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之上，阿图姆身上的装饰被风吹动，叮当作响。
他没有在意身后的来人，一味看着眼前仪式的红光。
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
“阿图姆，你随意戕害纳塔人生命的时间结束了。”
“现在，该把库哈阿伽的位置让出来了！”
马修斯孤身一人走来，颤栗着说道。
祝觉以一人之力，牵制了数百名神佑战士，为他的行动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以普遍理性而论，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拖延几百人太长的时间。
所以，马修斯他告诉自己，必须要速战速决。
“库哈阿伽是火神菲利克斯赐予的权柄，也是祂寄托给你们的职责！”
“可是阿图姆，你们又干了什么？”
“五百年的时间里，我们的地位一降再降，到了今天，所有人都是为了给你们服务！”
“阿图姆，在这短暂的一生中，我理解到了一件事！”
马修斯声音越发洪亮。
“你们一直告诫我们要吃苦耐劳，但辛勤付出者却永无出头之日！”
“能吃苦，只能代表我们能吃苦而已！”
“付出和回报，从来都不是必然关系……我们付出那么多，却连顿顿吃饱、有住有穿都是奢望！”
马修斯死死盯着阿图姆的背影，缓步向前，一字一顿地怒斥道：
“该结束这一切了，阿图姆！规则将由我来改写！”
然而阿图姆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马修斯一眼。
快了，快了。
神佑战士的鲜血还真是合适啊。
只是死一个，就顶得上十个奴兵。
果然，祭品的质量，也会影响到献祭的效果啊。
再多杀一点，快啊……
阿图姆焦躁地扯着红色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
像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见阿图姆没有回应，马修斯心底的怒火，不知为何，莫名削减大半。
是无趣吗？或许是期待的落空吧。
马修斯本想看到，阿图姆在绝望中挣扎、忏悔的模样。
又或是因为痛恨而扭曲的狰狞面容。
但是，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阿图姆完全无视了他，一如既往的傲慢。
算了。
马修斯捏紧了拳头，血管暴突而起。
只要把阿图姆打死。
外面的神佑战士们就没有了战斗的理由。
然后再整合乌斯马尔城的力量……
改变纳塔人命运的第一步，就在今天！
“去死吧，阿图姆！”
马修斯如野兽般咆哮：“好好体会一下，被别人夺去生命的痛苦吧！”
一拳呼啸而出。
黑色大理石般刀削斧凿的手臂，从背后穿过阿图姆的胸膛。
森白的肋骨被一拳轰开，向外翻出，如八条腿的蜘蛛，向着天空敞开腿脚。
染血的巨手缓缓松开。
一块被捏烂的碎肉，落在地上，反复弹跳了几下，将地面染满血污。
马修斯将手抽回，阿图姆的躯体因此失去支撑，被带倒在地上。
然而，失去心脏的阿图姆，竟没有因此死去。
他脸上并无痛苦之色。
相反，他还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献祭一直都差一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马修斯惊疑不定地看着敞开心扉的阿图姆。
有没有搞错，这都还能活？
难道阿图姆不是人？
也罢，一拳没打死，那就再来一拳，直到打死为止！
还没等马修斯轰出第二拳，一道异样的血芒扫过，阿图姆忽然就不再动弹，狂笑声戛然而止。
这？
马修斯看着倒在几米外的阿图姆，有些犹豫。
这回应该是死透了吧？
不，心脏没了还能说话，阿图姆身上必定存在异常，一定要再检查一下。
马修斯走了过去，弯下巨熊般宽阔的腰，伸手按在阿图姆的皮肤上。
身体开始变冷，同时肢体关节也开始变得僵硬。
毫无疑问，名为“阿图姆”的生命体已然死去。
可马修斯的心里，始终有一块石头，还没有落下。
那就是刚刚扫过的血芒。
马修斯不知道那是什么。
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快点离开，阿图姆很有可能没有真正死去，而是灵魂被未知的力量带走了。
纳塔人对灵魂并不陌生。
每一个纳塔人死后，都会去往转世火轮，在那里经历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战斗。
败者失去记忆，成为全新的个体，胜者却能保留前世的记忆再活一世，成为轮转者。
但是，那道血芒……绝不是转世火轮的力量。
针刺般的威胁告诉马修斯，此地无比危险，继续待着很有可能死路一条。
但是……不确认阿图姆的死亡，马修斯就是不想离去。
明明阿图姆的身体已经发冷了，他还是如此谨慎。
肉体的死亡，绝不是一个人的终点。
马修斯笃信着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