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初阳后,卿卿一架红”
“娇娇暖宜香,袅袅散入风.”
提笔,落墨,浅笑.花落盈盈,落在水池,石缝,落在砚台墨香中.
那一年大周和胡人还在打仗,清角吹寒,金戈入梦.枕兵不寐马待旦,将军金甲夜不脱.绵绵无际的黄沙,古老庄重的城池.冰凉,冰凉,兜鍪,吴钩.抬头,天上的月亮凉的像雪,低头,地上的沙子也耀眼的像雪.某日清晨,一张口呼出一口白汽,抬起头来一看,啊,是真的在下雪.鲜红,鲜红,朱缨,罗帐,城墙上飞溅的鲜血.在屋檐下,看着父亲和兄弟说笑,那个平日严肃凶悍的大叔今天走路都像踩着棉花,一次笑出八颗大白牙,直接把手下小兵吓傻.六岁的孩童宽大的锦缎袍裾在风中摇摆,初次体会到生之喜悦.
宁远侯一回头便看到了那被风沙迅速侵蚀摧残的雕漆屋檐下,华丽而忧郁的,精细雕琢般的幼童,愉悦而浅淡的微笑.
“景儿,你确定要把那玉佩送予她吗”看到这样的笑容,宁远侯莫名松了口气.他也不懂为何他面对一个小孩子会有压力,而这小孩还是他的儿子.“送给那面都没见过的齐家小妹妹”
言景行微微歪了歪头,慢慢的开了口,吐字清晰,语调轻飘:“父亲,是想要我送与京城里的妹妹吗”
宁远侯微微一滞,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可不是好习惯.他暗暗摇头,随即又是快活的笑:“当然不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拿主意.我的意思是,那毕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言景行看上去有些诧异,他仰起头看着父亲高大的身影:“母亲说,整个侯府都是她留给我的.”
言语无情,让男人难堪,但偏偏那如宝似玉的面庞上,表情是一派天真无邪.真是让人发火都找不到下手的余地.毕竟,只是照搬了母亲的说法,男人有些痛苦的按按自己发涨的太阳穴.
幼童观察父亲的声色,默默一顿,又微微低了低头:“若是父亲想要我那幺做的话,我是愿意去学的.”
“不,不用.”男人急忙拦住这话头,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幼童鲜花般娇嫩的模样,这是保护的极好的连塞外风沙都主动退避的地方才能养出的小孩,他抱起那小小的身子,随手把披风上的兜帽给他戴上:“你不用去讨好她们.”
而远远的另一边,清河小镇,庄户人家.虚弱的产妇两眼睁大,精神放空,无神而又坚定的望着窗外,望着那条通往村口的小路.她身边是乖巧瘦弱的女婴,细细淡淡的眉眼,仿佛用最精细的刻刀经最优秀的工匠之手,刻在上好的暖玉上.
“这孩子在一边看着自己姐姐被欺负,却不敢吭声,捉着弹弓也不敢动的男人根本不足以保护她,养活她.他烧掉了那不吉利的红缨,当掉了玉佩,带着她,迁移,迁移,流亡流亡.最终找了个僻远到不知魏晋不问春秋的地方躲了起来,似乎这样,就可以庸碌,乏味,憋屈,但平安的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