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见状忙上前扶住他,“杜爷爷,使不得!”
这一声“杜爷爷”更让老杜老泪纵横。
“小主子,快快进屋,上座!”杜庄头像第一次见到稀世珍宝一样。想像对待自家小孙女儿似的拉着沈澜进堂屋,又怕拉坏了她。一双干瘦起皱的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沈澜赶忙扶住他的胳膊,搀着他一同进了堂屋。杜庄头的手,因激动抖得厉害。
这边刚将沈澜拉到堂屋的主位上坐下,那边杜庄头又朝外面杜娘子吩咐:“大壮他娘!快,你婶子不在家,你去灶房烧水沏茶来。”
那杜娘子早就被这场面吓住了。
在她的认知里,她这个族叔是村子里最有地位的人,从来不会对谁这么恭敬,包括那个主家夫人的亲戚曹金宝。
今天她带进村子来的这四个人里,数那小哥儿最年轻俊俏,没成想竟是小主子。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让大壮去外面寻你婶子,备饭!要按照过大年的标准给咱们小主子备饭!快去!”杜庄头欢喜得快要晕了。
杜娘子看这情形忙丢下手里的筐子,一溜烟跑出去了。
齐玉山笑眯眯地看着杜庄头忙前忙后,没头苍蝇一样,半晌才道:“好了,快坐吧。你的小主子没那么多讲究。我们今天来有事向你打听!”
沈澜也劝道:“齐先生说的不错,杜爷爷不用忙了,我们今天来,想问问现在庄子上的情况。”
提起庄子,杜庄头眼里顿时没了刚刚的神采。麦冬替他搬了凳子坐下,杜庄头这才神色凝重地看向沈澜,“小姐,您这次来,可是要救梅庄的?”
“救?”沈澜不解,“为何是‘救’?刚刚在路上杜娘子还跟我们说,这两年赚的钱比往年还多了些。”
“唉,小主子您有所不知。”杜庄头叹了声,“自从那曹金宝将咱们梅庄的生意接手了以后,每年庄子上出产的干花、香料、果子这些作物的去向,都被他一个人把控在手里。
以往这些东西都最先供给咱们自家的药铺、香料铺、胭脂铺、干果铺、酒坊。曹金宝来了之后,断了咱们自己生意的原料供应,将这些货尽数高价卖给去往西北边做生意的商队。”
“西北?炎国?”沈澜问道。
邓庄头摇头,“老奴也不知那商队是不是去炎国的,反正听说是去往西北的。近几年他们给村里人分的钱确实比以前多了些。可咱们自家的生意却都受了影响。药铺、香料铺、胭脂铺还有限,影响最大的当属醉清风的梅子酿了……”
“这几年,老奴的腿脚不便,城里其他商铺的生意究竟受了几成影响,老奴也不清楚。关键是买咱们货的商队,究竟是何来历还得弄清楚。
卫炎两国一直交恶,早在章和初年圣上就将两国的商路掐断了。万一买咱们货物的商队是去往炎国的,老奴只怕咱们梅庄平白无故地担上一个通敌、走私的罪名,到时候可是要获罪的呀!梅庄上上下下三四百口的人呢……唉!”
沈澜蹙眉问道:“杜爷爷可曾见过那商队的人?”
“老奴没见过!但替曹金宝运货的人都是村子里的,他们将货运到城外的货栈里,跟曹金宝交割的人都是一身西北边民装扮,说的话也不是咱们卫国的官话,像北境峦州话,还带着驼队。”
沈澜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些药材、香料、干果子,都不是西北边境战事多发之地会用到的东西。即便在咱们这种富庶之地,也多是制成香粉、胭脂、香膏、果脯、梅酒后才卖进世家贵族。”
“是啊!”齐玉山认同沈澜的看法,“西北边境终年战乱,民不聊生,哪里会用得到这些东西?!除非……”
“除非是卖到炎国贵族手里!”沈澜接着齐玉山的话往下说道。
“小姐所言不差!卫炎两国的贸易早就断了,曹金宝跟那商队交易又从不避人耳目,恐怕也是经过上面默许的。
峦州和议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到现在卫国每年还要向炎国缴纳三十万两犒师银。炎国若开口向卫国索要一些怡情雅兴的小玩意儿,卫国又怎会回绝?唉……”齐玉山幽幽的叹了口气。
沈澜继续说道:“在户部挂了名的皇商不下百余家,炎国想要东西,怎么也轮不到咱们梅庄。何况曹金宝单单靠着刘氏,也没有那种手眼通天的本事。唉,这些事仅凭咱们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要想知道个究竟,只能将那曹金宝捉来问问。”
“……”齐玉山愣了一下,“呃,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二人齐齐望向石强。
石强站在一旁被二人看得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才艰难答道:“十人以内可以,多了就有些困难。”
齐玉山得了石强的准话,又问杜庄头:“曹金宝功夫怎么样?那庄园里有多少护卫?”
杜庄头一脸不屑地答道:“他哪里有什么功夫?成日眠花宿柳,身子早倒腾虚了。那庄园之前的护卫都是咱们的人,他住进去之后咱们的人就都回到了村子里,换上了他从外面找的四五个打手。”
杜庄头知道沈澜他们在担心什么,“小姐不用担心人手不够用,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归您使唤。”
人手的事沈澜就懒得再操心了,于是吩咐石强,“你去看着办吧,给他绑回来就行。若需要帮手,找杜爷爷借人。”
石强想了想,“帮手倒是不必,我没见过曹金宝,找个人带我认认就行。”
杜庄头自然有求必应,忙带着石强出门去了,连那条伤腿都显得利落了许多。
“看杜爷爷这高兴劲儿,恐怕要留小姐在这里住下了。”麦冬低声道。
齐玉山听了这话,也来了劲头,“他不留咱们也得住下,老杜这里有上好的梅子酿,多年没喝过了,这回可得朝他讨几坛子尝尝。他们酿的酒都埋在梅树下,比醉清风的酒更香醇。”
麦冬笑着打趣齐玉山:“齐先生早就馋这一口了吧?”
“哼!算你这个小丫头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