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聂青岳走到他身后,只是站着,不动作也不说话。
这人……真是的,怎么老喜欢站在别人背后呀?之前没发现他有这个习惯呐!看不到他人,反而更紧张了,难道,聂青岳已经看出来他是假的了?
宋衍河连忙又放出灵识查探自己身上的咒符。明明还是完好的,不可能有人能看破才对。
聂青岳站在他身后,又轻轻喊了一声,“尤飞。”
声音低得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
宋衍河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没发现他是假的,要是第一天就被看出来,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法力是不是下降了。
“在……聂总,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身后的男人淡淡“嗯”了一声,缓缓伸出手,从身后环着他抱住,下颌抵在他耳边说,“现在,不想问了。”
糟、糕、了。
聂青岳当时去陈暮家找他的时候,反复强调他和尤飞“不是那种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连手指头都没碰过”,这让他一直觉得聂青岳和尤飞关系应该不是很好,可聂青岳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时间、地点、人物、情节,简直都不能再适合做……那种事了!难道就在他冒充尤飞回来的这一天,聂青岳良心发现,忽然明白过来,要接受尤飞是他命定之人这件事了?
这么巧?
聂青岳不再说话,只在他肩头颈间轻轻蹭着。
宋衍河决心打破这令人发指的安静,胡乱扯道,“聂总,你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哦?”聂青岳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感兴趣,问道,“那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来我听听。”
宋衍河嗓子一阵发紧。我的个祖师爷啊,自己一个不留神跳到自己亲手下的困灵法阵里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吧。
宋衍河能知道什么?最多知道尤飞叫尤飞,住在陈阳某市的一处公寓里。他根本连尤飞早晨吃了什么、昨天穿了什么衣服都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啊?现在想起来也真是胆子大,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冒充了,祖师爷的手札里可不是这么教的!
宋衍河支支吾吾,“我被陈阳……”
环着他的手臂用力收紧了些,厚实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脊背,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让他不得不稍稍弓了点腰。身后的男人声音低沉问道,“陈阳对你做了什么。”
果然聂青岳和尤飞的关系并不像聂青岳说的那样,明明就是非常非常担心对方的语气!
宋衍河不禁有点生气。这个聂青岳,之前去陈暮家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着和尤飞全无瓜葛,说得像真的似的,他差点就全信了。现在,又担心又温柔,声音又这么迷人地跟“尤飞”相处,完全和他说的不一样!
闷声答道,“就是带走关起来了,什么都没做。”
聂青岳低低地笑了,又似乎有点想忍住笑意,问道,“是吗?那他有没有,这样对你?”说着,将埋在宋衍河颈间的头一偏,温软的薄唇贴在了宋衍河卫衣领口露出的颀长脖颈上。
贴上去了还不算,宋衍河明显感受到那两片唇瓣微微分开,让出了一点空隙,给湿热的舌尖让了道。
只这轻轻一舔,宋衍河从脚趾间到后脑勺一路的神经都绷紧了,同时满脑子都在想着“骗子”、“谎言”、“放肆”、“岂敢”之类的字眼,想着干脆一掌把他就从这个窗口拍出去算了!反正林琅也说了,这聂青岳不是什么好人,打断腿了就装个义肢!真的拍死了也没什么,就当为民除害了!
“问你呢,他有没有这样对你?”聂青岳说着,又在他颈上舔了一下。
这一下正好不偏不倚舔在最敏感的耳后,宋衍河膝弯都软了,再加上背上附着的重量,双手及时撑在窗边的桌上才没直接跪下去。
宋衍河下腹火热,对咒符的满满自信轰然崩塌,心道完了,聂青岳肯定看出来我是冒充的了。看尤飞本人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在他去敲门之前还在房里画画,怎么会是被人三两下就撩拨得头脑发热的人?我真是无量山派几百年来的耻辱,现在运转无量心法消弭心魔还来得及吗?不过一运心法的话立刻就会露馅……也罢,干脆杀人灭口,再一死以谢山规师训,最后再毁尸灭迹算了!且慢,这个顺序好像不太对……
“尤飞,怎么不说话了?”聂青岳等了许久,身前抱着的人都没有回话。
他果然没有认出来我是冒充的!我是无量山派百年来天资最高的弟子,无人可破我的定形咒符!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看得破?
绝、无、可、能!
宋衍河拢了拢心神,强行模仿尤飞的语调道,“没……没有。”
虽然变成了哪个人之后,身体结构的改变自然而然会引起声音音色的改变,但是每个人说话的习惯和语气还是有所不同的,此时宋衍河也不知道他学得还像不像了,好在声音够轻,几乎是气声回答,应该没有破绽吧。
聂青岳一只手臂又收紧了几分,另一只手扶着尤飞的下颌抬高了些,迫使尤飞露出了脆弱的喉结。接着他一口精准无比地含在嘴里吮吸了几下,又问,“这样呢?有没有?”
冷不丁被侵袭命脉,宋衍河一个没小心嘴角逸出了一丝低吟。刹那之间,宋衍河在心里下了个灵台雪饮阵强行给心跳降温才阻止了自己一个回肘将聂青岳撂倒在地一剑毙命的冲动。
刚才那种程度都没有,这种又怎么可能做过!这还用问吗?分明就是故意的吧!
“没有!”
“嗯。”聂青岳松开了环着他的两只手臂。
总算放开了,宋衍河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聂青岳以惊人的臂力一把打横抄起宋衍河,狠狠丢在了大床上。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尤飞”,寒声道,“我差点忘了,陈阳那种人渣怎么会这么温柔,他是不是直接就这样把你扔在床上办了?”
☆、第五十四章
“没有!”床上的尤飞瞪大了眼睛大声喊道,“陈阳绝对没做这个!”
“是吗?一两个月不见,你都开始帮着陈阳说话了?”聂青岳的声音透露着不悦地危险信号,“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尤飞明显僵硬了一下。
聂青岳立刻明白,他捉到了这个“尤飞”的把柄。
你再给我装啊,接着装啊,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一紧张就在那捻手指,这个动作连尤飞戒烟之后都不玩了!吃个饭还非要咽下去东西才跟我说话,要放着尤飞,他就算捂着嘴不让饭喷出来也会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才对!人长得是挺像的,声音也像,简直无懈可击,可偏偏身上带着那么大的香味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上次在陈暮家就闻到了你的味道,怕打草惊蛇忍着没再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装谁不好,还偏要装成尤飞!你不是说他是我的命定之人吗?那就别怪我把你按到床上了!
最重要的是,尤飞留在陈阳那里三天两头地想办法递消息回来,派出去找尤飞的人也只是做做样子掩人耳目的,尤飞又怎么可能自己跑回这来!
老道士是有多想他、多离不开他、多心心念念他,才会用这种笨得离谱但也只有他才能做到的办法绕回他身边?
聂青岳简直要把自己口腔内壁咬破才忍住了那股得意劲儿,寒声道,“以前我亲你,你可是会主动搂着我的。”
说罢,单膝跪在床上,欺身而上,朝那惊慌纠结的面庞压去,床上的人“凶恶”地瞪着他,最后认命地闭上了眼。
单方面汲取了一会儿,已经占到了心满意足份量的便宜,嘴上却还要无情地冷哼,“一动不动,还敢说你没背叛我?”
身下的男人抬起双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搭在了他的肩上,攀住了他的脖子。
原来,这个变身游戏,是这个“玩法”吗?
掌握了关键词“你以前”如何如何,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了?把心心念念的人揉化在怀里,也可以?
不过……眼神分明就是老道士的眼神没错,可长相却是完完全全尤飞的模样,就算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人就是宋衍河,但是,要他对着这样一张脸做更过分的事情……他再想化身禽兽也还是做不出来。
不顾身下之人已经快要擦枪走火,聂青岳用手背冷冷拍开环着他脖子的手臂,“下去。”
男人脸上的表情精彩得可以,羞愤、不满、气恼、咬牙切齿,一阵红一阵白的,聂青岳只当什么都没看到,支起身子给他让开了起床的空间。
尤飞拉了拉衣领下了床,穿回拖鞋朝门外走去。
聂青岳想了想,又叫住了他,“今晚你就住这里。”
男人的身影僵在门口,缓缓转过头申辩道,“聂总,你刚才叫我出去……”
聂青岳往床头慵懒一靠,枕着手臂,道,“我是叫你下床,没叫你出去。”
“那……我睡哪儿?”
聂青岳四下看了看,反问,“这屋里除了床还有别的能睡的地方吗?”
“沙发……”
“你睡还是我睡沙发?”
尤飞咬咬牙,“我睡。”
聂青岳噗嗤一下乐了,拍了拍床,“矫情什么,给我上床躺着,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说完,聂青岳拉过薄被盖在腰上,留出了一半多的空床,转身背对着尤飞躺下了。
身后传来一声放松的呼气声。
一想到老道士随时有办法消失得让他完全找不到,聂青岳就恨不得拿一把香过来请示他“今天点哪根儿”地供着,生怕今晚他回了房,第二天早晨就又不见了。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离开他的视线,一分一秒都不行。
感觉到老道士蹑手蹑脚地在他身边躺下,也拉起了一角被子盖在身上。聂青岳转回身,带着大面积的被子将他整个人裹住。
“晚上冷了,不盖好被子会感冒的。”带着一点鼻音,但埋头在被子里,老道士应该听不出来吧。
终于,人又在他怀里了。
就在这儿吧,不要再走了。
可……人明明就僵硬地被他拥在怀里,为什么心还是不可遏制的疼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