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外的稀闻，悄悄往厕所边上挪了挪。
他一面吃着剩下的肉丸子，一面看着前面巨大屏幕上的广告，灵动的眼睛里有些羡慕。
“想去吗？”顾莘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稀闻吃了一惊，回头看见是顾莘，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顾莘上前半蹲在他身边，仍是笑：“我可以送你票，还可以带你去玩。”
稀闻不说话，低头只顾着吃。
顾莘凑过去：“不想要吗？怎么不说话？”
稀闻终于睨了他一眼，说：“我妈妈说，不许和陌生人说话。”
顾莘有些尴尬，只好说：“我不是陌生人，你忘了？我是邻居……的叔叔。”
稀闻想也不想，说：“不认识的邻居叔叔也是陌生人。”
陌生人……
顾莘心里有些难过，脸上仍然带着笑：“那我们可以认识认识，我知道你叫顺儿，是不是？”他一大早趴在门口时就听到了两个小家伙的名字。
“你好烦。”稀闻往边上挪了挪，有些不想理会顾莘。
顾莘干脆蹲在了他面前：“那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了，我叫顾莘，你妈妈……有没有提起过我？”
稀闻嫌弃摇了摇头。
顾莘略有失落，又问他：“你妈妈也没有提过你们爸爸的事吗？”
“我没有爸爸。”稀闻一脸认真看着顾莘，说，“我只有两个妈妈！”
顾莘趁机问：“人怎么能有两个妈妈呢？你不好奇你爸爸是谁吗？”
“为什么好奇？”稀闻撑大了眼睛，然后一本正经说，“在法国的时候，我的好朋友elliot也有两个妈妈，jeff有两个爸爸，我有两个妈妈不是很正常吗？所以为什么要好奇！”
顾莘的头有些大，他怎么忘了法国是个承认同性恋合法化的国家！不过佟慕妍这教育实在是……
顾莘愣住了，这几年作为一个父亲身份的空白，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孩子才能明白。
无奈，他只好转口说：“你喜欢这里吗？”
稀闻终于点了点头，然后说：“我妈妈比较喜欢，因为她说这里很多地方都和她离开时一样，灵儿妈妈说这叫什么……”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念旧。”
顾莘蹲得腿都酸了，不过他心里很开心，悄悄换了条腿继续蹲着，凝视着稀闻笑：“你妈妈真的这样说？”
稀闻“嗯”了一声，学着佟慕妍的样子：“妈妈说，看，这里没变，那里没变。这里那里都没变！”顾莘听着有些心花怒放，正打算开口，却没想到稀闻“哼”了声，突然来了句，“但我觉得，这个城市的发展真是够了！”他一握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肉丸子上的油渍一晃，就掉在了衣服上。
顾莘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年，他和佟慕妍留下过回忆的地方他都尽量阻止改建，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佟慕妍回来还会有熟悉的感觉。
这小兔崽子！
不过看着小家伙桀骜的样子，那么像他，顾莘的心又软了。他拿出帕子想要给他擦拭衣服上的油渍，身后突然传来佟慕妍一声严厉的“顺儿”。
顾莘的手还没触及孩子的衣服，佟慕妍已经快步过来，一把把稀闻抱开了，居高临下瞪着他，质问着：“你要干什么？”
第168章 顺儿像我
稀闻最烦在大庭广众下被佟慕妍抱了，踢了踢腿说：“妈妈，放我下来。”
此刻的佟慕妍目光犀利看着顾莘，有点像惊慌的小兽般。她放下他，把他拦在身后，严肃喝斥着：“不是说了不要随便和人说话吗？”
看着佟慕妍是真的生气了，稀闻不敢嬉皮笑脸，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
顾莘扶着腿站起来，轻声说：“我……路过正好看见孩子才和他说话，你别对孩子这么凶。”
“我管教自己的儿子，你管不着！”佟慕妍回头就冷冷甩了一句话给他。
顾莘才要说话，厕所里传出浅见的声音：“妈妈，你买了没有？”
佟慕妍出来的时候让浅见自己反锁在厕所格子间里，打算买了裤子再回来，此刻浅见听见佟慕妍的声音，大约以为她已经买好回来了。
佟慕妍忙说：“你别出来，妈妈很快的。”说完，她再不看顾莘，牵了稀闻的手就朝广场对面的一个商场走去。
顾莘原本想要跟上，但一想起浅见在厕所里，终于还是站住了步子。
顾莘在外面站了片刻，慢慢挪到了女厕所外探头探脑朝里面看了半天也没看见浅见的身影，顾莘有些失落。
这时，两个女生来上厕所，看见顾莘一个大男人站在厕所外东张西望，她们忙拉紧了手转身就跑了。
顾莘还听见她们在说：
“神经病吧？”
“我看是偷窥狂，快走，去别处上！”
顾莘的脸有些黑，他退后几步离得女厕所远了些。
这时，厕所里突然传出浅见一阵呼天抢地的声音，顾莘一愣，此刻什么都顾不得，忙冲了进去。
“花儿！花儿！”顾莘一间间推开厕所格子间的门。
最里面的一格的门开了，浅见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两只眼睛红红的。顾莘忙冲过去，小家伙却往后面缩了缩。
顾莘站住了步子，忙说：“我是……邻居的叔叔啊，昨晚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浅见认真点了点头。
顾莘松了口气：“怎么了？告诉叔叔。”
片刻，才见浅见的小胖手伸了出来，吸着鼻子说：“我……我杀死了一只小动物！”她两只手指捏着一根黑色的须，下面居然晃荡着一只被踩扁了的蟑螂。
顾莘松了口气，乍然听见她哭，他的心都快揪起来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此刻得知只是被她踩死了一只蟑螂，他忍不住就笑了。
顾莘走上前说：“没关系，小动物不会生气的。”
浅见还是往里面躲，不好意思说：“叔叔，我……我没穿裤子。”
顾莘已经走到了格子间外，浅见挡住白嫩的腿，羞涩缩在了角落里，顾莘一眼看见放在厕所盖子上的裤子，心里就明白了。他笑一笑，故意说：“弄脏了？”
“嗯。”浅见的声音低得连蚂蚁都听不见了。
顾莘脱下了风衣裹住浅见，连人带衣服一起抱了起来，浅见抬头看着顾莘，小脸红扑扑的，怯生生地说：“我妈妈说让我在厕所里等。”
“去门口等也一样。”顾莘说着，抱着孩子走到了厕所外。
浅见有些紧张，两只小手紧紧攥着他衬衫的衣领，顾莘抱着就不想松开了，女儿的小身子软软的，他抱着是这样的安心。
他一低头，见浅见睁大着一双琉璃剔透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他忍不住一笑：“怎么这样看着我？”
浅见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说：“你像陆叔叔。”
顾莘不自觉蹙眉：“陆衍？”
浅见点点头。
顾莘压住心中不快：“别胡说。”
“真的！”浅见认真而执拗地说，“顺儿也像陆叔叔！”
顾莘咬着牙：“顺儿像我！”
他的话有些重，浅见攥着他的衣领松了些，眼睛有些红。顾莘怕她哭，忙哄着说：“好好，顺儿像我，我不像陆叔叔。咱们小花儿像妈妈，对不对？”
浅见终于又笑了，却说：“我像灵儿妈妈！”
什么像简灵！
不过听到此处，顾莘心里就想笑了，孩子的话而已，他怎么就当真了？女儿不可能像简灵，儿子自然也不会像陆衍！
远处，佟慕妍带着稀闻回来了，一眼就看见抱着浅见站在厕所门口的顾莘，佟慕妍的步子加快了。
不等她开口，顾莘就说：“你别训斥我，孩子在里面看到了蟑螂，我才给抱了出来。我车子就在前面，去车上换吧。”
他说完，抱着浅见直接就朝自己的车子走去，颇有一种先斩后奏的气势。
佟慕妍原本想阻止的，不过一想起这里人来人往的，也就算了。
顾莘的车子后座空间大，佟慕妍和浅见上车就关了车门。
外面，顾莘和稀闻都抱着手臂倚靠在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