得褚时序后回到何府,似是梦到褚时序红着眼睛,如恶鬼便盯着自己看。那时,她着实是被褚时序这人,与他将来的滔天权势吓到了,哪里能料得到两人如今竟还生出了这样的关系。

    何媗想及当初,便笑了当初的自己,只笑着应道:“倒也梦过。”

    因着何媗并没多少情思,倒也没了女儿家的那样羞涩,羞于言说这等事。这般坦然回道,全因何媗心中一时觉得没个什么,但这话倒令着褚时序代为何媗羞了起来。

    褚时序满脸涨红,双眼越发明亮。得了这话,心跳如鼓,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脑子也乱了。这时没再顾着何媗如何想的,抓着何媗的手,一时情热,竟在何媗手心落下了一吻。

    这时,便是何媗也被褚时序吓了一跳,只觉得浑身不适,一时竟想起上世与王玦亲密的景况。何媗连忙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手从褚时序的手中拔了出来,心里有了些厌恶。

    原也是何媗前世今生,就只与王玦一个外姓男子亲近过,而那段亲近日子现在想起也确实不堪的很,令人作呕。虽何媗前世与郭旻有过浅薄的情缘,暗自对郭旻与他亡妻的深情而稍稍羡慕生情,但却是止乎礼,并无亲近之举。如今何媗得了褚时序这般亲昵的行为,便只想起了与王玦在一块儿的日子。

    而后,何媗倒退了两步,皱了眉。

    何媗再不多说了什么,只想着这般相处都觉得不适,往后若是成亲,怕是有一番苦要熬了。

    褚时序也觉得方才的举止太过狂浪了,见何媗皱着眉,眼中似有些厌恶之色。顿时也没了方才故意夸大了他与忠义王祖孙之事,去惹何媗可怜的心思。

    原褚时序这个人生于那样权谋人家,长在阴谋算计里,也着实没有多少哀叹悲伤之心。除了何媗,褚时序也算不出他对旁人与几分情谊。能与何媗说那些话,也是褚时序看出何媗对何老夫人既恨又爱,做了那事之后既悔又愧,与她做旁的事处大不相同。

    所以,褚时序才说了来,在原本的事上多添了些哀怜。借此与何媗亲近一些,一则借此渐渐开解了何媗的心事,一则让二人更加显得通病相连,让自己与何媗那处与旁人不同。

    至如今看了何媗的厌恶表情,褚时序连脸上的可怜之色都少了,原想好的一些逗了何媗开心,少些寡郁的法子也无法使了出来。往日的反应机敏也都没了,只留有一副呆样。撑着伞也不知该做什么,说了什么。

    而后褚时序当真应了那日对何媗所说之言,当真没了一点算计。最后只愣愣的站了起来,见何媗不知想着什么亦站在墙角发愣,褚时序这才垂了头不做他想的走了。

    原何媗的那些丫头除了春燕与芸儿和白露三个,也没旁得人见过褚时序。而春燕与芸儿是何媗最知近的人,她们也是本分的,便是见褚时序俊俏的过分,也不敢生出旁的心思。那白露是褚时序手下的人,知褚时序相貌好,更只褚时序的手段厉害,更家不做他想。

    只白术听过何媗许的那位郡王府的大公子,有些心往,一时生了贪念。但惧着何媗之威不敢露了出来,只多打听了几次。却因着多打听了几次,倒也让何媗知道了。便是不为了什么男女之情,何媗只是觉得白术生出了这些心思,怕不安稳。

    自此也没把白术当了知心人,让白术歇了心思。而白术看旁的丫头均没个心思,倒显得她没个意思。后来得了何媗安排了门好婚事,白术便待明年嫁了,就也消了心思。

    于是,经了春燕与芸儿在外头打理,褚时序这次出府原比进府时更便利些。

    并没个丫头丢帕子,撇香囊的。一边是何媗管府严整,二是何媗手下的丫头均有旁的志向,也没几个爱做这事。

    待褚时序离了这处,便换了素服,心念着何媗,呆坐在马车去了一处民宅。待到了那处民宅,褚时序又换了一辆马车。等察了无人跟随,褚时序便驾着马车去了忠义王府。

    一下马车,褚时序就换了一副面目,再无儿女情长的痴态,好一副端正恭谨的世家公子风范。脸上带着隐隐的哀思,但也只于表面,与人来往十分谦和有礼。

    已没了与何媗跟前,于心中而发出的或喜或忧或哀或伤,略带了些孩子气的胡闹。

    忠义王的丧事虽了,但还有些闲散的远亲需接待着。褚时序做为个不甚得宠的外孙,每日就只做这些事。而褚时序在这帮远亲心中,只是一个甚喜诗爱诗的闲散贵族公子。且人又大方,这些远亲有个什么短处,他都能接应了来。人又俊美谦和,没那些王公公子看不起那些远亲戚,只他在,任谁都愿与褚时序亲近。其中还有几个听着褚时序之名,借机攀附的,十分麻烦琐碎。只褚时序皆耐了以来,只温和如故。

    这时候,忠义王府不甚太平,那王爵落在了褚时序的二舅舅身上。旁的几个嫡出的,尤其是褚时序的大舅舅一房剩的嫡孙,十分不服。这几房的争斗便隐在这忠义王府表面的哀痛下面,各人均处处于暗处为各自兄弟叔侄下了绊子。

    至一个人时,褚时序不愿再想了这些只会内斗的傻羊羔们,就又想起了何媗,也不知她如今如何。而何媗经褚时序一闹,思弟之情仍在,但却少了些烦闷忧郁。

    93蓄势之时

    褚时序既私下来了何府一次,没了之前的思而不得。更加得了念头,想尽法子来了何府。

    上次褚时序离了何府,也不过那四五个知近的人知道。现今也就那几个人,便是如今这何府也尽是褚时序与何媗的人。何媗却仍是避忌着,不让过多的人知晓。

    以往何媗与褚时序在一块儿,大多是说些上谋略算计上的事。

    也是环境所扰,不得向家里这般舒适着。

    如今所处地方一变,心境倒是跟着变了,两人日渐熟悉贴近了一些。

    如今褚时序虽能来着何府,也不是常常与何媗说话。

    有时何媗正忙着,管着铺上庄子上的帐,算着庄子上的进益。

    褚时序几次费尽功夫进了来,就只是看着何媗做事,他与一旁看些书。许多时候竟然并不说话,时常是何媗忙完了事,便发现褚时序不在了,只留了褚时序描画的一张小像落在桌子上,画的只是何媗,或是几句小诗。

    小诗倒也没涉了情爱,似是褚时序突然想到了,随手而写。

    只这些东西,何媗并不敢留,这些笔迹若是有人查验出来也是能做出文章的。

    何媗看过,便烧了。褚时序也是知道了何媗这样,有时甚至亲眼看了何媗于他面前将那画像给烧尽了。褚时序虽有些心疼,但却也知道此时这事都不该露出,他这般与何媗见面,也是冒了风险,这些东西也断留不得。

    虽褚时序喜好与何媗这般在一块儿,觉得便是互不说话,也舒适的很。但这终究不妥,且有风险,若不是褚时序担忧着何媗,也不敢这样做。待秋天过了,入了冬,褚时序诸多事忙,且也拿出勇气来为了将来的长久忍耐着,竟少来了何府。而褚时序来何府意思,竟被瞒得严严实实,外人均没个知道。

    等下过了初雪,何府现今这冷僻地方,竟得了个贵客。

    不是旁人,竟然是那史家的大姑娘史茹林。

    何媗前些日子被褚时序扰的也提起了精神,且先顾好自己这处。待自己这处稳妥了,虽防不的那战场上的刀剑,却可防的了身后的尖刀匕首。

    何媗便如郡王府一般憨傻的,想着那日郡王妃与自己透过的信儿,于面上待史茹林冷冷的。

    史茹林见何媗这样把厌烦之色放在面上,只连忙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和那个生气呢?”

    声音轻柔,仿佛当真把何媗放在心上,正耐心的哄着她。

    何媗哼了一声,说道:“还能是哪个?你为何瞒着我,听说原是有意指了你给了褚时序的。你那些说的褚时序诸多不妥之处,是不是也是诓了我,你好取而代之。”

    史茹林听后先是吓的心头一跳,她自不知是早有婆子得了郡王妃的话,将那些事讲给了何媗听。史茹林虽不明白究竟,但也即刻反应过来,说道:“姐姐这般说话简直羞死人了,我这般家世哪里配得上表弟。表弟出身郡王家,也该公侯家的女儿才是。我与你说这些,愿就是为着姐姐好。”

    说着,史茹林便就羞红了脸,垂头说道:“这原不是我该说的话,只是一时怕姐姐误会了,便说了这些话。”

    说到此处,史茹林咬了咬嘴唇,竟欲哭了出来:“姐姐,你不知,那郡王里原是有些好嫉恨人的。郡王妃各方面亲戚又多,许不知是哪个红了眼,看姑母疼我,能在郡王府走动。这样在背后说着我,离间我们姐妹的情谊。我也原是怕姐姐一个人在府中闷的,才来陪了姐姐。姐姐这般说,当真让人伤心死了。自此我就离了这处就是,就只当我们姐妹缘分不到吧。”

    说罢,史茹林便就站了起来,向门口走。

    何媗见史茹林身穿着粉红色底子大红牵牛花的锦绣夹袄,衬着她的明艳容貌,着实是好看的很。何媗便只看着这美景,等着史茹林再如何打算。

    果然,史茹林并不舍得就此走了,待走到屋门口,见何媗并不来留她。就坐在桌边的小凳上轻轻的拭了泪,也不再说旁的。

    裕郡王妃未见得多喜欢了史茹林,但她更讨厌了褚时序。

    这边想用着史茹林的小聪明在褚时序那里做蛆,若能使得何媗与褚时序先各自生了嫌隙,到时能闹起来,闹的大起来。无论何媗嫁不得嫁的褚时序都是件好事,便是何媗没被闹得归了她那边,就只为她做上一件事,也是件大好事。

    而便是史茹林日后计成嫁了褚时序,她做下了这些事,难保褚时序日后知道了不去厌烦了她。到时候,褚时序厌烦这史茹林,又是一件好事。

    裕郡王妃史氏心想,无论这事如何闹,都是件好事。裕郡王妃便一边笑看了史茹林与何媗常来往起来,一边告了何媗提防史茹林,这水自是越混越好。褚时序的婚事自是闹得越乱越好,裕郡王妃还巴不得再出了几个人命,便更好了。

    何媗看着史茹林哭了一会儿,这才慢慢的走了过去,拧着眉说道:“妹妹你也别恼,原是我听了那郡王府的婆子乱说的,现在听你说话,倒也明白了,你且谅我一次吧。这几日也是因为何培旭又走了,我这心里一直不舒爽……”

    那女儿家的生气着恼,不过是给着在意的人,人都未恼,哪里来的谅?

    如今史茹林得了何媗的话,只心中笑何媗傻罢了。而后既听了何媗提了何培旭,便也想起了家中父亲的嘱托。史茹林也未再哭,只试探着问道:“何公子想来也有大志向的,姐姐干什么这般忧心的,也该喜了才是啊……”

    何培旭身有爵位,却奔赴那凶险万分的边疆战场。实在有一些闲散之人一边羡慕了何家家财万千,一边感叹何培旭实在不知惜福,竟这般胡闹。有着爵位又有着钱,够安稳的活上了几辈子了,做什么还去风霜劳累的地方。另也引了极少的一些人生了疑心,但何家如今凋零的厉害,何培旭这次未做得什么大官,着实也够不上让人提防,只是都觉得奇怪的很。

    因这何家近些年出许多的荒唐事,行许多的荒唐之举,也实在让人摸不着个头脑。

    何媗听了史茹林这问话,便翻了个白眼说道:“哪来的志向?不过一时意气罢了。前些日子,他偏要把这铺子都接了过去,说要由他看管着。我还不知道他?落在他手上,还不定剩下个什么,许是连我的嫁妆都胡乱给作践掉了。他一气之下,就此从了军,想借此来挟持我?我偏不信他这些,只等着他挨不住苦,回来哭来。”

    史茹林听得何培旭从军不过是因为姐弟生了嫌隙,一时气恼所致。且看何媗素日行事鲁莽且只会一味要强又亲信旁人,越发的觉得这何家难怪凋零了,怕是往后也不是个兴盛起来的。

    心里的轻视便带到了脸上一些,只笑着说道:“着实是何大公子太不懂姐姐的心了。”

    何媗知道此时是褚时序的蓄势之时,亦然是她掩盖锋芒的时候。于一些人面前可闹可吵可糊涂,但不要露出聪慧来,何媗也打定主意去做个愚人。宁被人耻笑轻视,只忍之耐之。

    便是何媗明明知道了史茹林的心思,也只做不知,跟着气道:“可不是呢,若没有我看顾着家业,哪里能得了他这么多好处。如今我也想好了,除了我,便是谁也看不好何家。便是往后何培旭娶了亲,这家业也是除了我不会有人会管的。到时候,任培旭娶了谁,我也不会撒手。”

    史茹林听了何媗有这念头,便心想,那往后还不定怎么乱呢。便是姊弟之间,大姑子与弟媳之间的争斗,却也够闹腾了。

    待好奇了何媗这般的人是如何能管着铺子的,史茹林又怕问的急了,露出不妥来。

    史茹林便只笑着说道:“姐姐这番劳累,何大公子着实是不体谅了姐姐。”

    何媗且又叹着气与史茹林抱怨了一场,似是当真把史茹林当做了知己相交。

    而后,史茹林又邀了何媗去那杨家的诗会,何媗且推了几次,只说自己不惯作诗。

    史茹林便就一直捧着何媗,从家世到模样,从人品到才学。

    直夸的何媗露出了一些自得模样的应了下来,史茹林才笑着告辞了。

    何媗便连忙让丫头们去送。

    送史茹林出府的便是春燕。

    春燕一路陪着史茹林出府,一路只碎嘴说着些闲话。

    先头何媗原就没想着能许了褚时序,这时既定了,且后来又出了这么多是非。

    便又把前面露出一些才能掩了,便让春燕就此只往她身上按了各式不妥的恶习就是,只仿着王氏来说她就好。

    所幸何媗经营商铺的才能,原在这些世族大家的心中不过是些钻营小人才做得事。那点子露出的能干,皆被何媗先头露出的泼辣彪悍,种种不守规矩之处给盖了过去。

    待史茹林看着春燕是个心思浅薄好收买的,便偷偷塞了个金钗子给春燕。春燕推拒了几番,终究做出喜不自胜的样子收下了。而后就凭史茹林问什么话,她均能诌出个谎话答了,且让史茹林信了。

    这事儿,也只春燕这个最会变通的人做得。芸儿那个不会撒谎做戏的,便是去请,何媗也不放心她来做。而小九新近虽长进了不少,添了些杏儿的泼辣,春燕的稳妥,芸儿的贴心。但终究还太小,缺乏历练。虽还有一些旁的人,但何媗都用不惯。

    史茹林见春燕是个极藏不住的话的人,且有这般易买了。

    若是郡王府的丫头,这般轻易的套得话,史茹林还会有些疑心。但史茹林因着何媗与褚时序定了亲,心中暗自便巴不得那是个处处不及自己的人。待见了何媗露出的种种行径,都露了比史茹林相距甚远的样子,合了史茹林心底的期盼。史茹林又怎能把何媗往好了想去,怎会不信何媗就是那样的人?而何媗那样的人手下有了这样的丫头倒也没有可疑之处。

    想来,谎话原就不在于说的圆不圆,原是说得能不能到了对方心里去。

    待史茹林问了何媗铺上的事是谁来管。

    春燕便想了将这事只推了芸儿身上,只将何媗说成个不大会管事的人。

    史茹林听后,就只心满意足的去了。

    春燕看史茹林去了,就嗤笑一声把金钗插上,去何媗处显摆说笑去了。

    94杨家诗会

    待落过了几场雪,恍恍惚惚又到了年。

    因孙子辈的也不过需守一年的孝,这处何府就过了何老夫人的丧期。但因只落了何媗一个在府中,若是大办了,倒是更加显得府中冷清。何媗便只一个命人做了些饭菜,意思意思便过去了。可逢着年节,何媗越发的想念了何培旭,便是连好菜都懒着吃。

    何媗也就只吃几口就罢了,只坐在一边,看着丫头们吃去。春燕与芸儿几个看出何媗的不快,便是做戏,也欢欢笑笑的在何媗面前吃了这顿饭。倒是为这除夕夜,添了些欢快之气。

    而后,何媗听着丫头说,外面下起了雪。

    何媗便耐不住,出门看了一会儿,见雪花大片大片的沉沉的落了下来,已落了厚厚一层。

    这时,何媗心想这处都下了这么大的雪,何培旭身在那北疆,不定要抗了多大的风雪。何媗便又问了几句那门上的人是否看见何培旭归来,听着当真没有,便皱紧了眉。

    何媗虽心中知道今年何培旭是很难回家的,但听了何培旭确实没回,着实空落落的。

    待那些丫头散了,何媗便就拿了何培旭来的信看,何培旭来的信均是些说他在那处过得如何好的话。虽是都说的好,何媗也不知他哪处好,是饭吃的好,是身上好,还是旁人待他好。只一个好,何媗猜不到何培旭是哪处好,哪处不好,每次看了又多了些烦忧。

    而何媗看着何培旭最近来的信件比首次来的信少了些文气,那字迹也渐显出了些刚劲儿。

    倒也隐约能看出了历练,只是人要有历练,少不得要用各类事磨去。挨了这磨砺,就少不得吃苦。何媗就只看着何培旭信中的各种宽慰之话,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只翻看着何培旭信件时,何媗冷不丁的看到了一封只用宋体写的信件。

    何媗待一细看,原是褚时序的信。何媗与褚时序往来的信都只用如印出来一般的宋体写着,虽是寻常的话,但内容隐在其中,只褚时序与何媗两个看得通。但寻常信件何媗都烧了去,这封信原是因褚时序出去的这些日子寄了回来的,何媗许久没见了褚时序,见信中隐着的话不过是些思念之情。而何媗也不知道自己是存了什么心思,竟一时手软,没烧了,就把那封信与何培旭的信一块收了起来,。

    如今何媗又看了信中褚时序书下的思念之语,看了几遍,只看得那拿着书信的手心发烫。

    仿若捧着看的不是褚时序的信件,是褚时序于何媗手下反复磨蹭的嫩脸一般。

    过了一会儿,何媗就连忙将那信件弃了,待觉得这信与何培旭的信件放在一块儿终是不妥。何媗便就只得另找了个精致匣子,将褚时序的信独个儿放了进去。

    何媗因了这事儿略乱了心,待到睡时,不由得自嘲一笑。

    心想,自己这般大的年纪,怎就思起了这事。

    后何媗略寻思了一阵,倒也想了明白。

    这天下的女子哪有几个不喜人来恋慕的,而褚时序又生的那样,便是痴缠一些也无法惹了人生厌。更何况自己这样的人,便是一时无法尽托付给了他,被扰得心思浮动也是难免的,终是人之常情。

    待想到这处,何媗为了这心思又生了些怕意。于心中先防备起自己来,让自己勿要当真陷了进去。只劝告着,那男儿心思多变,终不可信。

    过了一会儿,便何媗便沉沉睡了过去,梦中别无他物,只酣睡了一场。

    待过了正月,史茹林来过何府,说了邀何媗去了杨府诗会。何媗原自心中不想去,但若不去,未免显得与史茹林不够亲厚。若不与史茹林亲厚,未免显得不够蠢。若不够蠢,又有些对不起郡王妃之前的提点试探。

    而前些日子,各家俱要忙着过年。

    杨家史家那般的大家更甚,只忙过了正月,那杨家的诗社才有空,复开了起来。

    虽现在时局有些混乱的样子,但杨家这些姑娘夫人只会如往常那样作乐,作诗绘画的。视为这方才是世家女子所为,那时事只是男子该忙的,均没个为前程担忧的模样。且那进了太子府的杨家姑娘又被封了侧妃,新近有添了个儿子。杨家女人们只顾着荣耀,从未想了那进了太子府的杨家姑娘有何苦处。

    而杨家的老爷们虽明白着朝事,但也没几个会与妇人说多少。

    这时偶尔有几个无意听了何媗随着史茹林来了府中,均有些讶异,待回头一想却又都觉得有些好处。想那何媗虽许了褚时序,断了杨家的一处想头。但她家还有一个弟弟在,将来也是要许亲的。

    原那些个老爷见家中虽来了几个富家女儿,但那些个银子终究用不长。若是能借此与何家连上,既能顺着这关系与褚时序扯上瓜葛,虽比不得杨家女儿自己个儿嫁给了褚时序那处便便利。但也能再太子面前请了一功,又能为家中得了个富家女婿。

    何家又只何培旭一个,往后还不是由着何培旭的妻子管家,将来又倒腾多少东西倒腾不出来呢。所谓长姐为母,定着往后何培旭亲事的,该也是这个何媗。

    于是这些人倒是待何媗比史茹林更殷勤,原那些夫人姑娘虽不喜何媗的几句传言,但耐不住那些老爷们要她们好生待了何媗。她们自不知道其中利害,只觉得何媗不及之前相识的何姝甚多,虽都和顺的应了下来,但一个个大些的姑娘早被先头的杨老太君宠爱惯了,心里各自有着主意,且心甚高,并看不太上何媗。

    待何媗进了杨府,如进了女儿国一样。

    几个夫人得了当家老爷的交代,抢着留了何媗说了一会儿话。

    这又让杨家各个含笑而立的姑娘们,对着何媗生下了一些嫉妒。

    所谓杨家诗会,也不独杨家一家,还有两个梅家的庶女,史家的女儿,那陈郡公家的一个跟杨家扯着亲戚的女儿。

    这些女儿枝枝蔓蔓的都是与杨家些牵着关系的。

    何媗有个莽撞名声,且又是个与杨家丝毫没了关系,这些心细的女儿便除了些嫉妒还添了些轻视。且这些姑娘自视甚高,均没人看得上何家,以为何媗是攀附了杨家而来。虽都与面上待何媗和气,但这底下却待她冷的很。

    这些杨家的闺阁女儿自小读书绘画,便有人来教导些掌府之事,或者一些府中经营之事。

    现今的杨家姑娘嫌弃这俗气的很,很厌烦那经营算计的法子。一个个的似乎为证了各个的清正干净一样,都弃之不去认真学了。且被先头的杨老太君惯着的,这些姑娘想不去学就弃了,均没了先头家养了那太后杨氏时的规矩。

    到现在那课业也只留了一个形,待一些杨家女儿嫁了人。有些个醒悟过来的,如现今任了太子侧妃的杨家姑娘,便勉强得了些好处。另一些,便仍如姑娘时一样心性,到了夫家仍不管事,只爱读书作画。便是管了事,也是管的糊涂。有的病死了,有的气死了,便是勉强活了下来,也是个挨欺负的。

    那杨家姑娘虽造出了个好名声,但落到现在,也没几个正经儿能用的。

    且杨家只思着有女儿留在别家,便成了一家,也未去想若这女儿不能管住那家命脉。也不过是个随手可弃的,既然杀妻求将的吴起,后来也不见得没有别人。

    何媗一边走着,一边处处打量着杨家繁华,想着杨家上世的下场,也不过当着是一场华梦罢了。倒勾起了一些悲秋叹息的诗性,只与她现出的性子不和,便假作了几首粗陋的诗,均是表好强争胜,喜金爱银的意思。

    如此又让旁人轻看了她几分,除却几个向她问了何姝的姑娘,均无人理她。何姝之事虽那杨家的老爷夫人都知道一些,但也没个人把这肮脏事说给姑娘听的。所以这些养在深院里的杨家女儿均不知何姝出了何事。

    至于旁的人,待她就冷了些。便是该到何媗的事,几个人皆都一起越了她。何媗就借此做出恼怒之时,因何媗本就不怒,只忍着憋了几口气,才显出些怒极了的脸色涨红来。

    便就于这时吵着要出了杨府,史茹林假意劝了几句,何媗也不再理,只吵着要出府。

    史茹林只便就只一边劝着何媗,一边把她领到偏处。

    这日跟着何媗出来的是春燕芸儿,待看了何媗被史茹林带了去,便不远不近的跟在一旁。

    史茹林与何媗说得也不是旁的事,不过是那杨家的姑娘中是哪个该嫁了褚时序的。

    何媗远远的看了一眼,见果然是才貌俱佳的。

    而后何媗心里突然一恍惚,就想起了那褚时序上世娶了的似乎就是杨家的姑娘。

    一时,何媗心中不是个什么滋味儿。

    史茹林见何媗这样子,只当她为了这事生气。待旁人唤她去看梅花,史茹林便做为难样,舍了何媗去了。何媗独坐一处屏风前,远远的有春燕与芸儿仔细盯着,但春燕与芸儿又要做出无意状,着实为难的很。

    这时何媗突然听得一声音懒懒说道:“姐姐妹妹平时玩笑,我都去得,这时我怎不了?莫不是才与王玦喝过一场酒,这杨府就不是杨府了?”

    何媗听得是一少年,便收了心思,静坐的。

    那屏风后的那少年似乎得了旁人的几句碎语,便笑道:“原是那家女儿来了?我当是多厉害的。倒是褚时序那模样也是个娶得了亲的?当真可惜。”

    言语间不乏对褚时序的轻视亵玩之意,听得何媗于那一瞬握紧了拳。

    95 波澜又起

    何媗想那少年能说出的话,便推想那是杨家的某位公子。

    随后何媗又想,王玦是刘国公家的女婿,前几年刘国公家与杨家还因着人命官司闹到了皇上那里。杨家的这位少爷又怎会与王玦来往?

    莫非这杨家骨子里头已经溃烂成这般样子,不仅这些年轻姑娘夫人们不知杨府景况如何,只图玩乐。就是这府中的公子也是个只会享乐的,不然怎会与那王玦往来,且又说这些狂言浪语。

    突然,何媗心里吓得一突,心想,幸得旭儿有些决断,自己有了主意去从了军了。不然,若按照自己那般想法,旭儿长成了这杨家公子一样人,也不过是一时的平安享乐罢了。

    而后,何媗冷着脸,只静听着那屏风外的少年说些什么。

    而那少年似乎只与身旁的人低声说笑了一会儿,随后就走了。

    何媗隐约听得的几句,都是些贬低褚时序的话。只何媗听那少年话中并不是对褚时序有多大念头,乃是借褚时序容貌秀美若女子一般的话去嘲讽了他。

    这时,褚时序也露出了一些本事,尚有人这般。那在褚时序幼时,又是那样的模样,且不知挨了多少的人嘲笑戏弄,以及猥琐些的想头。

    而何媗因见不到那杨家少年,只隐约记住了那人说话的声音与身上带着的熏香气味儿。

    何媗待想了一阵,略一抬眼,却见得一个丫头正扫了她一眼。

    何媗觉了出来,那丫头竟也没慌,只做不经意般慢慢的转过了头。

    这时候有个圆脸凤眼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喊道:“你们快去看,那处史姐姐的梅花画得当真好呢。”

    那小姑娘是杨家的女儿,杨家的女儿多。何媗只零星的记着几个,并未挨个记得,倒不记得这姑娘是哪一房的。

    因一众人均去了,何媗便也随了去。

    见那梅花树下置了一桌,旁边点了一笼熏香。史茹林立于梅下作画,笔触轻柔,虽画出梅花之行,就没了梅花的刚直傲骨。

    这般画法,去画了桃花尚可,又怎能去画了梅呢?

    可待想到了桃花,何媗便没来由的皱了皱眉,心中竟有些不舍之意。

    只何媗心想,她都看得出来,这些善于诗画的众家女儿怎会看不出来。

    可何媗却见旁得女儿除了称赞史茹林,便只低头含笑不语。

    便又想,这些自命雅致不俗的人,倒也有俗的时候,于这时也学会了虚假客套了。

    待史茹林绘完,其他的女儿家又闹着让史茹林来题字。史茹林只略想了想却没有好词,面上露了些难色。这时却有一个杨家女儿推了位个子高挑的姑娘出来,笑着说:“若是咏梅,该是她来做,这样才不白费了她的姓儿。”

    史茹林面色一僵,便笑道:“是该她做才是,她做才有趣。”

    随后就让那个子高挑的姑娘出来作诗题字,那姑娘只一想便笑道:“我是没有的,但之前在家姐姐做了一首咏梅的诗很是不错。”

    说着,那高挑姑娘便念了出来。

    旁得女儿一时没言语,只看了史茹林一眼。史茹林也未因着那女儿抢了她锋芒,面露着恼之色,只笑道:“梅二妹妹,当真做得好。”

    何媗便才知道这个原是梅家女儿,后头又想,梅尚书也算是与自己跟褚时序定下了亲的。这史茹林能忍着仍与笑脸对了梅家女儿,倒也难得能让史茹林在自己面前演了那么许多戏。

    而后,史茹林便笑着让了那高挑女儿去她的画上提了字,字迹娟秀,只颇为小气了些。

    此时,突听得一女儿笑了说:“这般字当真合了梅姐姐命中的一个字。”

    史茹林见那女儿是平素与她惯常交往甚好的女儿,便笑着问道:“是合了哪个字儿?”

    那女儿直笑得一脸毫无心机的样子便说道:“且往中间想去。”

    梅家来的这两个女儿,一个叫做梅书歆,一个叫做梅书韵,那中间截是个书字,偏二人又都是庶女。两个梅家女儿就即刻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两个人一对儿涨红了脸。

    何媗原不知那梅家女儿的名字,只看了她们的脸色便知该不是好话来着。

    何媗待扫了一眼,并看着女儿家中还有几个女儿跟着也红了脸,料想这些人也该是庶出的,此番也是戳中了他们的心事。

    于是何媗便又打量了一下那笑的毫无心机的女儿,见她身量矮小,鹅蛋脸,生的十分的白,只脸上落了几粒雀斑。这才想了这似乎是陈郡公家的女儿,常听了杨家的女儿们唤她做香雪妹妹。正名该是陈语珈的。

    这人这一遭该是得了不少女儿家。

    那略小一点的梅家女儿就是梅书韵,与梅书歆是一个姨娘所出的。那姨娘怨恨生得两个均不是儿子,便待她们冷得后。而梅家大夫人那处由着两子两女,并未把那庶女当做一回事,未防备着,也未理睬了她们。她们且相依着长大,一块儿苦着,一块耐着,两人比旁的姐妹更加亲近一些。

    一时得了这样的话,梅书韵看着姐姐落了难堪,便红着脸气道:“姐妹们一起玩耍,又做什么论这些俗事,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们家的女儿都是一样的。”

    陈语珈做玩笑状笑道:“若都是一样的,怎你家先头做了妃子的没从了这个字,你家那最小的妹妹怎又叫了梅语禾,与你们不同。我们在这处赏梅,且你们又姓梅,方才你们又在梅花画上提了字,这是多雅的事,旁的就不要计较了。”

    这般,当真让梅家的那对儿姐妹怒了,显得小气。不怒便又直梗着气,咽不下去。何媗站于一旁看着那处女儿家抠着细心眼子的盘算,又扫了依旧笑得温和的史茹林一眼。

    果然见史茹林上前一步说道:“两位妹妹莫要着恼了,香雪妹妹原就是爱玩笑的性子。也就你们来了这处,我们能玩到一起去。若是你家姐姐那冷僻古怪的性子,我们还不会这么好呢。”

    见梅家的两个女儿渐缓了,史茹林便笑着指着那隐在梅花中的一处楼台甚好,便想着提了登到那处,于那里俯瞰了梅花,这梅花如海,不是更好看了一些。

    史茹林便笑着落在后面,与那梅家姐妹说话。这使得原本就在后面懒懒的走了何媗,倒是听得了史茹林与梅家那对儿庶出姐妹的几句话。

    隐约又提起了那个叫梅语禾,似那个叫做梅语禾的今年已十四了,眼界很高。既不愿许了世家公子,也没定了王孙公子。

    每日里都是冷冷的,轻易不与人说笑,但因着先头梅妃去了,使得梅家夫人命失了一半。身上显出了些病症,并未有了些力气撑着管家,倒是只这个梅语禾帮着管家,旁得事不会,平时不爱言语,可训起人来又是一等一。除了这事,不喜结交,不爱给人留着情面。

    论谁,她也不留着逢迎的意思,便是梅尚书若得了错处,她也会当面点了出来。

    便这处的名气儿便起来了,有些人也到这道了那梅尚书家有一枝冷梅。

    这官家女儿的往来,倒是邀过她。只她来过一次,便不来了。待问,梅只回说,府中事物多,她是没空理这些无谓的事的。惹得旁的女儿均气恼起来,只怪梅语禾是个不识得雅意的。可待偶尔听了何语禾偶尔做得诗实在又大气的很,且高出了众人许多,这些个人就又更厌了梅语禾的为人。

    弄得梅尚书除了疼爱她,且也有些怕她。

    说道这里,梅书歆、梅书韵皆有些妒意。

    只何媗听得后想,这人性子虽古怪且有过于刚直了,倒是个有趣的女儿。

    只梅书歆、梅书韵虽心中也不喜梅语禾,却知里外有分,只不过想借着这诗会,多有些前途。梅语禾虽性子不和气,但待她们也不是不错。虽未亲近,但也不曾轻视了她们。原忍不住说了几句梅语禾的怪话,可待史茹林几句话挑着梅书韵说了更多的梅语禾的怪话。

    待梅书韵要再说,却被梅书歆给拦了。自此两个人均不再说家世,只说了园中美景。

    待走到那楼阁处,提早的,有人早就知道了姑娘们来这处玩儿,小厮男子都避了去。

    一众人欢欢笑笑的来了那阁楼,还未踏上,就呼听得一声尖叫。

    前头有几个姑娘也没再顾着礼仪,只瘫坐在地上。

    而后又有几个吓着往后退,便是略微大胆的若史茹林,也是赶紧的避开了,哭着不敢去看。

    何媗便向前走了几步,原来是个小丫头自阁楼跌了下来摔死了,脑袋正磕在了石头上,脑浆子也崩了出来,混在一大堆的血里。何媗见此,就连忙看向那小丫头落下的地方,见似闪过一个人影。而后何媗念头一闪,就去只做不经意的样子瞥了今日偷看了她的小丫头一眼,竟未寻到。

    何媗只这事中有蹊跷,但因身在杨府,就只做不知。这时才想起了装怕了,所幸这时的丫头婆子姑娘奶妈都慌了手脚,没个人看着她。

    只春燕与芸儿后先也是吓了一愣后,注意到了何媗。何媗这才装起怕来,春燕与芸儿便就应声去也装着过去搀扶着何喧。

    96事出有异

    各个的闺阁姑娘只吓着发抖,只几个勉强还能说得出话的杨家女儿拉着自己个儿的奶妈颤声问道:“那丫头本是在大老爷的书房伺候,并不来这里呀,如今怎么磕……磕在了这处了。”

    何媗听着这话,便觉得其中更有蹊跷。

    史茹林也吓得瑟瑟发抖,与那陈郡公的女儿抱在一块儿。

    待一会儿功夫,就惊得杨家掌家的大老爷来了,先是与几个人看了那磕死的丫头一眼。而后杨大老爷也没再看了杨家的女儿如何,受了何等惊吓,便只转头匆匆去了。

    待过了许久后,杨家才派了婆子来,将各位姑娘领到了一处大屋歇着。

    大屋外面还有两个粗壮婆子在把守着,似是将这些个女儿家都看管起来一样。

    那梅家的两个姑娘与陈香雪就吵着要回了家去,这时才有婆子说道:“还请姑娘不要着急,原是大老爷房里丢了个什么重要物件,先正满府找呢。怕再吓到了各位姑娘,才让姑娘们在这处歇着。”

    听得这话,那梅家的两个姑娘倒是不言语了,只陈香雪仍在吵闹着。

    却再无人理,似乎丢了的那物件是个顶重要的,竟使得杨府把往日最看重的待客之道,所谓的礼仪,皆抛了。

    待两三时辰过后,才有人放了姑娘们出去,只说东西找到了。

    只是这样的事一出来,哪里还能再玩闹的起来。

    杨家的姑娘们就都由着府中各院的嬷嬷领了回去,旁的各府上来杨家玩的姑娘也都各自带了婆子丫头,各回家去了。史茹林更是片刻都未敢在杨家中留着,也未与何媗客套上几句,便花容失色的匆匆离了杨府。

    而何媗看着杨家府中除了领她们出去的几个婆子,尚撑着些笑意。旁的走过的丫头婆子竟都慌手慌脚。便知,那重要物件该是还没找到。方才将她们看管起来,该是查了她们当中也没有那个贼人,现发现于这些姑娘家无关,又怕那些旁家的姑娘将杨府出的事告诉家里,才扯了那东西寻见了的谎。

    杨府竟没先想着如何掩了园子里跌死人的事,头一个竟是先扯谎说东西找到了。莫非那东西当真比府里跌死了一个人,还要重要一些?

    何媗带着春燕与芸儿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何媗便没再言语。

    只心想,杨府府中无论男女老少,皆这般作为,又出了这事。许这杨府也撑不了许久了。

    想着何媗只车内看了一眼杨府的高门大院,仿佛看见了杨府抄家,男带枷,女带锁。

    整棵大树就这样呼啦啦倒了后,荒草丛生,各人流离失所的样子。

    听着这边春燕与芸儿还在将杨府的诸位姑娘默记于纸上,备以以后用时。

    何媗只得笑道:“她们就不必记着了,许用不上了。”

    而后,何媗就合了眼睛,坐在马车上回了何府。

    才到了何府门口,何媗刚要下马车,就看何府门口早一人骑在马上等着。

    待看何媗回来,那人就骑着马过来了。待那人走近一看,原是玉荣公主站在府门前。

    何媗待看了玉荣公主,笑着行礼道:“见过玉荣公主。”

    何媗这日虽仍旧没穿了女装,但因为去的是女儿家多的地方,何媗就穿一件亮色的骑装。

    若是两三年前,何媗尚瘦弱着,穿了那鲜亮的颜色必撑起得来。如今何媗现年已是十六,已露出了少女的身段,骑装因着行走方便,还束着腰。比旁的女儿家的宽衣大袖更陈身段,也越发显得何媗楚腰纤纤,不盈一握。

    而如今何媗家中并无杂事反思,都独她一个人做主。

    就比旁人更多了些洒脱的明媚之色。

    如此,玉荣就是不认何媗是个女儿都不成。

    玉荣顿时红了眼圈,拿着马鞭指着何媗骂道:“我可别你欺苦了。”

    说着玉荣狠狠甩了一鞭子,就即刻离去了。

    何媗待看了过去,就连玉荣的背影都寻不到了。

    “玉荣公主果然肆意洒脱的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

    何媗待去看了,略一晃眼,竟以为看到傅侍郎。

    待何媗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才看出了那是傅博。

    傅博清瘦了许多,佝偻着个背。

    到没了先头憨傻的天真表情,整个人仿若挂上一幅笑面具。

    何媗皱眉,心想,当真是变了个人了,难怪褚时序每次提了他,都要说他变了。

    只这时何媗一认出了傅博,就即刻便退回到车中,把车帘子放了下来。

    傅博笑道:“何姑娘为何避而不见?”

    何媗只在马车内命春燕回道:“我家姑娘是配了婚许了人了,怎能与公子您在这地方说话。公子还请谅解着些。我们这也是守着规矩,也不至于拖累了公子您。也还请公子避开一些,好让我家姑娘进府。”

    傅博笑容一滞,而后又笑着说道:“姑娘所思甚是,确该如此。只是我这次来,原是为了请姑娘去赴一会。”

    仍是春燕在车内待为回道:“我家姑娘说还有旁的事,暂时去不得。”

    傅博眯了眼睛笑着说道:“原是何府中有一旧人相见姑娘。”

    春燕喊道:“我们姑娘问,是哪个旧人,何府的旧人多了,有死的,又疯的。我家姑娘并不全都记得。”

    “姑娘只往你这一辈想,现如今这人可是在六皇子那里?”傅博笑着说道。

    何媗只让春燕问道:“可是六皇子妃?出了皇宫了?那姑娘说她未曾与她相识。”

    六皇子虽已长成,但也没封王,也没封地,仍居于皇宫的旧所。众人皆说,六皇子这般,无封赏就是有大封赏,没准儿皇上留着比亲王之位更大的封赏给他。

    因六皇子居于宫中,六皇子的妃子、侍妾也都随着居于宫中。

    傅博听后,说道:“六皇子身边又何止六皇子妃?”

    何媗又命春燕问:“可是六皇子身边的哪位侍妾?”

    傅博听后咬了咬牙,说道:“也不是。”

    春燕笑道:“我家姑娘说,那她也不识得旁的人了。”

    傅博急忙说道:“原是除了六皇子妃与侍妾还有旁的人。”

    何媗于车内冷笑一声,仍旧命春燕说道:“我家姑娘说,傅公子这般说就是太过让人害怕了,除却六皇子妃与侍妾还有个什么,难不成是皇宫里的宫女儿命姑娘去的?”

    傅博咬了咬牙低声低声说道:“是何姝邀姑娘去。”

    何媗听后,也低声笑这说道:“我不会去的。”

    “何姑娘,如今何姝在六皇子面前……”傅博先前一步低声说道。

    何媗也未顾着傅博听得见听不见,只又极低的声音回道:“那与我何干?你们二人均与我有恨,此番出去,不过是来为难了我。我为何要去,傅博你且说说,你若能杀我,会不会杀我?”

    傅博皱眉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次,并不是害你,原是求你救了何姝。”

    何媗摇头低声说道:“我是不会理她的,她若能挣了活了下来,就是来要我的命。”

    傅博眯了眼睛说道:“何媗你这样是逼着与我们为敌了。”

    何媗低声笑道:“我们不是自始自终都是敌手么。”

    傅博倒没了少年时的稚气,脸上仍带着笑,说道:“那便以后再见了。”

    说罢,傅博转身,离了何府。

    待到了街对面的马车之上,傅博冷声说道:“你如今也看到了,她是不愿理你。”

    何姝摸了摸浑圆的肚子,偷着布帘子的缝隙看那何府。

    想着当初她在何府中过的日子,愣了神儿。仿若下一刻吴氏就能从府中出来应她回门一般,只如何变成了这样。她若当日嫁的是傅博,也该是如此。只是……

    何姝咬了咬牙,心想这就是何媗做下的事,害了她如今这般。

    现今何姝的模样倒不像个十六七岁女儿,仿佛是个近三十的。梳着斜云髻,浅蓝色小碎花刺绣的小圆领锦袄,俨然已是一个妇人。何姝这时眼神时而游离,时而呆呆盯住。也不知想到了何处,突然何姝又想起了燕王,似乎那双干枯的手又摸上了她的胳膊。

    忽得又想起燕王府那肥胖的侍从,撕开了她的衣服,压在她身上,于她身上舔摸抽动。

    何姝打了个哆嗦,干呕了几声。何媗眉头紧皱着,一时竟像极了吴氏。

    而后何姝待好了些,就垂头说道:“是你说何媗如今许了褚时序,我若能借何媗拉拢了褚时序。就能在六皇子面前立上一功,将来这个孩子也有了前程,往后我也会好的。若不是这样,我怎能留着这个孽种。”

    傅博眯着眼睛,那想何姝的肚子说道:“我怎会不为你打算,只是……”

    说着,傅博厌恶的看了眼何姝的肚子。

    何姝肚子中的孩子原不是六皇子的,也不是傅博的。乃是先头在燕王府中的侍从奸下的,傅博早听六皇子有心于燕王府的月宫仙子,便也没未何姝验身,就急着灌醉了何姝,送到六皇子那里。

    六皇子在皇宫之中多端着架子,有诸多顾忌。如今见了何姝这美人,哪里再顾着让人验身。便只撕了何姝身上的白纱,翻来覆去的玩了几次。

    当未见红,六皇子也心有不爽,只是何姝几经易手。而六皇子原就当她是个玩意儿罢了,如今不过是过了几手的玩意儿,取乐是依旧取乐。只未再如以前那么上心。

    这何姝经这一次却有了孕相,六皇子起初并未当这孩子是他的。只命人打了胎,继续让何姝陪了厮混。可待听说太子那里出了一子,六皇子才盯着何姝这一胎出想了个主意。

    待过了几日,就命何姝养着,若是出的是儿子,便留了下来。

    六皇子心想,待到继了皇位,要多少儿子没有。这个孩子若是个男人,也可毁了太子有子这优与自己的一点。到继了皇位后再将他们母子一除,也就赶紧了。

    且何姝孕中更有另一种滋味,六皇子就只图欢乐。

    而何姝肚子大了起来,她自己猜着月份也知不是六皇子的。就让傅博帮着想办法。傅博看着何姝的肚子,一时竟想起了吕不韦乃是嬴政之父的传言,便皱眉起了贪念。

    这二人俨然就似何安谦与吴氏一般,且更加胆大妄为,竟想做下这混淆皇室血脉的事。

    97 富贵如梦;

    何媗回了何府,心想这是大约知道何姝怎样了,只是不知何媛如何了。

    待何媗睡过了一夜,本想让人去查一下何媛在哪处,但想了半日后,就歇了这心思。

    她也知道一些自己的心思,怕是查到了何媛的住处后,每日都会惦记着,没准儿那天就下了狠心了。待下了狠心,心里又未必安稳。最后不过又纠缠在前世今生的幻梦里,磨得还是自己。

    而何姝既未来害她,而是来求她,就是何姝在六皇子身边也很不自在。何姝未再宫中,就是尚无名分,看来也不过是六皇子身边取乐的物件罢了。

    何媗想着便皱紧了眉,她虽厌恶何姝,但也十分恶心六皇子那样把女子当玩意儿来玩弄的人。

    只过了几日,临京城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来是那杨家被即刻抄了,现京城中都跟着论了这事。有人惊愕,有人叹息,有人窃喜,甚至还有些人在幸灾乐祸的。原那些窃喜的,乐祸的也不是杨家的什么仇人,只是穷惯了,如今看了那富贵至极的落了灾。然后借着笑了那大户人家,来安慰了尚在穷苦中的自己个儿罢了。

    这临京中哪个不知杨家是富贵的,虽比不得那王公之家,但在其余的人家都算得上把尖儿的。

    惹得这些日子身子骨越来越差的赵妈妈也撑着跟了叹息一番,赵妈妈进了这侯府的时候,尚是那杨家最盛之时,听得的事中但凡提到杨家,都是说那是很好的人家。

    虽如今不大行事了,但也比旁得人家好了许多,没成想这竟然说倒就倒了。

    “那么一大家子,竟然说抄就给抄了。”

    一个婆子叹息道:“听说那有个杨家姑娘没来的及撞死,竟被那些抄家的官爷糟蹋的……”

    说着,那婆子伏在赵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

    赵妈妈听后只嚷着:“造孽……造孽……那些姑娘们我也见过个影子,当真个个跟仙女儿一样,就落成这个样子。”

    “唉,那些个伺候在姑娘身边的,跟个主子似的丫头,如今也都要卖了。卖时连件整齐的衣服都没得穿,只叫人像挑牲口一样挑着,可又有谁敢买?”

    赵妈妈低声问道:“怎没人敢买?”

    “那落了罪的人家,哪个官家敢买?平头百姓家看着好看,心痒,又有几个养的起?这些天听说看的少,买的人少。只是卖掉的那几个,也是被这外商买了去的,带到了外省去。”

    那婆子皱眉说道:“这些个丫头每日都拎过去揉搓一番,早先有些人怕受了折辱已去了一批。留下的这一批原就是想活的,没成想落的跟牲口一样,这又吊死了一批,撞死了一批。如今关着杨府人的那些破亭子,每天都有死人抬了出来……”

    赵妈妈叹息道:“前些年,我们跟着故去的老夫人去正觉寺祈福。也碰到了那杨家,我虽没跟着去,没仔细看过那杨家姑娘的样子。但却知道杨家的丫头是什么样子,那还都不是些伺候主子的丫头,就单那粗用的丫头,都和旁的人家不一样。”

    说罢,赵妈妈又不由得想了这何家,想何老夫人被何安谦气死,何安谦又与吴氏**,何媛疯了,何姝下落不明。不定旁人还怎么在背后笑了何家呢,赵妈妈虽是奴仆,但一直在何家过活,心里也把何家的荣耻当做了自己的。

    临到老了,赵妈妈又多病,杂思又多,倒不似以往那般凡事都不大过心。赵妈妈就皱了眉,不再多问了去,也没大有脸皮去捡了杨家的事当故事听。

    而那婆子却未觉出什么,仍说着:“赵妈妈,你说说,杨家那么一大家,怎就突然落了罪了。说是贪了不少银子,皇上才查办了来。咱也不是没听过那管家抄家的事,哪有这么快的。偏杨家不同,是皇上直接下旨,官兵直接去了,就把府上给封了。胡乱拿着东西,胡乱的拿人,□起来。竟不像是个官,好像是个贼匪一样……”

    赵妈妈听了之后,只低声念了几句佛。心道,这世间怎么就这么多波折,怎就不能太太平平的就过去了。

    待听了这事,赵妈妈就回屋歇着。她如今上了年岁,又是伺候着何媗长成的。何媗原是想让她去了庄上,过几天田园生活,活的松快些。可赵妈妈自何府中呆了大半辈子,又没个子女,虽有许多不快,倒也有很多可恋的,便舍不得去。

    何媗就依了赵妈妈的心思,让她留在了何府中,只是不让她再操劳了。且由着赵妈妈处处寻人碎嘴,何媗也乐的看见,何时杏儿就会突然笑着与赵妈妈玩笑着说上几句话一样。

    何媗是重生之人,她也觉得这人死之后该该是有行迹的,那杏儿该是可寻的。

    赵妈妈回到屋内睡了一觉,因窗户没有盖严,这夜受了些风寒,隔天一早就起不来了。府医与何媗均去看了,但赵妈妈上了年岁,许多要下了也未见效,时好时坏。

    何媗待要再看了,赵妈妈只笑着说了句:“杏儿莫要淘气。”

    就此翻眼含笑去了。

    何媗听得赵妈妈死前提了杏儿,一愣之后,就四处寻着看了一圈儿。只见芸儿、春燕、小九均哭着,再无旁的怪异的。

    何媗略呆了一会儿,见着芸儿与春燕倒还好,只是小九哭得站不起来。心知,这该也是赵妈妈死前提了杏儿名字的原因。

    而后,何媗便亲自理了赵妈妈的后事。若要论起办得多大,那是不能的。便是何媗想办,也有这层层规矩在里头,赵妈妈是个奴仆,闹得大了。人还不定传出了何府如何富贵,连个奴仆的丧事都办的极好的话来。如此,不又惹了一些贪财的饿狼来。

    但虽是这样,那丧事也在这临京城各处高官侯爵府中的奴仆里算得了体面的。

    待赵妈妈的事安顿好了,这几人坐在了马车上,心中仍是哀伤未尽。

    芸儿因前些日子何庆纳了个续弦,心神颇为不定,竟在何媗面前说道:“想当初杏儿与赵妈妈还一处玩玩笑笑,如今竟都再也见不到了。”

    往日的日子虽不见得多好,但芸儿这时想了起来,其中也有许多欢乐在。

    只芸儿话一说完,何媗就略一低头,抿紧了嘴。

    春燕便拉了拉芸儿的一角,芸儿这才觉了出来。只看了何媗的表情,却知道再劝已经是不能了。何媗随着车子晃晃悠悠的行了一路,待马车走到杨府附近,何媗便让车夫去那杨府门前走过了一圈儿。

    那车夫只回道:“姑娘,这时是去不得的。那处乱的很,因死了很多人,晚上唱有人听到女儿哭,我们这样的粗人都不敢过去的。”

    春燕说道:“姑娘,那处想着也该没什么可看,不过是一番凋零凄惨的景象罢了。”

    何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是为了看人落魄,我就开心。只是想着,看看败了是怎样的模样。便时时警醒着自己,万万败不的。”

    春燕听后一愣,也不知如何去答,想着杨家这番处境,也跟着心惊起来。

    许久,何媗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吧,我也猜到了,咱们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何媗又笑道:“听着你弟弟要进了考场了。”

    这话是对着春燕说的。

    春燕听后,脸上有了些欣喜,却更多了一些担忧焦躁,说道:“也不知能考出个什么。”

    “定是能考的好的。”何媗垂目说道。

    一边说着,何媗一边想,不久后,这春燕也是该飞走了。

    待这车内的几个女孩家说着话便到了府中,至府中,旁人并没有个异样。只何媗到了院子门口,那白露便走过来低声说道:“公子,来看姑娘了。”

    何媗心中先是一喜,而后想着不知该如何去看着褚时序,就又是一阵心中发怯。

    渐渐的,何媗心里又生起了一些埋怨,心道,自己为怕惹出了是非,留了些便利给褚时序。褚时序如今怎么得了这些便利之后,反倒得寸进尺得将何府当成了他自己的家一样。

    过一会儿,何媗又想,在那处郡王府,褚时序也未露了许多性情,他在这里该是比在郡王府更加自在了。

    而后,何媗便命人守了院门,遣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之后才进了院门,待去了褚时序藏着的屋子。看屋内褚时序长得比走时高了一些,且面上嗮黑了一些。

    一时也没了方才的喜忧惧怕,只愣愣的看了褚时序。

    褚时序的双眼黑亮,看着何媗一个人进了屋来,便大步走了过去,把何媗揽在怀里。在何媗耳边轻声喊道:“媗儿……”

    这时的褚时序长得已被何媗高大了,整个人似能包住了何媗一样。

    何媗仍对着褚时序的亲密之举有些别扭,但觉得自己似已对他有情,他又这样待自己,又何苦为了前世矫情着,不若也试着改了一些。何媗便似被捆住了手脚一样,极不自然的被褚时序抱着。

    98 意暖情真;

    褚时序看何媗没有反抗,就又抱紧了何媗,两个人紧贴在在一起。褚时序的脸就靠在何媗的脖颈处反复磨蹭着,何媗直如个木头一样,虽觉得细痒难耐,但也忍了下来。

    直至褚时序的呼吸渐渐重了,在何媗脖间的磨蹭变成了细吻。何媗才略有了些想去抗拒的心思,不自觉的想伸手,去推开了褚时序。

    而褚时序未待何媗推开了他,便觉出何媗略有些不自在,松开了何媗。

    但放开何媗之后,褚时序却没有说话。只抿紧了嘴唇,眼睛紧盯着何媗。褚时序的薄唇嫣红,目光灼灼,使得何媗未敢与他对视着,生怕再牵出他旁得举动。

    何媗只低头说道:“那杨家……”

    未待何媗说完,褚时序就亲上了何媗的唇。

    何媗被吓的一愣,竟就这样瞪着眼睛,由着褚时序亲去。而褚时序似乎也是一愣,贴着何媗的唇略有些疑惑的低语道:“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儿。”

    说着,褚时序就又贴着何媗的嘴唇反复舔磨。

    何媗这时实在没法受得了褚时序这般,便试着推开了褚时序。

    谁料褚时序竟似迷在里头,贴在何媗身上,不断得亲吻着何媗的嘴唇,不肯再放手。

    何媗只得加大了力气,将贴在了她身上的褚时序强行推开了一些。

    褚时序也略醒过神,盯着何媗看了一会。而后仿佛强忍了下来一样,只又抱回了何媗,脑袋搭在何媗肩上,似是抱怨说道:“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身上变得奇怪的很,有时竟不似我能掌控的一般,待想到了你就更是这样。许早日娶了你,才能消停下来。”

    何媗听着褚时序如撒娇一样的抱怨,似乎他弄得这般失控,竟有自己的错处在里面一般。

    何媗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听着褚时序说着成亲一事,未免又想到了洞房花烛之时,竟有了些惧意。想何媗在月下分尸未曾怕过,看何安谦被剐未曾怕过,亲手剐杀了王玦之时也未跑过,如今,倒是为了这事怕了起来,何媗只慌道:“你们那样的人家,早该有了伺候的人,怎会这样?”

    褚时序面上一冷,竟松开了何媗,皱眉说道:“你莫不是盼着旁的女子近我的身。”

    何媗并未如此想,只这王孙公子又有几个不是那样的,有得更甚在未满十岁的时候就有了屋里伺候的丫头。而何培旭那时,因何媗不喜这规矩,只做无知之状,暗中驳了当初何老夫人的念头。还惹得何老夫人说了几次背着何媗终究年轻,不知事。且对何培旭太过严了,不知疼他。但终究因着何媗是未出嫁的女儿,并未跟她直讲了屋中人的事。

    其他的,便是许家的大公子许靖,那也算得上个规矩的人物。

    这时,未成婚,也是有着两三个伺候的丫头。往后的姨娘,通房也少不得。

    褚时序生于郡王府,郡王妃对他那样提防,也少不得往他屋里安几个丫头,借此充作耳目。

    方才说那话时,何媗只是依着所见所识,随口一说。未料褚时序竟为了这事懊恼起来,转身坐在了榻上,低头摆弄着腰间的荷包。

    只过了一会儿,褚时序突然冷笑道:“人都说,何家二姑娘是个极泼辣彪悍的人。在我看来,倒是个贤惠的,极能容人。”

    说完,褚时序复又抿紧了嘴,过了半日,又嘟囔着说道:“我也并没什么屋里的人,往后我大约也只你一个。你便是不喜与我常在一起,也是躲不开的。”

    而后,褚时序又用着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只会欺我对你有情。”

    那语调似是委屈的很。

    何媗听后,心想,怎为了这一句话,引着了他这一大套话来。更何况,自己由着他亲了,且又抱了,怎又落得是自己欺了他去。

    那何媗又哪里知道,那少年深陷情局之中,患得患失的心思。何媗待褚时序往常又冷淡的很,虽这几日亲近了许多,但隐约露出了些抗拒与忍耐。褚时序那样的人中,怎看不出来,只因心中执念过深,厚着脸皮痴缠着罢了。褚时序虽知道何媗将来必是会与他一起的,无论如何,他都放不得手,但是心中对着何媗是否将来对他有情也是彷徨不定。

    这时褚时序低了头,他本生的好。现今虽褪去了孩子模样,渐有了些男人的棱角。但这般举动做起来,却还是带了些孩子的稚气的,着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何媗见识过褚时序多样面目,如在旁处听得的温润公子的模样,在白露那处看得的身为掌权者对于下属恩威并重的模样,及自己面前这般时时露了少年心性,时而撒娇,时而气恼,时而欢喜的样子。

    若是论起来,何媗还是较为喜欢褚时序于自己面前这副样子,显得惹人爱一些。

    何媗只站了一会儿,就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并未对你无情,你不必再为了这事难心。”

    此话一说,褚时序连忙抬了头看她。这时褚时序脸上也看不出个什么表情。

    “我方才的话,只是依常理推断的,并不是我心中有所期盼。”

    话已说出,何媗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这几日你不在,我确实与你有了些不同的心思。便是看了史茹林,与那个前头与你定亲的杨家女儿,心里也多了些不快。只是,我虽以往有些胆子,与这事上还是胆小的很。你不要在这事上生了旁的误会,惹得你我都多了些无谓的烦忧。”

    说着,何媗略微红着脸,指尖略微颤抖,只又低声说道:“我若当真对你无情,并不会容你这么多。你怎说我因你对我有情,便借此有了仰仗,去欺你?”

    “你并非全然为了往后的谋算,为了保全何家,为了护住何培旭,与我走到现今?”

    褚时序走到何媗面前问道。

    何媗虽现在对了褚时序有一些动情,但先前两人结盟,定婚,却着是背着这些个事情推到一起的。此时说了并非为了往后护住何培旭的周全,致使何家不在权贵的争斗中就此泯灭,着实假的很,何媗就未说话。

    褚时序怎不知两人当初是如何定的婚的,方才一时情热,就问出了那般话。待未听得何媗的回话,也未恼,只红着脸笑道:“你这般说,我好欢喜。”

    而后,褚时序又靠近了何媗,十分期盼的看着何媗。

    何媗避不开褚时序的眼神,便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在褚时序唇上轻点了一下。

    褚时序连忙有贴了过去,仿若把何媗的嘴唇当做了什么糕点蜜饯一样含在嘴中。而后褚时序就靠在何媗耳边笑道:“我当真很欢喜,原来两情相悦这这般好。”

    何媗听得她只说了对褚时序略动了心思,便惹得褚时序这般样子,心里倒是对褚时序有了些愧意。

    何媗这人,不好亏欠旁人,便是得了褚时序一些助力,以后也会有钱财与各种消息回报。当初与褚时序定情,得褚时序一片真情,自觉无法回他,已是有愧。这时有了些情思还他,如今看来,似乎还不是不够的。

    何媗略微叹息,心想,褚时序这时要迫得自己陷进这情里了,只若是他日,褚时序醒了,自己若还落在里面,是否太难看了。

    于是,何媗忆起前世,心想,现在何家与褚时序绑在一起,往后必也是分不开的。褚时序这时对自己这样,往后惹了旁的女子,未必不是如此。可即便是褚时序当真对了旁的女子生情,自己便是为了何培旭也无法舍了褚时序之妻的位置,到时候只能下手除了褚时序所爱之人。

    只这样便再误了今日之好了。

    何媗尚在被褚时序所恋之时,就想及将来褚时序移情之时。

    何媗心中竟多了一些凉意,只低声笑道:“我心中也很欢喜,往后怕是渐不能容你身边有了旁的女子了,怕是要做个妒妇了。”

    “我也厌烦她们的很。”

    褚时序笑道:“你就去做个妒妇吧,天下间情深的女子才能成了妒妇。若是无情,或情浅一些,才会心甘情愿的与旁人分夫,我愿你为我做了这个妒妇。”

    说着,褚时序想起自己母亲为了裕郡王,接了史氏进府的事。说过了这样一番话,褚时序倒觉得自己母亲对裕郡王并未那么深情。若是深情,怎能容下这样的事。

    这时,褚时序正是得意之时,便是往常何媗未言明心思,何媗也未恋了旁人,自然解不了那份爱而不得的苦楚了。

    而何媗听了这番话,心中一动。心中生出了些痴想,心道,难不成这一世,我会有福气得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事?

    想着,何媗皱了眉,心中虽仍不相信,但却生出了些她无法遏

    99 各方势力

    褚时序因从没与旁得女子亲近过,并不十分懂得该如何与女子亲近。偏褚时序又不愿问旁人这事,所知的也不过是些胡乱找来的书画上看到的,仅仅一知半解罢了。而褚时序所知的其中大多半,又不敢再何媗身上试练。所以,褚时序只亲了亲何媗的嘴唇,之后就只美滋滋的笑着盯着何媗看,虽身上心中多了些燥热。但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还说些什么,也未敢多做了许多。

    但这倒是惹得何媗比方才还坐立难安,觉得褚时序的目光很是缠人,这样要比先头更加腻人。

    待何媗忍了一会儿,因觉得这气氛实在怪异的很,就捡着先头没有问完的话,问道:“那杨家没了,似乎另有些缘故在里头。”

    褚时序听后,渐收了方才如孩童般的笑脸,端正了张脸挑眉问道:“你不信杨家是因贪腐被抄家的?”

    何媗见这时褚时序终于她谈了正事,微松了一口气后笑道:“如果只是为了贪腐之事就抄家,那这朝堂之上应该没有人了。”

    褚时序看了何媗一眼,笑道:“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听说是因为杨家藏了一些信件,上面有一些关于皇上的事。我不曾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但根据各方的话,应该和皇上如何取得皇位有关的。而要取得皇位,怎会不用些非常手段?这事被皇上知道,怎会再容得下他们家?”

    “原是这样。”

    何媗皱了眉,想及前不久去了杨家的时候,那个未见过面的杨家公子曾在屏风后面,提过他与王玦来往一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被王玦知晓了那杨家藏有这物件,惹了杨家的灭门之祸。何媗想着,就叹了一口气说道:“杨家的那些老人儿,许存着那东西是打算救自家一命的,但未想到反害了自家。”

    “有哪个掌权者能容了下面的人握有他的把柄呢?便是皇上痴迷炼丹长生,不及以往,但也不会容着这个。”

    褚时序说道:“原本那东西就不该留着,此一遭,还要惹得太子跟着受了牵连。”

    “那杨家是太子一派的人,他们家留着那物件,皇上必然会对太子生疑心。只是那有心使得杨家落到这番田地的,怕也落不得好处。我先头在杨家听过王玦……”

    何媗看着褚时序说道。

    褚时序听得王玦的名字自何媗口中说出,微皱了眉,心中多了些不快。但在何媗面前只笑着说道:“王玦那等小人,就是与杨家来往的密一些,做了这个事,也不会露出他自己的脸来。只这事隐秘,我并未全然知晓,也不知是哪个扯出了这事。”

    何媗垂目说道:“太子既失杨家一臂,又惹皇上对他生疑,怕是往后越发得要失势了。”

    褚时序笑道:“也不尽然。”

    这时,褚时序看着一旁摆了个棋盘笑道:“你还会下棋?”

    何媗笑道:“这些日子过得太平,就做起了这劳心劳思的玩意儿。”

    “这太平日子怕是不能久过了。”褚时序坐在那棋盘旁边,笑着说道。

    说完,褚时序在棋盘正中放下一枚白子,说道:“这是人人都想得的东西。”

    褚时序在那黑子一旁又放下一枚白子,说道:“这是六皇子、刘贵妃、刘国公。”

    然后褚时序又拿了枚白子落下,说道:“这是太子,郭皇后。”

    褚时序笑着拿起了一枚黑子,说道:“这是我们。”

    三子落下,表明朝中三派。

    而后,褚时序又捡了两枚白子放在那枚代为刘皇子一派的棋子后面,说道:“这是刑部的刘嘉,工部的陈勉。”

    说完,褚时序捡了枚白子放在代表太子一派的棋子后面,说道:“吏部魏珂。”

    而后褚时序又捡了两枚黑子笑道:“礼部的梅善,兵部的许平。”

    “梅妃在宫中死的蹊跷,梅尚书与这两派有着些许怨恨,还有可为。只是,许平大约不会参与其中。”何媗皱眉说道。

    褚时序笑道:“他若不想参与其中,怎会让我家表妹做了他的儿媳去。”

    何媗想了一会儿,笑道:“难怪我上次去了许府,看许叔叔竟把那次我送的端砚给收了起来。想来是怕哪个有心人看了,再探出究竟缘由,扯出了你来。”

    褚时序笑容一滞,而后复又笑道:“我与他的往来也并非有意瞒你,只是这时还不是张扬之时,如今我也尽数告诉你了。许平虽在你面前是个和善的叔叔,但在朝堂之上未尝不是一位满腹谋算的臣子。这时节,哪怕能由得的人抽身世外。许平既不想涉及到皇权争夺上,又怕他占着官职,得两方围剿,孤立无援,也只能寻了盟友。但既要联盟,抽身却不易了。”

    说完,褚时序便看着何媗,他话未说尽。其中拉着许平与他联合所用计谋并未尽然说出,褚时序从未信用联姻可以拢住了人的,若是联姻那般有用,杨家何至于倒的那样快。更何况嫁到许家的只是他的表妹,要使得这人与自己联合,不生叛意,只得将那人全家的生死命脉握在手。以利诱之,以威吓之。

    褚时序之所以在何媗面前讲了许平之时,也是因许平与何家的关联。这时不说,若他日乱起来,许平若生旁的心思,难免要尽除了,惹了何媗的怨恨。

    何媗将代表了许平的棋子握在手心中,说道:“他能与我们一起着实好,不然若偏了六皇子与太子一面,要与我们不利的话,就要逼着人下狠心了。”

    褚时序笑道:“你这样说,不枉我与你说这一场。”

    说完,褚时序垂目,露了点凄哀冷落的模样,说道:“这几日,我总做一个梦。梦到我成了自己的心愿,住在了那皇宫里头。我这人自小是不愿听人号令,受人摆布的。偏那时年幼,在郡王府受了些冷落欺压,人又笨的很,总是棋差一招。于是,那时就在心里发誓要成了那个顶尖儿的人,就可不用受人牵制,让欺我辱我之人,由我杀剐,便存了逆反之心。只梦中,虽成了心愿,爽快的除尽了厌恶之人。”

    “但竟无一人可分我心中的痛快,心中的喜悦。他们那些人无一人识我之恨,尽说我歹毒怪癖。待到老时,旁人竟在算计谋划,无一人与我真心相伴。而我只在那空荡荡的皇城里,冷清的很,也可怜的很,一时竟然不明白那般谋权夺势是为了什么?待我心头一悲,醒了过来。恍然觉得那不过是梦,我这时身边还有你。我就觉得欢喜异常,今日又得了你的话,就越发欢喜。此时才觉得挣下些东西,以权势保住了往后的日子,是有趣的。”褚时序看着何媗笑着说道。

    何媗听得褚时序这番话,心里有了些酸涩,又愧了几分。心想,他似把我当成一生相伴的妻子,而我却在心里早就把他给防了,似是不公。

    但何媗终究不若褚时序,褚时序心中只何媗一个,旁得并无牵挂。何媗心中却牵扯了许多人,如远在边疆的何培旭,那未嫁的芸儿春燕,如今存志不嫁的小九,许平、刘翼、柳涵。以及这一世还未见到的郭旻。

    褚时序能允何媗全部,只为换的何媗一心,旁的竟可舍了,而何媗是无法舍了这些的。所以,褚时序与何媗一起,注定了褚时序要吃亏一些。

    褚时序见何媗发愣,就把棋盘挪到一边,躺了下来,枕着何媗的腿,闭了眼睛说道:“我倦了,你让我躺一躺。才一回来就来见你,未顾得上休息。虽杨家没了,但太子也经营了许久,一时不会那么快就倒了。只是太子被逼得这样狠,若是我,就会放手一搏。所以说,这太平不会太久。由杨家引出,自往后各处就会乱了起来。”

    何媗说道:“还有那户部硕明,此人甚贪,虽住的寻常院落,但于我们铺上购置的东西都是顶好的,已超过他的月俸数倍。这还只是一角,我这处有个书画铺子,他家的一副藏画受了潮,拿去了那处,就只那一画就够我这半年的经营。”

    褚时序闭眼笑道:“你竟然知道那滑头贼精。当真姓了个好姓,若硕鼠一般……”

    而后何媗要再听了褚时序说话,却未料褚时序竟再没了言语。待何媗低头一看,却见褚时序竟就此睡了过去。

    何媗低头看了褚时序容貌依旧是好,凤眼薄唇,面白如玉。睡时,如孩子一样微嘟着嘴。何媗不知他是一贯这样睡着,还是只在她面前这样。何媗伸手摸了摸褚时序的脸,未敢再动,只靠着靠枕,也合了眼睛。

    不知觉的也睡了过去。

    待何媗醒了过来,已躺在了床上,搭了条薄被。何媗起来寻了一圈,未见到褚时序,方知褚时序这时醒来走了。不知怎地,何媗心里微微有了些失落。

    等何媗走到那棋盘那里,看棋盘上已满是棋子,黑白交错着,如两军交战一番。何媗看了棋盘的左上角有一处黑子,估摸着这该是忠义王的旧部。而后又看右下角,在一**白子的包围中,有三枚黑子。这该是刘翼、柳涵、何培旭。似乎褚时序也在为这处烦恼,一枚黑子胡乱压在了一**白子上,竟似要落子竟不知从何处落的样子。

    何媗心思一凝,又皱起了眉。

    待芸儿与春燕觉出何媗醒了,便进来伺候何媗梳洗。只一见到何媗,这两人又笑了起来。何媗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春燕与芸儿未答,只拿了镜子给何媗看。

    何媗一看,原是她的头发上插了一朵早春开的桃花,这事该不是旁人做的,只能是褚时序那人了。

    100、及笄之礼

    随着杨家出了事,相继还有几个官员也跟着被扯了下来。也有传言太子不知为何挨了皇上的训斥,太子只闷在宫中抄写经书。如此就更加得意了六皇子一派,只太子被训乃宫中之事,现今却被穿的街头巷尾的百姓都知晓,就该是有意为之。

    如此有人得意,有人惶恐,有人被抄家,有人被进爵的,大约过了一个月,也未消停。

    只是这事在旁的府中也就几个掌家老爷跟着有心,旁得人只听哪家到了霉,就去寻摸着那空出来的官位,与散落在外的钱财。因为终归没落在他们自己家中,一些个人就只存了侥幸心理,依旧做着繁华美梦。

    那贵族**们的诗社又开了起来,仿若没有杨家那事一样,虽有几人说起旧日时光。但只是将好的说,未有人感怀杨家现在境况。似乎那几个被人当猪狗一样发卖了杨家姑娘,不过是寻了个好去处玩耍去了。

    四月里有史茹林的生日,因史茹林已是十五,正是及笄之年,这生日就办的大了些。

    史茹林的父母又对她寄以厚望,比她的两个兄弟还要疼上一些,所以至史茹林生日的头两天,那史家的戏台就摆了起来。

    史家原不止史茹林一家,嫡出庶出混在一起,少说五六十个正经主子。只是能说得上话的,惟有史茹林之父与嫁进了郡王府的史氏,旁得不过沾着高院大宅的好处,混口闲饭吃。如今听得有的玩乐,均就没了别的话,由着史茹林那房去撒钱去。

    这场及笄礼办的极大,似也不顾着违不违例,好像是史家生怕京中无人知道他家有一待嫁女儿一般。

    在史如林生日那天,但凡是有爵位的,或是高官人家的夫人女儿没有被下帖子邀到的,何媗自然在其中。因史茹林本就与各家女儿都交好,这些女孩也乐得去,其中也有往日里趾高气昂的刘家姑娘。何媗未曾见过刘家姑娘的做派,只在戏台一旁,看着两个穿着红色骑马装的女儿,仰着头,拿着马鞭,带了一**丫头婆子进来,便猜那是刘家姑娘。

    而后听着史夫人与她们说话,果真就是刘家的女儿。

    春燕看那刘家姑娘的样子,笑了声于何媗耳边:“看她们这样打扮,倒似看到了姑娘。若是姑娘也穿了那身红骑装走在其中,旁人定以后你也是国公府府里出来的。”

    何媗笑着低声回道:“我与她们不同,这话勿要在外面说,不然旁人指不定去想了我们要攀附人家。”

    待这话说完,何媗略一犹豫后,低声笑道:“罢了,这话你只管往外多说一些,让别人觉得我觉得我是爱攀附权贵的人也好。事事也不必那么周到。”

    春燕一愣,而后于瞬间明白了什么意思,就松了些谨慎的态度,又摆出了以往在史茹林面前显出的做派。

    而刘贵妃也于当日赐了史茹林两串红麝香手串,一对玉佩,使得史家更添荣光。

    因是及笄礼,往来也都是女儿,除史茹林的父兄外无一个男子。而这处女孩儿多,史茹林的父亲兄弟也不过来,各个女儿家都轻松自在的在一处欢笑。

    何媗见台上演的是《孙行者大闹天宫》,就坐着看了一会儿,旁边也坐着几个别家的贵族**在那里看戏。何媗只看着孙行者在台上舞着如意金箍棒,心道,戏同人不同,孙行者似乎总有闹不玩的天宫,打不尽的妖怪,许到这戏唱不动了,才能罢了。

    这样想着,何媗就略有失神。待转头看了旁处的功夫,偶然间就瞥见了一位坐在角落里的姑娘,那姑娘生的眉眼极好,只是面上冷清的很,腰背挺直,有些高傲的模样。坐在热闹的人**中,让人头一个就可瞧见了她。她也不去寻那热闹,似也沾不到那热闹,只在一角坐了饮茶。而在她身边坐着两位梅家庶女梅书歆与梅书韵,因那冷美人在这处,这两位每家姑娘均未敢动,只用偷偷看着往来的人。

    何媗见此,心道,莫非那位冷美人就是梅语禾?当真似一枝寒冬冷梅。

    “我家母亲说过,像我们这样的小人儿,是办不得这样大的生日的。”

    何媗闻声斜眼偷瞥过去,就见一肤白矮胖的姑娘坐在一旁嘟着嘴低声说话。虽说她似乎是有意压低了声音,但声音着实算不得小。一边说着,那矮胖的姑娘还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糕点,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而且,史姑娘怎么未定婚就办了及笄之礼,伦理儿,这合该是定亲后的待嫁女儿才办呀。”

    “只你的话多,史姐姐这么做必是有缘故在里头的。”

    坐在那矮胖姑娘一旁的陈香雪说道:“况这在史家也不是头例,也不是没有前行及笄之礼,再结亲的。想当初初郡王妃不也是未定亲,就行了及笄之礼,后来到了十九才进了郡王府。这不是成了王妃了……”

    说着,陈香雪顿了一下,瞥了何媗一眼后,低声说道:“也许将来史姐姐也进了裕郡王府呢,史姐姐这样的人品,被哪家娶了去才是福气呢。不似一些人明够不上人家,却还故意攀附着。也不看看家世人品相貌,哪有一处能及的。且那后定的亲事 ,哪有自小长成的情谊好。”

    而后,陈香雪又将声音放得更低了一些,又与那矮胖的姑娘说了几句话。

    因着说话的声音太小,何媗这次倒是没有听到。

    何媗知史茹林的及笄之礼是由郡王妃史氏做正宾,史氏虽希望她是个极不稳妥的姑娘,不会成为那能助了褚时序的良配。但史氏又好情面,当然不愿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显出史氏那心思来。而陈香雪那个个性,何媗若与她争执,必然闹大。何媗少不得还要装了几分蠢去,这着实是太过麻烦了。

    若是出个万一。何媗皱了皱眉头,心想若是婚事就此废了,心中也是慌了一下。

    于是,何媗就只做听不到。所幸她们说话的声音本就低,而这处又喧闹的很,何媗做出听不到的样子,也不显得过假。

    待到了史茹林行笄礼的时候,戏也停了,众人均肃穆以待。

    何媗看着此时收了方才喧闹,史茹林穿了一身粉色缎面红牡丹刺绣金丝镶边圆领褂子,下着了白色百褶裙。按着旧制,史茹林依礼行完了这事。

    其间能看出史茹林与这事上的重视,一丝错乱也没有。原及笄之礼,有的人家大办,有的人家这略带一下。像史茹林家这样办的这样大,这样热闹,又这样工整规矩的实在少有。

    何媗想了想前世她行及笄之礼的时候,那时候她被何老夫人厌弃。竟然等了小半年,与何姝一道办的。只这时,何老夫人王氏俱死,何姝不过是一玩物,已大不相同了。

    待史茹林礼毕,郡王妃史氏还拉着何媗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何媗只依着史氏心中所盼,陪她演了这一场戏。

    等终于走过了这一场,何媗便出了史府,才走到后门,待要出去。就见一个妇人打扮的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求了管着门的粗使婆子,哭道:“求求妈妈,让我进去见见史姑娘一面吧。她那般良善心软的人,必然不会如你所说的那般狠心。我家小姑娘才五岁,断不能就此陷在那处的,别的均不求,只求二十两银子就够了。”

    原来,这人是杨家里出去的个丫头。原一些商户担心杨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买了他家的人,不定在什么时候就惹到了哪个厉害人物。这时他们见杨家彻底没了回转的余地,那些商户就买了一些杨家的丫头奴仆回去,便是那些个模样好的正头姑娘也卖了一些出去。

    这个杨家丫头是个好命的,被个有些闲钱的屠夫买了回去做小老婆。那屠夫的正妻不会生养,就只叫她来生个孩子,然后再做些活计。虽每日受尽屠夫揉搓,得凶悍的正妻欺压,但终究有顿饱饭,有件遮体的衣裳穿。比杨家其他的那些撞死的,吊死的,被奸死的夫人姑娘丫头们终要强了一些。

    而这个丫头还有几分情意,她勉强活下来后,便去寻些旧友旧主。恰得知杨家有个姑娘陷在了妓寨子里头,她便寻了去。那个杨家姑娘也被折腾的没有多少气儿了,只将杨家那个最小的姑娘托付给她。那杨家的小姑娘也在那处,虽年幼,但打量着有人偏爱这口,这时正要急急的寻卖家呢。

    那史家的看门婆子听了不但不着急,反倒笑了说道:“二十两,够你们杨家的丫头做身衣裳么?你们杨家家大业大,就是现在败了,也有来钱的地方,何苦来求我们?我这是为了你好,才不去叫人告到姑娘面前。不然我告了去,你可不是就只没讨到钱了。我家姑娘……”

    说着,那婆子见身边站了几个满脸疑惑的姑娘,就住了口,只赶了那丫头。

    这原不干何媗什么事,何媗就只一皱眉,上了马车。这时,却有几块银锭子扔在了哭喊的杨家丫头脚小。因何媗一直偷看着这事,见此,就看了过去。却见这银子原是梅语禾扔下的。

    这会儿的杨家丫头哪里还有了在杨府时的傲气,捡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跪在了梅语禾脚下。

    梅语禾面上仍是冷冷的,只低头说道:“且躲开一些,莫误了我上马车。”

    而那杨家丫头却不避让,又哭着说道:“姑娘是个心善的,我家二姑娘已是病的不行了。求求姑娘……”

    梅语禾说道:“那与我不相干,我方才给你的银子是这些年我与杨家往来,吃的茶水,用的纸笔,折的荷花,该付的银。我不爱欠了别人,这时折了给你,你就去吧。这日富贵女儿,明日街边乞丐,我往后还不知道怎样呢。况且我与她们原就没什么交情,今日就更顾不了许多。”

    而后,梅语禾就挥开了那杨府丫头,上了车去。于她身后跟着的梅书歆与梅书韵似是见惯了她这番作为,听多了她这番话,竟未有一丝讶异,只跟着梅语禾上了马车。

    只陈香雪在后面听了,说了一句:“当真是个冷心人。”

    说完,陈香雪本欲掏些银子给那杨家丫头,可待想到家中人的嘱托,让她远着些杨家剩下的人。陈香雪就只抿了抿嘴,一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

    何媗看着梅语禾口冷心软,就于一旁,一直看着梅家的马车走远。

    待何媗回去后,胡乱的忙了两个月左右,就到了何媗的生日。何媗因去年要为何老夫人守孝,并未有机会办了笄礼。因看过史茹林的及笄之礼,何媗便想在这年十六岁生日,将这过场给走了。而何媗并不认识旁的有贤德之名的夫人,唯有许夫人还算得上一个可靠了。何媗邀了许夫人为正宾,主持其事。

    许夫人因何媗许的是褚时序,且自家儿子娶的是忠义王家出的女儿,两面多少要连着亲戚。且在许平的催促下,应了这事。何媗左右衡量了一下,就仿着史茹林的做法,邀了些官家女儿过来,颇有些东施效颦的意思。

    待史茹林来过,见何府冷落,不似她办的那样好。虽心中得意,待看了何媗有些懊恼表情,史茹林心中就更是得意。何媗只一脸不快的拜谢行礼,只笄礼毕,也未缓了脸色。

    闹得许夫人心中有些奇怪,原只听说何媗在外面的名声,见她这日这番举动尚不奇怪。只先头与她见过几次,何媗也不是个藏不住喜乐的孩子,怎就突然这样了?

    但许夫人转念一想,何媗终究没个大家长管着,许未定性。才这般一时稳重,一时藏不住性子的。而后,许夫人就只觉得当初不喜何媗入许府是对的。

    101、嘉言懿行(改错)

    于那日,裕郡王府亦将给何媗取的表字送来,表字取的是嘉懿二字,说是自嘉言懿行一词而来。何媗听后,也不知道自己这时这般言行用这个表字,是讽是嘲。

    待诸事毕,何媗就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歇着了。

    这时白术已经嫁了,因何媗为她添置了一份较为丰厚嫁妆,使得白术嫁的也算风光。因白术嫁的虽也是为何媗做事的,但却不是府中的人,且是有些钱财的。白术自嫁了过去,也有了丫头伺候,也算过上了较好的日子。而白术也知她们一家均是依附着何媗过活,且因没了旁的盼头,倒是消了一些野心,只一味的忠心与何媗。

    倒是在外面为何媗担了一些事去。

    而如今的何府,经何媗的几番清扫,已再无异心之人。

    待何媗在屋中睡了去,春燕嘱咐了小丫头在一旁伺候好,扇子要摇得不轻不重,不能太轻解不了热,不能太重扰了何媗休息。那小丫头是自何府中老几辈的家生子中选出来的,为人老实的很,甚至算得上笨的。

    凡事只从了家里的话,老实本分只听了何媗吩咐,旁得不听不理。就是扇风,也要春燕教了几遍,才略微掌握了些力道。而这些长进,已是那小丫头私下练了许久才掌握得到的。

    但何媗喜欢这样的人近身伺候着,若春燕、芸儿等做事的该是知些变通。但若只是伺候人,还是笨笨的好些。初时,何媗是不喜人伺候的这般精细的,她也是受过苦的,只觉得这般太过奢靡了些。可待何媗拒了几次,倒让身边的一众丫头十分难安。

    且能进得何媗屋里的,就已经算得上进了一等。如这样能在何媗睡觉时扇风的,就更是在除了春燕、芸儿、小九、白露等算得着的,最是面上有光彩的。往后若是能像白术那样嫁了,也是一份好前程。何媗那般处处拒了,不让丫头近身伺候着,倒似断了一些人上进的问路。何媗见此,也就只享受着就是了。

    这些人,若是让她们争得太过功利了不好,若是使她们没了功利心,又散漫下来了。

    何媗管府在于宽松有度,恩威并济。又留了房中的小活计,勾着新近府的小丫头动心思。也从中分辨了哪个是能为她做正经事的,哪个是留着做伺候活计的,哪个是要赶了出去的。

    春燕嘱咐过了小丫头,应听得崔嬷嬷这日身上不舒服,就欲去看了崔嬷嬷。待出了屋子,春燕就看芸儿正坐在廊下发愣,芸儿手里拿着的是还未绣完的鸳鸯,旁得小丫头也未敢去扰她。

    只春燕过去,笑着说道:“你的绣工越发好了,这两只鸳鸯似活了一样。”

    芸儿被春燕吓了一跳,笑着骂道:“你个作死的,这时吓我做什么?”

    春燕原与芸儿都是何媗身边并肩的两个丫头,春燕虽对比芸儿,要更加得用一些。但春燕也觉出何媗对芸儿有一种天然的信任,这事她难及的。在前两年,春燕虽面上未露出什么,但在她都不知道的内心深处,还有着跟芸儿一较高下的隐约心思。

    只这两年,菱秀自尽,杏儿被害了,赵妈妈老死了。春燕再这府内也没了一道长起来的人,虽还有个小九。但春燕往日何杏儿交好,因杏儿之死,心里看着小九也有了许多疙瘩。虽知道杏儿的死,与小九不相干,且小九也为此自责着,到了现在心中也不得安生。但春燕就是遏制不住去想若是小九不与杏儿玩笑,杏儿许就不会死的念头。

    所以,这一年来,倒是春燕与芸儿越加的好了。待交往起来,春燕越发觉得芸儿是个可交的,并不会在人后面下绊子。春燕虽是个周全人,但难免也有缺漏。在春燕有时未顾及到的,芸儿竟帮着她想了,并不似她还有几分私心。于是,春燕便消了连她自己都未觉察也未敢认了的,与芸儿的争之心。

    这时,春燕得了芸儿的话,也未恼,就笑着说道:“这会儿天都暗了,你仔细伤到了眼睛。你明年才嫁呢,有着功夫做这些活儿。且这些事哪里又用得着你费功夫,姑娘早为你备下了许多东西。只有你想不到的……”

    芸儿皱眉说道:“我这事是让姑娘费心思了。”

    春燕亦皱了眉说道:“我与你知心才说你这句话,那周掌柜家虽不及这里。但已算得上平头百姓家很好的,就是那些世家子也未见得有他家富。虽这般好,可公子却太过病弱了。姑娘那般劝你,你怎就应了这门亲事呢。”

    “春燕你是个聪明人。”

    芸儿摸了摸绣得一半的鸳鸯说道:“我的心思,你该早就知道。如今他已于我无意,且又娶了旁人,我也没有旁得想头了。周家就那一个独子,去了那处,什么允不了我。且我是个丫头,能许到那个人家已是不错了。还再挑拣什么呢?”

    春燕听后,待要接着说话。却见白露先进了院子,与春燕同芸儿点头笑了一下。

    白露在这府中身份特别的很,她是褚时序的人,何媗可以放心用。只白露似乎是训练出的人,不似芸儿与春燕还有些性子。白露行事处处恰当,是个好的属下,就只是没多少人气儿。旁得丫头也惧着她的特殊身份,与她无法正常相处。

    这时见白露进了院子,身后引着一个穿着灰布衣服,带着斗笠的人。

    春燕与芸儿就知是褚时序,连忙前清了院子,且把何媗屋子里的小丫头唤了出来。待春燕要将何媗唤了起来,褚时序却摆了摆手,而后摘下了斗笠,并不去看春燕,只盯着何媗笑道:“你先下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她睡醒了,不要扰她。”

    春燕看褚时序除掉斗笠,只觉得满室多了一些华光,一时也停滞了呼吸。看着春燕愣了一会儿,只慌忙出去后,方长呼出一口气。心道,这褚公子长的这副好模样,也得亏是姑娘,若是旁的人。竟是要痴上半日,呆上半日,再做不得旁得事了。而春燕见褚时序虽生得好,但也只惊奇于褚时序的容貌之美,并未敢再多做他想。

    何媗这一觉睡的很舒坦,也未做梦。待到睡足了,何媗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见褚时序坐在床边,为她扇着扇子。何媗先是一愣,而后笑着说道:“你怎么又来了,若是有了纰漏该怎么办?”

    “旁的时候就算了,这一天是你的生日,又是及笄之礼,我怎能不过来看你。”

    褚时序笑着说完,又皱了眉撇了撇嘴,似是抱怨道:“只他们起的表字太过中庸了,我又没法驳了去。若是用我的……”

    这时,褚时序红了脸,略有些害羞得看着何媗,说道:“若是依我,该以卿卿为字。”

    何媗听后一愣,而后笑道:“你就胡闹,那字哪里能叫得出来。若这般比起来,我还是觉得嘉懿不错的。”

    待话一说完,何媗才觉得刚刚自己的话里似藏着些隐约的打情骂俏的意味。

    何媗就只红了脸,住了嘴。

    褚时序少见何媗这样,一时情动,就冲过去亲了何媗的嘴。何媗微微后靠,引得褚时序又得上前了一步,竟似趴在了何媗身上。

    何媗觉得褚时序比先头少了些生涩,又添了些情/欲之气,带着何媗也略有失神。

    这时褚时序已不仅只会贴着何媗的嘴磨蹭,竟偶然见实在将舌头探到了何媗嘴中。何媗未得这个亲法,就是与王玦也是草草了事。这是褚时序突然这样,也勾着何媗也不由自主的与褚时序试了试。

    待何媗心神有了松动,随着褚时序胡乱闹着。褚时序也显出了些迷乱,眼中暂没了往常在何媗面前故意做出的乖巧可爱的样子,多了些占有之欲,手也探到了何媗的衣服中。

    何媗终究在这面经过一些,稍一沉迷,便就醒了过来。先是觉得一些不适,而后连忙捂住了褚时序已摸到了何媗胸口的手。

    谁料,褚时序竟未停下,竟然一面亲着何媗,一面将手胡乱的摸了过去,举动里带着些粗鲁。何媗这时才知与褚时序与力量方面的差距,只得慌忙低声叫了一声:“褚时序……”

    褚时序这才略醒了一些,抬了头,满脸迷茫的看着何媗。待褚时序脸上的迷茫都散了,又恢复了些带了委屈与可怜的模样说道:“卿卿你怎还叫我褚时序?显得一点儿都不亲近。”

    何媗被褚时序这一生‘卿卿’唤的,头发发麻,就皱眉说道:“那叫什么?”

    褚时序眨了眨眼睛,说道:“总不能唤了序儿,仿若叫了你弟弟一样。明年我就十五,可行冠礼。你且想个,明年我就用了那个

    102、初试云雨

    而何媗只觉得褚时序这时压在她的身上甚是难耐,就皱眉说道:“你先躲开一些,这样我十分难受,怪热的。”

    话一说完,何媗就越发的皱紧了眉头,自觉自己这些日子与褚时序说话越发随意了。莫不是看多了这人在自己面前一味的装乖,竟有些忘了这人在往后是怎样的人?

    褚时序眨了眨眼睛,而后躺在了何媗的身边,疑惑的问道:“你难道不觉得十分暖和踏实么?”

    何媗想了想,笑着谨慎地道:“这大热天的,图凉快还来不及,那有人图暖和的?”

    褚时序靠在何媗身边躺着,伸手捉了一缕何媗散落下来的头发,如那年那天在那桃花园一样轻轻缠绕在手指之间。而后褚时序颇为老成的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呀……”

    话未说尽,褚时序便住口不说,心中比方才混乱之时更添了些柔情。何媗也觉得怪异的很,仿若自己这样大的人是被褚时序那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宠溺着一样。

    一时间屋内就静了下来,这听得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何媗心头混乱着,不自觉的看了褚时序一眼,恰好这时褚时序也在看着她。

    天已略暗了,褚时序的脸在昏暗的微光里,只能看出个隐约了轮廓与发亮的眼睛,无法看出往常的俊美来,倒显得可亲近了一些。

    何媗一时有些疑惑了,似乎在她身边的不是那个前世传言中手段狠辣的晋王,而她也没有那个不堪到一想起就觉得心中抽痛的前世。她只是寻常的女儿,褚时序是她的贴心夫君。外面没有虎视眈眈的豺狼,也无防不胜防的陷阱。

    在何媗身边的这些人只对她一知半解,何培旭是她亲弟也未知道所有事情。何媗想着,也就身边这少年,知道她的事情最多,最能看透她的心思。可这少年,她起初却是提防着。哪怕是这个少年待她有情,全然为她着想,她也存有私心防备着。想着,何媗不自觉的就向褚时序身边靠了一靠,况且何培旭将来也是要娶妻的,丫头们也是要散的。将来?将来许在自己身边的就只有少年了。何媗靠在褚时序身边想着。褚时序这时却僵硬着身子没有动,待何媗靠了进来,褚时序反倒退了退。

    自褚时序与何媗定亲以来,一直是褚时序主动着步步逼近,何媗被动着慢慢妥协。这时何媗多向前走了一步,褚时序倒是后退了。何媗为了褚时序的避让,有了些疑惑。而后何媗自嘲着想道,自己这当真是应了褚时序的话,真是欺上褚时序待自己有情了,受惯了褚时序粘着她。这时一时被褚时序避开了,竟自觉的不舒服。这会儿就是这样,若是他朝褚时序弃了她,她该如何?

    于是,何媗就也皱了眉想远了褚时序一些。只何媗心中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矫情的很,自己这样经过两世的人怎去学的那些小女儿一样闹起别扭了。何媗就笑着顿了一下,这时褚时序就伸手拉住了何媗,用着略微低沉些了的声音说道:“你别避开……”

    过了一会儿,褚时序有说:“也别离我太近,我好不容易才忍了下来,你又弄得我身上怪得很……”

    说着,褚时序的声音越发低了,只又嘟囔了一句。

    何媗没听清,就笑着问了一句:“什么?”

    褚时序只用着发亮的眼睛看着何媗,抿了抿嘴并没有答话,只伸手紧紧抱住了何媗,轻轻在何媗身上胡乱磨蹭着。何媗这才觉出褚时序身下的异样来,当即何媗的脸就红了起来。何媗起初还屏住了呼吸,只怕勾着褚时序起了更大的欲/念,又想着避开。褚时序自己胡乱折腾了一会儿,欲/念没消,倒似更加难耐了。最后甚是可怜的看着何媗,露出一副欲说不说的表情。

    何媗也并不是什么死守着礼教规矩的女子,又知道男子是怎么一回子事。

    只是与褚时序避着躲着,全因上一世留下的恐惧。

    而这时,何媗对褚时序隐约生情,褚时序又待何媗一心。何媗皱了眉想,我又在这里徘徊在前生折腾个什么,前世连王玦都能剐杀,这世莫不是还要在这事上被王玦困上一世。

    那重生又有何用,还不是败给了王玦,又困在了前世。

    想着,何媗有了一些不甘,拿出了前世剐杀王玦的狠劲儿,一咬牙。翻身压住了褚时序,闭着眼睛狠命亲上了褚时序的嘴唇。褚时序一愣,没防备何媗的手又往下游走。褚时序没经过□,这时一愣,竟就这般被何媗压着亲了。待何媗的手主动碰上褚时序的皮肤,褚时序竟忘了动,由着何媗微带着凉意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肌肤。

    待何媗的手落在了褚时序的□处,何媗才被自己的举动吓的一愣。她方才凭着上世对王玦的恨意,有意改了王玦在她心中留下的影子,一时意气才做下了这事。这时一碰那物,才略醒过神。只是待要抽手,褚时序却没容得何媗就此抽手,连忙一手握住了何媗的手,一手按在何媗后颈,让何媗离不得,依旧亲着他。

    何媗这时的狠劲儿又散了,且又带了一些怪异。全因褚时序尚未完全长成,平时因褚时序早熟多谋,何媗尚没觉得什么。这时,何媗才当真发觉褚时序还是稚嫩的很。一时间,何媗竟觉得她是个调戏俊秀少年的古怪妇人。

    许人可忘尽前世,但终抹不去那些事于心中留下的烙痕。何媗也知自己这些心思矫情做作,白白的折腾自己,但就是无法控制了自己的乱思。

    何媗就经两世,是比平常的人敏感多思,这时又将自己困在了一处。而褚时序沉迷于欲/念之中,做不得猜测何媗的心思的事。又翻身压住了何媗,腻在何媗脖间亲吻。何媗心中虽怪异,但遇到这种境况,也被撩拨着起了欲/念。在褚时序亲着她的脖颈时,何媗也不自觉的回亲着褚时序的侧脸。褚时序的皮肤嫩滑,着实好亲,身上带着甜香,如一块甜香腻滑的糕点一样,似乎诱得何媗也随着褚时序好起甜食来。

    两人一直纠缠着,一直到褚时序于何媗手中泄了这番才罢。

    天已全暗了,只有两个人混乱的呼吸声,以及彼此肌肤相贴的触感。

    待过了一会儿,褚时序突然伏在何媗身上,笑道:“媗儿当真疼我,舍不得我难过。”

    语调轻柔,何媗就只听着褚时序说话的声音,就只何媗嗓子干干的说道:“我们这可算是淫……”

    褚时序轻声笑道:“我们有情这般怎算得上淫?那无情之人若只为了这事之趣,或只为生育子女这般,才算得上淫。情之动,怎算得上淫?”

    何媗不知褚时序哪里来的奇思怪想,只由着褚时序将她手上的粘腻擦干净。待褚时序做完,就又黏在了何媗身上,竟似比往常贴的更近了。

    许久,褚时序说道:“媗儿身上好香。”

    何媗也不知她身上有个什么香,但她心中砰砰乱跳,慌得很,只问道:“你这几次来可掩好了行踪,莫要惹人生疑。”

    褚时序笑道:“世上无万全之法,我只是尽力遮掩,且又后招备着就是。就是此事露了出来,自然也有旁的法子把这事转了。”

    何媗皱眉说道:“那也太过险了。”

    “嗯。”

    褚时序沉声应着,说道:“只是我想见你,这日又是你的生日。”

    说完,褚时序又笑道:“若是那样怕险,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我们做何事没有危险呢?”

    而后褚时序没听到何媗说话,就靠在何媗身边说道:“我也不知寻常男女该如何相处,但大概都没我们这样好。生于世家,都要避忌着,只按着家里指得人胡乱许了。生于平民,那更不由得自己,只生计之法就可磨得他们无了旁的心思。”

    何媗仍为了方才之事,乱着心,只笑着胡乱说道:“我们这何尝不是为了生计之法挣扎着。”

    “我们还可一争,他们那么许多人连争得机会都没一个。”褚时序笑道。

    何媗虽为了护住这个侯府,这些钱财,以及褚时序的爵位耗了许多心力。曾想过让褚时序做个富贵闲散人,却从未有过羡慕平头百姓无这番争斗的念头。

    她见过那些百姓妻女被夺,求告无门,或被权贵打杀却无力抗争的窘况,当真如蝼蚁一样,连个挣扎的法子都没有。穷得为了讨个活路,卖儿卖女。富得未不被为官的欺压,这得时时逢迎供奉。为官为更上一层,只得冒死敛财聚财,用以买官。

    而层层叠叠,那些个看似不必为豪门纷争劳心费力的悠哉百姓被压在了最底层。他们是不必为权势争斗费心思,却被这层层欺压迫得只生计一样,就够他们无力承担着。

    世上哪有真正悠然自在的人呢?

    何媗轻轻皱眉,没有多言。

    褚时序疑心她仍在担忧两人见面所冒风险,就咬了咬牙,说道:“往后我是该少来,这时乱得很,是不可在这处乱了分寸。”

    而后,褚时序又长叹了一口气,似下了怎样的狠心一般。

    何媗听后,只接着说道:“我听说太子府里的杨家侧妃病死了。”

    “杨家都倒了,她怎能不死?”

    褚时序冷声说道:“此一番,太子既无了杨家之臂,也损了一个儿子。那杨侧妃所生之子,再无用处了。”

    何媗久默不言。

    褚时序略理了理衣服,颇带了些孩子气的说道:“我也要走了,往后的一段时间许少见面了。媗儿你可要念着我,别忘了给我起字。”

    而后,褚时序又拉着何媗亲了亲,似是抱怨着:“还要等上许久才可成亲,当真磨人。若是我们成了亲,何必这样避讳着。”

    直粘了许久,褚时序才美滋滋的去了。因未点灯,何媗只觉得身边少了一人,身边一凉,倒是真觉出褚时序说的两个人在一处,甚是踏实暖和是什么意思了。

    而后,何媗就让春燕来换了被褥,春燕猜着这事,虽觉着与礼不合,却红着脸未多说话。待沐浴过后,何媗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并未再想了旁的事,只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何媗似觉得有人进了屋内。

    何媗看那人是个少年模样,不似府中丫头,就问了一声:“谁?”

    那少年爬上了何媗的床,捂住了何媗的口鼻,低声说道:“媗儿,别声张,是我。”

    何媗听这声音是褚时序,待要问他为何去而又返。却被褚时序的唇封住了嘴,反复舔咬起来。何媗也无法推开褚时序,似是因为不敢太过声张惊扰了旁人。就凭着褚时序亲去,只褚时序一边亲着,手下也不老实起来。又如白日里那样摸进何媗的衣服里,向何媗双乳探去。何媗这次却未拦着,只凭着褚时序胡乱摸着。两人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何媗竟自己主动回抱着褚时序,无丝毫羞臊之心缠住了褚时序。褚时序这时身材倒似一壮年男子,颇为精壮。

    这时,何媗也不再顾着什么前世今生,转世如何。只凭着男女之交的欲念,与褚时序贴在了一处。褚时序吻过何媗的嘴唇下巴脖颈,而后向下一直舔去。何媗只迎合着褚时序,凭他如何□。衣服也不知何时除去了,两人赤/裸了交缠在一起。而后微微的炙热,触到了何媗的□,何媗心中一怕,低喊了一声:“不可。”

    连忙坐了起来。

    这何媗坐了起来后,发现身边哪有褚时序,不过是被那白日里与褚时序纠缠给扰得,做了一场春/梦罢了。何媗喘匀了气,就听芸儿过来问:“姑娘怎么了?发恶梦了?”

    何媗干着嗓子说道:“睡得热了,你去把窗户打开一些,再为我倒杯凉茶来。”

    芸儿听后,连忙去了。何媗轻轻抹去额头上的汗,心道,这欲念一动当真了不得,竟做了这样的梦。此生我是想做那悍妇、毒妇、泼妇,如今作此淫梦,莫不是将来要集成天下妇人之恶了。

    待芸儿捧了茶过来,说道:“那凉茶伤身,姑娘还是喝杯温热的吧。”

    何媗只把一杯茶饮尽了,再被夜里微凉的风吹一会儿,才散了一身燥热。而后何媗想起方才之梦,又羞又愧。待忆起白日里一时意气与褚时序做得事,又是一阵懊悔。而后觉得白日里做都做了,且前世又不是没经过这些,这时这般似那真正的不识情的少女慌乱,何媗又觉得自己虚伪做作的很。

    而后何媗想起梦中褚时序健壮的成年人的身材,再想了白日里褚时序那尚是年少的身材。心道,怎这处不同。而后何媗心想,莫不是自己这是在心头里觉得褚时序身段不好。

    想到这处,何媗都对了自己哭笑不得起来。哪有这般一面对了褚时序得避就避。弄得若大家闺女,贞洁烈女一样。一面又与梦中暗自换了褚时序的身材,于心里偷偷的嫌弃起褚时序尚未长成的身材。何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往常她厌烦一些女子拿腔作势,表里不一,如今,自己也成了这样了这样的人。

    何媗唯恐她再做了那梦,就又翻了一会儿经书。只她实非能了悟的人,之后何媗就合了经书。又琢磨起郭旻为他夫人的病而制出的药方,郭旻的夫人因那病而死。而后十多年,郭旻就一直研制着那病,终做了出了,但却无法使得郭旻的夫人复生。

    这是郭旻之憾,亦是何媗之憾。这一世她既得重生,那就该成了郭旻的心愿,了却他的憾事。这一夜何媗就在医书与药香之中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天,何媗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白露便就递了上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诗,是一首藏头诗。何媗看后,念道:“昨夜卿卿入梦。”

    待念完后,何媗想起昨夜她做的梦,面上一红,匆匆将那封信收在手心。

    那褚时序经过那一天,心情一直好的很,便是待了除何媗以外的人也有了些真心笑意。这使得旁人更加盛赞了褚时序性格温和有礼,更加担得起如玉公子的称号。

    一直到秋闱之后,褚时序也未再与何媗见面,只用书信互通消息。

    待到初冬,忠义王已去了一年有余,忠义王的孙女儿孝期已过,且现年已十七。

    便择了个好日子,嫁到了许府去。

    许府满府喜庆,许靖看了一府红纱吉庆,满脸笑容。待一切事毕,许靖入了洞房,挑开了喜帕。露出一张陌生女儿含羞带怯的脸。那女子扑着极厚的粉,许靖坐着看了半天,只看到一张白脸,一抹红唇。许靖一时有些怔愣,心道,这就是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妻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我恢复了,还有一章是晚上八点发。

    103、不过玩物

    自许靖成亲以后,临京城就仿佛被冻结了一样,处处平和的让人害怕。各方都没再做任何举动,似乎成了隐在水下伺机而动的毒蛇,只留下一片平整无波的湖面。

    而这一年的冬天也分外了冷,冷的人心里发怯。

    这时褚时序办起了粥舍,为熬不过寒冬的百姓施粥发袄,将一应的玉簪锦袄都变卖了,只穿了单衣于风中苦熬。偏褚时序生的又好,惹得旁人就是不顾了他的善举,但看他于寒风中瑟瑟发抖,就够疼惜上几分。而何媗一面笑褚时序好生会演,一面命人翻出个半新不旧的夹袄,以平民之名,为谢褚时序的善行善举送去给了褚时序。便是如何做戏,也不要冻坏了自己。

    官场上的个个都是极好的戏子,所谓权势斗争,也不过是一场虚伪人与虚伪人的争斗罢了。

    而褚时序若要取得一席之地,自要比旁人还会演,才可。何媗听得褚时序推拒了几番,之后才在周围几个百姓的央求之下穿上了夹袄,这才方下了心。以褚时序始,相继的太子、六皇子还有一些勋贵人家均拿出些钱财来施粥送棉袄的救济贫民。

    而后,郡王妃也开了粥舍,但那些人终究富贵,有些人拿了钱财,也不过叹一声:“那样有钱的人家,多给些也是应该的。”

    终不敌褚时序那样似乎舍尽所有为民解困的美名传的远。而褚时序舍的,恰好是他于面上该有的所有,甚至郡王与郡王妃都未生疑。反倒是郡王妃因褚时序得了那好名声,只怕旁人论她继母心毒,就又备了些新制的衣袄以慈母之名于众人面前送给了褚时序。褚时序自是表示出万分感动的模样,而后言说民众之苦,迫得郡王妃那出了些钱来助褚时序济民。

    而后裕郡王妃又万分后悔,只怄得裕郡王妃几日未吃下饭去。偏这苦又无法言说,只骗裕郡王是旧病又犯了,害得裕郡王担心了数日。

    就何媗所知,褚时序除了她这处,还收有自正觉寺主持度世那里收得一大批银子,旁的还有许多田庄地舍,只是以旁人之名落下罢了。

    而许家也开了个粥舍,许靖之妻与许夫人一道操办此时。许靖之妻也果真是个贤良之人,嫁入许家之后,便把许靖屋中的两个大丫头抬做了姨娘。许靖听母亲赞其妻处处妥帖,也方知她是一妥帖之人。旁的,许靖就只知他的妻子是个寡言,只会低头应承的人。另外还该与她生下一两个嫡子,之后,就再无其他。

    起初许靖还偶尔把画了何媗的小像拿出来看,只是待在官场上待多了一些时日,也少了风花雪月的心。且何媗往后是要嫁于褚时序,这边许靖对何媗的思恋,未免于往后成了许家与褚时序的嫌隙。于是许靖就把小像燃了,每日与妻妾过着寻常官宦人家该过的日子。只有些做些前尘旧梦,梦到了何媗与车内在暖阳之下对了他浅笑的场景,似他一伸手就可把何媗牵到身边,待醒来心中难免有些酸涩。但是,也就如此罢了。

    而现如今那太子侧妃杨氏所生之子也无用处,何姝前两月所生的女儿,只一生下,就被六皇子给溺死了。现如今这景况,何姝就是生下个父不详的儿子都没多大意思,更何况是个女儿。

    待那何姝的女儿被溺死后,六皇子看何姝也无了先头的美色,又整日哭哭啼啼。时而抱怨着其姐误她要报仇,时而抱怨着男儿薄情。便是连六皇子都怨恨进去了,六皇子实在厌烦,便欲弃之。美人儿罢了,时时都有年轻貌美的奉上,哪会独守着一人过活。况且又是一个失了颜色的美人儿。

    可六皇子虽看腻了何姝的美貌,但那对于六皇子养了一个外室,甚是美貌的隐约传言。却勾得那六皇子妃,刘国公的孙女儿刘敏对何姝厌恶不减。待空闲下来,刘敏便向刘贵妃言说,六皇子在外面养的何姝那个外室的诸多不妥之处。一则这是何家之女,被这般无名无份的豢养在六皇子身边,成了六皇子的外室,于名声上就是不妥。二则那何姝原是燕王的侍妾,六皇子好其美色收在身边,实在有违伦常。

    刘贵妃出于刘家,六皇子又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中间的关系还需她来维护平衡。不过是个父不详的女子罢了,何必留着她碍事。刘贵妃将这事与六皇子说了,六皇子虽有些厌烦刘敏这这处惹是非,况他已有意赶了何姝,但这时终究不是与刘国公府闹僵的时候。只笑着应了下来,吩咐人将何姝送走。

    待出了刘贵妃处,六皇子就自别处寻了一只乖巧的鹦鹉,去了刘敏的住处。刘敏是刘国公府里的长房嫡出的姑娘,那刘国公府中的庶女都是一副骄傲不可一世的模样,更何况刘敏这样的长房嫡女,更是自觉地比公主还要高贵上几分。那王玦娶的虽也是嫡出的,却是早三四辈子的分支,父辈早没个有作为的,只不过是为了与刘国公府攀扯上关系罢了。

    刘敏生得与刘皇妃有几分相像,蛾眉大眼,圆脸蛋,鼻子微塌,嘴唇略厚。只刘皇妃生就了一身艳气,不然,也不会得皇上宠爱。而刘敏则既无女子之艳,也无女子之柔,独生下些傲气、戾气。而因着刘敏与刘贵妃容貌相似,六皇子一见到刘敏就仿若看到了刘皇妃一样,终难把刘敏当做了妻子。

    六皇子到了刘敏住处的时候,刘敏正斜靠在床边合了眼躺着,听得宫人通传了进来,刘敏这才起身行礼。只刘敏骄傲惯了,就是行礼也难看出一丝柔顺。

    倒是六皇子先笑着说道:“姐姐,看我为你寻到了什么?”

    刘敏眯着眼睛过去看那鹦鹉,她说了一句,那鹦鹉就跟着学上一句。

    刘敏就笑道:“当真是个好玩意儿,难怪表弟喜欢着。怎突然送了来给我,好似一直藏着似的。”

    六皇子面色如常,只笑道:“也不过是寻常玩意儿,何必藏它。喜欢就与它玩玩,不喜欢就放了它就是。”

    “若是我不喜欢它,将它喂了猫呢?”刘敏斜眼看着六皇子。

    六皇子生于皇家,自是被吹捧惯了的。偏这时离不得刘家势力,且刘敏又是这个傲慢脾气,且刘国公府一个个又是极火爆的脾性,六皇子少不得要减了身为皇子的尊威去迎合了刘敏去。于是,六皇子就只笑道:“那就去喂了猫吧,能喂了姐姐养的猫,也是它的福气。”

    刘敏这才微靠着六皇子说了句女儿家的情话:“你这会儿就会说话哄我,我们这里外有那处风景不必外头好。何必去外头养那不知道身份的家雀儿去,若我说,不如都喂了猫吧。也干净的很。”

    六皇子看着刘敏靠了过来,就强忍着不躲,待闻着刘敏身上的熏香都是用的于刘皇妃一个样儿,着实有些坐立难安,巴不得即刻就走了。就只想着敷衍道:“便是喂了猫也好,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我这就吩咐人去办了。”

    刘敏只当六皇子是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待要再做出些女儿家的情态,六皇子就即刻寻了个借口,躲了出去。

    出去后,六皇子斜看了屋内一眼,皱眉想道,难怪许多人夺得大位,第一个除掉的就是外戚了呢。而后六皇子就吩咐了人将何姝勒死了,再把脸给刮花了,让旁人看不出何姝身份。

    而待那人匆匆去办了那事时,恰碰得王玦。王玦见那人是六皇子惯常使唤的人,便与他说了几句话。王玦这时因杨家之事办的妥当,已得六皇子重用。那人也未敢怠慢了,就与王玦闲扯了几句。让王玦知晓了六皇子欲除了何姝,王玦略一皱眉,进了屋内。

    待对六皇子行过礼,王玦就笑着:“这几日施粥送衣,使得殿下广受称赞。”

    六皇子冷冷一下:“能又多好?太子也做了这事,大家都一道做了。怎会显出我的好来?”

    王玦笑容一顿,而后说道:“倒是那裕郡王府的大公子闹的奇怪,好似善事都是他一人做了,那人……”

    六皇子这时,又笑道:“褚时序那人惯是个心软且又酸腐的。得那盛赞,又有何用?幼时我与他相识,他就立志让世间无饿殍。这时,却还未变,想着也是可笑的很。”

    说着,六皇子又叹了口气,说道:“生为男子,那般心软,难成大事。”

    “只是他这人交友甚广,且听又有才学,这时又得盛名,却不被殿下所用……”王玦话未说尽,只看向六皇子。

    果然六皇子脸色一暗,说道:“他不是也没归了太子那边么?”

    而后,六皇子看了王玦一眼,说道:“我知你与何府有恩怨,但勿要心急乱了我的布置。”

    这时六皇子与太子的较量处处占了上风,正是自得意满之时,到没如之前那般看重了褚时序。

    王玦连忙笑道:“我并不敢误了殿下的事,只是那褚时序若的婚事若是择一个更偏于殿下的世家女子,且不更好。”

    六皇子看了王玦一眼,笑着问道:“你似已有了计谋?”

    王玦上前一步,连忙笑道:“殿下手中不是还有一个何家女儿么?若用那女子,可使得与褚时序定亲的何家二姑娘就此入罪。”

    “设计诬陷?那之后,褚时序该择哪家女子为妻?”六皇子笑着看向王玦。

    王玦答道:“史家有女待嫁,史家可是对殿下忠心的很。”

    六皇子听此,心中冷笑,史家是对自己忠心,还是对刘国公家忠心,还未可知。而后,又看了王玦一眼,心道,这还是刘家的女婿。不由得六皇子又想起了先头刘敏的傲慢,想及便是夺得皇位,也要受刘家挟持,就皱了皱眉。且王玦打探他之事,使得六皇子对王玦莫名厌烦了几分。

    王玦看六皇子眉头深锁,疑心自己所择之人不妥,就连忙说道:“国公府内也有待嫁的女儿。”

    六皇子心中更加不悦,相较起来,竟觉得如今褚时序择了何家倒是很好,往后无所依傍。又何必去为刘家再送去一枚棋子,往后该如何清除了。刘国公府势力如此强大,往后他又该如何做个君王。

    待想到这时,六皇子就笑着说:“王卿多虑了,那褚时序怎是个用我们这般费思的人。不过有些贤名德名罢了,世家子里这般的也不少见。就只这虚架子,有何用处?”

    王玦待要说话。

    六皇子又歪了身子,嬉笑着说:“听人说,王卿本是对那何家二姑娘有意的。这时见她许了好人家,莫不是生了嫉恨之心了。”

    王玦只连声说着不敢。

    六皇子就笑着,眯着眼睛看着王玦,再无他话。

    王玦见六皇子无意做这事,所想的好计谋无法实施,心里有了些急恼,但与面上并未露了出来。

    何姝自她的女儿被溺死后,觉出她的处境不过是笼中之鸟,日日过的胆颤心惊。有恨何媗之心,却无害了何媗之能。有谋划夺势之意,却无争权之才。最后连六皇子都不常来,何媗隐隐知晓,她这时许要被舍弃了。待她费劲心思,托人带了信给傅博。

    而傅博虽有意靠向六皇子,当终究才学谋略差王玦甚远,于六皇子处并不得脸。傅侍郎如今听得太子被禁足,也有生出些摇摆之心,只六皇子这时正是极盛之时,哪里会再看得上傅侍郎手里的那点儿薄权,并未有意拉拢于他。傅侍郎连同傅博也觉出些风雨飘摇的意味,处事越发谨慎,不敢有半点做错。而那何姝如何,傅博也是无法顾着了。

    等何姝的房门被打开,何姝看那来人手里拿着得白绫,便哭着站了起来似要奔向外面。只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何姝拍了拍门,那时她与燕王府还唤了何老夫人等人,想要那些人来救她。只这时竟无一人可唤,何姝就只拍着门,哭喊道:“我不想死。”

    那人在何姝身后冷笑:“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生死哪里由得你想不想。”

    说着,那人就用白绫套住了何姝的脖子,不再多说,勒紧了何姝的脖子。

    何姝挠着房门,原本修长干净的指甲也劈翻了,最后只在门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何姝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舌头向外探出,就只般死了。

    而后,何姝的脸就被划花了,处了一应衣物,被人撇到了郊外。何姝住过的屋子也被重新修整干净,不过三五日后,就住进了六皇子寻来的别的美人。

    这时,前两年为何姝做的诗尚流传着。什么天降仙子落侯家,风流绝代姝颜美。众人也都知定国侯府何家曾有一如嫦娥仙子般的女儿,只那女儿最后不知所踪了。一时也有些流言,说她是化了仙去,被强盗夺了,最肮脏不过的不过是与人私奔了。再知道得多了一些的,知何姝在燕王府被揉搓过,也只当何姝现已在哪场大火中烧死了,或活着回了何家,被何家偷的嫁了人了。

    便是现在有了自己宅院的何安庸也当何姝许死就死在了燕王府的哪场大火中,哪里还知道这么些波折。而何姝终究是**所留的,父不详的女儿,有些才子听其美名。便是想作诗悼念一下她,也碍其出身,并不敢作诗流于世间。

    何媗是知道何姝身在六皇子处,但也未知何姝何时死了,怎么死了。

    而六皇子手下的人,又无人敢再提这事。

    如此,何姝便如太阳下的晨雾一样无痕无迹的消散了,生时父不详,死时去无痕。

    待她去后,六皇子就笑着去与刘敏说:“姐姐这回可知道了,你说什么我都依的。往后有话只与我说就可,何必把我们的事说给母妃听。”

    刘敏笑着斜了六皇子一眼,笑道:“那要看你往后如何了。”

    六皇子就强忍着厌恶,将刘敏压在身下。只想着新来的少女,那玲珑有致、白皙嫩滑的身体,与刘敏成了男女之事。做那事时,刘敏呼喊声极大,六皇子并不喜那般,他喜女子做这事时,强忍了呻/吟,哽咽着不出声的样子。六皇子心中就更厌烦了刘敏一些。

    只刘敏乐于其中,心中只当那何姝是两人之间增添了趣味的玩意儿。

    郊外,一入夜,就有些无所去的野狗觅食。这日得了一块好肉,引得几只野狗争抢开。那野狗怎知,它们啃食的,曾经是个名动京城的美人儿呢。

    待几日之后,就留着一副略带着被啃咬的乱糟糟的残躯,也不知被那只野狗拖到了大路旁边。

    “公子,那路边有着具骸骨。”驾车的车夫说道。

    傅博撩开车帘,看路上横着的那具尸骨,便皱眉说道:“绕了过去,不要理这事。”

    说完,傅博就坐回车中,靠在车里想,这番要将我发到外省,究竟是何意思。可是六皇子有用我之心?还是被六皇子当做弃子了?

    想着,傅博皱紧了眉头。

    这时正是梅花开的时候,傲立风雪之中。于这一片败落处,添了一抹极艳的红色。

    104、闲时愁思

    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待几场厚厚的大雪落了下来,一晃又临到年下。

    寻常百姓家这时已置办起了年货,富贵人家也忙着办那过年的一应事物。无关穷富都忙着这事,便是顶穷的人家,就是向旁家借了一斤白面,也得包顿饺子出来。

    这年过得是念想,也过的是盼头儿。

    整个临京城都为了这过年的事忙活着,倒显得何府更加静了。

    何府人丁单薄,便是过年了,也没多少杂事做。不过是收些年租,算一些铺子上庄子上的进项。而何培旭在时,何媗还有心思乐一乐。而现如今整个何府中又独她一个主子,何媗不喜那些琐碎的事,过年之事就能省就省了。且这年何培旭又无法回来,何媗心中冷落的很,也不喜闹腾,就显得更加冷清了。

    何培旭说是现如今并到了刘翼麾下,这时正驻守在雁霞关。原能才刘翼那里,该是较为安稳的。但何媗听那个雁霞关的名字,隐约觉得有些心慌,但却想不出有何不妥。

    偏这时又无法即时得了何培旭的消息,何媗心乱之下,就让商铺传信,有再雁霞关一边采买或做生意的多加留意。时时将雁霞关一带的事说了回来,而因此又戳破了何培旭信中扯的谎。在何培旭信中,那雁霞关是万事俱好,若世外仙源一般。只何媗得了铺上的信息,才知道那雁霞关冬冷夏热,且又干旱少雨,是个极苦的地方。

    而商铺上的人,自是知道如何去逢迎何培旭的。吃食供应不断,冬日里的棉袄更是天未寒就送了过去。只是何培旭接了之后,就分给军营中旁的士兵了。

    何媗虽知何培旭这事做得对,但听得后,也忍不住心疼。

    且何培旭又近一个月没有来信,何媗也无法从别处探得消息。这几日,何媗魂不守舍,心中只想着舍了这边,去那雁霞关去。

    而因着这何府事少,一众丫头婆子无事时,都缩在屋内烤火。何媗此时也没多少心思管了她们,就让那些丫头婆子于这时候闲散上两日。

    何媗不好闻香,就只在屋内设了个炭火盆,她旁得地方也懒怠着去。每日就只窝在小炕上懒懒的抱着小手炉,看着本诗书。待看过一页就皱着眉,于心中想着那身处雁霞关的何培旭。

    旁的诗书何媗自是连翻都不翻的,只这本诗书是褚时序与几个略有才名的人编写的。此时正时兴着,连闺阁中的女儿都偷着会背上几首,一则是诗确实做的好,二则是那些人都是出身世家的有才学的年青人,少不得让这些女儿有了些思恋之心。

    便是史茹林最近喜穿红色,也是因为褚时序的诗中有 “一袭红妆羞百芳”的句子。

    何媗拿着诗书正愣着神,恰好这是小九进来说道:“姑娘,府外有一自称是玉荣公主的,说是要见姑娘。”

    何媗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了玉荣的摸样,心中很是疑惑着这时玉荣来做什么?

    就问道:“可是个容貌俏丽,笑时嘴角有梨涡的姑娘?”

    小九回道:“倒是个好模样的。”

    何媗点了点头,说道:“她既已公主身份示人,那就为我换了身衣裳再去迎了她。”

    说罢,何媗就起身换了一身粉蓝色碎花缎子的袄袍,□穿了一条白色的百褶裙子。头上简单的坠了一柄精巧的银簪子,鬓角带着淡紫色的簪花。

    那清淡色的装扮配着何媗略显寡淡的五官,到显出极为合适,相宜的很。

    待何媗穿好衣服,披了雪狐斗篷,就亲自去应了玉荣。

    这是雪又落了下来,细细碎碎的洒了何媗一身,倒使得何媗这个最不好诗,最不懂雅的人多了些诗情画意的。待出门,何媗看了玉荣一眼,玉荣也是一呆。而后打量了何媗一眼,皱眉说道:“你这样当真丑的很,怎不穿了男装出来?”

    何媗回之一笑,并没气恼之色,只笑着回道:“我在家中惯是这样,听得公主来,没来的及换了。”

    玉荣倒没再多话,只翻身下马,带着一众的太监宫女进了何府。

    入何府之后,玉荣也没乘轿,只裹着件凫靥裘。那衣服是好看,但却并不保暖。何媗就送上个暖手炉来,玉荣轻瞥了一眼那已有旧物件模样的暖手炉,看了何媗一眼。

    何媗笑着说道:“这是我用的,若公主不喜欢,我再让人备了旁的来。”

    玉荣也没说话,只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了过去。

    之后,玉荣就指着何府的诸多物件嘲讽不断,那处的石头怪的很,这处的石椅怎设在这处。嫌弃着处处空荡荡的,似她要就此住进何府里来一样,百般挑剔。何媗心想,难不成玉荣这次来是专为了笑何府的布置不妥?

    而后玉荣皱眉说道:“这也快过年了,怎么处处跟个冰窟窿一样。虽这时候没有旁得花,但总有些红梅的,移些红梅过来,也是喜庆的。”

    何媗笑着回道:“我原就不喜欢花草,这处白茫茫的倒也看着干净。”

    玉荣瞥了眼何媗,嘟嘴说道:“当真是个古怪的性子。”

    何媗见玉荣这嘟嘴的样子,颇有些褚时序于她面前撒娇时的样子,就抿嘴笑了。

    玉荣见何媗眉眼弯弯,露出了几分真笑。虽玉荣仍旧是一副不爱理人的模样,只但凡说话,就只嘟着嘴,待说完就看着何媗。待何媗眼中的那些真笑散了,她才罢了。

    待玉荣转了一圈儿,见这时落了雪,处处果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转头问何媗:“你的屋子在哪里?我去看看。”

    何媗面上笑道:“我这就带了公主去。”

    但于何媗心中却疑惑的很,心想,难不成皇上是当真想把这何府拆了做了公主府?还是?

    何媗想着突然心头一凛,忍不住皱了眉,心道,莫不是想指婚给旭儿。

    而后何媗看着玉荣便多了几分心思。心想,玉荣是十分跳脱可爱,但这样的人偏是公主身份,怎能娶了进来。便是那公主的架子,已够旭儿受的了。而且便是娶了进来,又如何与自己同心。她算得上是褚时序的外甥女,可这又是隔着几层了。

    因想到这层,何媗又想起了待过了年,褚时序就已十五了,可行冠礼,已可成婚。前些日子裕郡王的嬷嬷来,也是给送了几个日子来,说是要明年就成了那婚事。只何培旭亲事未定,若明年便成婚,这何府之事,商铺田庄的事该交托何人?

    若何培旭不从军去,还可交托给他。只他既在边疆,便要交给他的妻子,可哪里能寻能撑起何家,又与自己心思相同,可信可靠的女子呢?即便是寻到了,何培旭若只是为了家业娶她,不是误了两人的终身。

    想到这时,何媗复又念及远在边疆受苦的何培旭。方才在屋中太暖,这时又陪着玉荣于冰天雪地里转了几圈,又是一冷。这时何媗正头疼的厉害,只未在玉荣面前露了出来罢了。

    玉荣看了一圈儿,未觉出何媗表情微变,就只说道:“你的屋子在哪里,我去看看。”

    何媗便笑着领着玉荣去了自己住的院子,待丫头撩开了厚厚的棉布门帘,玉荣踏进了屋内,才笑道:“这屋里倒是暖和。”

    而后看何媗屋内一应物品没个新鲜颜色,家具物件也都是老旧的居多,玉荣就又撇了撇嘴说道:“好似一处老人住的屋子。”

    玉荣在屋中走了一圈儿,就在何媗惯常坐的位置坐下。过了一会儿,玉荣就喊饿,让何媗为她做些吃得过来。何媗原不想让玉荣在自己家中吃饭,这饭食中若出了什么问题,她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但玉荣却于这处耍起了赖,也未听了身边太监宫女的劝说,执意要在何府用饭。

    迫不得已,何媗就只得命丫头去做了些饭菜过来。玉荣吃东西繁琐的很,做饭的时候需用太监们备好的东西,上菜之前,要经过太监与宫女的试菜。

    而玉荣只吃了几口,就让旁的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起初那个大太监与管事的宫女并不愿屋内就留下玉荣与何媗两个,待要劝了玉荣,却惹的玉荣发了好一场脾气。待赶了那些太监宫女,玉荣就又让何媗身边的随身丫头都退了出去。何媗见玉荣身边都无伺候的人,就笑着让小九等人也跟着退到屋外伺候。

    玉荣见屋内没了旁的人,对着何媗笑着说:“你也坐下来,一道吃啊。”

    何媗也未再推脱,只带着满心的疑问,笑着坐了下来。

    玉荣看了何媗一眼,说道:“你爱吃什么菜?”

    何媗觉得越发怪异了,就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些菜都是我爱吃的。”

    玉荣听后,就笑嘻嘻的夹了一筷子菜,说道:“那你吃呀。”

    何媗深吸一口气,恍惚想起了她与褚时序那时,褚时序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的处境。何媗想了一会儿,终究道了一声谢,将饭菜吞了进去。

    玉荣夹了多少菜,何媗就吃多少。

    最后何媗迫不得已,就为玉荣夹了一点儿菜,勉强笑着说道:“你也吃点儿。”

    玉荣而后笑嘻嘻的吃了两口,待吞了下去。玉荣突然就顿住了,起初勉强干笑了两下。而后玉荣便低下了头,突然就掉了眼泪。何媗看得一愣,待要说话。却看玉荣又掉了几滴眼泪,往嘴里一个劲儿的塞饭。

    “公主,这般吃饭伤身。”何媗说道。

    何媗多少有些被玉荣这些举动吓到了,心道,难怪是褚时序的外甥女,竟也时常做这些吓人的举动。

    玉荣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何媗,哭着说道:“你是当真要成了我的小舅妈了。”

    何媗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才愣愣的点了点头。

    玉荣抽了抽鼻子,哭着说道:“我的亲事也定了下来,过了年我就要嫁到庆国了。”

    何媗算着玉荣明年大约才十四岁,但庆国富庶,虽比不得大历过地域辽阔,但与大历国一直有邦交。不会若北蛮那样,随意就杀了和亲女子。去了庆国总比和亲北蛮好上许多,且玉荣此去,按照以往大历与庆国联姻的惯例,该是为后,也是个极尊贵的位置。

    何媗素来不会劝人,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坐着看玉荣哭。

    玉荣哭了一阵,抽着鼻子,摸出了一个小金球。

    而后玉荣看着何媗,说道:“这个东西给了你吧,待你想起了我,就看看这个。”

    何媗看那个小金球,见就是那时候玉荣赏给了她后,又要了回去的那个。

    何媗看玉荣用一种极其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就伸手拿了过来,而后干笑着说道:“我会留着的。”

    “若你不是我的小舅妈就好了。”玉荣揉着眼睛说道。

    何媗已隐约猜出了玉荣的心思,就皱着眉说道:“那我也是女子。”

    玉荣抬头愣愣的看着何媗,静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是啊,你也是个女子,为何你不是个男儿呢?但便是个男儿又如何?”

    玉荣说完后,又低了头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事由不得我,皇姐前几年出嫁的时候,于背后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我尚不懂得惯常骄傲的皇姐怎就哭成那个样子,现在才隐约懂了。人都说皇家女儿如何尊贵,但也是有许多不如意的。”

    谁又能如意呢?

    何媗一边皱眉想着,一边说道:“庆国也是不错的地方……”

    玉荣笑道:“至少比随意就把人杀了祭旗的北蛮强上许多,上一遭,有人代我和亲,而后被杀。如今,我再折腾什么,确实显得任性的很。”

    说完,玉荣看着何媗笑道:“那一日游湖,你用叶子吹得曲子是什么?再吹给我听听吧。”

    何媗垂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这季节哪里寻得到绿叶?”

    玉荣显出失望的神情,如褚时序一般皱着眉头,低垂着头。

    何媗原没觉得玉荣与褚时序这般相像,只这时的可怜模样倒是如出一辙的。许是已近半年没见到褚时序,何媗一时心软便起身寻了支笛子,坐在榻上吹起了那曲小调。

    因何媗许久没碰笛子,只是前生在自己母亲没过世时,学过一些。这时吹了起来,很是磕磕绊绊的。

    玉荣起初听得还算入神,而后就笑着说道:“快罢了吧,忒难听了。”

    何媗这才罢了,手中拿着笛子坐在远处。

    玉荣自何媗手中拿过那支玉做的笛子,说道:“我既给了你一个物件,这个就给我留个念想吧。”

    说着,玉荣红着眼圈儿,笑着说道:“我许这一生都无法回来了呢。”

    何媗静默了一会儿,说道:“往后切勿心软,切勿动情。”

    玉荣看了何媗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与我娘亲的嘱托一样的。”

    说完,玉荣便站了起来,说道:“罢了,终有散的时候。我这就先去了……”

    说着,玉荣便向门口走去,背对着何媗说道:“虽你欺我,但我并不怨你。”

    此话说得何媗一愣,心道,自己以往被褚时序说过欺他,如今又被玉荣说了欺她,自己一介女子竟欺了这舅甥两人。

    待何媗送走了玉荣,因之前想起了何培旭的亲事。于是,独自一人时,这事又缠上了心头。

    何媗想着,略微皱了眉,叹了一口气。一直独坐到天黑,只靠在桌边,闭着眼睛,寻思着哪家有个好女儿。且雁霞关会出什么事,惹得自己心中这般不安。

    这时一只微凉的手突然点到了何媗眉间,何媗睁开了眼睛,却看褚时序就在眼前。

    因何媗前些日子时常梦些与梦些与褚时序行鱼水之欢的事,惹得她睡时燥热混乱,醒时羞愧难当。

    偏那梦中她又放浪的很,竟做些不堪说不能想的事。

    何媗也不知怎就这样了,论起前世,她也未这么想了这事。但如今似被褚时序撩起了欲念,起了色心,竟如何也消不掉。待何媗算了算她前世今生的年纪,发现这时正到虎狼之年。于是,就只叹了一口气,心道,如此,倒是难怪这样了。

    于是,何媗这时看了一会儿,以为这又是混沌着做了一梦,就向后一躲,皱着眉看着褚时序。

    褚时序笑着说道:“想什么呢,锁着眉头。”

    何媗才惊觉这不是梦,连忙起身,看屋内,只有白露与那被白露紧捂着嘴的小九。何媗又看了褚时序一眼,褚时序似十分是委屈的说道:“我怕旁人看到,就从窗户进来的,许把她给吓到了。”

    而后褚时序又笑道:“幸得之前的一些门路,都没被你换了。不然,我还真的进不来。”

    “若是屋内是不可信的人该怎样?”何媗叹了一口气说道。

    褚时序未说话,只看了何媗一眼,而后对白露点了点头,白露这才放开了小九。

    待何媗使了一个眼色,小九虽有些委屈,但也退下了。

    只白露略等了一会儿后,待褚时序点了头,才退了下去。

    褚时序见没了旁的人,笑道:“若有不可信的,那该早除了。”

    这话是回了何媗先头的问话。

    说着,何媗往里退了一些,她已与褚时序近半年没有见面,往常不过是些书信往来。这时褚时序比半年前多了些男子的棱角,至少不比之前那般若一美貌少女那样难辨雌雄了,让人一看就知道褚时序是个男子。只褚时序的身材还是个清瘦少年的身材,略微的靠过去,何媗就能觉出他的单薄来。

    “如今何府已净,还何事值得你烦恼的?”

    褚时序笑道:“余下的事,就只有何培旭。除了何培旭的安危外,还余下何培旭的亲事未定。你所想的莫不是这件事。”

    何媗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件事。”

    褚时序皱了皱眉,用着仿若长者一般的口吻说:“他的亲事,我们确实该好好的想想。”

    何媗看了褚时序一眼,心中笑道,这人不是比旭儿还小上几个月么?哪来的这般老成的口吻。

    褚时序想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外面的小桌上,拿着笔在纸上勾画了一番,而后拿着给了何媗看。

    何媗看那纸上画着一枝梅花,笑道:“梅语禾?”

    褚时序皱眉想了一会儿,似不知道梅语禾是何人,而后才说道:“大约是她吧,我只听说梅尚书家现有一嫡出女儿。与门第上,倒也不错。且梅尚书也算得上可信之人。”

    何媗想起梅语禾那人的孤傲模样,皱眉叹道:“只她未必会看得上旭儿。”

    褚时序忽然就笑了:“我们这般,好似为儿子谋亲事的父母。”

    何媗笑道:“你倒会占便宜,旭儿还比你长了几个月呢。”

    褚时序抿嘴笑,不知想到了何处脸上一红,而后转头问何媗:“待过了年,我便要行了冠礼。你可想好给我起的字了?”

    何媗笑道:“我并没读过什么书,想到的只‘谦之’二字。”

    “谦之?倒是和了现在的处境。只未够亲昵,你再想个我们私下的称呼来。”

    褚时序笑着说道,也未等了何媗答话,就捡起了何媗没看完的诗书,笑道:“这糊弄旁人的书,你来看什么?”

    “我在看怎样的‘一袭红妆’,惹得临京城的女儿都爱上了一身红衣。”何媗笑道。

    褚时序瞪大眼睛,笑道:“莫不是卿卿吃醋了。”

    而后,褚时序看何媗一身未有半点红色,就皱眉说道:“看来着实吃醋了,连红色都懒怠着穿了。”

    何媗抬手扶额摇头一笑,倒是扫了些刚才的烦忧。只一抬手,倒使得袖中的金球滚了出来。

    褚时序看了那金球一眼,皱眉说道:“你怎留着玉荣的东西,她那个小孩子脾气,又有些胡闹念头。你可莫被她拐坏了,男儿原比女儿好一些……”

    “我也不是白得了她的东西,我已将原来的玉笛送了她。”何媗说道。

    褚时序低声嘟囔着:“如此,一来一往的,倒更似定情了。”

    何媗疑惑的看了褚时序一眼,褚时序就又笑着赖上何媗。待缠了何媗许久,褚时序才欲跳窗走。走时,褚时序于窗外,何媗与窗内,褚时序又笑着亲了何媗的嘴唇一下,夺了何媗身上的箱娘,笑道:“这个就算你与我的定情信物了。”

    何媗笑道:“我还当那稻谷茶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了。”

    “那是你与我无情,算不得。”

    褚时序笑着回道:“我于你的定情信物,就是那片桃花林。”

    说罢,褚时序又轻轻的亲了何媗的嘴唇一下,转身才走。何媗一直站着看了褚时序带着斗笠走远了,才缩回屋内。

    褚时序一出何府,就上了马车去了一处民宅。而后下了马车后,看着迎出来的青年,与他一道去了屋内,而后褚时序冷声问道:“他招没招?”

    “嘴硬的很。”那青年回道。

    褚时序问道:“他的妻女可带了来?”

    那青年人点了点头。

    褚时序说道:“把他的妻女带到他面前,慢慢的剐了。他若再不招,就喂几块他妻女的肉。刘国公勾结北蛮意图剿灭刘翼一军,这等通敌卖国的事,该让天下人知道。”

    待听得要剐杀那□女的时候,那青年人眼睛突然一亮,仿若是遇嗜血的野兽突然看到了份鲜美的血肉一样。

    说完,褚时序眯了眯眼睛说道:“他必然还是有别的想头,不然早就自尽了。他还是怕死的,只他有怕的,必然就有可让他开口的法子。”

    顿了一下,褚时序又问道:“他可认出我们是什么了?”

    那青年人这时诡异一笑:“他当我们是太子的人。”

    褚时序笑了笑,让那青年人退了下去。

    待那青年人出去后,褚时序从怀中拿出了一封染了血的信件,捏在手中,着人去唤了荀三华过来。

    105、重生之魂(修改)

    风卷着雪打在何媗脸上,何媗只裹了一层白色的单衣,走在茫茫的雪地中。

    何媗隐约知道这是梦,却也觉出了一阵冷意,还有只余下一个人的孤寒。何媗抱着自己单薄的身体,走了许久,仍未看到一人。何媗有些怕了,如被撇弃了一般。她加快了些脚步,想去寻何培旭,春燕、芸儿、小九,还有褚时序。方才褚时序还缠在她身边耍赖,怎这一刻就没了呢。但何媗却又顿住了脚,心道,这处是我的梦,我又向何处寻这些人呢。

    这时,何媗前面多了个老头儿在一瘸一拐的走路。因何媗寻不见旁的人,也脱不开这个梦去,就只随着那人向前走,只那人于黑夜中提着一阵孤灯,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身上的衣服脏的很,带着股恶臭味儿,也并不是大历国人穿的衣服。

    何媗略想了一会儿,才想到那老头儿许是北蛮国人。何媗略顿了一会儿,只看着那老头儿走的远了些,而后才赶了过去。她是被这今生惯坏了,有些怕了一个人独处。那老头儿这时不再唱了那个曲调,嘴里叽里哇啦的不知在自言自语的说个什么。

    何媗已习惯了跟着那老头儿走,周围多了一些血腥味儿。何媗低了头,就看地上到处是破碎的尸块,原本洁净的白雪已经被染成了黑红色。

    借着那老人的灯光,何媗见那尸块中夹杂着历国的兵服,已破碎得不成样子。何媗是见惯血腥的,可不知为什么却怕了起来,似死的俱是她的血亲一样。何媗浑身颤抖个不停,几乎走不动路。那老人看得这些肉块,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又嘀咕了一段何媗听不太懂的话,然后一点点的翻检起来。翻到了那些被士兵贴身放的铜钱,那老头儿就嘿嘿一笑放在怀中。而后,那老头又翻了一些东西,得了好的东西,就塞进怀中。翻到那无用的就弃了。

    这般挑挑拣拣的,何媗浑身的血液都凝了,似是猜到了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

    这时果然见那老头儿拿出了一个荷包,何媗浑身僵硬的看着那老头儿自那荷包里翻出一块如枯树干样的物件。而后那老头就将那枯树根儿样的东西撇在了一边,只将那个精致的荷包收在怀中。

    何媗自识得,那是味中药,名称是当归。

    何媗也知道自己梦中的这地方是哪里,这该是雁霞关。何媗虽知这该只是她的梦,许醒时不会这样。但何媗仍是浑身僵硬的慢慢蹲了下来,抖着手想去捡那被老头儿扔弃掉的当归。

    只是越是心急,何媗就越是捡不起来。所谓万箭穿心,许也不过如此。

    何媗只能看着当初自己赠与何培旭的那味当归,混在不知属了谁的血肉中。

    当归?旭儿你这又在何处?怎不归来?

    何媗合了合眼睛,仰着头瘫坐在雪地中,嗓子中有了一丝甜腥。

    燕霞关,她怎就忘了这个地方。北蛮不就是就这地方入关,屠灭了五座城池么。只那时守着燕霞关的是郭家的军队,只这世是刘翼与何培旭罢了。上一世燕霞关的郭家郡如何?许是全军覆没了吧。刘翼与何培旭均是早该不再存在这世上之人,这时被引到了那处,莫不是终究挣不过那命。

    何媗这时隐约听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说话声,听得声音熟悉的很。

    似是芸儿在说话,何媗能听得她似乎焦急的提了褚时序的名字,而后又提到了玉荣。周围的一切复又散了,何媗一瞬间又回到了自己屋内,躺在了床上。原何媗没了力气,没了念想的,只仿佛混混沌沌的漂浮在一片黑暗中一样。待听了褚时序的名字,又勉强存了些力气。心道,若挣不过命去,她又何必重生。便是再如何,她也要搏上一搏。

    待何媗迫着自己睁开了眼睛,就看芸儿小九等忙做一团,便是春燕也有了些慌乱神情。

    春燕连忙过去,说道:“姑娘,已终于醒了,已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芸儿也皱眉说道:“府医说,是昨日玉荣带着姑娘在府中转了几圈儿,被冷风吹着了,着了风寒。”

    何媗怔怔的看了芸儿与春燕一眼,突然将闷胸口的那口血吐了出来。而后,何媗又俯在床边吐了一大口血。芸儿与春燕俱愣在当场,只小九反应了过来,赶紧去扶着何媗。

    何媗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边的血丝,强撑从床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心中只想着,要去燕霞关去救了何培旭,旁的一应不理,似是又坠入了另外一梦。

    芸儿与春燕连忙说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何媗没再多说话,只木着一张脸,摆了摆手。便是小九慌张的想要给何媗披了一件外衣,何媗都似乎并无所觉,只穿着里衣就出了屋子。芸儿与春燕未敢再耽误,连忙备了件狐裘匆忙给何媗披上。何媗就只略披了狐裘,走到了外面。抓了一只马,便翻身上去,而后一甩马鞭就欲出府。旁人无人敢拦,无人能拦。

    正待何媗骑了马欲出府的时候。

    马又被从一旁冲出的人扯住了,何媗牵住了马,至上而下的看着那人,见那人带着斗笠,似是不认得那人一般。褚时序因先头何媗病重,接到了白露的信儿,就急忙赶了过来。这时,褚时序看到何媗这般情景,心中觉得大为不妥,就也顾不得遮掩了,连忙笑着说道:“卿卿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何媗略一歪头,哑声问道:“旭儿呢?他是否战死了?如我父亲一样?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有。往后,我就只一个人了。”

    褚时序听后一愣,连忙说道:“并未,他还在,他在雁霞关了。”

    “燕霞关?燕霞关?”

    何媗的呼吸急促起来,说道:“不能让他去了雁霞关,我要去救了他。”

    褚时序听何媗这话说得蹊跷,似是有些神志不轻的模样,但却好像被何媗知道了雁霞关之事一般,便连忙哄道:“他一切安好,不必去救。我应过你的,我不会让何培旭出事的。便是出了何事,你去也于事无补啊。”

    何媗愣愣的看着褚时序,问道:“你应过我?”

    褚时序点了点头,哄道:“你快下来,明日何培旭就回来了。”

    何媗看着褚时序,头脑混沌着,只盯着褚时序看。原是一心要去雁霞关去救何培旭的,只是何媗看着眼前这人,何媗竟觉得他也是可信的,他应过的事的俱可办得到。

    突然何媗就松了一口气,心道,原自己也有可依靠的人。

    原何媗病的昏迷不醒,也只靠着对何培旭的挂念硬撑着醒了过来。如今,何媗得了褚时序的话,就泄了这口气。何媗用力的看了褚时序一眼,说道:“你怎来了?莫让旁人看到……”

    话未完,何媗就自马上栽了下来。

    褚时序连忙伸手,恰把何媗接到了怀中。何媗经过方才的折腾,狐裘也掉了,只穿了单衣,身上滚烫。褚时序连忙脱了自己的衣服,为何媗裹上,而后将何媗抱着去了屋内。待入了屋内后,褚时序又命春燕让何府中见过自己的人一应不许离开,全部看了起来。春燕因多少知道些何媗与褚时序的事,知何媗也不喜这时让旁人知道褚时序来了府中,就按照褚时序的话先那般做了。

    之后因褚时序摸了摸何媗的额头,皱眉说道:“怎突然就病的这么重,竟整个人都糊涂了。可喂过药了?”

    这屋内白露是褚时序的人,就她点头回道:“一吃过了,只一直昏迷着。方才一醒过来,就要骑马出府。”

    褚时序又问:“可有旁人来看了她?”

    白露答道:“并无旁人。”

    褚时序听后皱眉,心道,那何媗是如何得知这事的?她怎知雁霞关出了事?

    何媗这一觉睡得无一丝梦,待醒了过来,身边并没看到褚时序。

    何媗这时又多了些神志,知道那燕霞关就是出了何事,她便是去了也来不及了。这时何媗既无忧思,也没了惧怕。只顺着春燕的话,吃了些粥,喝了药。

    待褚时序过来,何媗也有了些精神。何媗见褚时序脸上有了些憔悴,便问道:“劳烦你了。”

    褚时序略微犹豫,并没答话,只问道:“你的病可见好了?”

    何媗点了点头,问道:“燕霞关可是出了事?旭儿如何?”

    褚时序反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何媗这时却比之前能看透了褚时序,知燕霞关这是当真出了事了,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将事情尽告之给你,我也希望你坦然待我。不要瞒我……便是,便是旭儿处境如何艰险也不要瞒我。”

    而后,何媗看着褚时序问道:“你可信这世上有重生之魂?”

    106第一百零六章

    重生之魂?就是褚时序听了,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

    褚时序愣愣的看了何媗一会儿,见何媗神情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便皱眉说道:“所以,你会知道正觉寺之事?那先前你在府中借了鬼神之说,也是因为……”

    “因为我在前世,道祖母极疼爱我的姑母,便仿着她的喜好,来讨好祖母。”何媗回道。

    褚时序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盯着何媗看了许久,突然说道:“可如此一来,你不是长了我许多岁?”说完,褚时序又眨了眨眼睛,坐在一边,嘟囔着说道:“你先头待我无意,可是嫌我过于年少幼稚?”

    何媗低声说道:“我这世本就没想过情爱,能与你走到如今这步,是意外所得。”

    这时褚时序少了往日在何媗面前的撒娇模样,绷着一张脸,故意显出一些老成来,问道:“那,那上一世,我们可成亲了?”

    待问完,褚时序就略有些紧张的看着何媗。

    何媗见褚时序并没变现出多惊讶的样子,原有些忐忑的心思也安稳下来。只是那男子的心思大约相同,许能接受重生那般奇异的事。可待知道女子许过人,难免介怀。但若不实言告之,何媗又觉得这般隐瞒了他,心中有愧。何媗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是许过了人,就是王玦。你也该识得……”

    褚时序瞪大了眼睛问道:“怎不是我?”

    而后,未待何媗回答,褚时序又皱了眉头,说道:“但是,便是许靖也是好的,又怎会是那个小人?他怎会待你好?”

    何媗看着褚时序说道:“便是许了他,才需重生这一场。”

    褚时序皱紧了眉头问道:“我上一世可遇到了你,可曾去夺过亲事?”

    何媗摇头说道:“我们并不相识,你身在高位,我高攀不得。”

    褚时序愣愣的看着何媗说道:“那我前世不是可怜的很?”

    仿若上一世未与何媗成亲,比何媗是重生之人,还要让他吃惊,对他的触动更大。

    何媗答道:“你前世也做了摄政王,我离世时你已大权在握,皇位唾手可得。也算不得有多可怜。”

    “那也可怜的很。”

    褚时序坐到何媗身边,伸手抱住了何媗,头靠在何媗脖颈处,说道:“那不是如我梦中那样,孤零零的困在皇宫中?只是别人算计着我,我算计着别人。连个可说话的,可贴心的人都没有?”

    而后,褚时序又低声说道:“只是你既能重生,该有奇冤。你上一世,是如何……”

    褚时序说到这处,就问不下去。

    何媗知褚时序大约想的是什么话,便说道:“上一世,我是自尽而死,一刀毙命。也并无多大冤屈,不过是自己蠢罢了。许是上天怜我蠢的可悲,许我重活这一次。”

    褚时序抱紧了何媗,哑着嗓子说道:“何事迫的你如此?”

    而后,褚时序想起何府处境,若是前世,何媗是个寻常女儿。被逼的自尽,倒也有有了因由。于是褚时序又收紧了手臂,只听何媗轻声笑道:“不过是剐杀了王玦后,自知逃不过去,就先行自尽了。那时王玦是朝廷命官,我既杀了他,也逃不过一场酷刑。但便是死了,估计着尸体也会被悬尸。”

    褚时序听何媗话说的虽平淡的很,但经过这些事,所经过的伤痛,怎能是如她所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褚时序心中一痛,说道:“怎我上一世,就不识得你?”

    何媗叹了一口气,就说道:“上一世我与今生大不相同,便是识得又如何,你许并不会留意我。且上世的我,简直蠢的可笑,便是与你定亲,也是个惹人烦的。”

    褚时序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既能是上世之魂重生,我怎不能以今生之魂回到上世。那时我去寻你,你可不用嫁了王玦,许了我就好。我不会嫌你蠢的,反正我聪明的很,便是有你拖些后腿,也是无碍的。”

    何媗听后,抬手回抱了褚时序,哽咽说道:“你定要去寻我。”

    而后,何媗落下了泪,头靠着褚时序肩膀说道:“我实在怕的很,怕旭儿就此死了。怕我重生,也挣不过命,怕我只为旭儿争了几年的活头。他上世死的凄凉,只九岁便死在雪地里。我这世想要他能活的久一些,不必多富贵,能多些好日子过。可惜便是重生过一回,我也笨的很,让旭儿为了护住这个家,冒险从军,现在又身处险境。就是现在,我丝毫没有法子,只有些前世的记忆罢了。”

    褚时序听何媗坦诚说了她的所思所想,只觉得此时与何媗心意相通,仿佛两个人的心这时真正贴合在了一起。褚时序轻声说道:“何培旭的事,我已着手去做了。”

    说完,褚时序自怀里拿出一封的信件,说道:“这抄自刘国公与北蛮来往的信件,我自半路上截了下来的。现雁霞关已被围,刘国公要趁机剿灭了刘翼一军。郭家只当是北蛮来袭,均在旁观,不舍损了自己的势力。许平我已知会,现朝堂之上已知雁霞关被围之事。只等朝廷发兵,也过晚了,再加上有人故意拖延。不知道刘翼一军是否能挨的过去。”

    何媗擦了擦眼泪,将信展开看后,皱眉说道:“刘国公好盘算,上世,北蛮自雁霞关入,屠尽了五座城池。只是刘国公与北蛮太子通信,但上一世并不是北蛮太子夺了王位,最后是北蛮的二皇子登上了王位。”

    褚时序听后,眯了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在你昏睡的这几日,我让那刘国公先头送信的奴仆带着原信,通过雁霞关附近的瞿阳岭,假意送信于北蛮。如今那送信之人已被瞿阳岭守将郭安所擒,那郭安是热血之人,原郭家军命人按兵不动,依着他的性子,该有不平。这时得了刘国公叛国通敌的事,大约不会再做壁上观,会出兵相助,解雁霞关之围。便是不能解,能拖延一时也是好的,至少等朝廷的援兵到了。”

    何媗说道:“刘国公的奴仆,怎能做了这事?”

    褚时序笑道:“略用了一些法子罢了,他既已说了刘国公的行事。这时,不从我们,他又不容于刘国公处,左右是个死。我们这处的生机还大些,他就只能照做了。”

    何媗皱眉说道:“不若再去信给了北蛮的二皇子,他大约也不会让太子得了这军功。信可有我家商铺上的人传递过去,原就有些人去北蛮收购牛羊皮,识得一些北蛮贵族。”

    褚时序愣了一会儿,看向何媗问道:“这时,北蛮与我朝正是对战之时,还有商事往来?”

    何媗回道:“利之所趋罢了,北蛮旁的东西均没有,只会做些牛羊皮,价格极低。买了过来,就可有四五倍的盈利。而他们那边虽野蛮的很,倒也喜好金银钱财,也未断了这一商事往来。自旭儿从军,我就借着商事往来,买些北蛮小官,借此一点点的向上攀附。只望北蛮一旦发动战事,我能通知了旭儿,能让他避祸。而北蛮这时,并没有听说有发兵的迹象,该是北蛮太子私下所为。”

    “但怎能保了二皇子能与我们这些朝堂上人一样,是个为了私利,可通敌的人?”

    褚时序说道:“若他不能在后方拖住了北蛮之军,反倒拿了信件挟持我们通敌,岂不得不偿失”

    何媗略微一顿,想了想,说道:“是我太心急了,这法子是不成。”

    而后,何媗叹道:“只是柳叔所率之军,不在雁霞关附近,不能及时解围。”

    褚时序说道:“你只别急,除了郭安之军。在刘郭之军中,我还有一军可动。”

    何媗看了褚时序一眼,褚时序说道:“那是用你的钱买了下来的,先头不过是小利,只这时他们每个身上都背着可灭门的罪名,这次也可让他们都孤立与郭刘两处势力之外。往后,可安心用。”

    何媗说道:“若他们能暂缓了雁霞关之围,等得朝廷的援军便好。”

    褚时序说道:“现能动的便是这些,只拖到朝廷派军支援雁霞关就可。许平正在从中周旋,燕霞关有几万兵马,能抗的了一时。”

    何媗抿紧了嘴唇,沉默了许久后说道:“若郭安未去解雁霞关之困,你所说那军未怕了灭族之事。”

    褚时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待过了几日,方有回信。”

    何媗合了眼睛,靠在了枕头上。

    当日,临京城中便有刘国公暗中与北蛮结交,通敌卖国,剿杀雁霞关守军的传言。当时,方只是传言。待过了些日子,郭安上书朝廷,将刘国公通敌信与刘国公府送信的奴仆一同送到了临京。才使得朝野上下均知道了这件事,朝廷先是一片沉默。

    倒是民间不识时事的学子先闹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发晚了…对不起大家…%>_<%

    107  番外:兑现诺言[vip]

    褚时序挑开喜帕,看着如何媗一般的女子如上一世那般对他露出了羞涩的模样。他知道这名女子也叫做何媗,但他无法把她当做心中的那个何媗。

    她已不是她了。

    这个何媗会绣花吟诗,却懦弱胆怯。她已不会身穿骑装,策马扬鞭,于阳光下笑着说:“见过褚公子”。许也不敢于男子独自乘舟,露出光洁的脚踝,吹奏着不知名的小调。

    面前的这个女子,只会软软糯糯的为那些害过的人开脱,已他们曾经待她虚伪的好过的名头。这般人自然也不会,为了那些刻薄待她的人而下狠手了。

    褚时序不知同样的模样,同样的姓名,怎那里头的人经过一世的,就便得这般大。

    许是褚时序看得久了,那名叫何媗的女子羞的低了头。如大多名门淑女一般,轻轻抿起了嘴角,这就是笑了。

    若是她恨呢,许只会掉几滴眼泪,叹几句命苦罢了。分尸剐人的事,她是再做了吧。

    褚时序想着不由得轻皱起了眉头。

    那名叫何媗的女子看着她嫁的如意郎君竟皱起了眉,心便慌了。疑心褚时序不满她,心中想着,是啊,褚时序小小年纪就承袭了郡王府,模样又好。而自己又比他长了两岁,他怎会看得上自己?但他若看不上自己,又何必娶了自己?

    名叫何媗的女子又慌又怕,便落下泪,甚是懊悔当初不若许了对自己钟情的王家表哥,这般的人是她所高攀不起的。

    褚时序看着眼前那个和何媗一样模样的女子落下泪来,褚时序极少看到何媗哭。于褚时序眼中,何媗更多的是咬着牙,忍着泪,然后脑子里转着法子想去整治人的模样。那时因着何培旭的一些事,何媗也在他面前落过泪,但却是抿紧了嘴,挺直了腰的。

    不是这般缩成一团,低着头,任谁都能看到她的卑微懦弱的。

    何媗曾对褚时序说,若看到她前世的模样,他必会厌烦的。

    褚时序不得不承认何媗说得对,他确实不喜欢那样的何媗。他再这一瞬真是想将那些本该这世的何媗面对的苦难再加在她的身上,让磨难把这层怯懦的外壳磨去,再将那个如利剑一般的何媗露出来。那时他会拥着那个何媗再过一生。

    褚时序这般想着,但终究不忍。于是,褚时序只抬了手,轻抚了面前的这个女子的脸。说道:“你不要哭,我会待你好的。”

    一如,他对那一世何媗许下的诺言。

    他会待她好。

    哪怕她不是他所喜欢的那个何媗,就只她叫何媗那个名字,就只得他对了她好。

    她果然不哭了,只看着他,如何媗一样。

    褚时序一时有些恍惚,轻声唤了一声“媗儿”。

    待听到她轻柔的唤着夫君。

    褚时序的梦又醒了,心中后悔,不该这般急着娶了她。

    许他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而不是他自己娶了她。然后靠着他的势利,护她一生平安。

    但旁人又怎会如他一般对她好,而他又怎么能忍受如何媗一般模样的人嫁了旁人。

    “睡下了吧。”褚时序怔愣许久,轻声说道。

    那名叫何媗的女子点了点,红着脸应了。

    褚时序心道,罢了吧,只当多养了个孩子就是。

    可这个孩子未免太过贤惠,成亲不到半年,就给他纳了两个侧妃。

    而后还眼巴巴的看着他,仿佛邀功一般。

    这时褚时序已大约摸透了这女子的心思,无谓是只觉得她的门第不成,模样不成,能力不成。才一个劲儿的想做了一个贤妻吧。

    褚时序伸出手,摸了摸那女子的脑袋,耐不住她的眼神,几乎一句夸赞她乖的话就脱口而出。后来还是忍住了。只在心中发出一声轻轻叹息。

    之后,褚时序设计遣走了那些女子,那与何媗同名的女子很是失落了几日。

    甚至看向褚时序的目光,都透着委屈,似要解释着什么,又不敢开口。

    她这是怕自己疑心是她赶走了那些女子?

    褚时序一时竟觉得好笑起来,那些女子里面能有多少暗探,她竟不知。

    这不是他的何媗。

    待褚时序设计除去何家的那些累赘与王玦,她竟不知听了谁的话,向他来求情。她是猜不出是他出手害了他们的,但在她的眼里,褚时序是个英雄式的人物,似乎只要他想做,就能做到。

    这使得褚时序终于皱了眉,甩袖走了。他发现曾经何媗那般可怜的过往,也是可恨的。

    于是,褚时序想起到暮年时曾与何媗闲聊,何媗说恨极了上世的懦弱愚蠢。

    便是上了年纪,何媗也皱紧了眉头,似那一段自她心中是极其不堪的过往。

    而褚时序这时方解其意,有时人的愚蠢真是比歹毒凶狠更可恶上几分。阴狠的小人,可只进退,可明白你的心思,借机讨好了你。但愚蠢之人,却太过让人无可奈何了。

    褚时序时常听何媗叹息她不是个聪明的,只是两世的阅历让她活得清楚一些罢了。

    褚时序与何媗相处五十余年,也知道她不是个聪明的,不会那么快的想出个计策。但因着她的清楚,使得她能明白自己的位置,朝廷局势,该隐后则隐后,该奋力争夺便奋力争夺。

    这时的褚时序恍惚明白了,他对何媗的喜好,不仅仅是年少时的悸动,更多的是,他觉得何媗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撇出去情爱,褚时序与何媗还有解不开的利益关系,这才是让他们再很长的时间内,彼此相依的关键。

    若单靠着情爱,褚时序看着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子,谁会护佑一个拖累一生。

    时间长了,就会生了厌烦。

    褚时序轻轻笑了,他做错了,他不该许下那个诺言。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子,他是无法钟情,既无法钟情,那又如何能待她好?

    恍恍惚惚的,周围的一切消散了,褚时序看着围在窗前的儿女,发觉他所遇到的那个与何媗相像的唯唯诺诺的女子不过是他的一场梦罢了。

    褚时序笑着看了站在他面前与何媗颇为相像的女孩,这是他最疼爱的孙女,轻声说了句:“媗儿,那个承诺,我无法去做了。”

    便是一样的躯壳,一样的名字。

    那人还不是何媗,他无法待了她好。

    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褚时序合了眼睛。

    那些人围绕在褚时序身边,指望着撑起整个家族的大家长再说几句指示朝堂局势的话,却只得了他对早已亡故的妻子的一句笑言。

    褚时序是无牵无挂的走了,时而坠入黑暗,时而走在一片光亮中。

    待最后的一片黑云散尽,褚时序见前方有一个女子在等了他,那女子竟然还是年少时的模样,她轻抿着嘴,微皱着眉头,对他似在埋怨的说道:“我等了许久了。”

    褚时序看着那女子的眼睛,就知道她是何媗,不是什么前世今生,是陪他做过许多年的何媗。

    褚时序笑着说:“我是忙着去照顾你的前世去了。”

    何媗愣了一下,笑道:“如何?可够蠢笨?”

    褚时序并未答话,只笑道:“她不是你。”

    何媗也笑道:“想你和一个女子在一起,哪怕是自己,也不舒服的很。往后不要乱许诺了。”

    褚时序听着何媗带着酸意的话,笑着点了点头。

    走过奈何桥,饮过孟婆汤,这世,前世的种种慢慢消散。

    何媗心道,这孟婆汤当真是好物,如此再度投生,就可忘却前尘。不然带着那份记忆,她少不得还忍不住去寻了褚时序。到时彼此家世都变了,不一定就允许他们这样随心所欲的在一起。何媗觉得她的命当真好,经过前世那番血腥,仍没有什么油锅分尸的刑罚,许她忘却一切再活一生。

    何媗慢慢向前走了,一直走到尽头时,她已不知觉的松开了褚时序的手,后来也忘记了她的名字,她留在人间的一切牵挂。

    春光正好。

    楚萱正做在院中做着绣活,时而与母亲说笑几句。不防备一抬头,就看江矮矮的院墙上趴着一个少年。穿的是一身锦衣,模样普通,只一双眼睛生的很好,凤眼上挑,十分有神采。

    因着双眼生的好,使得这个少年到显出几分惊艳之色。

    楚萱指着那少年,骂道:“小子,你在偷看什么。”

    那少年似乎被吓得一愣,而后笑嘻嘻的说道:“听说这里有个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儿,我就来看看。原来这般凶,你还不如像方才那样笑笑,你笑的好看。”

    楚萱拾起院子内的石子,就扔了过去,骂道:“怎样也不笑给你看。”

    少年一偏头躲了过去,仍旧笑嘻嘻的,不见半点恼色的说道:“何必这般大的脾气,没准儿我们前世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这时一起来投胎,才投到一个日子里去了。你这般打我,以后必然要心疼的。”

    楚萱听不得这般胡言乱语的,直接手中绣到一半的绢布扔向了那少年,那少年捡了后,放在怀里,笑道:“这可算得上定情信物?”

    惹得楚萱的娘也骂道:“臭小子,看我这么打你。萱儿你回到屋去,娘把那小登徒子赶了。”

    那少年听到此时,突然眼睛一亮,愣愣的也跟着唤了一声:“萱儿。”

    楚萱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那少年一眼,也愣在了当场。

    那少年怔怔的,竟说出了许多登徒子惯说的话:“我是不是见过你?”

    话未说完,就被楚老娘一棍子敲下了墙头。

    楚萱心头一紧,待想跑过去看那少年伤的如何,却听那少年在墙那头笑道:“萱儿,岳母太厉害了,往后我再来看你吧。”

    逼得楚萱生生的住了脚,啐了一口,哪个要你来看?

    此后,那少年便常来,赶也赶不走。有时趴在墙头,呆呆的看着楚萱,有时趴在墙旁边的柳树上吹笛子,或者大声的念着古诗。

    闹人的很。

    一直闹了两年,楚萱马上就要成亲了。那少年才未再来。

    楚萱家里虽是农户,但也算得上富得了,家里有着十几亩良地,还顾了几个长工做活。

    但能与他们那里有名的乡绅,也是叫人吃惊的。

    楚萱却因着婚期临近,一日比一日愁了。

    楚老娘知道女儿的心思,轻声劝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旁得,就别想那么多了。”

    说的楚萱掉了一场眼泪,上了花轿。

    待入了洞房,楚萱害怕了,也不知她要嫁的是个胖子,还是矮胖子,还是矮黑胖子。

    喜帕被挑开,楚萱抽了抽鼻子,眯着眼睛。而后抬头,只看面前的少年笑嘻嘻的说道:“萱儿,我们的定情信物才绣了一半,往后你把它绣完了,再给相公我吧。”

    楚萱咬了牙,骂道:“滚。”

    披红挂绿的少年靠着楚萱身边坐下,笑嘻嘻的说道:“不滚。”

    108、活该被剐

    何媗既说了她是重生之人,便不再隐瞒旁的是,陆续把前世所知之事尽告知给褚时序。

    褚时序听何媗说那朝堂上的变迁,似乎也看到了朝堂上的纷乱斗争。只旁人听了许会唏嘘一番,落入褚时序处。褚时序只想着如何从何媗告知他的事情里面挑拣出可用之人,可利用的事,并无太多感慨,也无听何媗说她遭遇时的感触。

    而这时刘国公碍于他通敌之事败露,正被太子一党围攻,并没太多功夫纠缠于刘翼被围之事。北蛮原本是与刘国公密谋,由北蛮太子派军先行围住雁霞关,而后刘国公暗中派兵,联合围剿。所夺财物由刘国公收回,所夺城池尽归北蛮,由此两方得力。这也由于六皇子架的框子太大,刘家子弟有十分贪图银子,便是办自家的事,也要几房争抢着反复盘剥。自此,虽剿灭了几个富户,且又贪了许多朝廷的银子,但仍处处银钱短缺,难平这一大摊子所造下的亏空。只能想了这个法子,做了窃国之贼,来供未来起事所需。

    刘国公所属军队,虽有几个刘家子弟为将。但许多原是刘国公的旧部,他们这些人为了皇位斗争,是可拉帮结派,求日后富贵。只这时听得刘国公竟做起通敌卖国的事,这些人便心中起了异样的心思。身为边疆守将,哪个未与北蛮征战过,身边将士亲友,亦有许多惨死在北蛮刀下的。便是他们自己有幸活到今日,哪个身上没有与北蛮对战,所留下的伤疤。这些人中有几个信了刘国公通敌卖国的,就颇有些愤愤不平的意思。

    那北蛮太子派军为了围了雁霞关几日,未等到刘国公派兵暗中支援,也有些焦躁。待再去信,刘国公一概不理,且信使也被杀了。这让私派兵马出征的北蛮太子,左右为难起来。

    北蛮原与历国不同,历国太子多理政务,没有个亲征的说法。但他们多崇尚勇者,便是太子皇子也要征战沙场,先有军功才可立威夺劝。否则便是太子,未历过战场,也不能服众。这任的北蛮君王原就是喜战之人,后弑兄杀父夺得皇位。北蛮人也未有人指责其行事不正,反倒赞其是真正的强者。因他是这样的人,所养了孩子,也如养狼一般。

    虽立太子,但北蛮皇帝也常于众人面前笑谈:“我的位置是留给真正的强者的,若谁有本事夺了太子之位,我就将王位给了他。若有本事除了我,直接夺位,那更加好。”

    北蛮的太子之位便如一块肥肉,勾着大大小小的野狼奋力争抢。那已落入败境的北蛮太子,更是为了保命,使出万般手段。这次为建军功,亲自领军,与刘国公联合便是其最后机会。只是北蛮太子押尽所有困住刘翼之军,耗了几日未得了刘国公派军支援,等到的却是郭安等几军人马自后方截断,反困住了他们。而后还有刘国公几个旧部下,也在雁霞关一带驻守,因对刘国公卖国之事不满,亦出军支援。而后,朝廷派的援军也至,雁霞关之围方解。

    北蛮三万兵马全部剿灭,北蛮太子欲降,被部下斩杀。而后其部下自尽,宁死不降。

    这时已由雁霞关之围变成雁霞关大捷。

    历国未有北蛮那般善战,且这时朝堂之上官僚第一个想的是争权,第二想的贪腐赚钱,第三个想的是自保,护国之说只留于几个义愤的寒门学子口中。现历国与北蛮对战输多平少,胜仗更是自何媗的父亲何安远死后未见过几场。

    此次竟能剿灭北蛮三万兵马,且还死了北蛮太子,使得历国民众十分振奋。于是,历国上下尽传着雁霞关守将如何苦守燕霞关,终等得援军,共同剿灭北蛮大军之事。

    其中竟有何培旭于守关之时,曾说过得,愿与燕霞关共存亡的话。刘翼之军于守关之时,损了近万人。且这些人都是爱传着传奇故事,恶着越传越恶,善者越传越善。因着这些经过口口相传的壮烈故事,而成了历国当之无愧的英雄之军。

    何媗虽知这些事经过一些渲染,已非原来面目,但听了那据说自何培旭口中传出的豪言,亦心惊的很。便先问那刚自雁霞关回来的传信人:“旭儿如何?”

    那传信之人回道:“公子一切安好,姑娘不必挂心。”

    何媗这才略微放心了,只心中惋惜那刘国公之奴因为畏惧刘国公的权威,死在狱中,未能即刻指正了刘家。仅一封信件,还不是刘国公亲笔所写,只是刘家一个门客。而那门客也已死了。刘国公只推说原那门客是北蛮的探子,只承了管府不利之罪。

    那原本攻击刘国公叛国的言辞少了一半,但太子一派仍为这事咬着刘国公一派不放,两方缠斗。刘国公势力庞大,太子若不能借此定了刘国公的罪名,那往后许寻到这样好的机会了。

    褚时序来看何媗时,见何媗已少了些彷徨慌乱,只是眉头仍皱着,便知她也知道了何培旭无事的消息。便笑着对何媗说:“这时还愁个什么?何培旭不是无事了么?”

    “在想如何除掉刘国公,他们竟敢对旭儿出手。”何媗说道。

    褚时序说道:“他们不在,使得太子一方独大,反倒不好。说起他们这番行事,也在我意料之外,原以为他们能有些许顾忌。但如今看来,他们确实未拿我们做了一回事。”

    “不过……”

    褚时序笑着说:“让人轻视也是好事。”

    何媗也跟着露出了一些笑容,为褚时序与自己各斟了一杯茶,说道:“燕霞关的故事好生惨烈,只那茶楼说书的怎那么快就编出了故事?”

    “事在人为罢了,刘翼之军损了那么多兵马,总要捞会声名才是。”

    褚时序笑道:“旭儿年纪小,便是立战功也不能全扯在他身上。这时立些声威,待往后立下战功能统帅一军,不会因着年少,不能服众。”

    何媗见褚时序一脸老成的唤着何培旭“旭儿”,心中怪异的很,便笑道:“怎说话这般老成了。”

    褚时序见何媗屡次露出了笑容,也跟着笑道:“这年也过了,我也快行了冠礼,也该老成一些。”

    说完,褚时序摸了摸下巴,说道:“卿卿,我这几日蓄了须,是否能看?”

    何媗看着褚时序光洁的下巴,笑道:“甚至好看。”

    褚时序一挑眉毛,笑道:“往后你就有个美髯公做相公了。”

    说着,褚时序“嘿嘿”一笑,说道:“我与你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是九月初六。”

    何媗面上一红,而后又皱眉说道:“那何府该怎么办?”

    “何培旭大约过几天会回来,若能定下了梅家就好。若是定不下,往后也可两方顾着,我可以再寻几个可用的人帮着你。”褚时序说道:“总不会耽误我们成亲的。”

    何媗听后,见褚时序皱着眉头,似乎为了如何保了两人顺利成亲,而烦恼颇多。

    何媗见褚时序这般,笑着将自己亲自做的糕点往褚时序面前推了推。

    褚时序一边说与何媗说着话,一边拿着何媗亲手做的糕点,时而吃上几口。待渴了,再喝上几口何媗为她倒的茶。

    这时已到了四月份,何媗去年于院种的桃花树,今年竟开了几朵。芸儿她们守在院门外头,使得何媗可开了半扇小窗。那小窗恰截了半枝桃花,恰如其分到如装裱好的话一般。

    自何府出来,褚时序脸上仍带着些笑容,带着斗笠坐在马车上。待马车走了一段儿时间,车夫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后面有辆马车似乎一直跟着我们。”

    褚时序收了笑容,说道:“哦,再多逛几圈儿。”

    待过了几圈儿,那马车仍紧跟着褚时序的马车。

    褚时序说道:“往郊外走,路过承裕酒家的时候,留个信儿。”

    等褚时序的马车在承裕酒家稍作停留,之后便走向郊外。

    在褚时序马车后面依旧紧跟着一辆的马车,突然,褚时序的马车就停住了,而后调转,正对着跟在后面的马车。那马车上的人见被发现了行踪,立即转头回去。这时后面突然冒出了几个骑马的灰衣人,几乎同时亮了刀。

    那**灰衣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五官生的极普通。一脸笑容,仿佛是个极好的性儿的人,只一双眼睛对过一会儿就可见到血光,露出了些疯狂的期盼。那青年人笑道:“车里的人下来吧,不出来,就杀了你呦。”

    这时马车上的人迫不得已的下来了,是个有些矮胖的中年人,双腿打着哆嗦,哀求道:“我只是奉命看常到何家的男人是哪个?”

    “你觉得常到何家的人是哪个呢?又是哪个人命你跟着的。”那青年人笑嘻嘻的说道。

    那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褚时序的马车,颤声答道:“我并不知道马车上的是谁,只看到了带斗笠的男子。我家主人是……”

    这时,那中年人提高了声音,似突然有了一些勇气,说道:“是王玦,现任……”

    满脸笑容的青年人笑道:“原是他啊。”

    中年人连忙说道:“是的,我家主人王玦可是位居高位,你不可……”

    话未说完,那青年人已一刀斩掉了中年的人头颅。

    之后那青年人下了马,看着中年人滚落在地上的头颅,中年人瞪大了眼睛,似是不信。青年人笑道:“你就是下了马车,也是会杀了你的,傻子。”

    而后,青年人走到褚时序马车前,旁的灰衣青年便将那中年所乘马车的车夫与马匹一律斩尽。

    青年人这时收了笑脸,于褚时序马车旁一脸恭敬的说道:“公子,已除了。”

    褚时序点了点头,于马车内勾着嘴角笑了,心道:王玦你上一世,该着遭那一剐。

    109、王玦杀妻

    因刘国公惹出的这场通敌叛国之事,使得刘翼与何培旭也可返回临京城,述一述燕霞关被围时的境况。太子巴望着刘翼等人的话可压得刘国公一派翻不得身,刘国公则托人与他们递了许多话,且盼着刘翼等人的话可为他们证明清白。刘翼等几个将领归来,惹得原来在混战中的朝堂高官,均停了下来,一个个的伸长脖子怀着各自心思,看着刘翼等人归来会为朝堂上带出这样的动荡。

    而王玦于外头养了个外室的消息,也不知被哪个人说道了他夫人面前。他的妻子出身刘家,只认为尊贵无比,王家一干人都要在她面前俯首听命。不要说王玦,便是王玦的母亲也是呼喝来呼喝去的,不留半点儿情面。家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又哪里弄得聊王玦养个外室,自是打闹了一番,而后就哭着回了家去了。她家父亲原就是个没本事的,她的娘还颇为凶悍,就去求上了刘国公府,盼刘国公府为她的女儿做主。

    刘国公府上下这时这为通敌之事奔走忙碌,又遇上这事,但也怪不得自家人多事,就只埋怨王玦多事。将那火气就发到了王玦身上,扯着王玦到了刘国公好一顿训斥。

    王玦这边才挨过训,这边六皇子又叫他进宫,也没个旁的事。只是六皇子如今因着刘国公通敌之事,受人非议,借着一些王玦做错的一点儿小事,让王玦进宫训斥他一番罢了。

    王玦只处处垂头称错,心中却越发疑惑。不只这处,那去守着何家的人无故失踪后,无论公事私事上,处处添了许多麻烦,害得他成日里焦头烂额的,想不得别的事。

    看来那去了何家的面带斗笠的男子大有问题,王玦这边想着,待出了皇宫,就又命人盯着何府。这时何媗听说何培旭将要回来,就让人立即把府中收拾了出来,被子床褥皆换了新的来。

    褚时序早通知过何媗王玦所做之事,且褚时序添油加醋把王玦说得不堪到了极致。何媗早知王玦是何等小人,这时听了褚时序的话,倒是觉得往常自己都是高看了王玦了。

    既得了王玦许能命人看守着何府的话,褚时序也不再来。

    何媗倒是省力,只依旧因着何培旭归来欢喜就是。而这时何府中上下又都有事忙碌,倒是多了一些活气儿。因着何媗心里实在欢喜,每日里就知在院子中转悠着,看着哪一处枝叶没修建好,都要提了出来,命人改了。

    一时兴起,何媗竟寻起了针线,为何培旭缝制了几个荷包。

    何媗前世女红还是不错的,只这世太懒怠做这东西,且因着骑马练鞭,手又粗苯了不少。连着前世会的那点儿女红也做不来了,只为何培旭做过一些物件儿,也是笨笨丑丑的。这时何媗勉强绣了朵还能看的荷花,就拿着荷花,笑着问道:“快去叫芸儿过来,给她看我绣的这朵荷花丑得多可怜。”

    芸儿往日就常劝着何媗做些女红,只要见了何媗捻针就已乐得不成,便是何媗绣的东西多难看都会赞上几句。这点上,往日里最会说话的春燕都不及的。这时何媗绣了朵勉强还能看的,正等了芸儿再夸。

    旁边的小丫头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姑娘你怎又忘了,芸儿姐姐已经嫁了。现不在府内了。”

    这小丫头是何媗新近提拔上来的,为人还算精明,能托些琐碎的事去做。

    这时何媗听了,笑容停了一瞬,抬头看了那小丫头一眼,笑着说道:“哦,我又忘了。”

    芸儿在前两天已嫁的,虽芸儿嫁后,仍是在临京城,但终究不比先头那么好见面了。

    何媗这时想到芸儿已嫁了,春燕也大了,许也留不了多久。何媗想到这处,便是连新绣好的荷花也不愿去看了。

    一时间,何媗那满心欢喜又添了些愁思。

    恰好这时天气极好,何媗搁下了手中的绣活儿,看了眼外面湛蓝的天。而后起身寻了男装,便出府去了。也无多少事,不过是去了铺上看看,或再寻些何培旭许能用上的东西罢了。且她往常皆是这样,若时间久了不换男装上街,许王玦盯在这处的人倒要生疑了。

    只何媗才出了门,就见又许多道路被封了,且商铺关闭。听着隐隐传来的喜乐声,何媗才想起今天许就是玉荣出嫁的日子,现在朝堂这般混乱,斗争严峻。何媗远远看去,玉荣出嫁皇家的威仪仍未减了多少,只是想着终究未有大公主出嫁的那般风光。而那已嫁的大公主,何媗未有半点印象,就是前世,似乎也是早早的死了。这一世更是死了好多年了。

    这皇家女儿大多都是这般,或和亲,或用于拉拢权势。便是未有用处的,下嫁了本国书香世家,也碍着公主的身份与层层规矩,没一个能在夫家得个好结果的。不过是从荣华富贵里生,再死于荣华富贵中。

    何媗想着,就策马欲回了何府。这时恰看到一个乞丐婆子壮着胆子,抱着个婴孩来寻吃的。那乞丐婆子又瘦又黑,才在地上捡了被人扔的版块馒头。就突然被前来清道的官兵捆了,那些官兵见何媗穿着极好,疑心是哪个世家公子,就只提醒道:“公主大婚,你勿要在街上闲逛,仔细冲撞了公主。”

    随后,那些官兵就把乞丐婆子捆了走,而那婴孩儿被官兵夺了被抛在地上。

    之后,那官兵也未顾着乞丐婆子的嘶声哭喊,就只捆了她走。

    何媗深吸了一口气,正欲过去。

    却见先去看了的春燕白着脸回来说:“姑娘不必看了,已摔了死了。”

    何媗怔了片刻,心想,自己还念着皇家女可怜,皇家女再可怜,却还是有荣华富贵的。这些人,却是拼了一生,也拼不得一顿饱饭。

    因何媗一边想着一边骑着马回了何府。待路过杨家附近之时,何媗远远的看了过去,只见有一疯癫之人裹着一身破棉袄,赖在杨府门前喊些痴言疯话,口口声声的要丫头出来伺候着他。要姐妹们为他做事画画,有两个官兵拉扯着那疯子,待气极了就那了刀把砸他。那疯子被砸的满脸是血却让要往那破败的不成样子的杨府里冲。而后那疯子又哭着说他不是故意的,他是被人骗了,才害了杨家。

    何媗隐约听那疯子的声音有些耳熟,恍惚记起那年杨家诗会,在屏风后头对褚时序说了些轻视之话的杨家公子,就是他。

    玉荣坐在红轿内,听着外面的喜乐声,身边跟着她的指引嬷嬷。

    她头上的头饰都有几斤重,却只能挺直了腰背坐着,这一行要走上一个半月。指引嬷嬷一直盯着玉荣,玉荣稍微偏上一点儿身子,那指引嬷嬷都要冷声提醒:“请公主注意皇家仪容。”

    如受刑一般,玉荣握紧了那笼在吉服袖子中的双手。

    这个指引嬷嬷是玉荣的生母给了玉荣的,在出嫁前,她的生母抚着肚子对她说:“往后你许要多个弟弟了,忠义王府纷乱太多,世间也只我们娘三个互相扶持着。他能活多久,我能活多久,且看你的了。”

    看我的?

    玉荣想起母亲的话,眨了眨眼睛,努力的不让眼泪掉了下来,心道,我的命却要去靠谁呢?

    身在红娇之内,玉荣也看不得外面的境况,心里知道何媗与褚时序无法过来看她。但却心中幻想着何媗不定在哪个角落里看着她远嫁呢。想到此处,玉荣的眼泪倒也消了。

    如没个出嫁的女儿一般端正着一张脸,坐在红轿之内,去那她将要嫁到的地方。而后努力生个儿子,生不得儿子,哪怕自其它妾侍哪里夺一个,也要夺了来。而后拢住自己的地位,拉拢权势,助子得势。之后一面提防着那许是从其它妾侍那里得来的儿子,一面用着那个儿子回助历国之中她可能还没死去弟弟。

    许做完这一切,一生也就过去了。

    玉荣想着,突然露出了笑容。这样,往后的日子许不是那样难熬。

    待玉荣出嫁后的第二日,王玦便得了潜在何府旁边的探子的来信。说是何媗与那带了斗笠的男子一同做了马车去了京郊了。王玦心中大喜,心道,何媗与褚时序定亲,这时又与旁的男子私通,这是被我拿住了,往后何媗还不是受我挟持?我要她如何就如何?

    听后,王玦便随了探子去那京郊,见一辆极普通的马车停在处景致优美的亭子旁。王玦就下了马车,笑着走过去,一边撩起帘子一边笑道:“何姑娘,别来无恙。”

    话未说完,王玦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那马车里哪里是何媗。是王玦自己的妻子浑身是血的倒在马车内。

    王玦吓得退了一步,这时却听得一声尖叫,原是他妻子的陪嫁丫头绿蕊。

    绿蕊看着王玦一眼,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王玦连忙追过去,喊道:“不是我杀的。”

    只绿蕊怕的很,只当王玦要杀她灭口,头也不回的向那大路上跑。

    110、培旭归来

    最近京中是乱得很,前有杨家被抄,后有刘国公通敌一事出来,现在紧跟着又出了件王玦杀妻的事。皇上又不理事,只与小道炼丹,每日想着能长生成仙。拖着许多政务不管,只一味的加税。使得民怨更起,又几个地方的农户已闹了起来了。

    临京城中的广益楼算得上京中数得着的酒楼,有许多客商世族家的学子与这处集会。

    “听说渭河又有人起事了。”

    “也不知那些人闹个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这些。”

    “这就是兄台不知那为农的苦了。这些年税收日渐重了,那些农家儿女都卖尽了仍抵不过那田赋税收。日子过不下,怎能不反,若他们过的是你这个侍郎公子过的日子,也没个可反的。”

    “最近这世道是乱的很,就像王玦这时正春风得意,怎出了杀妻一事。”

    “还不是因王玦养了外室的事,被他夫人捅了出去。于是这一语不合……”

    “看来他这一遭是凶多吉少了。”

    “吉少?依着刘国公家的脾性,他能留具全尸就算得上吉了。”

    “说起王玦,听说他还曾经对定国侯府的二姑娘有意。”

    “哎人家可是定了裕郡王府的,不过定国侯府这些年是凋零的很,不过那何培旭倒是个厉害的,听说这次回来,还要升上几阶官。年少封将,往后是不可限量啊。”

    “只他那姐姐不大成事,听说凶悍的很。可怜褚时序与史家姑娘的青梅竹马之情了……”

    “怎还有这事?”

    ……

    坐在暗道之内的何媗于暗道内,听到包厢内说的话,看了褚时序一眼。

    而后,褚时序连忙俯在何媗耳边轻声说:“并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之情。”

    何媗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皱了眉,听着隔了一层木板墙的,那头包厢里那些男人们说的话。心中想道,这些男子怎么这般碎嘴。

    待包厢的那**人,几乎要把何媗说成个不堪的悍妇,把褚时序与史家姑娘说成旷世绝恋之时。褚时序终耐不住,扯着何媗的手走出了暗道,到了一处与旁得包厢别无二样的雅间。

    这时,褚时序才略大了一些声音说道:“我只想让你去看看这处探听消息的暗道,我真知道那些人会说那些浑话。”

    褚时序说完,就一脸紧张的看着何媗的脸色。

    何媗只笑道:“何培旭当真要封将?”

    褚时序听后一愣,而后说道:“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将,以他的出身,经这一战,也该如此吧。”

    何媗笑道:“我父亲也是十五封将,如此倒也成了虎父无犬子的话了。”

    而后,何媗见褚时序看着他,何媗就笑道:“可是我自夸的太过了?”

    褚时序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当你为了什么青梅竹马的话生气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何媗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既知你的心,这些无谓之人说的无谓之话,又有什么可让我生气的呢?”

    褚时序立即满脸笑容,待要说话。

    何媗恐褚时序再说些腻歪人的话,就看着这个雅间连忙说道:“不过,这倒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褚时序也随之看了一眼,回道:“这里还不是很好,还有一处地方消息来源最广,最准。”

    说着,褚时序突然红着脸尴尬的笑了笑,似乎觉得他失言了。

    何媗看着褚时序的笑容,挑眉问道:“可是妓院”

    褚时序红着脸点了点头,解释道:“除了这事,我也并不大去,只偶尔商量事去些雅舍。便是去了,我也不喜那些女子。”

    何媗看着褚时序急着解释的模样笑了笑,也不于这处迫他,只笑着说道:“那可寻到了魏明?”

    魏明是褚时序上一世身边的一名谋士,而何媗既知道他,也是源于魏明的名气。使得她这个前世奔波逃命的人,都知道晋王身边有个天下最为聪明的人,名叫魏明。

    褚时序听了何媗的问话,便笑道:“倒是去寻了,也有所结交。但这时的魏明并不似你所说的那样聪明。”

    “许是盛名难副也是有的,我前世只是如方才那些男人们一样,听得不过是些皮毛。不过前世你要旁人觉得哪个聪明,我就以为哪个聪明罢了。”何媗说道。

    褚时序听后,笑道:“魏明虽不是那样聪明,但也是有才干的。便是先头你提过的程远、李其也都是可用之人。看来我在上一世,并未瞒着那么多,怎把我说得那般奸狡?”

    何媗待还要说话,却听得楼下有一阵喧哗声。

    何媗这时是好不容易抽出个机会与褚时序见面,一路上均避讳着。这时听得下面有喧闹声,何媗也未敢探头,只笑着看了褚时序一眼。

    褚时序立即会意,走到窗边,看了一逢。

    而后,何媗便听得下面有人喊着:“天要变了,地要塌了,敬家要完了……”

    敬?这不是皇姓么?

    褚时序这时回头看了何媗,笑道:“似乎是一个疯子。”

    何媗笑着看了褚时序,褚时序走到何媗身边,摸了摸何媗的脸,说道:“许是真的要变天了,你多避着些,莫被雨淋到了。”

    说着褚时序拿出一个斗笠,为何媗带上,而后又为何媗披上了一件蓑衣。

    不知不觉,褚时序竟高出何媗许多了,何媗心中奇怪,怎地男子长得这般快。当初的褚时序不过十岁,比起来,还要比自己矮一些,如今自己竟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了。

    褚时序为何媗戴斗笠戴的太过慢,非要将何媗的头发重新梳整过了,衣角整理过了,才慢慢的仔细的为何媗戴上斗笠穿好蓑衣。似不是再为何媗戴斗笠穿蓑衣,仿佛是在调戏着何媗一般。最后,倒是何媗笑着避了一下,笑道:“这般再大的风雨都避得过去,不必再理它了。”

    褚时序笑着说道:“这我未用过,且与我惯用的斗笠都不一样。旁人看不大出来,你可以放心用着。王玦被抓起来的时候,还喊着时常见了个戴斗笠的男子去何府。虽你不在意名声,但我在意着你,不喜旁人说你。你且带着,搅合一下传言。”

    何媗点了点头,之后便离开。

    待下了楼,细细的雨便落了下来。何媗因要避着些旁人,未做任何停留,便自酒楼的后门而出。上了自家的马车,向何府走去。

    褚时序一直在窗口看着何媗的马车走远了,才关上了窗,回到屋内。

    待回到了何府,何媗只一进府就斗笠蓑衣脱下交由一旁伺候的婆子。这时何媗看一旁的几个小丫头笑嘻嘻的,何媗心头一跳,连忙笑着问道:“可是旭儿回来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何媗连忙快走几步,一边走着一边急忙问道:“旭儿是几时回来的?可曾吃饭了,瘦了没有?”

    那小丫头笑着回道:“公子才刚回来,还未用饭。”

    而后,那小丫头红着脸低了头,说道:“奴婢瞧着公子一切很好,未见瘦了。”

    何媗也没顾着小丫头的害羞模样,只听着她说何培旭一切很好,便一边笑着说道:“一切很好,那便好,那便好。”

    一边走向了何培旭的院子。

    待快走近之时,何媗才缓了脚步,收了些焦急神色。等踏入院门,那背对着何媗的何培旭,这时也转过身,对了何媗笑着说道:“姐,我回来了。”

    何媗看何培旭长得高了许多,人也黑了,看着也结实了。眉目之间多了些凌厉之气。

    何媗看着何培旭四肢完好,脸上也没伤疤。就眨了眨眼睛,强忍着泪说道:“旭儿的样子变了许多,我都不大认得了。我先头送你的荷包可还在?”

    何培旭笑着送怀里拿出了何媗送给他的荷包,也忍着泪说道:“姐,我一直都戴着呢。姐你要我归来,我便归来了。”

    这时何媗看着何培旭拿出的荷包,点头说道:“是归来了,是归来了。那日的梦果然是假的。”

    说完,何媗便笑着擦了擦忍不住落下的眼泪,说道:“你看你,这一身衣裳还没换。我这就吩咐人准备热水,你先换身衣服,再睡个好觉。我去准备饭菜,你醒来就可以吃了。”

    何培旭点了点头,看着何媗显出少见的慌乱。一会儿吩咐人去准备热水,一会儿吩咐人准备饭菜,一会儿又催人准备何培旭的换洗衣服。而后何媗又想起了府上未准备了新鲜的食材,又吩咐人去买。颠三倒四的忙乱成一团。

    何培旭这时只按照何媗说得做事,让他去洗澡换衣,他便笑着去了。

    只换衣服时,何培旭未让人伺候。只说他习惯了一人洗澡,把婆子小厮皆赶了出去。

    待何培旭解开衣服,前胸的几道刀疤箭伤,颇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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