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况，根本不是说感化的时候！
“你快救救他呀！让他们别再打了，会出人命的？！”洛可着急得握紧了拳头。
拳打脚踢的行为没有休止，打人者们完全失去了该有的分寸，好像非要把少年打死为止。
君陌尧扫了一眼，“所以，你想感化的是偷窃的少年。”
如果非要选择的话，当然只能以救人为重。
“对！你赶紧让他们停下来！”洛可忙点头道。
恶魔嘴角微扬，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
与此同时，巷子里那些施暴的男人们，瞬间如沙砾一般消散在风口里。
只留下奄奄一息的少年。
明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但人类消逝的画面过于悲怆，洛可一时说不出话来。
“偷窃和施暴，你选择感化前者。那么，施暴者就应该受到制裁。”君陌尧幽幽开口。
“！？”
所以那些人消逝，是由于自己的选择？
这也太难了吧，她只想救人，谁知道恶魔会做得那么绝！
洛可狠狠瞪过去，“冷血！”
“呵，谢谢夸奖。”恶魔冷笑。
洛可无语。
这个时候，巷子里的少年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指抹去了唇边的血迹，又用衣服擦了擦流血的额头，破旧的脏t恤被血污染成了红色。
即便狼狈如此，鼻青眼肿的少年还是扬起了嘴角。
颤抖的双手，终于拿出了紧攥的钱包。
打开一看，竟只有几张零钱……
少年啐了一口含着血的口水，一把拿走零钱，把钱包扔在了地上。
洛可不由叹息，“被人打成这样，只拿到这些钱，也太不值得了。”
“你希望他偷更多的钱？”恶魔挑眉。
“当然不是！”洛可撇下嘴来，“我希望他吸取教训，从此再也不要偷窃了。”
君陌尧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少年顺着幽暗的巷子一直走，走到巷子的尽头打开了一扇破败的铁门。
铁门后是另一条巷子，在两条巷子的转角处，竟然有一个用破旧塑料板搭成的小屋。
洛可他们跟着少年一起进了屋，屋里的人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察觉。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书桌，桌上放满了零碎的药瓶。
除此之外，全是食余垃圾，再无其他洛可能过说得出名字的家具。
少年走向凌乱不已单人床，拍了拍被子，洛可才发现床上竟然还蜷缩着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
一个唇颊惨白，身形憔悴的中年女人。
“妈，醒醒，你该吃药了。”
少年的母亲没有应声，甚至连抬眼看上去都很吃力，少年只得把药丸塞到女人嘴里，半是强迫地拿水灌进干涸的嘴唇。
喝了水，女人好像才有了一丝精神，无神的目光望向满脸血污的少年，只看了一眼，眼睛里便噙满了泪水。
“别哭啊！我没事的，今天我又赚到钱，晚上我们有东西吃了。”
少年想伸手去帮母亲擦泪，但大概是发现手上更脏，便拿起了稍微干净一点的被子抹过。
“呜，呜呜……”
女人依旧没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呜咽的声音泣不成声。
看到这里，洛可的心情也像落到了谷底。
怪不得少年会去偷窃，原来是为了照顾身患重病的母亲。
对少年来说就算被打死也要保住的，不是那几张零钱，而是是母亲下一顿能吃上东西。
此刻，恶魔瞥了面色复杂的洛可一眼，“所以，现在你还要感化这个少年吗？”
“我……”洛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到底，偷窃都是不对的。
但在人世间的悲剧面前，少年这么做又好像是无可奈何。
君陌尧冷下脸来，“既然你不想感化了，那他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等等！”洛可连忙阻止。
以恶魔刚才的做法，没有感化的那一方就将消逝。她还是想拯救少年的，她不希望故事的结局这样收场。
恶魔冷哼一声，“看来你还没有放弃，那么……”
话音未尽，耳畔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霎时停止。
洛可抬眼，只见少年的母亲也化成了沙砾，悄无声息地在床上消逝。
怎么会……这样！？
猛然回头，洛可死死地瞪向君陌尧。
“你怎么可以如此心狠手辣！你这是毁了他的希望啊！你让他之后怎么活？！”
恶魔面无表情，“少了累赘，他才会好好活下去。”
“你简直，丧心病狂！”
洛可想来想去，脑袋里都不找到更凶狠的咒骂。更讨厌的是，无论她说了什么，恶魔都能甘之如饴。
而眼前的少年，竟也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就好像刚才男人们消逝时一样麻木，拿起了塑料袋把桌上的药瓶都扔了进去。
然后出门上街，把它们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转身进了一家面馆，用刚才偷来的钱，整整吃下了三碗面。
就仿佛恶魔说的那样，少年的人生再也不用为别人付出了。
吃完之后，少年跑去了工地，找了一份活儿。
自此，少年再也没有出去偷过钱。
他赚得不多，却足够温饱。
住进了朴素却结实的工地宿舍，而不是风吹就倒的塑料破屋。
但即便如此，少年的脸上再也没露出过笑容。
那个偷完钱之后，即便被人打成猪头，都能扬起嘴角，带着希望的笑容。
少年终于走上正途了，但洛可的心里空空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或者说一开始，她就不该说要感化人性。
可偏生，恶魔的脸上带着愉悦的邪笑。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洛可怒道，“随意操纵他人的人生，对你来说很快乐吗？”
君陌尧眨了眨眼，“你搞错了吧，明明是你在操纵他，不是我。”
“你！”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难道自己对人性的感化，真的是多管闲事吗？！
“不过，既然你反悔了，”恶魔笑了笑，甩了甩手，“一切，也都可以重来。”
？？？
洛可还没有理解，眼前的画面瞬间风云变化。
他们又回到了一开始，那个阴暗的巷子里。
少年依旧紧紧攥着钱包，还是被那七八个大汉压在地上拳打脚踢。